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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第二天的时候家人就为文卿办了出院手续，正好赶上他的第二堂体育课。虽然大家一致反对他脱臼没痊愈就马上去上课，但还是拗不过他的顽固抵抗，同意他可以去上理论课。
上课铃声已经响了五分钟，但是听野小田散布消息说文卿遇到车祸而不能来上课，张老师又恰巧有事请假没来上班，三班简直把上课当成了下课，三个一群、两个一伙地在学校各个角落溜达起来。
不想上理论课的文卿在操场等了一会儿，觉得不对劲，依照规矩，都是学生在操场等老师来的。文卿心里马上明了半分，便直接来到他们的教室，只见里面大约留了一小半的人，另外大部分人不知道散落到哪里去了。
正在下军棋聊天的学生瞥见门口张望的人，不由吃了一惊：“咦？文老师？你不是出车祸不能来吗？”
“谁说的？”
“野小田啊。老师你真的被撞了啊？下巴弄成这样……”
一提起下巴，留在教室的学生全都前来围观这个大奇观：文卿的纱布已经取了下来，下巴是一大块一大块的疤痕，看起来有些滑稽。
“唔……”文卿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微笑着答道：“前天放学之后遇到一条狗，眼看我的车快要撞到它了，我一个急刹车就摔成这样了。”
“唔……”学生们先是闷声，随后是捧腹大笑：“哈哈哈哈！文老师你真是笨蛋！”
“太傻了吧！”
“哈哈！傻瓜！狗它跑得比你想象中的要快呢！”
一名正在下军棋的学生看到曹雪灿舔着冰淇淋经过窗外，忍不住要将这个笑话与他分享：“啊，雪灿，你快过来看看呐！瞧瞧文老师成啥样了？他出门遇到狗，怕撞到那只狗结果一个急刹车把自己摔成这样，你说怎么有这么笨的人！我要笑死了！”
看到这个该到阴曹地府去报到的人居然活生生站在自己面前，曹雪灿不禁打了一个嗝，脸差点没扎进冰淇淋里！这家伙……恢复得这么快，他是壁虎还是蚯蚓啊？
文卿一把接住曹雪灿险些从手里掉下去的冰淇淋递给他，微笑着问：“现在是活动课吗？”
曹雪灿的眼睛瞪得大大的，目无表情地从文卿手中接过冰淇淋回答道：“是体育课。”
文卿狡黠的目光直直地穿透曹雪灿的眼睛：“今天练习了什么项目这么热？”
曹雪灿答非所问地告诉他：“今天张老师请假了。”
“是吗？那我可以给你们上课吗？”
“当……当然可以。”商量的语气，让曹雪灿也不知该怎么拒绝，现在回想刚才同学跟他讲的那个“笑话”，显然是文卿改编过的，并非是真相。他究竟为什么要把这种丢脸的事情说出来呢？本来完全不是他的责任，他却编造成是自己自作自受。要是换成自己，绝对会倒过来做，即便是自作自受，也要讲得和自己一点关系都没有。
“那么，其他的同学都在哪里？”
“文老师，我来打电话把他们叫回来。”一名女学生挺热心，已经掏出了手机开始联络其他人，看来还算是班里比较乖的一个。文卿笑着向她点点头：“那就麻烦你告诉他们到操场集合。剩下的同学们也一起下去整队吧。”
这个老师力量一级棒，谁要是不听指挥，他一个不高兴准能一拳摁死你，可是他却完全不端架子，不以威势来压制你，甚至还那自己出丑的事来说笑，说的话很中听，让向来讨厌被命令的学生们的逆反心理在属于他的课程里消失了，何况体育课本来就比其它课程要轻松，和玩没什么区别，学生们便欣然地答应他的提议。谁让他笑得那么一团和气呢？所谓开掌难打笑脸人，大概也是这个情形。
曹雪灿觉得班里上体育课的气氛完全变了，似乎从过去的自由散漫发展成了生机勃勃。明明课程安排和其他老师大同小异，可这个姓文的不知使了什么魔法让他们都能听得这么专心，练得这么认真。后来曹雪灿才注意到，文卿说话很会卖关子，一个十分简单的讯息，他都能设置几个悬念吊大家的胃口，比说评书的还厉害。示范动作那更是出神入化，比奥运会还精彩，虽然脱臼没有痊愈，但基本不影响美观，难怪同学们都耳听心受、目不转睛。
乖乖！再这么下去，全班的同学都会被他收买，都会爱上他！经过那样的车祸还有心情这样上课，姓文的实在不简单。但是如果不破坏他上课的心情，那我就必输无疑！曹雪灿暗暗盘算着，觉得时间拖得越久，自己面前的障碍越大，要挫败文卿的几率也越低，必须速战速决！
既然要让他输得屁滚尿流，那就得狠心犯下本钱，曹雪灿决心来一回卧薪尝胆，与文卿一决胜负。但是，贸然和他接近，似乎太过奇怪，该找个什么样的借口呢？直到下课，曹雪灿终于冥思苦想出了结果——苦肉计！哼哼！姓文的，既然你那么好心要救狗，那我就再让你大发慈悲一次！
从那天车祸的记忆来看，曹雪灿确定那条公路是文卿回家的必经之路，知道这一点就足够了，只要制造一个“巧合”，就完成了计划的第一步。然而这个“巧合”偏偏就这么不巧合：
曹雪灿特意约了几个人高马大的朋友，在那条马路上故意痛扁他一顿，可是打了半天也没见到像个海盗的人经过，倒是曹雪灿，真被打了个鼻青脸肿。他等了足足两个小时，恼怒地一把擦掉嘴角渗出来的血迹，从地上爬起来便骂骂咧咧：“靠！你们下手还真重啊！”
朋友们一脸无辜地摊手揶揄道：“不是你叫我们打到你爬不起来为止吗？不满意那下次不要叫我们兄弟了。”
“不要把我说得好像受虐狂一样！”曹雪灿一边咂着嘴，一边扶住自己被踹得酸痛不已的腰抗议道。
“喂，我饿了，去吃点什么吧？”
“受不了你们！行了，我请客，走吧。”曹雪灿闷闷不乐地挥了挥手，领着一干朋友一同去吃火锅。心里却暗骂着这群狐朋狗友真不够意思，害他白受这顿罪。
朋友们很不客气地叫了很多酒，而且全部开瓶，曹雪灿不由皱了皱眉头：“喂，我今天是要付钱的，你们给我手下留情一点。”
“雪灿，何必这么计较呢？你以前很大方的啊！”
“对啊雪灿，今天怎么这么小气啊？这点钱对你来说算不了什么嘛！”
“哼！还不是那个姓文的吗？自从遇见了他，就专门坏我好事，一提起来我就火大。我最近都没钱花了！”
“姓文的？听说你们班换了个体育老师，就是这个姓文的吗？”
“不过是个副课老师而已，雪灿你在怕什么啊？你不是‘天不怕、地不怕、校长见了也头疼’的吗？”
“对啊！怕他干什么？大不了找兄弟们修理他一顿。”
“修理？”曹雪灿啜了一口酒，不由嗤笑：“说得轻松！”他一面夹菜，一面说：“先别说他的力气有多大，光给他撑腰那个郭剑希……”
“什么？有郭剑希给他撑腰？这可不太好办啊！”
“哼……”曹雪灿鄙夷地笑笑，手中提着酒杯指着众人：“你们也知道不好办？”
“郭剑希还是少惹为妙，他比校长恐怖多了。”
“雪灿，”一位朋友同情地拍拍曹雪灿的肩膀：“你要保重啊！兄弟我只能精神上挺你了。”
气氛变得越发使人不快，曹雪灿干脆抽身离开片刻：“我去洗手间抽根烟。”
“雪灿，喂！”
“哎，你别叫他了，让他一个人去静静。”
慢慢变低的朋友们的声音，曹雪灿离开位子远远的，转过头却蓦然发现一个惊人的情景——文卿，那个本该在他设计下巧合地将他救走的文卿，居然和郭剑希面对面坐在这家火锅城吃着火锅！原来他早就已经被郭剑希接走！难怪等了两个小时都没有人影！此时此刻，曹雪灿真不知该用什么词语来形容自己的心情。这就是天意弄人么？这就是冥冥定数吗？这就是自作自受吗？简直无法相信，天下竟会有这么不巧合的巧合！
文校长因为临时有事出差，而文卿又懒得做饭，并且无法骑车，所以受文正连所托，郭剑希在下班之前五分钟就去音体美办公室让文卿搭自己的车回家，路过这家火锅店就顺便进来吃晚饭了。
火锅底料配得令文卿感到很满意，他微微抬起头，想让服务员在拿一点菜过来，远远望见傻站在那里懊丧不已的曹雪灿。与此同时，感觉到文卿即将抬头的架势，曹雪灿已经用手提起自己衬衫的领子遮住脸孔不让对方看到自己，但这样奇怪的动作反而更加显眼，使文卿一眼便认出他来。
文卿不曾移开的目光，让曹雪灿一阵心虚：他已经看出是我了么？管不了这么多，曹雪灿急忙转身企图躲避，不料却因为转得太疾，本就被打过的腰一下子闪了，痛得他也没看清脚下的台阶就一头绊倒在台阶上，遮着脸的衬衫领子也因为这一突发事件无暇顾及，露出微微有些淤青的脸。
啊——！曹雪灿的内心狂然大叫着：我为什么这么倒霉啊！摔跤摔到他的眼前！顿觉面子全失的曹雪灿感到此时自己所做的每一个细微动作都是狼狈可耻的，都会被那个人耻笑，他于是干脆将头埋在地上，一动不动。除非现在有地洞，他一定已经钻了进去。
郭剑希见文卿不继续吃东西，也停下筷子，问道：“怎么了？”
文卿重新齐了齐筷子，夹了一块肉片吹了吹吞进嘴里，一边嚼一边说：“好像是曹雪灿。”
“曹雪灿？”郭剑希有些匪夷所思地微微歪了歪头，半带着笑容重复了这个名字。看文卿的样子又不像是在说谎，于是他在打算忽略之后又重新改变主意，微微转过身去看个究竟。
地上的青年无论是衬衫还是运动鞋，无论估计身高或是发型，都和曹雪灿十分相像，郭剑希转回头来点了点，淡淡地应和：“那应该是他了。”
看着他这样冷淡的反应，文卿真是很难相信前天他所说的“学生和你，我都担心”的话。文卿一手夹着菜，一手玩味地在自己下巴的疤痕上蹭来蹭去：“真是无情的班主任啊！”
郭剑希形式化地笑笑：“是吗？”
文卿戏谑的目光含着笑反问：“不是吗？”
郭剑希倚到椅背上，不由轻笑：“我只是不想让学生觉得自己太多管闲事。你不觉得多给他们一点自由空间很有必要吗？”
“哈！”文卿有些不屑地笑着别过头：“过多的自由就是放任了。”
“那么请允许我不愿放任你，你最好不要用手在下巴上蹭太久，不然痂掉下来，你下巴又要流血了。”
文卿挑了挑双眉回敬道：“如果你给我一点事情做，我就不会这么无聊地自残了。而且你似乎搞错了对象……”文卿说着，将肘子支到桌上作为支撑点，整个人前倾向郭剑希的方向，提醒对方道：“我不是你的学生，他才是你的学生。”
对于文卿这种压低声音的动作，郭剑希忍不住轻嗤。他悠然地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水，然后很无所谓似的说道：“随你的便。我只负责送你回家。”
“嗯……”文卿别有用心地点点头，又问：“你不会觉得吃亏吗？”
“吃亏？”
“他应该很怕你吧？看到我和你一起吃火锅，不觉得那个赌约是我占了你的便宜吗？”
郭剑希似笑非笑地低下头看着火锅中沸腾的水，说：“你已经靠自己的方式建立了威信，即使没有我的存在，他们也不敢轻举妄动，所以现在不算是你占我便宜。这个赌可以继续打下去。”
“好，”文卿狡狯地笑着：“那我去看看他发生什么事。”说着就离开位子朝还在纠结中的曹雪灿慢慢走了过去。
“曹雪灿。”文卿叫出这个名字，让曹雪灿感到自己已经避无可避，接下来的话，却让他觉得事情有了一线转机：“你怎么了？生病了吗？忽然倒了下来却不站起来，要叫救护车吗？”
文卿一边问，一边伸手去扶曹雪灿。触碰到他温暖而有力的手，曹雪灿一脸惊讶地望着眼前的人——这……这不就是我想要的结果吗？这不就是我计划中的巧合吗？哈！哈哈哈！天助我也！我差点傻得连这么好的机会都错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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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为毛、、、这么无人问津，只有两个人0_0 而且这两个人中连小闲人都不鸟我了T_T
另，谢谢小love每天来支持，很感动、、、
小叶子是来客串的，暂时不算人XD（某黑被拍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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