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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少爷，按照您的吩咐，已经让秦知县下发安民告示了。”
正忙碌着，就见先前离去的两个小厮也转回来，向叶东风禀报后，流水便低声道：“临淄张少爷来了，说有要事相商，这会儿正在咱们府里等您。”
叶东风眉头一皱：“有说是什么事吗？你看看这里，我如何走得开？”
流水：……
“少爷，您有什么走不开的？您又不是大夫，在这里能帮上什么忙？难道您还能亲自喂这些人喝药不成？您还要不要奴才们活了？再说，就算您自降身份，这些活儿哪样是您能干得来的？尽给人添乱了。”
“就是。”
小桥也忍不住顶着自家少爷的眼刀劝道：“少爷您就别杵在这儿了，万一吓着几个，让他们手脚都不利索，岂不是事与愿违？”
“若我不在这里坐镇，只怕这些人又要使坏心，不听那医女的话。”
叶东风看了远处正忙着为一个病人施针的沈初荷，目中露出几许赞叹之色，轻声道：“一个医女，竟然能熟练针灸，我还是小瞧了她。”
两个小厮哭笑不得，一人拉了叶东风一边胳膊，小声道：“少爷，您小不小瞧她又能如何？这里奴才们派人盯着，您赶紧回府吧，张少爷还等着您呢。”
“也罢，你们派人在这里好生看着，一旦有事，速速禀报于我。”
叶东风也知两人说得有理，于是点点头，转身前忍不住又看了沈初荷一眼，却见她面色无比专注认真，嘴里似乎说着什么，那病人原本满面痛苦之色，此时却像是缓解了些。一时间心中不由有些感叹，却一句话也没说，转身悄悄离去。
过不多时，得到消息的王医令和陈医官也赶了回来。
待听姚林二位医女说了事情经过，两人面色都变得无比难看，若不是大夫们还在各处忙碌，他们都想直接上大耳刮子，扇死手下这几个不成器的蠢货。
“快，快叫人去街上澄清，就说压根儿没有瘟疫的事，是先前医署几个小大夫搞错了。”
王医令气得胡子一颤一颤，却还不得不绞尽脑汁替手下收拾烂摊子。
话音未落，就听姚医女道：“老大人不要着急，这已经有人做了，县太爷的安民告示应该都发下去了，大街上一会儿就会传开的。”
“咦？”王医令惊讶看向姚医女：“是……是谁有这样大的本事？县太爷的安民告示这么快就……就拿下了？”
姚医女轻声道：“我也不知那人是谁？看着十分年轻俊逸，最可贵是那通身气派，就说是天家贵胄……也毫不意外。”
“天家贵胄？”陈医官在旁边倒吸了口冷气：“你是说……你是说……”
林医女沉吟道：“我们也不敢信。但若这青山县中有一个人能让县太爷都听命行事，怕也只有他了。而且……最重要的是，他都没有亲自登门，只是让小厮拿着他的帖子……”
不等说完，就见王医令和陈医官异口同声道：“那一定是他没错了。这……这真是……怎么……偏偏这样一桩祸事，竟落到他眼里？他……他是怎么说的？”
姚医女垂下眼，淡淡道：“他也没说什么，大概是看初荷行事十分有章法，所以就让人都按照初荷吩咐的做。有几个大夫想等您二位回来，也被他训斥了。说他们早先自作主张，如今才想起等您二位回来，耽误了病人的病情，谁能负得起责任？”
王医令和陈医官面色骤然变白，两位医女互看了一眼，都有一种扬眉吐气的得意畅快，只是面上不肯显现出来。
林医女便对陈医官“诚恳”道：“不是我说，陈大人，这医署的人和风气，的确该整顿整顿了。就今日之事，不是平日里纵容他们，谁敢这样自作主张？要说年轻人奋发上进是好的，可就怕有些人会错意，以为奋发向上，便是争名夺利，那就糟糕了。我们杏林中人，最讲究的就是一个德字，医德败坏之人，哪怕医术再好，终究对百姓无益。”
陈医官面上阵青阵红，明知林医女是话里藏针，却也不得不点头苦笑道：“是是是，你说得对，是我平日里疏于管教，以至于这些混账东西一个个忘了本，我之后定会好好教训他们。只是……初荷那边，哦……若来的人真是叶公子，他那里……”
姚医女微笑道：“这个陈大人放心。医署和医女馆终究是一体两面，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叶公子那里，只要不造成大的恐慌和损失，想来也未必有闲心追究咱们的罪过。至于初荷，她和叶公子连话都没说上两句，您看，她到现在还一心扑在病人身上，连人家什么时候离开的都不知道，即便将来真要求情，也不必指望她。”
陈医官本就害怕沈初荷和叶东风搭上关系，在他面前说医署的坏话。之前他和医署部分大夫的心思，可是不怎么光彩。如今听姚医女这么说，显然两人并没有关系，他这才放下心来。
有王医令和陈医官坐镇，大家行事速度何止快了一倍？很快病人们就都得到了妥善处理。
偌大医馆内到处铺着褥子毯子之类，给那些病人歇脚，医女们来回穿梭，将一些秽物收拾干净，大家都是穷苦女孩，能干得很，对这样脏累活计，并没有一个人抱怨。
直到最后一缕异味消除，病人们也都安稳下来，沈初荷这才松了口气。
直起身，只觉着腰酸的仿佛抬不起来，她伸手擦了把额头汗水，就见花香递过一个大碗，小声道：“绿豆汤，我特意抽空去后面井里凉了一下，快喝。”
“我的天，真是救命的东西。”沈初荷接过大碗，咕嘟嘟一口气喝了大半碗，这才长长舒出口气，喃喃道：“暑气顿消，花香，真是谢谢你了。”
“和我还这么客气。”花香一脸崇拜的看着沈初荷，眼睛亮晶晶的：“初荷，你可真能干，比医署里这些大夫加起来还能干。”
“别这么说，让人家听见，说我们脸大如盆。”
沈初荷又喝了一口绿豆汤，目光四下里看了看，才叹气道：“今天就是不巧，很多大夫出诊了，不然也轮不到钱宇这个糊涂东西猴子称大王。”
“对，平时就听人说，这医署里，他最不是东西，虽然医术还不错，可眼睛长在头顶上，整天就一门心思想着做官发财。呸！也不看看自己什么样儿。”
花香啐了一口，这时林雪也过来了，自己端着一碗绿豆汤，一边喝一边道：“你这话算说对了，他要不是这样人，今天根本不会有这场祸事。看着吧，就算及时辟谣，因这一场慌乱，县太爷也不会轻饶了医署。”
“对，他就想着功劳，一点儿都没想过，万一不是瘟疫，他私自散布恐慌消息，这是什么罪？哼！就该把他关进牢里，让他好好清醒下，以后老老实实做人。”
三人正议论着，就见姚医女走过来，笑着道：“初荷今天算是立了大功。王医令和陈医官都说你那方子开得好。还有那糖盐水，我们每到夏日都会准备一些，只是没有你说得这样详细，王医令说你这个比例配得很好。”
“从前在乡下，到了夏日，外公就是这么配的，有那腹泻厉害的，给他喝一些，只要不吐上来，便能很好的补充水分和身体一些必须的养分。”
电解质这个名词自然不能出现在古代，所以沈初荷只能用养分代替。姚医女点点头，赞许道：“今日之事，多亏了你，不然……”
不等说完，就见金枝和齐容从后门匆匆跑进来，金枝高声急叫道：“叶公子来了？他在哪里？为什么没人去告诉我？”
众人都无语了，王医令和陈医官的面色更加难看。姚医女忍不住斥道：“先前这里人人都忙的脚打后脑勺，你们两个哪里去了？这会儿过来，不说帮忙，你们自己听听，问的这是什么话？这里是医署，不是你们家的后花园。”
这话就很重了，金枝也是一时情急，才失了分寸，此时听见此话，顿时一张俏脸紫涨的跟茄子一般，没好气道：“先前都说是疫病，谁敢靠边？后来又说不是……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还有，那位……公子……真的过来了吗？”
沈初荷直到现在才反应过来，原来之前那位玉树临风的大帅哥就是传说中的叶公子。她眨眨眼，想到自己好像还和对方说过两句话，这要让金枝知道了，是不是立刻就得过来拼命？
“金枝，你注意下分寸。这样轻浮焦躁，就算将来叶公子要选贴身医女，会选你吗？别以为你父亲是青山县的大户，你这出身就高贵。我告诉你，莫说你家，就是府城，甚至整个天下的富商巨贾，又有谁值得他多看一眼？”
陈医官正是满肚子火气不能发作，金枝这一出，是正好撞他枪口上了。
当下金枝被这几句话训斥得眼冒金星，若非齐容在旁边扶着，她说不定都会晕倒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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