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第五章
柳月希看着被窝里的小糯米团子,心下喜欢的不行,凑过去亲了又亲,还想把他从被窝里面拎出来抱一抱、揉揉脸蛋儿,但被月慧阻止了。
“弟弟刚睡下没多久,你别去逗弄他。中午偏不肯睡,非要等你回来,后来实在困得狠了才被我哄着上了床。这才没睡一会儿呢,你又要去弄醒他,哪有这么当哥哥的?”语气嗔怪,却是一脸的喜悦,
“嘿嘿,许久没见了,怪想他的。这小东西倒是长大了点儿。看着身量是长了些,是吧,姐?”
“是,长高了些,也胖了些,越发好看了。”
“弟弟随二娘,越大越好看,将来肯定是个倾国倾城貌。”
“唉”,月慧几不可闻的轻叹了一声,“一个大男人,要这么好看做什么?这话以后可别当着爹的面乱讲,被他听到,准保又要寻个错处骂月朗一通了。”
“我真不明白,爹为什么这么不喜欢月朗,要说当年爹是很喜欢二娘的,二娘不在了,就留了这么一个独子,我们都喜欢的不行,爹却看他百般不顺眼。搞不懂这老头子心里怎么想的。”
“快别这么说,正是因为爹喜欢二娘,二娘不在了,爹才会对月朗有些迁怒,毕竟二娘也是生下了月朗才没的,你也要体谅一些才是。”
“这又不怪月朗,他一个小毛孩子又做错什么了?”
姐弟两正聊着,这时,床上锦被里拱起的一团轻微的扭动了两下,未几,柳月朗便睁开了眼。
他先是迷迷糊糊的,寻找着声音的来源,待看清是柳月希回来了以后,登时绽开了一个无比灿烂的笑容,柳月希看见他醒了,还冲他笑的这么好看,一个高兴就把人从被窝里给抱了出来,作势两手在他腋下挠他痒痒。柳月朗怕痒,被他逗的咯咯直笑,月慧在旁边看着这两个人疯闹,也哈哈大笑个不停,随后赶忙制止柳月希上下作乱的手,
“别去逗他了,刚睡醒,再岔气了。”
柳月希闻言停下了挠痒痒的手,顺势把柳月朗横抱在怀里,低下头打量了一通,
“小东西,长大了,上次抱着还没这么长,现在都快抱不住了啊。说,有没有想大哥!”
柳月朗瞪着两只棕瞳大眼,四处寻摸了一圈,随后声音糯糯的说,
“有礼物,便想,没有就不想。”
“嘿,你个小鬼,倒学会跟你大哥不正经了,谁教你的,啊?”
说着又要去挠他,柳月朗赶忙大喊月慧救命,被月慧给拉了过来。
“好了你们两个,别一回来就闹腾,吵的我头疼,好好坐着,聊会儿天。”
柳月慧给月朗披上外袍后,便让他坐在柳月希旁边的黄檀木椅上。一身月牙色小棉袍,将月朗的脸衬托的更加白晰精致,才八岁,便隐隐透出些许出尘之意,看着让人不由得心生爱怜。
柳月希从袋子里掏出一盒香粉,在月朗面前晃上一晃,
“还不过来拿,给你的。”
柳月朗从椅子上跳了下来,蹦到柳月希面前,伸手从他手里拿过香粉。端详了一阵子,又打开盖子凑到鼻子前闻了闻,合上盖子后一脸认真的对柳月希说,
“大哥以后还是不要买这些东西送我了。”
“怎么了?不喜欢吗?之前我记得你喜欢香粉呀?”
“不是不喜欢香粉,是不喜欢这些庸脂俗粉。市面上难得见到不俗的东西,香粉香膏尤是。不是香料加得多了,便是配方不够合理,总之闻起来都是一股子庸俗胭脂气,倒不如我自己调配的香闻着清新些。”
“哟?你才几岁啊,就懂得这么多?”随后转向月慧问道,“他现在都会自己调香粉了?”
月慧笑着说,“那是呢,你弟弟本事可大着呢。今年初开始,便对家里买来的香粉香膏挑挑捡捡,总嫌弃味道不够清韵,于是他就自己开始琢磨着写方子调香粉,家里这一年的香包熏香可都是月朗调的呢。你别说,香味还真的不错。娘用了月朗调的晚间香,休眠也改善了不少,说是闻着心怡,睡着也香了许多。”
“哟,你还有这本事呢?你认字儿么?就学着自己调方子?”
“认字儿。爹不是请了私塾先生,姐姐时常也教我不少字,写个方子还是容易的,不懂的便去问姐姐就好。”月朗认真答道,神情间透着一股子坚定和执着。
倒底是长大了啊,都说男孩子七八岁狗都嫌弃,那也是因为成长开窍期,开始有自己的想法了。可他们家这个七八岁的孩子倒像是早慧似的,偏偏有了小大人的模样。估计没几年就可以跟自己肩并肩坐着谈经论道了,啧啧,时光飞逝,不敢想啊。
柳月希心下想象着月朗未来的样子,竟有一丝的不舍,不舍得他长大,不舍得他独立的太快。
晚间吃饭的时候,难得柳家人都到齐了。柳夫人高兴,亲自布的菜,还亲手做了几道拿手好菜给三个孩子——知道月希主素,煮了一道烧素鹅;给月慧炖了鹌鹑滋补汤;为月朗做了他最喜欢的松子桂鱼。
这一天,柳文清也罕见的微露喜色,没有在面对两个儿子的时候吹胡子瞪眼,这实属难得。
席间,柳文清有问起月希在寺里修习的境况。月希答,一切都好。
“都好是哪般?浮图大师平时都教你些什么,说来听听?”
“无非是些基础课。每日卯时起作,吐息纳气,挑担打水,劈柴烧火,扎马站桩。早课期间,大师兄惠能会带着大家诵读各类宝诰经文。日间依旧是太极、大悲掌、无印刀等门内武课教习。晚课会研读解析国学典著,巳时打完坐便可以歇息了。”
柳文清听了频频点头,确实没有虚度。正心内赞许之际,忽听柳月朗在一旁小声嘀咕,
“好无聊……”
柳文清一听,登时把筷子重重的拍在了桌上,
“放肆,你在说什么?”
月朗自顾自的低头扒饭,头都没抬。柳文清气的指着月朗呵道,
“小小年纪,不思进取!天天不跟着杨老先生好好学你的课,只知道淘弄脂粉,堂堂男儿,有什么出息!倒不似你娘,当真是一点好处都没随!”
“好好的,提我娘亲做什么?”月朗闻言把碗筷放下,直直瞪回训斥他的柳文清,竟无一分惧色,
“你!你这混账东西!”
“好了好了,老爷,难得一家子聚在一起,你这好端端的又发的哪门子火。”大夫人赶忙在一旁规劝柳文清,眼瞅着一家团圆气氛刚好,又要吵起来了。
“是呀,爹,月朗还是个小孩子,有他自己的喜好也是正常的。再说了,建阳城中很多胭脂名匠不也都是男子,谁又说男子不能淘弄脂粉了?爹您这倒是偏见了。”柳月慧恰巧坐在月朗旁边,赶忙搂住柳月朗,其实她也担心小孩子口不择言的再让柳文清更生气了。他们的爹是什么死倔的脾气她是知道的。只是柳月希和柳月朗倒不似柳月慧,越是知道越要忤逆,这一点,爷三的脾气倒是像的很。
“弟弟才八岁,不懂不是很正常?爹您不好好教他,没事就抓点小错训斥他,这又是做什么呢?”
“月希!快闭嘴!”
月慧都快愁死了,一个个不说话还好,一说话不噎死别人可能都不配姓柳吧。
“好啊,好!你们一个个的,全都护着这个小兔崽子!你们沆瀣一气,倒是为父我的不是了!真是家门不幸啊,柳家是真的要败在你们几个手里了!”
柳文清气不过,碗筷一摔,拂袖离席!
其实也不怪他气,虽说他自己也知道对柳月朗平时横挑鼻子竖挑眼的,确实有那么点过分。可他每次看到月朗那不似人间的长相,便总会想起他的亲娘来,于是既爱且恨、既怀念又意难平,总之对他的情感要多复杂有多复杂。但好像全家除了他,所有人都很喜欢月朗似的,他脾气上来了呵斥两句便就罢了,总不会真的拿他的亲儿子祭天吧?可一个个的全都护着他,捧上了天,还都沆瀣一气的针对他,这让他这一家之主颜面何存?
能不愤怒么?能不委屈么?老爷也需要人理解和安慰呀?
大夫人忙忙让奶娘和管家继续招呼着三个小的吃饭,吃好了快些回屋子里休息去。自己追着柳文清去了书房。好歹奉点莲子清茶让他败败火气,别一股闷气顺不出去再憋坏了可都不用过年了。
柳月希倒不会因为这些影响心情,一派自在的坐在原处吃饭,填饱了肚子后,独自抱着月朗回后院房间里玩去了。
他早习惯了。反正他爹就是看他们两不顺眼,他现在长年不在家还好些,他爹发起火来倒也喷不到他。只是月朗见天儿在他眼目前儿横晃,那可真的算是集中火力了。
新岁这几天,倒也过的还算太平。柳父再怎么看两个儿子不顺眼,可怎耐年关事情多——家里人来人往,布置花灯,走亲戚串朋友,接礼送礼,忙的都没空搭理他们,倒是安稳了一阵子。
柳月希在家里除了照常练功,闲下来没事儿就抱着月朗不肯撒手逗他玩。每每月慧都要取笑他,
“月朗都八岁了,你别老像抱着个娃娃似的天天搂在膝上。”
“八岁怎么了,八岁也是我弟弟,再两年不见,想抱还抱不来了呢。月朗以后长大了,就要跟大哥打架对弈了,对不对呀?”
一边说一边去捏月朗肉呼呼的小脸儿,逗得月朗咯咯咯笑个不停。
“大哥,你给我讲讲你们在寺里有趣的事好吗?”这日,月朗坐在柳月希膝头上,一边晃荡着脚丫子一边无聊的玩手指,
“寺里呀,其实也没什么好玩的。一堆光头凑在一起能有什么有趣的?”
“那大哥怎么不剃光头?”
“大哥要是剃了光头,那多丑?”
“不丑,大哥怎么都好看。”
“哈哈,真乖。大哥是俗家弟子呀,所以可以不用剃度。其实寺里也不止大哥一个人没剃头,还一个叫秦岳的,也是个俗家弟子。只是这个人又蠢又笨的,不像我们月朗,这么可爱。”
“秦岳?这个人之前也听大哥提过他几次,这倒底是个什么人呀?”
“他呀,是个傻子。寺里人丁稀少,一共也没几个人,俗家弟子就我和他二人,所以自是亲近了些,以后倒是可以把他请进府里,跟月朗见上一见。只是你记住,他这个人是个傻的,不管说些什么混话,自不必理他就是。”
“哦,傻的大哥为什么还这么喜欢他?”
“我哪里有喜欢他,我那是被他天天在我眼前闲晃晃的心烦。”
“哦……”
秦岳……
柳月朗倒是真的有点好奇,想见上一见了……
插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