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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动
秦宿白用手捂着腹部，走到檐下的台阶前，再没有力气跨上去，软到下去。
卫姜丢下刀过来扶起他，在黛眉的帮助下将他扶进了自己的房间。
秦宿白浑身都在淌水，腹部还在淌血，灰白色的锦袍被染成了红色，可见他伤得有多重。
此刻他神志恍惚地躺在床上，手仍用力拽住卫姜的手腕，不准她动自己。
卫姜扭了几下没扭开，只好弯下腰对他说：“王爷，我是卫姜。”
声音温柔坚定，莫名让人安心。秦宿白听到她的声音，才渐渐松了力道。
卫姜不知道他是怎么把自己伤成这样的，她帮他解开衣服，露出腹部的血窟窿，黛眉吓得捂住了嘴巴。
“黛眉，你去厨房烧些热水来。”
“诶！”黛眉不敢多看，赶紧跑出去了。
卫姜转身出去看了看，见外面没有异样，便把门关上，去取了纱布伤药，重新回到床边。
“我要给你上药了，你能不能听见？”
她等了一会儿，见他双目紧闭，没有反应，这才把止血的药粉洒到他的伤口上。药粉很快被血盖过去了，她顾不得伤口血糊糊一片，一边给他擦血一边上药。
“小姐，热水来了。”黛眉低着头将热水端进来，放在她手边。
“黛眉，去取烈酒和针线来。”卫姜吩咐道。
不一会儿黛眉拿来一碗烈酒和针线，卫姜在盆里洗了手，将针线浸到酒里，又将麻药涂到秦宿白的伤口上。
黛眉皱着眉问：“小姐，你要干嘛？不会......不会要给他缝伤口吧？”
“你真聪明。”卫姜笑着看了她一眼，等麻药开始发挥药效，便将针线拿起来，掸了掸线上的酒，开始给秦宿白缝合伤口。
黛眉都快要被吓哭了，连连退后几步，双手捂着脸再也不敢往这边看一眼。
烛台上的蜡烛被烧去了一半，卫姜长长地呼出一口气，眨了眨疲劳的双眼。伤口总算处理好了，血也慢慢止住了。
累死了，看着自己湿哒哒的床，她的秀眉都要拧成一个结了。真不想伺候他，可是半夜发烧了，受累的还是她和黛眉。
这人不是王爷吗，不是有一堆人保护吗，怎么会受这么重的伤？受伤了怎么不去找闰非，跑到她这里来？
满脑子的疑问，只能等人清醒了再问。她认命地扒了他的湿衣服，用被子给他盖好，以免凉气入体发烧。
后半夜，秦宿白还是发烧了，伤口那么深，不发烧才怪。
卫姜和黛眉轮流守着，给他冷敷退烧。
......
第二天，天气晴好，地上的雨水都干了。墙边的小花圃里，无尽夏只余几朵残花在枝头，孤零零的，真应了那句“应是绿肥红瘦”。
秦宿白是被伤口痛醒的，眼睛干涩，睁开后看到是一个陌生的地方，不由得又清醒几分。
头昏昏沉沉，像被用力晃过，他撑着床榻想坐起来，力气用不上，又倒了回去。
趴在一旁的黛眉被吵醒过来，揉了揉眼睛，站起身来看他，“王爷，您醒了。”
她转身去隔壁叫卫姜，不一会儿，卫姜揉揉惺忪睡眼，穿好衣服后恹恹的走了进来，径直去探秦宿白的额头。
秦宿白别开脸不让她碰，卫姜冷哼一声，用手给他扳过来，在他的怒视下，去拭他额头的温度。
还有一点烫，不过比起昨晚的情况，好了很多，看来伤口处理得挺好。
秦宿白瞪着她，脸色极冷，他不喜欢别人触碰。不过看到她眼底重重的青影，他也知道是她在照顾自己，所以没有出言训斥。
她的手温温软软，贴在额头上很舒服，他甚至在心底贪恋这点舒适。
卫姜看到他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忽然想气一气他，手一转，揭开了他的被子，低头去瞧他的伤口。
“你......”声音干干哑哑的，像枯树被风吹折的声音。
秦宿白果真气得不行，胸口起起伏伏，牵动了伤口。
卫姜按住他的胸口，没好气地说：“别动，我可不想再给你缝第二次。”
秦宿白看到胸口上那只白白净净的小手，哑口无言。卫姜收回手，给他盖上被子，用手掩嘴打了个秀气的呵欠，懒洋洋地出去了。
一会儿声音从外面传进来，“黛眉，你去府衙找周大人过来。”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光在外面的手臂，气结，这个女人就这样扒了他的衣服，还肆无忌惮地看他，看完之后还没有任何反应。真的是......
周敬知很快就赶过来了，随行的还有闰非和秦宿白的六个侍卫。
卫姜正坐在院子里喝粥，院门被敲得震天响，吓得她的碗差点掉地上去。
“来了。”
她放下碗过去开门，看到门外众人行色匆匆，一脸焦急，什么也没说，侧身让他们进来。
周敬知问：“王爷在哪？”
“房里。”她指了指自己的房间。
周敬知一阵风似的进去了，闰非看了看她，也进去了。
“王爷，下官办事不力，害您受苦了！”周敬知看到秦宿白脸色苍白地躺在床上，二话不说就弯腰行了个大礼。
秦松忍着腿上的伤，走进去便跪下请罪：“爷，属下没保护好您，您罚我吧。”
秦宿白闭了闭眼，不想说话，没力气。
卫姜挤进屋里，对两人说：“伤患需要休息，请罪也要等他恢复了再说，对不对？”
“是是是，”周敬知直起身说，“不知王爷伤势如何了，可严重？”
卫姜看了一眼秦宿白，道：“死不了。”
屋中的气氛有一瞬的凝结。
她又说：“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受这么重的伤，但是可以肯定，我这里不安全，你们想个法子把他带回府衙吧。”
躺在床上的秦宿白不由得睁开眼，心里恨恨地想，果然一点同情心都没有，他都这样了，还想着赶人，真当他稀罕这里！
周敬知看看秦宿白，又看看闰非，拿不定注意。闰非上前看了秦宿白的伤口，说：“王爷受伤太重，不适宜挪动，要是伤口再裂开就不好了。”
秦松说：“属下带人严守这里，必定护王爷周全。”
“行吧，你们自便。不过说好了，你们守在这里可以，但是不要影响我给病人看诊。”卫姜撇撇嘴，本来说好不再与官府的人打交道了，这叫什么事。
……
秦宿白在床上躺了两天，总算能坐起身了。伤口痒痒痛痛的，每次卫姜给他换药的时候，就是他最难熬的时候。
她那双眼睛坦荡荡地看着他的小腹，他觉得哪哪都不自在，自己就像躺在砧板上的肉，任她摆弄，偏偏还不能还手。
挠心挠肝的，真是难。
刚想完，卫姜又端着药和纱布进来了。
秦宿白背过身去，不想面对她。
看到他别扭的背影，卫姜哼道：“烦我啊，那你回府衙去吧，让闰非给你上药。”
“本王何时这么说了？”他冷着脸转过身来，自觉地解衣服。
他坐在床边，腰挺得直直的。卫姜看了看他这危坐的姿势，欲言又止。
算了，不怕痛就坐直，反正受罪的不是她。
她无视面前白花花的六块腹肌，将缠在他腰间的纱布一圈一圈地解开，露出狰狞的伤口。
没有血渗出来了，切口边缘泛着深红。她用手指点了点旁边的位置，秦宿白的小腹一阵猛缩，她抬起头道：“别用力，会扯到伤口。”
看着她澄澈又无辜的双眼，秦宿白暗自咬牙。哪个女人会像她一样，乱戳男人的腹部。
“痛吗？”卫姜只是想检查他腹腔内是否还出血。
秦宿白松口：“有一点。”
卫姜用兑巾擦拭伤口周围的药膏，又给他换一种新药，用棉棒仔细地涂到伤口上。
又是一阵麻痒，秦宿白真想用力攥紧她的手，他宁愿痛，也不能忍受这种痒。
“你用力些。”浑身都在发热，他忍不住道。
卫姜手一顿，明白他的意思后，稍微用力戳了一下。
“嘶——”秦宿白眉头狠狠一皱，一把握住她的手腕，“没让你这么用力！”
卫姜抬起头看着他，忽然憋红了眼眶，嘴巴一瘪，装出一副哭相：“是你说用力，人家依了你的意，你又怪我......”
看到她红红的眼眶，秦宿白心底泛起一股罪恶感，松开了她。
“我笨手笨脚的，伺候不了王爷。”卫姜站起身，将药扔在一旁，出去了。脾气那么坏，早就不想伺候了，哼！
“站住！”
秦宿白头疼，看着面前一堆药心里烦，他不会弄。
“来人——”
侍卫向觉跑进来，“王爷。”
秦宿白问：“你会上药吗？”
向觉看了看床边一堆瓶瓶罐罐，摇摇头，“属下笨手笨脚的，怕弄伤了您。”
秦宿白捏了捏额角：“去找个会上药的进来。”
过了好一会儿，进来的是黛眉。那些侍卫都怕把王爷弄痛了被治罪，不敢自荐，去求卫姜，卫姜让黛眉来。
黛眉有些怕他，垂着头小声道：“王爷，奴婢来给您上药。”
秦宿白看她一眼，点点头。自己不来，让自己的丫鬟来，哼!
黛眉动作小心翼翼的，动作也很慢，秦宿白几次忍下了要换人的冲动。
换完药，他都要睡着了。头一次感到憋屈，有气没处撒。人是他自己惹哭的，怪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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