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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人
总算安定下来了,住在这安静的小院里,没有俗事的纷扰,真好。
门口突然响起笃笃的敲门声,卫姜开始以为自己听错了,直起身又听了一会儿,才走过去开门。
这一开不得了,门口堵着的东西骨碌碌滚到了她的脚边。她一抬头,看到闰非跟小晏又背又提地带了一堆东西,此刻正气喘吁吁地看着她。
“你们怎么来了?”卫姜侧身让他们进来。
“来看你啊,帮帮忙!”闰非把手上的两个罐子塞给她,又弯腰捡起地上的两包东西,挤了进去。
小晏也跟着进去,咵地一下将一大袋米甩到石桌上,这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卫姜哭笑不得,心里感动得稀里哗啦的,连忙招呼黛眉端茶出来。
两人狠狠地灌了两杯茶,坐在石凳上歇息。
卫姜看着一地的东西,无奈道:“你们不用带这么多东西来的,从府衙过来那么长一段路,累坏了吧。”
闰非说:“你们俩就这么搬出来了,什么也没准备,我不放心,这里吃的用的都有,够管好几天了。”
卫姜点点头,别过头去眨了眨眼睛,不让打转的眼泪掉下来。穿过来这么久,这是第二个为她操心的人,像亲人一样。
黛眉在一旁说:“二位一会儿留下来吃饭吧。”
闰非看看黛眉,又看看正看着他的卫姜,露出一个腼腆的笑:“好啊。”
小晏跟着黛眉去厨房帮忙了,闰非在院子里转了一圈,对卫姜说:“这里这么僻静,巷子又深,病人恐怕很难找到这里来啊。”
卫姜说:“酒香不怕巷子深,我已经托衙役大哥们帮我宣传了,况且之前给人看了那么久的病,功夫可不是白下的。”
闰非点点头,笑笑说:“我真佩服你的勇气,一个姑娘就敢出来单干,以往我也见过女子给人看诊,但都是去人家的医馆坐诊,不似你这般,凡事都亲力亲为。”
卫姜靠在花架子下,微微扬起下巴说:“去医馆坐诊有坐诊的轻松,自己干有自己干的自在,不用受人管束。”
她将目光移到他身上,“你不也没去给人家坐诊吗,到处云游。”
闰非摸了摸后脑勺,笑得有些憨:“我闲散惯了。”
天色渐渐暗下来,夜幕重重笼罩着大地,一轮圆月缀在天边,几颗星子忽明忽暗。
几个人一起坐在花架下的石桌周围,听着虫鸣声吃饭。
“黛眉姑娘,没想到你的手艺这么好!”闰非吃了一口闷茄子,忍不住竖起大拇指。
“就是就是!”小晏囫囵吞了一口菜,跟着附和。
黛眉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卫姜得意地说:“那可不是,我们黛眉什么都做得很好!”
门外,秦宿白静立了一会儿,听到里面的欢笑声,转身离开了。
秦松跟在后面,不解地问:“爷,为什么不进去了?”
秦宿白抿了抿唇,半晌道:“现在还不是时候。”
那什么时候才是时候?秦松一脑门的问号。
……
洛城度过了一个动荡的五月,不少官员被削官入狱,上至一城知州,下至一县县丞。洛城官场一下子大换血,如今新上任的官员都是由京城调派下来的。
幸而府尹周敬知是通过明经至仕,平时为官正直清廉,如今依然稳坐府尹之位。
就差最后一步,便能给浚王狠狠一击。他手上有洛城身居要职的官员的把柄,就算把这些官员抓起来,他们也不敢把这背后的人供出来,一旦供出来,可不仅仅是卖官鬻爵这一项罪责了。
他们的家人会性命不保,严重者还可能株连九族。
洛城大牢是前所未有的热闹,里面每天都是鬼哭狼嚎,刑房衙役一下子增加了十几人,轮番上阵给犯罪官员用刑。
若不是情非得已,秦宿白也不想用酷刑,奈何这些人背负太多肮脏勾当,不管怎么用刑都撬不出什么有用的东西。
这里是浚王的地盘,他只要一伸手就可以控制局面。如今浚王在暗,秦宿白在明。没办法,洛城的条件不够有利,他写了一道折子,要求将犯人押送京城问审。
......
段知宴可是恨死了秦宿白,恨不得将其碎尸万段。
除了封地襄州,洛城是他的第二块基地,如今尽在掌控的地方被秦宿白一搅,什么都白费了,岂有不恨之理。
“这人不能再留了,我不管你想什么办法,都要把他给我除了!”
段知宴用力摔碎最心爱的茶壶,气得胸口用力起伏。
就在刚才,阿施来告诉他,秦宿白把洛城最大的粮商李昂给治了。
那可是他费了好大力气培养起来的人,李昂掌握着大半个洛城的粮食供应,也就等于他段知宴掌控着洛城的命脉。现在倒好,没了!
“是。”阿施拱拱手,疾步出去了。岐王实力不差,他得好好想想法子,替主子除了这心头之患。
......
五月离去,六月在蝉鸣中踏步而来。院中的大枫树上每天都有蝉来报到,吱吱地叫个不停。愈渐葱茏的树冠一天有一半的时间为院子挡去炎炎的日光,来看诊排队的人都喜欢在树下乘凉。
卫姜这院子虽然偏了些,可是病患们一传十十传百的,也就渐渐热闹起来了。
加上她这里看诊治骨比别处收费低得多,大家都喜欢上她这里来。
她给人正骨的时候,黛眉就在一旁当帮手,递东西。一整天下来,虽然很累,但是收获不小。
她们每天基本都有三四钱银子,要是遇上阔气点的病人,一两银子进账也是有的。
闰非没事的时候经常来帮忙,看到病人多了没地方坐,他就帮忙把鸡圈那里辟出来,打扫干净,搭了个简易小棚,又在里面钉了几张长凳。
卫姜现在不会上门出诊,谁要是有什么毛病,就是抬着也得自己找上门。经过上次的事情,她已经落下阴影了,去哪都没有待在家里安全。
今天病人比平时少,黛眉早早就做起了晚饭。香味从厨房飘出来,卫姜的肚子咕咕叫起来。
她把晒在外面的药材收进屋里,忙完天也快黑了。
“小姐,吃饭啦!”黛眉盛好最后一道汤,招呼道。
“马上就来。”
卫姜垫着脚将屋檐下的灯笼取下来,点亮后再挂上去,如此反复几次,屋檐下全亮起来了。
因为是两个姑娘家住,又没个看家护院的,为了防止有歹人进来,她便买回来一堆灯笼,不仅在屋檐下挂了一排,连木棚和花架上都挂了。
黛眉帮着把花架上的灯笼点亮,又将还堆在石桌旁的一堆礼物放到一旁的架子上。
这些都是那些被治好的病人送来的东西,什么鸡蛋啊,熏肉啊,南瓜啊,送得她们都不用买菜了。
所有灯笼都被点亮了,小院里亮堂堂的,两人坐在花架下吃晚饭,蟋蟀声此起彼伏。
黛眉盛了一碗汤给卫姜,“小姐,今天天气热,我特意做的冬瓜汤,你尝尝。”
卫姜喝了一口,砸吧砸吧,觉得味道极鲜美,舌头舔着唇问:“你用什么炖的,这么鲜?”
黛眉撑着脸笑眯眯地说:“我今天看到有人卖扇贝,就买了一些回来,跟着冬瓜一起炖,这是第一次做,好吃的话我明天再做。”
卫姜点点头,余光瞥见架子上的东西,想了想,说:“明天送些鸡蛋给张伯他们吧,天气热了,咱们也吃不完,鸡蛋容易坏。”
“好。”黛眉喝了一口汤,忽然想起屋里的黑药膏没了,又说,“黑药膏用得特别快,又得制了。”
“嗯,我一会儿就做。”
......
六月的天说变就变,吃晚饭的时候还是晴天,这会儿又下起了瓢泼大雨。
卫姜在堂屋里捣药,天气热,她只穿了单薄的布裙,一头秀发全挽到头上,露出修长白皙的脖颈。袖子挽到小臂,手握着药杵不停捶捣。
因为用力,不一会儿身上就出了一层薄汗。制作黑药膏过程繁琐,要把十几味草药捣成粉,用酒浸泡过后,倒出药酒,再将药粉晾晒至半干,又反复捶捣,最后倒入锅里混合黏浆熬煮。
每次制作黑药膏,她都要制很多,因为药效好,用得特别快。
黛眉去浸泡药材了,陪着她一起忙活。
卫姜想着,等攒够了钱,她要雇两个人回来,专门帮制药。这些特效药她也不敢交给别人做,这段时间只能亲力亲为了。
大雨打得树叶都翻过来了,习习凉风吹进屋,吹散了她身上的热。
院门的门栓忽然松动,门扉被撞动,片刻后又没了动静。等卫姜抬起头看出去的时候,院子里已经趴着一个男人,正挣扎着要起身。雨脚急促地打在他身上,看起来很狼狈。
她慌忙找出砍药材的刀,走到檐下防备地看着他,“你是谁?”
她看了一眼门口,院门还是拴着的,这人是翻墙进来的,看样子好像受了伤。这种时候一身伤出现在这里,不会是被追杀了吧?
她心中警铃大作,警惕地向四周环视,没有发现可疑人。
“小姐!”黛眉跑过来,紧张地检查她身上,“那人是谁,你有没有事?”
“我没事。”卫姜拉住她,看着雨中缓慢走过来的男子。
雨太大,光也朦胧,待人走近了,她终于看清楚是谁,惊讶地喊出声:“王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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