颜灵转

　　“麦穗，招待一下客人，我有事出去，很快回来。”我匆匆嘱托麦穗，回头看了一眼这位路少侠，眉宇间有倒是一股正气，松了口气方才离开。
　　麦穗忽的有些不耐烦，一面给刚刚坐下的路少侠倒茶，一面抱怨着：“颜潇语，你怎么总有些乱七八糟的事要做，到处乱跑。”听到这里，路雾痕闪亮的大眼睛望向麦穗：“颜姑娘这么晚出门，不会出事吧？”这个问题，有很多人问过，麦穗每次都会摆一个无奈的表情，这次看在少侠如此真诚的份上，好好说道：“这个不用担心，颜潇语会武功，又没什么仇人，她经常都是这样神出鬼没，有时几天都不回一次酒楼，鬼知道她又在和什么江湖怪人做什么交易。”
　　“交易？”雾痕接着询问。
　　麦穗听到厨娘的呼唤一溜烟跑了，小鹿走上前来代为回答：“我们酒楼卖酒是交易，颜姑娘嘛，就用赚来的钱收藏一些奇花异草。”
　　“说起这个奇花异草才奇怪呢，没人见过像手掌一样的蔷薇，哦，还有会流泪的茶花和会流血的黑色兰。”抬着小菜而来的麦穗很快接住小鹿的话。
　　小鹿还是挺喜欢和客人交谈的，至少比起他哥话多些，只是和麦穗一同说话总会被抢先，具体情况，如上。所以，小鹿乖乖走开加入小桂的打扫队伍。
　　路雾痕环顾四周，店面的布置整洁得体，有给人温暖的感觉，再看店里的人，干活时打打闹闹很是愉快，他眼中流露出一种好奇，或可以说是羡慕和满足。
　　夜幕降临，路雾痕被安排在二楼的房间休息，麦穗等人也渐渐忙完手中的事，关了店门，各自休息。
　　【切换地图：炼剑山庄】（转换叙述地点的意思）
　　老槐树树影婆娑，月色如冰，照亮棋山腰的雄鹰。
　　五年后的阖鹰剑派变成了什么样子？
　　一样的炼剑山庄大门，一样的内院布置，西苑的大房间便是掌门住处，高灵轲在江湖中小有名气，她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屋内烛光明亮，圆桌前坐着三人。
　　蓝紫色衣裙的俏佳人，便是高掌门。
　　至于另外两位，一位穿着白色绒毛立领深红上衣，黑色短裙，青丝完全盘起，双鬓有两缕白发，眼角红色影轮上挑，虽是中年也颇具佳人气质。另一位同是白色绒毛立领红色上衣，紫色短裙，但眼睛炯炯有神，笑声可人，一看就是一个调皮的小姑娘，红绳绑起双髻，两鬓垂下有些酒红的两缕头发。
　　“十娘，谢谢你来帮我。”高灵轲率先发言。这位身材妖娆的美妇就是——姬十娘。
　　十娘微微一笑，带些欣慰：“难为你了，十娘还担心你……”说着语气有些沉重起来。“姐姐还没谢我呢，玲儿也帮了不少忙呢？”小姑娘有些不满的嘟着嘴。灵轲转而对玲儿：“是啊，咱们姬霂玲大小姐我怎么会忘了？”
　　一夜，三人讨论着门派中事。
　　姬十娘带着女儿姬霂玲帮助高灵轲，想必就是江湖上讲的新招收的弟子。
　　【切换地图：棋友镇】
　　江南的雨，今日停了一阵，人们一大早就到街上，开始了各自的忙碌。
　　醉香楼也早早开张，我一早就一个个地叮嘱手下伙计打起精神。
　　“颜老板这么早就训斥伙计呢？”二楼传来“树人”的声音。我一抬头，见他正朝我招手，还附带一个早晨迷人的微笑。
　　我总觉得他这人很有意思，这些年生意场上见得人多了，但就看着他就很有意思，是莫名的好奇和算不上“喜欢”的在意。不过必要的解释是不能少的：“这不叫‘训斥’，晨无神则日无力，这叫‘教导’。”麦穗听完我的话，最先开始大笑，我一个眼神如刀杀了过去，她很快收敛，于是大家也各归其位，开始工作。
　　路雾痕下了楼，叫住我正经起来：“颜姑娘，路某昨天打扰了，想请问我该付多少银两呢？”
　　我一脸无所谓：“我收留少侠，自然不用少侠掏钱，若少侠还想在本店多住上几日，到时再算银两如何？”
　　“好像你知道我会继续住下去一样，颜姑娘真是神了！”路雾痕笑着给了个不算回答的回答。
　　我只道：“潇语在江湖也算混了些时日，少侠若非有难处又怎会相信一个陌生人的邀请就这么住下。”“树人”是个有意思的人，我越来越这么觉得。
　　雾痕扯了扯背剑的带子：“我不过是一个浪迹江湖的无名小辈，得到颜姑娘帮忙很是荣幸，那好，既然姑娘都不担心在下会给酒楼带来‘灾难’，那路某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我与“树人”开始了早晨的闲聊，反正我一般没什么事，这个好玩的家伙倒给我今天无聊的早晨带来不少乐趣。
　　杀气。
　　脚步声，五个人，不紧不慢，从我酒楼方向而来。
　　我忽然停下与“树人”的交谈，轻言：“有客来了。”雾痕的脸上露出奇怪地担忧，□□成是他所谓的“仇人”吗？
　　清晨的阳光斜照入门槛，五个把市集朴素衣服穿得整整齐齐的男子走进酒楼。麦穗下意识地迎客，话还没说出口，端详这五人，就懂事地退下，交由我处理。
　　酒楼昨日的烛台怎么没有收，我顺手点起其中一盏，放在门口的桌上，并吩咐：“有贵客。”听到这句仿佛暗号一般，小鹿小桂关上了门，麦穗跑到我身边，凑足气场。
　　这五人每个人的腰间都有佩剑，见我们这般做法人仍旧不动声色，看来他们真不是来小店消遣的。
　　我还没来得及询问几人来历，“树人”就站到了我前面：“你们还是追来了，此事无关这个店里的人，不要牵及无辜。”
　　领头的人开口：“雾痕，你私自下山，现在必须和我们回去，无关的人我自然不会伤及。”
　　听上去倒像是正人君子，但这些人对路雾痕的态度可不怎么样。
　　路雾痕做出将要从背后拔剑的姿势，握住雕有龙纹的剑柄：“少废话，我不会回去，除非打赢我！”说完，五人齐刷刷拔剑。
　　他们的剑柄上的龙纹与平日所见不太相近，这些龙纹并不逼真反而是故意模糊了龙的爪牙，路雾痕的剑也是一样。人间把龙视为至尊，若直接雕镂龙纹，恐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但能在凡界使用龙纹剑的，来历也定不简单。
　　“不是吧，真要在我们店里动手。”麦穗小声在我耳边说道。
　　我伸手轻轻拉了拉雾痕的衣袖，上前一步：“各位的恩仇的确不适合在小店解决，我看后院宽敞，可否请各位移步？”五人还算懂得江湖规矩，点头答应，在我的带领下，走向后院。
　　小鹿拉着我：“颜姑娘，你看吧，就叫你不要惹江湖麻烦。”麦穗跳起来拍拍比她高很多的小鹿的头：“怕什么，不是还有我吗”我笑了笑，小鹿总是拿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鲁莽丫头表示无奈，通常表现为无语。
　　酒楼后院多堆放柴火杂物，不值钱的，砸了就砸了吧。
　　五人对阵“树人”一个，已经摆好阵型，剑势已起。
　　路雾痕把手中的剑一横，剑光闪亮，挥手剑尖指地。其余五人皆斜握剑，横在胸前。
　　“等等！”我挥袖，上前。
　　“老板还有什么……事……”领头的话开始断断续续。
　　咚，一个，咚，又一个……五人纷纷倒下。
　　……
　　怎么回事？
　　路雾痕应该是最好奇的：“这是？我怎么也有点晕晕的……”路雾痕忽地以剑支撑，单膝跪地，回头一看我们这边，除我之外，其余众人都很有默契的堵上了鼻子，应该是在我挥袖放毒的时候默契的反应。
　　我递给路雾痕一颗药丸，他怎么用那种不太相信的眼神看我，我瞪大眼睛暗示说“爱要不要”，他还是乖乖服下了解药。
　　“烟灯已熄。”宝叔从大堂走来通知大家。大家很快松开了手，大口揣着气，小鹿还被吓得直拍小心脏：“下次用这招记得提醒一下，太惊险了。”麦穗又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这是她不跳起来时的极限位置：“通知你不就露馅了。”一旁的胡姐笑得迷人。
　　雾痕恢复，甩轻轻晃了晃脑袋，缓缓站起依旧握着他的剑，走向倒成一片的五人，又回头问我：“他们没事吧？”我让他放心：“没事，只是昏迷了而已，没有解药的话就会昏迷到油尽灯枯。”
　　把五个家伙抬到柴房藏起来这种工作由两兄弟完成，收拾一番快到午饭时间，这早上的生意就这么没做，中午开门祈求生意兴隆。
　　我们做了一桌丰盛的饭菜，边聊边吃。路雾痕有些困惑地看着大家大吃大喝，好像早上什么都没发生一样，本想问出口，又忍了回去。
　　一天很快过去……
　　“今天生意还是很不错的。”宝叔开心地算着账。麦穗收好剩饭、剩菜、碗碟，回了一句：“终于可以休息了。”
　　就这样，一天过去……
　　这一夜，小雨淅淅沥沥地下着。
　　忙完事情过后，我看到路雾痕一个人在大堂喝着酒，知道是该给出解释的时候了，我走近坐下，自酌一杯：“路少侠怎么不问今天的事？”雾痕继续喝着他的酒：“颜姑娘和你的伙计们都简单啊，你们刻意不说，我便不该再问。”
　　“身在江湖，防身之技罢了。那你的那些仇家该怎么办？”我继续问他。
　　“哦，让他们走吧！”
　　“我看，这些人不像是你的仇人，他们不是来杀你的，反而是来找你的，不是仇，我看是怨咯。”看来我应该表示一下我的诚意，“我施放迷香，用烟烛加之增强药力不是为了置他们于死地，江湖恩怨我见得多了，处理这些事也不止一次，我想路少侠需要帮助才出手，莫不是潇语多管闲事？”
　　雾痕放下酒杯，眼神诚恳地看着我，说道：“不，我该说谢谢的。颜姑娘倒是豪爽之人，出手相助不胜感激，你说的不错，那些是我的同门，我擅自离开门派，不过是向往自由行走江湖的生活，”他忽的又喝一杯：“下山一年了，他们还是追来了。”
　　自由？令人难忘的字眼。我环视了一下属于我的这个酒楼，栖居江湖，或许是我一直追求的自在逍遥吧。
　　多年后失去一切时，我才怀念起这段时光。
　　这是后话了。
　　我认真听完他的讲述，问：“所以你不想回去，那现在如何处置那些人？”
　　路雾痕没有很快地回答，他想了一阵，忽然抬头看我：“其实，我不知道该怎么做他们才会死心？”
　　“那……你愿意把他们交给我处置吗？如果你相信我的话？”
　　“你？”雾痕惊讶的样子还真像刚下山一年的“少侠”。
　　“我不会伤害他们的，放心，我保证他们很难再找到你。”他还是用那样的眼光看着我，我还是必须表达清楚自己的意思：“我有我的办法，不知道你愿意试试吗？”缓口气我继续说道，“我可不认识那些家伙，当然也不在乎他们会对我怎样，江湖之大，解决这件事的方法有千千万万，就看你愿不愿意相信了，这么说来，信与不信，不是是一场赌罢了。”
　　雾痕一开始闪烁不定的眼神开始变得坚定，像大风呼啸后的森林恢复平静，他考虑了我的提议：“好吧，谢谢你。”
　　“我还没有成功，还不到你说感谢的时候，呵呵。”说不上来为何这么帮他，就是有些投缘。
　　雾痕有些迷糊地看我：“笑什么？”说着他自己也不知不觉笑了出来，这么一笑，这个家伙倒和我挺像的。
　　……
　　我们来到柴房，窄小的房间五个人乱堆在一起，看着就觉得挤，我走上前检查一番，确定他们没有醒来，说：“呃……我就用我的方法吧，你先出去吧，放心我还不至于伤其性命。”雾痕看了看屋里倒做一堆的人，又看了看一旁坚定的我，“好吧。”路雾痕退了几步，关上了木门。
　　雾痕站在门口，他把背后的剑抱在了手里，盯着这道小木门。
　　我先仔细打量着这些人，他们穿着和普通市集上的小商贩差不多，却佩剑出行，行动有组织性，应该是为了掩盖自己的门派身份，他们没有机会出招，我自然也无法从武功路数探求得结果。再者，这些人看起来彬彬有礼，不像是邪魔歪道。我轻轻一笑。
　　好吧，看我的。
　　我摊开手掌，手心中产生白色光焰，光焰散成白色烟雾，飘向倒在地上的五人。这是焚忧草，会让人神智模糊，记忆混乱，无法理清过去。但仅仅这样并不能完全发挥它的作用，还需要借力——法力。
　　于是，我阖眼摆出施法之势，将法力汇于双手食指，一瞬灌入五人体内。白烟被五人完全吸收后，我收回法力，白色烟光收进掌心，缓缓开门。
　　“好了，现在只要把他们送走就可以了。”我拍了拍双手，表情有些得意地看着雾痕。他好像没有释怀，反而楞在原地。“喂，你怎么了？喂！现在只要我们找人把他们送远一些就好，这个事情不用担心，我的朋友有些商队正好外出，把他们送到安全的地方就好。”
　　呃，他直勾勾看着我，没有可怕的杀意，但冰冷。我继续讲着：“对了，我今天给他们再点上一夜的烟烛他们的毒就解了，他们没什么生命危险，你大可放心，要不你再去检查一下，看他们死没死。喂，路少侠，你给点反应啊，为何盯着我！”
　　我还是不明白他怎么一下成了这个样子，伸手碰了碰他的脑门，自语：“没事啊，鬼附身？中毒？你个‘树人’好歹也是习武之人，不至于今天的毒还未解吧？算了，你不说话就我一个人讲来讲去蛮怪怪的，我让胡姐给你烧几个好菜，吃饱了估计就恢复了，还有……如果你真觉得不舒服记得通知我，毕竟这镇上我认识很多人包括名医。”
　　该说的说完，这家伙还是没有回答我以上任何一个问题，是太感动吗？不至于这样吧。我拍拍他的肩，径直走向屋内。
　　路雾痕站在原地，像是把我长长的一段话回味了很久，慢慢的脸色不再冰冷，恢复他的阳光，正准备转身，脑海却闪过两个字：“树人？”他小声念了出来，明显有些想笑，他也慢慢走回到屋里。
　　照常在晨曦光临青石板大街时，酒楼酒旗飘动，大门一开，一瞬明亮。
　　路雾痕起得很早，已经找了个角落的桌子坐下，喝着最普通的茶。大家也开始了新的忙碌。酒楼生意一直很好，我们的日子也差不多规律成一样，但每天的欢声笑语是少不了的。
　　最近小桂被我派去和即将要出门的商队一起出行，顺便把我们的酒销往别处，已经谈好了生意后，我让小桂给五人打包成稻米，在另一个镇给放下就好。
　　“麦穗，你说路雾痕怎么了？从昨天开始就怪怪的。”我把麦穗拉到一旁小声地问。麦穗摆下她手中的抹布，开始打量坐在角落的路雾痕，缓缓说道：“是有点不对劲，你没问吗”我回答：“问了，他又没回答。”麦穗也是一头雾水，我们派出小鹿去询问，希望超爱聊的小二可以帮帮忙。
　　小鹿走到路雾痕身旁坐下，很简单就切入正题：“路大哥，你的仇家都走了，还有什么事这么烦闷，和我说说吧。”说着就给路雾痕的茶杯加满了茶。路某人没有回答，倒是下意识地朝我这边看来，眼神交汇后，他又低下了头。
　　我开始怀疑他发现了什么又难说出口。
　　小鹿又用尽各种套话法可惜都未奏效，黯然离开。
　　……
　　到了午后，大家各忙各的，结束工作便各自休息了。我准备上楼回房，踏着楼梯向上走去，路雾痕就靠在楼梯的楼柱边，怀抱着他那把剑，垂下的青丝随风轻动。
　　我仔细看了看他的神情，没有要与我交谈的意思，倒像是看着地面放空，闪亮地大眼睛几乎把地面的木板看穿，还有三阶我就上楼，敌不动我不动，直接略过他上楼。
　　三步之后，地面忽的出现八角光环阵，若隐若现，金色的光芒笔直的线条交汇，这是阵法，我很确定，金色的光环开始上升，原本笔直如剑化作柔软如线，围住我后缠绕成球状，困住我。
　　“这是什么？”
　　我明知故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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