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相惜

　　不一会儿，掌柜来了，见我们有些来历，便吩咐小二哥出去了。见雅间里已无旁人，这才问道：“不知这位贵客找老夫有何贵干？”

　　我摸出墨玉，给掌柜看了一眼，掌柜立马跪下，说道：“主上有何吩咐？”看来我是找对人了，我让掌柜起来回话，说道：“我要见你们领主。”

　　掌柜立马说道：“属下立刻去传信。”掌柜出去没多久，小二哥就抬了些菜肴进来，说了句：“贵客请慢用。”想必是将我们当成什么达官贵人了。

　　掌柜好意，我们也不好相拂，我和苏曜品着菜肴，只觉得味道还不错。吃了片刻，小二又进来舔了新茶，又过得好久的功夫，掌柜才进来。

　　掌柜似乎面有难色，一时不知如何回话。我看着事情蹊跷，便问道：“你们领主不在？”掌柜终于知道该从哪儿说起了，这才回道：“在倒是在，只是，领主让主上自己去找他。”

　　我一时有些纳闷，这茶楼是父皇临行前特意告知我，与丹亦联系的地点。这时，丹亦让我自己去找他，我直接脱口而出：“我去何处寻他？”

　　掌柜的头低得更低了，眼睛都快看得到自己的鼻子了，说道：“领主说了，主上既然接管了‘云探’，当不至于连‘云探’在上京的驻地都猜不出来……”

　　现下我算听明白了，原来这“云探”领主丹亦是在出题考验我这个即将接管“云探”的新主。父皇把“云探”的令牌交给我的时候，曾和我说过，这位领主丹亦，接任领主时，不过二十五岁，不过短短三年，便将“云探”管理得井井有条，行事极为妥当。

　　如今，父皇将“云探”交到我的手里，相当于将丹亦这么多年来苦心经营的一切都交到我的手上。这些事，父皇肯定已经飞鸽传书告知丹亦了。

　　古语有云：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看来这丹亦，颇有傲骨，对于我这位从天而降的新主有些不服啊。不过也是，自己苦心经营这么多年的机构，随便拱手让与一个完全不知底细的人，料来他是有些不放心啊。

　　我倒是没有因为这事对他有什么成见，只是有些头疼而已。我原本想躲躲懒，原本连自己的宅子都懒得找的。现下好了，宅子还没着落，却要自己找“云探”的驻地了。我在心内自嘲了一番，又感叹了一番，丹亦，你很有个性，我很喜欢。

　　掌柜兀自站在那儿没有动，也没有再吱声。既然丹亦给我出了这么个难题，我也不会蠢到去问掌柜“云探”总坛在哪里这种问题。

　　我心里明白，我要是不凭本事把“云探”总坛的位置找出来，丹亦若不服我，即便接替了领主的位置，只怕也难掌握实权。

　　想到这里，我也不再为难掌柜，便起身相辞。掌柜毕恭毕敬地站在旁边。我出去之后，听得掌柜长叹了一口气，同时，也松了一口气。

　　我带着苏曜回到客栈，想着今天掌柜说的事。从丹亦的用意来看，应该是要给我个下马威，要我知道“云探”不是那么好接手的。按照此人的性情来说，我要是经历住了考验，那“丹亦”就是我手中最锋利的剑。

　　可是这么锋利的剑，又如何会轻易认主，就像勇士降服烈马一般，若无此魄力，如何降得住。若这次，不能拿出点真本事，只怕是以后，我在“云探”中的地位会直接被架空。

　　对于这件事，我不敢怠慢，只能凭本事猜了。回到房里，我把地图又拿了出来，细细斟酌。“云探”总坛所在，毕竟是在燕丹皇城之中，那一定要隐秘些，就不能太惹眼。

　　“云探”的窗口悦茗楼设在了丰林街上，那是在坊间的一个市集之上。大隐隐于市，小隐隐于野，真正能够隐身的，应该是人来人往，人多口杂之地，既能得到很多消息，又能不引人注意。
　　那掌柜的接了我的吩咐后，便没有再出现，只是吩咐小二送了饭菜进来，由此可知，此事事关重大，掌柜的是亲自去见了丹亦，然后回来的。

　　我们到了悦茗楼之后，吃茶和用饭的时间，先先后后一个时辰左右。掌柜为了避人耳目，应该是走过去的。如此说来，那“云探”总坛离悦茗楼约莫半个时辰的脚程。

　　有了大致的距离判断，加上我对丰林街附近坊市分布的情况分析，我初步断定，这云探的“总坛”应该是设在离丰林街不远的义远街上。准确来说，丰林街和义远街是连成一片的，只是所接待的客人不大相同。

　　丰林街多是茶楼、乐坊之类的风雅之地，达官贵人较多。而义远街多是市井之地，三教九流都有，时不时也有贵公子过去尝个鲜。

　　虽然大致位置确定了，但要真的找到准确位置，估计还要费许多周折呢，不过这也很正常，要是我能直接猜出“云探”总坛在哪，那“云探”也不可能那么多年在上京安然无恙。

　　直接猜很难，但要是他自己来找我，这事情就变得简单了。像丹亦这样的人，虽然桀骜不驯，但人皆有好奇之心，他肯定也想知道我到底是怎样一个人。

　　只要他有这个想法，我就可以将计就计，让他反过来找我。现下也没什么事，我们对上京之事也不是很了解，今天不如就去义远街逛逛，说不定还会有些许收获。

　　既然是闲逛，自然不能少了小新。小新见我时，听到从一个从未见过的生人嘴里发出我的声音，仿佛见到鬼一般。我内心十分得意，我这副样子，只怕父皇母妃都认不出来。

　　从青戈出来以后，我易容时与平素也无太大区别，就是略微修饰了一下。小新估计很奇怪，我为何要把自己弄成这个鬼样子。我们初来乍到，本来对上京就不大熟悉，除了隐瞒身份外，自然是怕遇见故人。

　　我们来到义远街，刚好是这个地方最热闹的时候，我们走走停停，实实在在地逛了一场。我在路边看着一个小饰品时，见后面隐隐有人跟着我们。

　　好啊，终于有鱼上钩了，只是不知道这条鱼，是不是我想要的那一条。我现在消息匮乏，自然难以猜出“云探”总坛所在，但若是丹亦对我起了好奇之心，派人跟踪我的话，那我就可以反过去顺藤摸瓜了。

　　而且，即使一开始，他抑制住了好奇之心，过不了几天，只要他按捺不住，我的机会就来了。所以，我不带一丝探查之意，就在义远街尽情耍玩。

　　我挑了一个小饰品，虽不名贵，却打造的委实精巧可爱，我叫过小新，原本想帮她别在云鬓之上。但看着她如男子一般束起来的发髻，便有些为难。直接让小贩包了起来。

　　想不到小贩十分有心，以为我要送给心上人，硬是用一个雕工精巧的小木盒装了起来，递给了我。我递给小新收着，这发饰很是适合她，待日后换回女装，肯定好看。

　　小新很开心，回视了苏曜一眼，苏曜有些不适应，微微偏了一下头，这一偏，刚好看见跟踪我们那个人。苏曜正不知如何是好，我制止了他：“我们先静观其变吧。”苏曜听我这么说，便像没事人一般逛着街，只是时不时地用余光监视着那个人。

　　我们出了义远街之后，见他没有继续跟来，我有些失望。回到客栈，我发现给我送茶的伙计换了一个。不过这小二哥看上去手脚麻利，也不像骤然做这事的人，我只要稍加留心就行了。

　　我有些无聊，便来到小新房中，见她在房中试戴那个发饰，见我进来，赶紧收了起来。这小妮子已经约莫两个月没穿女装了，估计有些耐不住了。

　　但她究竟是想穿给谁看呢？齐小公子还是苏曜，不过这些也不甚要紧，有的是时间慢慢观察。我们一起吃了些茶果点心也就出来了。

　　原本我去她房里，是想让她注意一下这几天周围出现的人，但坐下时，我却改变了注意。小新经历的事情少，一旦刻意了，反而有可能打草惊蛇，还不如让她顺其自然，我一个人暗中观察就好。

　　我又计算了一下送亲使团的行程，应该入了燕丹四五日了罢，大约还要一个月到上京。对于送亲使团，我倒是毫不担心。

　　之前在青戈境内，自然是无人敢造次，地方官员自是百般巴结。只要阿云和蒋林稍稍配合，必然出不了什么大岔子。现下入了燕丹境内，燕丹势力错综复杂，朝中有人不见得希望这事能成，估计会有些波折。

　　不过这些事，父皇应该早就料到了，原本护送使团的军事都是精挑细选，本来就军纪严明，出不了什么大问题。即使有些人不甘心，搞出什么事来，蒋林沙场宿将，也能够处理好这些事情。

　　我现下倒还有些时间，看看丹亦究竟是想做些什么，他究竟是怎样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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