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了那个黑化反派

　　老鸨看着大批涌入春风楼后院的官兵，强装镇定：“沈大人，你这是什么意思？我这春风楼可是本本分分的生意啊！静姝郡主在我这儿杀了人，本与大人无关，可大人若非要横插一脚，那么若大人最后证实只是静姝郡主无理取闹，于大人贤明有碍，我这春风楼的客人们，也不是好相与的。”

　　话说到最后，已经含了威胁。

　　达官贵人大都喜欢来春风楼一掷千金，沈大人有些犹豫。

　　“搜。出了事，本郡主担着。”甄烟冷冷的扫了一眼那老鸨：“不过是强弩之末罢了。”

　　“郡主与大人请便在，总之今儿春风楼的公道，奴家便是告上天子，也不会让人平白欺负了去！”

　　甄烟捏着一方洁白的手帕，拭了拭唇角，淡声道：“若还有人废话，便割了舌头喂狗吧。”

　　初七领命，冷冷的看着在场众人，手中的刀，寒光毕现。

　　春风楼此时已是死一般的沉寂。

　　前去搜查官兵很快回来，冲着沈大人摇摇头。

　　沈大人当时被酒冲昏了头脑，信了甄烟，后来领着官兵来这儿搜查听了老鸨的话，就已经在后悔中了，此刻见官兵一无所获，脸色便沉住：“静姝郡主，你莫不是在耍本官？”

　　甄烟唇角微掀，冷冷的吐出两个字：“废物。”

　　老鸨适才松了一口气，又开始哭嚎起来。

　　甄烟轻轻的咳嗽了一声，便见刀光闪过，那老鸨的半截舌头，掉落在了冰冷的地上。

　　杀鸡儆猴，不外如是。

　　沈大人硬着头皮呵斥，甄烟有些不耐，刚想说话，便听得春风楼门口传来了少年清润的声音：“让烟儿去搜，出了事，本太子担着。”

　　早在沈大人回锦都府的时候，太子的侍卫见事情不受控制，便去向万俟琅禀明了情况。

　　他走了进来，看见一地的狼藉，眉心微皱。

　　甄烟道：“初七，跟我走。”

　　“是。”

　　——

　　春风楼的后院修葺得也是极尽奢华，只是方才已经被官兵翻箱倒柜的搜查了一遍，此刻哪里都是一片狼藉，不堪入目。而伺候的下人们，全都瑟瑟发抖的跪在院子之中，见着甄烟，高声喊冤。

　　甄烟面无表情的掠过他们，走向一个个房间，一间一间的看。

　　负责搜查的官兵长亦是亦步亦趋：“我们也搜查过，这里并没有什么机关暗道。”

　　甄烟不语，一双清澈的桃花眼中一派冷凝。

　　最后，她的脚步停在了一间杂物间外，里面也不知放了什么东西，全都已经发了霉，散发出阵阵恶臭。

　　甄烟抬脚走了进去。

　　杂物间不大，但很破旧，墙壁上都是裂痕，而且堆满了乱七八糟的东西，尤其是还被这群官兵暴力的翻来覆去，散落了一地。

　　官兵长道：“墙壁与地面都检查过了，没有机关痕迹。”

　　但这已经是最后一格房间了。

　　甄烟抿着唇，站在房间门口，似乎在思酌着什么。

　　官兵长叹了口气：“您也别在这浪费时间了，还是想想这事儿该如何收场吧。”

　　“安静点。”甄烟淡睨了他一眼。

　　官兵长想起方才少女谈笑间的血腥，终于安静下来。

　　初七在甄烟身旁，忽然低声道：“您看墙角的天花板，似乎凹进去了一块。”

　　甄烟看过去，果真如此。

　　初七走过去，捡起就近散落的那一只长杆，顶上了那处凹陷。

　　只听得“轰隆”一声，正对过去的墙壁上，那条最大的裂缝彻底开裂，朝着两边移去。

　　那是一道极为厚重的石门，也难怪官兵检查不出其后竟是空心的。

　　甄烟没有懈怠，对着那官兵长说道：“请沈大人带人过来。”

　　甄烟站在原地，岿然不动，看着那道石门。

　　她一双清澈的桃花眼，映出石门后的一片黑暗。

　　“郡主，可要去楼内休息，等他们探出结果？”少女身形单薄，初七不由说道。

　　甄烟摇摇头：“事关我自己，我一定得看着。”

　　沈大人很快过来，万俟琅则是留在春风楼内，看着楼里的动静。

　　“沈大人可要仔细查看，本郡主的未来，与你的前途，可都系在这件事上了。”甄烟声音淡淡，蕴含警告。

　　沈大人已经没了先前的怒气，表现得分外谦卑：“下官明白，劳郡主费心了。”

　　很快，官兵长从里面爬了出来，手里的刀还在滴着血。

　　“回禀大人、郡主，其下是一个与春风楼同等大小的地宫，其内关押了无数面黄肌瘦的妇孺，甚至还有青壮年的男子。除此之外，还有许多那牛通的同伙，正在四处逃窜。”

　　甄烟道：“要是让他们从另外的地道跑了，你们也不必再上来了。”

　　“是！”

　　甄烟对着初七道：“让暗卫们下去帮忙。”

　　“是。”

　　——

　　春风楼内，再次充满了哭嚎之声。

　　老鸨与姑娘们一个一个的戴上枷锁，被关押入刑部监牢。来寻欢作乐的人，则是站在一边，面面相觑。而且，因着万俟琅亲自坐镇，楼上龟缩的一些朝臣也不得不下了楼，跟一群公子哥站在一起，画面倒是颇为喜感。

　　“太子哥哥，今日麻烦你了。”甄烟的脸色，这次是真的苍白，而非胭脂渲染出的病态。

　　她是真的吓坏了，一直在强装镇定罢了。因为甄烟知道，自己一旦露了怯，便会被反扑，所以，她只能迫使自己表现出从容淡定的模样。

　　本来来到春风楼只是为了私事，她都已经为了甄煊不要脸面了。却不想，到最后，竟还堵上了她的未来——好在，她赌赢了。

　　“时辰已经不早了，宫门落了锁。烟儿，你与阿煊先回信王府，我会向父皇他们说明情况，你放心。”

　　甄烟颔首：“多谢太子哥哥，那我就先回去了。”

　　甄烟看了一圈，却没有看到甄煊的踪迹。

　　“世子追着那个青楼女子跑了……”雪枝小声说道。

　　甄烟冷笑了一声，拂袖离去。

　　万俟琅适才看向来春风楼的朝官权贵们，声音淡淡：“诸位可以回去了。春风楼一事，管好嘴，本太子不希望听见关于静姝郡主的风言风语。”

　　虽然上报的时候势必不能有所隐瞒，但万俟琅也并不希望，甄烟闯青楼一事成为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虽然这有些不太可能，但能遏制一时便遏制一时。

　　朝官与权贵们连连点头，觉得自己今日委实是倒霉，就不该来这春风楼，平白目睹了一场血腥。

　　若说那静姝郡主，当真是人不可貌相。看似娇弱的少女，谈笑间便是杀人割舌，令人胆寒。

　　从前那劳什子重情义、良善的美名，可不就是伪装么？

　　但这样的静姝郡主，更惹不起了。

　　甄烟的病美人善良温婉的美名在今日之事上，可算是散了个一干二净。

　　虽是立了功，却依旧在世人心中留下了心狠手辣、雷厉风行的印象。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甄烟不会后悔今日所作所为。

　　——

　　此时已经很晚了。

　　甄烟忽然回到信王府，委实是让人猝不及防。

　　信王妃尚在处理府中琐事，听闻甄烟回来，连忙来了汀兰院。

　　“怎的这样晚还回府？”

　　甄烟眉宇间尽是疲惫：“出了点事，明日便回宫。”

　　信王妃关切的问道：“出了什么事？可要母妃帮你？”

　　甄烟摇摇头：“母妃明儿应该就能知道了。”

　　“你好生休息，知道吗？瞧着脸色难看的。”信王妃疼惜道。

　　甄烟没什么精神，只是强笑道：“母妃，记得着人去把哥哥带回来。这几日，别让他再出府了。”

　　信王妃听着，便觉是甄煊惹了事。

　　“我明白。”

　　信王妃离开之后，甄烟叹了一口气，整个人都摊在了软榻上。

　　青柠现如今还留在汀兰院中，看见甄烟回来，便着人少了热水，让甄烟沐浴。

　　只是她轻轻的敲响房门，却不见回应。小心翼翼的推开房门一看，那单薄瘦弱的少女，已经躺在软榻上睡着了。

　　青柠上前，给她盖上一层薄毯。

　　甄烟忽然睁开眼，见识青柠，才又沉沉睡去。

　　青柠轻手轻脚的关门离开。

　　甄烟这一觉，睡得并不安稳。

　　她做了噩梦。

　　梦中一片黑暗，只有一具具尸首分离的尸体，渲染出漫天的红色。那浓重的压抑，压在她心头，几乎要让她喘不过气来。

　　但她却不敢再害怕，因为她若是害怕，就将被那血腥吞噬。

　　于是她捡起掉落在地上的匕首，一刀一刀的刺过去——让那些尸体死得不能再死。

　　梦境反反复复，直至卯时，天色放白，甄烟才悠悠转醒。

　　她低头，看着自己一双白皙的手，柔嫩纤细，不染纤尘。

　　但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都已染满了鲜血。

　　半晌，甄烟轻轻的摇摇头，不再多想。

　　手染鲜血又如何？只要是为了她在意的人，她便是生活在腥风血雨之中，也无所畏惧。

　　门外传来了青柠行礼问安的声音：“王爷，王妃，你们怎么这么早就来了汀兰院？郡主还在休息呢。”

　　信王压抑着怒意的嗓音传来：“让你们郡主赶紧起来，本王有话要问她！”

　　信王对待这个掌上明珠，向来是一句重话都舍不得说的，却未曾想今日发了这么大的火。

　　昨晚发生的事，青柠其实已经听雪枝说过了。

　　但青柠觉得，郡主既是为了世子，又一举破了那样大的一个案子，身心俱疲，怎么信王还要呵斥郡主呢？

　　但她只是一个婢子，只能垂首，声音冷淡：“王爷王妃且去正厅，奴婢这就去喊郡主起身。”

　　信王冷哼一声，大步走入正厅主位坐下。

　　信王妃低声说道：“本妃再去劝一劝王爷，让烟儿别害怕。”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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