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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心中又羞又气，有心反驳，可对方是医官，将来叶公子真要选贴身医女，少不得要问他意见，自己还不敢轻易得罪。
她气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拿手不住抚着胸口。这里齐容便施礼道：“陈大人息怒。金枝先前身子不舒服，我在屋里照顾她，后来听说医署这边忙碌，她顾不得自己身子，一定要来，我们这才过来的。”
周围就起了一片窃窃私语声，林雪高声道：“这么说，我们还要感谢金姑娘高义，不顾病体，也要来为百姓们救死扶伤了？”
“够了，穷寇莫追。”
沈初荷看了林雪一眼，摇摇头。林雪做个鬼脸，小声笑道：“我心中痛快嘛。哈哈！难得看见她们吃瘪，这话前后不一，简直就是自己打自己嘴巴子。”
“我知道。”沈初荷点点头，这里姚医女便道：“陈医官，医署这边忙得差不多，我带大家先回去。分拣出各人需要的药物，让他们带回家，若是有事，你派人过去喊一声，我们随叫随到。”
“好，多谢姚医女。”
陈医官点点头。于是两位医女便带着女孩儿们离去。
直到傍晚时分，那些腹泻的百姓才陆续离开医馆。
君秀从外面回来时，正听见陈医官在医署中破口大骂，她听了好一会儿墙角，只听得心满意足，才神采飞扬走回来，哈哈笑道：“这一次是真解气。哼！上回那个陈老爷，便是钱宇撺掇的，活该他今天被逐出去。”
“咦？”众人闻言，都停了手中活计，纷纷围上前，七嘴八舌问道：“钱宇被逐出去了？是哪里得到的消息？”
君秀得意道：“我亲耳听见的，还会有假？陈医官发了好大脾气。也对，县太爷还不知怎么冲他和王医令发火呢。至于钱宇，没把他送进监牢就不错了，他造成这样大恐慌。我先前在路上，还听见有人说家里东西都收拾好，若不是官府贴了安民告示，这会儿已经出城投亲去了。”
林雪双掌合十，笑着道：“阿弥陀佛，可算陈医官干了件大快人心的事。以后没有这小人，医署和医女馆便可相安无事了。”
“真是个孩子。”君秀在林雪脑门上轻轻戳了一指头：“没有钱宇，还有别人呢，尤其这一次初荷大出了一回风头，便是品行好的，怕心里也暗自不服。等着吧，往后还不定出什么事，咱们须得打点起十万分精神警醒着。”
“王医令和陈医官还是好的，医署那些人未必敢做得太过分，需要提防的，恰恰是咱们内部的人。”
黄燕在旁边沉声道，接着下巴向某个方向努了努：“好像那位贵公子，便是她们俩巴望的高枝，结果却擦肩而过，反而是初荷和人搭了两句话，这会儿那两个心中不知怎么怄气，往后还能消停了？”
君秀“扑哧”一笑：“别说，还真是，可我心里怎么就觉着这么痛快呢。哈哈哈！这才叫好人有好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行了行了你，我这想想以后就发愁，亏你个没心没肺的还能乐出来。”
黄燕白了君秀一眼，深深叹了口气。
“不是有那么句话吗？车到山前必有路，明日无钱明日说。反正我现在觉着挺痛快的。”
“什么乱七八糟的？”黄燕摇摇头：“我看你这性子是没救了，比初荷差得远。”
君秀嘻嘻笑道：“我早就知道差得远。嘿嘿！我啊，就等以后初荷做了医女，在这医女馆掌权，我跟在她手下混吃混喝就行了。”
“你就这么确定初荷能掌权？把那两位放在哪儿呢？”
黄燕看了眼远处的金枝和齐容，却见君秀摆手道：“她们？她们怎会甘心做一辈子医女？咱们这儿不过是人家攀高枝的跳板。两三年后，不管能不能攀上高枝，这医女馆都留不住她们，有什么可担心的。”
“这倒也是。”黄燕点点头：“行了，现在说什么都没用，正如你所说，车到山前必有路，咱们这会儿倒不必杞人忧天。”
因为这件事，金枝和齐容恨死了沈初荷，然而王医令和姚林两位医女却对对方欣赏有加，更别提医女馆大多数人都以她马首是瞻，因此她们到底还是有些顾忌，不敢下狠手整治。
如此相安无事的又过了一个月，这一日，沈初荷等人正在医女馆忙碌，就见金枝和齐容打扮得花枝招展，从后门走进来。
如今正是夏日炎炎，医女馆三十多个医女，人手却还是不够用，许多贵妇人身子不舒爽，就叫医女过去给按摩推拿一番，所以大多数人都出诊，馆里只留下十几个新手。
因此对于金枝和齐容明目张胆的旷工行为，大家心中都有怨言，却又无可奈何。此时看见她们这个模样过来，众人心中就更气愤了。
但大多数人是敢怒不敢言的，唯有林雪，嗤笑一声，对身旁花香和沈初荷道：“我看着打扮得那样珠光宝气，还以为是两位待嫁的新娘子呢，哈哈哈！”
“你说谁？”
金枝柳眉倒竖，却见林雪将下巴一扬，毫不示弱道：“我说谁？我还能说谁？我不过是和初荷讲个故事，和你有什么关系？哦！我明白了，你今儿也打扮得这样出众，敢情是心虚了？”
“行了，就你嘴厉害。”
沈初荷拉拉林雪衣袖，这里金枝也气得不行，正要上前，就被齐容拉住，听她淡淡道：“今儿是什么日子？精心摆弄了半个时辰，可不是为了和那些穷丫头斗气的，咱们快走吧。”
“等等，你们要去哪里？”
今日医女馆中只有君秀一个老资格当值，听见这话，显然两人是准备出门，少不得就要问一句。
却见金枝傲然道：“我要去哪里，用得着和你说？早上我们就和林医女说过了，给我让开。”
“那不行，没有出诊的条子，医女没有随便外出的权力。这不但是管束，也是保护。你们两个都是女儿家，万一私自出门遇上危险怎么办？”
君秀就是个刀子嘴豆腐心，平日里死看不上这两人，然而真到了关键时刻，却也会为她们着想。
可惜金枝齐容并不领情，齐容笑道：“我们今日也是要出诊，姐姐就不用阻止了。”
“出诊？”君秀眉头一挑：“你们是去年才新入的，不满一年，哪有资格出诊？”
其他医女也是议论纷纷，金枝不耐烦道：“哎呀你啰嗦什么？我们出诊的人能和你们一样？少来管闲事。”
“不行，你们今日一定要说清楚，不然出了事，你们家人找我要人，到时候我找谁去？”
君秀伸手挡在门前，忽听身后一个声音冷笑道：“素日就听说这医女馆中也是暗流汹涌勾心斗角，年长的仗着自己有些资历，便动不动耀武扬威欺负人，我还道只是谣传，没想到竟是真的，更没想到，你这不开眼的东西竟欺负到我们姑娘头上。”
“金管家。”
金枝眼睛一亮，和齐容急忙奔上前去。
君秀回头一看，就见一个穿着薄薄绸衫的中年男人慢条斯理走过来，她不由皱眉道：“这里是医女馆，闲人止步。”
“哟呵！好大威风。我今儿是来接我们姑娘和齐姑娘的。你若有意见，可以去告我，看看王医令和陈医官怎么说。”
君秀刚才只是惊讶之下脱口而出，旋即就明白过来，忍着心中火气轻施一礼，淡淡道：“原来是金家总管。既然有你亲自出面，那就带两位姑娘去吧。”
“我自然要带两位姑娘走，只是这路不平有人踩，我们老爷素日里生意繁忙，为人慈善，不好意思管你们医女馆中的事，可我今日既然亲眼见着主子被欺负，怎能转身就走？我倒要问一句，你是凭的什么？这样耀武扬威？”
君秀抿着嘴唇，狠狠瞪着金管家，沉声道：“今日只有我一人值守医女馆，这里的所有女孩儿，我都要为她们负责。先前也只是怕两位姑娘私自外出，遇到危险，所以良言相劝，你哪只眼睛看见我耀武扬威了？”
“还嘴硬？”金管家眉毛一挑，上了台阶和君秀对视，冷冷道：“我两只眼睛都看见了。今日你必须给我个交代，不然咱们没完。还是说？必得我将姚医女林医女都请回来，好好儿评评这个理啊？”
他这样一说，君秀便明白了：这狗奴才今日分明是要仗势欺人，给医女馆众人一个下马威。
这样一想，心中怒火“蹭”一下就蹿了上来，却又知道对方的权势，别说自己一个小小医女，就是姚林二人在，也不得不让着对方几分，谁让人家是县城首富的管家呢。
金管家见君秀不说话，只是恨恨瞪着自己，明白对方是看清楚形势了，他心中得意，便又逼近两步，沉声道：“知道错了吗？既然知错，还不给我们家姑娘认错？我们姑娘大度，你给她磕个头，叫她一声姑奶奶，就饶过你这一遭。”
“够了金管家。”
金枝翩然一笑：“谁要她叫什么姑奶奶，无端端倒把我给叫老了。叫她磕头认个错儿就行。”
“你们不要仗势欺人得寸进尺。”
君秀气得胸脯不住起伏，却见金管家阴阴一笑，沉声道：“今儿我便要为我们姑娘讨这个公道，你能奈我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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