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霁

　　小尤心里虽然怪顾钧唐突，但是刚刚不光他情动难自制，连她自己也情不自禁地……

　　尽管顾钧不在身边，小尤也忍不住捂住双眼，害臊得不行。

　　想来她小尤活了这一百多年，什么都没见过，就是这等事情……

　　顾钧当时在她耳边的那句：“这不用教，天生就会……”让她一瞬间心如擂鼓，狂跳不止。

　　小尤好半天心里都静不下心来，只好强行走到桌子前，拿出一本《清心经》，从头到尾都抄了一遍，等把一本书抄完，她心也没静下来。

　　小尤烦躁地在床上翻来覆去，把锦缎被子揪了好几道，又数着屋子里的灯花跳了几次，才因为身体实在撑不住，睡了过去。

　　顾钧这一晚上，没干什么，就是做了一个春梦。

　　他大清早便醒了，急忙自己叫人过来弄了洗澡水。

　　顾钧怕人起疑，还面不改色，一脸正经道：“昨日一路赶路实在累得荒，夜深了倒头就睡。今早补上。”

　　伺候他的妇人是个老实的，并没有多想，恭恭敬敬地准备好东西出去。

　　顾钧飞快地洗漱好，又趁那些仆人来之前，把自己的衣服被褥全拿去自己洗了。

　　等那些仆人赶过来时，顾钧都把衣服，被褥给晒好了。

　　仆人大惊，“公子，这些粗活，老奴来就行了，怎敢劳动您哪！”

　　顾钧假笑了几下，“没事，我这些年一个人习惯了……哈哈哈哈哈……不麻烦哈！”

　　顾钧说完还在心里吐槽，搓了搓手，这大冬天的洗衣服真挺冷的。

　　顾钧见老妇人正要离开，若无其事地问：“东面厢房里的人醒了吗？”

　　老妇人这下看得清顾钧心里的小九九了，“沈姑娘一大早就醒了。”

　　顾钧心里：“醒了！一大早就醒了！肯定是昨天过于生气都没睡好！”

　　顾钧道：“好生服侍着去。”

　　老妇人一听，喜滋滋地就去了，也不管她家公子为啥莫名其妙地要洗被褥了。

　　小尤正对着镜子随便绾发髻，门就被人轻轻敲了敲。

　　老妇人道：“沈姑娘。”

　　“何事？”

　　小尤一个用劲，那木头簪子竟被自己给弄断了。

　　“公子喊我们过来服侍您，特地过来问候您一声。”

　　小尤以为就是寻常的整理整理铺子，端进来洗脸水什么的，便道：“那进来吧。”

　　老妇人便带着数十个丫鬟仆子进来了，喜气洋洋道：“给姑娘道声早。”

　　老妇人这一通下去，后面的丫鬟仆子齐齐给她行了一礼。

　　小尤知道这是大户人家的礼节，也实在觉得过于正式，“蹭”地一下就从位子上起身，“不不……别这样。”

　　老妇人慈祥地笑笑，走到小尤身后，刚准备拿起一把梳子，就看到小尤折在一边的木头簪子，动作微微一顿，小尤紧跟这就不好意思起来。

　　老妇人冲背后递了一道眼神，就立马有丫鬟端着一大盒的妆奁首饰过来。

　　小尤觉得自己体会到了眼睛被亮瞎的感觉。

　　老妇人将什么水珠子往小尤头发上洒了洒，小尤身子一僵，下一刻就有一阵清淡的花香传来，很是好闻。

　　小尤的头发乌黑光滑，老妇人奉承了一句：“姑娘这头发极好，定是有福之人。”

　　这一通马屁小尤竟不知道怎么接，愣了半晌道：“许是我娘传给我的。”

　　老妇人又把小尤的娘拿出来来来回回地夸了几遍。小尤在这天花乱坠的夸赞声中，也明白了顾钧为什么会说漂亮话了。

　　小尤道：“你们家公子，小时候也是这么服侍的吗？”

　　老妇人道：“这自然。”她嘴上说个不停，手上动作也利索，不一会儿就给小尤梳好了头，要给她别发簪。

　　小尤用余光看了看周围的丫鬟，竟是个个相貌都不错。

　　小尤心里就不自然起来，便不再说话。

　　老妇人最好将一支步摇插在小尤发间，小尤一起身，那步摇猛地晃了一下，小尤被吓了一跳。

　　老妇人的手艺极好，小尤本来清丽的样貌多了三分娇媚，宛如一朵还未盛开的芙蓉花，让人看了都移步开眼。

　　老妇人在心里连声称赞，觉得他家公子这眼光真不错。

　　老妇人又看了看小尤几眼，走到一个丫鬟前，把一身绿袍递了过来。

　　“姑娘看看这衣服如何？”

　　小尤摸了摸布料，光滑细腻，是上好的料子，但是似乎穿起来比较不适合——打斗！

　　小尤心底里估摸着要把这个理由说出来，估计她们一时无法承受，便微微笑着道：“……这衣服我穿恐怕不合适。”

　　老妇人一愣，“没人比您更合适了。”周围的丫鬟也一叠声开了口。

　　“沈姑娘，这衣服我们想穿穿出来也不好看呢！”

　　“沈姑娘模样这般好，穿什么都好看的！”

　　叽里呱啦一大团，“沈姑娘长”“沈姑娘短”的，小尤被闹得头疼，便应了声。

　　小尤边换衣服边想，估计顾钧小时候穿个衣服也得这样，怪不得他要跑出去。

　　小尤不禁笑了，但是又忍不住再悄悄地打量了这些丫鬟，心底里还是很不酸爽。

　　小尤将胳膊抬起来，好好看了看宽大的袍袖，觉得顾钧像是特地来捉弄她的。

　　等把衣服都换好后，几个人一时都静默了。那绿袍虽有些宽大，但是腰身那里因为有了腰带束着，更显小尤的纤腰不盈一握，显尽风姿。

　　绿袍的袖口，领口，还有裙摆处都有一些粉线绣制的花纹，宛若天边的云霞一般。

　　小尤脸上脂粉浅淡，发丝上的钗环不多，浅色的步摇点缀在发间，秀润天成。

　　顾钧在外面等得急了，也不明白那些侍从在里面干啥，可是这地方也不是无心峰，要是有些地方失误一定会受到别人的嘲笑，继而成了茶余饭后的谈资。顾钧便只能干等。

　　等到门突然被轻轻推开，老妇人领着一帮丫鬟退在门的两边，让小尤先出去。

　　小尤知道这是凤凰山的礼节，便也不再推让，慢慢地走了出去。

　　顾钧杵在门口呆呆地看着，喃喃道：“等这么久也是值得的。”

　　小尤走得极慢，生怕摔了，顾钧自然而然朝小尤伸手，等小尤牵他。

　　小尤熟视无睹地走过去了。

　　顾钧无奈地跟到小尤旁边，拉住了小尤的衣袖，“别生气了，好不好？”

　　后面的丫鬟妇人只当他们俩是在调情，笑着退了出去。

　　小尤瞪了顾钧一眼，气哼哼地不说话。

　　顾钧的手指头在小尤衣摆上轻轻晃了晃，好像还叹了一口气，“下次不这样了……是我唐突了，我错了，小尤。”

　　小尤瞥了他一眼，又想到昨晚上那一幕，耳朵尖红了。

　　小尤生硬道：“你……”顾钧等着小尤的下面的话。

　　“天生就会……你怎么不天生就会飞呢？”小尤一甩袖子离开了。

　　顾钧先是一懵，才发现自己昨晚说错了话，连忙跑上去解释，可是走到小尤跟前又不知道说什么，总不能撒谎说他不会吧。

　　他就是会的。

　　顾钧一拍脑袋，自己又想到哪里去了，便道：“我……我……回头再跟你解释，眼下不是时机。”

　　小尤顿住了，她又不是三岁小孩子了，立马就知道顾钧嘴里的“时机”是什么事。

　　小尤气得踢了顾钧一脚，嗔怒道：“以后别碰我。”

　　顾钧关注着小尤的神情，看小尤这样子也知道她大概是气消了，心里松了一口气。

　　他故意转换话题道：“那些服侍你的人还好吗？”

　　顾钧不说则已，一说小尤便又生气了，她眼力含着三分怒意，语气酸溜溜道：“都是一群服侍过你的，你自然知晓！”

　　顾钧道：“我从小到大只有那个老嬷嬷服侍我，身边再有几个小厮，那些人应该都是原来服侍我娘的。”

　　小尤道：“当真？”

　　“当真。”顾钧猛地反应过来，挑了挑眉，“小尤，你不是吃醋了？”

　　小尤嘴硬道：“就你吃醋，不许我吃！？”

　　顾钧心里分外欢欣，总算遇上一回了。他那抓着小尤的衣袖的手伸了出去，揽住小尤的腰，再轻轻一勾，就把小尤扳正过来对着他，“我许你吃醋。”

　　语毕又在小尤的唇上亲了一下，“这是吃醋的奖励。”

　　小尤的肚子不合时宜地叫了叫，她在心里腹诽：“穿这么多衣服也不掩盖声音！”

　　转头看顾钧，他嘴角挽着，不戳破但是心知肚明。

　　小尤道：“我肚子也要奖励。”

　　顾钧“噗嗤”一声就笑了出来，“好。”

　　他把小尤紧紧拉着，“小心别摔了。这衣服回头拿去改改，也方便你跟人打斗。”

　　小尤：“……”

　　顾钧道：“你也没啥好掩饰的，自玉水仙谷一战，很多人都称你是小无双剑士，居然能把一个门派的掌门斩于剑下，各种女侠的话本子估计都拿你作原型了。”

　　小尤道：“不是还有你灭了剑灵吗？怎么都说我，应该是我俩合力斩杀的。”

　　顾钧摇了摇头，“那剑灵早年剑就附着在方慎清身上，这剑灵带着魔气，能催生人心底的恶念，方慎清的一部分恶念到了他身上，他的魔气也到了方慎清体内，说不清楚剑灵和方慎清他们二人的区别了，可能他们俩才构成一个现在的方慎清吧。”

　　小尤想起段恩泽那样的正人君子一力维护的模样，“那真正的方慎清又是什么样子呢？”

　　顾钧领着小尤去了一处殿阁，“先吃饭，吃完去见段掌门。他一大清早就来了，他应该知道原来的方慎清是什么样的了。”

　　“他来做什么？”

　　顾钧叹了一口气，“玉水仙谷没了掌门，门派一团乱，树倒猢狲散，段掌门一个门派人忙不过来，又得提防着有没有小门小派会不会过来咬一口。出于无奈，可能想请凤凰山帮忙。”

　　凤凰山是当今修真界第一大派，如果他们出面，自然是极好的。

　　风莱族和墨临族未灭族之时，曾经也是修真界两大并驾齐驱的大门派，如今也算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门派了吧

　　小尤不禁感慨，小到一个人，大到一个门派，一个家族，一个国家，也是有盛有衰，起落难定。

　　无法料想未来，只能时刻保持一颗平常心，这样或许也算是一种坦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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