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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昨日甄烟在春风楼大闹一场破贩卖人口大案的事,翌日一大清早便闹得满城风雨。众人对此褒贬不一,但更多的,依旧是对于甄烟闯青楼的嗤笑与不屑。
甄烟出身高贵,她是静姝郡主,是被自幼被太后养在膝下的信王府嫡女,更是未来的太子妃,这样尊贵身份的人,却养就了如此离经叛道的性格。本是柔弱温婉的大家闺秀,却可在谈笑之间杀人割舌,如此心狠手辣的女子,委实令人心生唏嘘。
信王一早便得到了消息,当即怒不可遏。他一直以为最省心、最乖巧的女儿,长到十三岁,竟然给了他一个这么大的“惊喜”,信王不生气才怪了。
信王妃也同样不解,她的女儿,她该是最了解甄烟的才是。信王妃一直觉得女儿都是柔弱的、温婉的、善良的,她从来都未曾想过,这个乖巧的女儿敢闯青楼、下杀人令。错愕过后,更多的却是对于女儿的心疼。
夫妻俩都不明白,为什么甄烟会变成这副模样?
甄烟看着坐在上首的父母,淡定自若的行礼问安:“父王,母妃。”
“本王可担不起你这一拜!”信王冷冷道。
甄烟抿了抿唇,维持着姿势没有动。
信王妃叹了一口气,道:“烟儿,过来坐下吧。”
信王大掌拍在桌案上,震得其上的茶盏都抖三抖:“不准坐!给本王跪下!”
甄烟的动作微僵,然后弯了膝盖,跪在冰冷的地面上。
信王有一箩筐训斥的话语,此刻见着甄烟,一股脑的全倒了出来。
甄烟等到他训斥完了之后,缓缓抬起头,声音轻淡:“父王认为我该是什么模样的?”
“你是什么身份,你觉得你该是什么样子?甄烟,本王从不记得教你一身反骨,教你离经叛道。”
甄烟垂在身侧的双手,已经紧紧的握了起来。
“我一身反骨,我离经叛道?”甄烟直直的看向信王,这是她两辈子以来第一次顶撞信王,却不会是最后一次:“哥哥流连青楼,被一个青楼女子勾得神魂颠倒,您充耳不闻,从来不管,我不过是要将哥哥拉回正途,我有什么错?况且,我还救出了无数将要被卖到各种地方的妇孺与青壮年劳力。父王为何说我错?我没有做错。”
“你、你一个姑娘家,上青楼,让本王派来保护你的暗卫肆意杀人打砸,你还有理了?”信王不想甄烟竟然顶嘴,登时气得吹胡子瞪眼睛。
“我若是不做得凶一点,只怕连春风楼的门都进不了。父王当初派了暗卫在我身边,不就是怕我被欺负么?我用他们来保护自己,我不认为我做错了。”
信王气得半天都没说出话来,只能瞪着信王妃:“看看你教的好女儿!”
“烟儿,你快别顶嘴了……”
甄烟的声音渐冷:“我只不过是陈述事实罢了。父王,哥哥如今这副样子,你难道就不心急吗?还是说,你只指望着百年之后哥哥靠着祖上荫庇,混吃等死是吗?”
“这是你一介女儿家该操心的吗?”
“我若是不多分些心在哥哥身上,哥哥将来成了什么样子,只怕你们都还不知道!”前世便是如此,甄烟的眼睛里似乎有一丝火光,汹涌澎湃。
信王气得连连道:“逆女!逆女!瞧瞧你说得这是什么话?!”
“我说得有错吗?再让哥哥无所事事,混迹青楼,他将来若是出了事,你们就是刽子手!”甄烟失了冷静,一句话几乎是吼出来的。
信王怒目圆睁,死死地盯着甄烟。
“啪——!”
信王妃连忙扑过去抱着女儿,泪眼婆娑:“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你非得动手?烟儿是女儿家,你怎么能打烟儿……”
甄烟右边的面颊红肿,头微偏,眼睛里还有没有退去的火光。但她显然是被打懵了。
记忆中,她是第一次被打。
哪怕是前世最难的那段时光,甄辛拘着她限制着她的行动,却也从没舍得对她动过一根手指头。
信王自己也没反应过来,怒火攻心下,就那样一巴掌打下去了。
他看着眼眶通红的甄烟连忙的想说安抚的话,但话到了嘴边,却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一般。
甄烟回过神来,态度却依旧强硬:“父王便是打死我,我也不会有错。错的是你,该承认错误的人,也是你!”
“把郡主带到祠堂去跪着反省,你一天不认错,就一天别出来!”信王怒道。
紧接着,他拂袖离去。
信王身边的长随站在甄烟旁边,为难道:“郡主……”
“我自己去。”甄烟从地上爬起来。
在地上跪了太久,膝盖生疼,但她强忍着,自己走去祠堂罚跪。
信王妃跟在甄烟身边,无奈道:“烟儿,你怎么不会说句软话呢,你这孩子,唉……”
“请母妃管好哥哥。”甄烟脚步顿住,看着信王妃,语气坚定:“若下次再有类似的情况,我依旧会如此行事。”
看着甄烟踉跄离开的背影,信王妃擦着眼泪,心中茫然。
她不明白,为什么向来冷静从容的烟儿一旦遇上关于煊儿的事儿,便会如此极端,如此……陌生。
——
朝霞院。
信王妃从汀兰院回来,便看见信王已经换上了朝服。
“王爷这是要去哪里?”
信王的脸色难看:“还能去哪里?自然是入宫替那个逆女请罪!怕只怕出了这档子事,她这内定太子妃的地位,也可能不保……若是被皇家退了婚,我们信王府的脸面也就跟着那个逆女葬在这里了!”
信王妃一个激灵,忽然反应过来,急急说道:“我与你一同进宫,但愿太后、圣上、皇后娘娘不要怪罪才好……”
内定太子妃,未来的皇后。这样的无上殊荣,他们怎么能不心动?
信王叹了口气:“只怕是悬。”
“但、但烟儿的确也是立了功啊……她救了那样多的人……”
“本王又何尝不知,宫中那几位又何尝不明?但你现今出去听听,到底是夸她的人多,还是贬她的人多。”信王想了想,接着道:“说到底,这一切都是那个不肖子惹出来的事,如果不是因为他,烟儿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好了,煊儿心中也一定不好受。”
“你还说,烟儿说得也没有错,煊儿就是被你给宠坏了。”
“王爷这是说得什么话?教养孩子难道是本妃一个人的事吗?”
信王无奈:“本王好好跟你说,你倒发起脾气来了。”
信王妃抿了抿唇。
“行了,本王也不多说了,只是你看着煊儿,让他这段时间也少出门,不行,别让他出门了,省得他给我去外面惹事,连带着烟儿也跟着疯。”
信王妃适才问道:“你当真打算罚烟儿跪在祠堂?烟儿身子骨不好,我担心她受不住。”
“若是不跪,便得不到教训。这丫头越发无法无天,倘若不教训教训了,只怕下一次就不是砸一个春风楼那么简单了。”信王看信王妃欲言又止,便继续说道:“你也不许求情,这次非得让她长长记性不可!”
——
信王与信王妃双双入宫请罪,情况和信王预想的差不多,宫中的那几位大佛都没想到甄烟有这样的魄力,面对宫外的流言蜚语,几位大佛的态度都是若即若离的,让人猜不透他们是怎么想的。
信王只得继续告罪,并称甄烟已然知错,如今正在祠堂反省。
毕竟是自己府里的女儿出了错,信王便是再位高权重,再和圣上关系好,也只能伏低做小。
正是在这个时候,边疆传来了捷报——
赤川一役决战东陵险胜了北朔。
消息一经传出,举国欢庆,且,大军也将不日回京。
信王当时便在一边,当下腰杆子都挺直了几分,毕竟,他信王府中还有两位公子,是在战场上抛头颅洒热血的。
圣上问起了皇后回朝宴筹办一事。
皇后淡声答道:“前几日有了烟儿的协助,回朝宴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只等大军班师回朝。”
“那便好。”圣上颔首,不再多问。
太后沉吟片刻,忽然说道:“哀家把眉儿派给你,让她跟着你多学学。”
信王与信王妃的脸色纷纷微变。太后此举,是给他们信王府的警告。
只怕若是“教”不好甄烟,那么一切都将是过眼烟云了。
——
天色渐渐的暗了下来,祠堂内只有一星微弱的灯火照明。
雪枝跪在甄烟的身后,陪着一起罚跪,但心中实则忿忿不平。
青柠小心翼翼的进了祠堂,低声和甄烟说着信王妃今日进宫请罪以及边疆打了胜仗的消息。
甄烟一怔,目光如刀:“胜了?”
青柠颔首。
甄烟愣愣的盯着乌黑的牌位发呆。
剧情又被改变了,越来越多的事脱离了控制,让甄烟整个人都陷在了一团乱麻之中,不知所云。
“还有跟着您的那些暗卫,也被王爷罚了……”青柠小声说道。
甄烟回过神来,声音有些沙哑:“你去给他们送些药,并替我说一声抱歉吧。”
“是。”青柠说着,从袖袋中摸出一瓶药膏,跪倒在甄烟身边:“您的脸上也得上药,若是留了痕迹,就不好看了。”
“我知道。”甄烟接过药膏:“你先走吧。雪枝,你也是,你不必陪我一并跪着,回去休息吧。”
雪枝摇头:“奴婢在这里陪着您!”
甄烟头疼的皱了皱眉:“别让我说第二遍,我已经很累了。”
“可……”
雪枝还想说话,被青柠劝下。
“那奴婢去给您准备些吃食,您跪了一天了,滴水未进,身子会受不住的……”雪枝忍着眼泪,说道。
甄烟摇摇头,道:“明儿早晨给我带些白粥便是。你们下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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