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余年]我自横刀向天笑

作者:掌柜的今天更文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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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21 章


      裴长卿听着周围人倒吸一口冷气的声音,抬起头看向最开始声音的发出者,有些讶异的发现竟然是那位文学大家庄墨韩。

      然而她眼中的诧异在看到李云睿嘴角的笑容之后瞬间收了回去,裴长卿点了点自己的下巴忍不住砸了咂嘴。

      怪不得说前几日庄墨韩不在自己下榻的客栈里,原来是密会了某位大人物。

      抬手把手边的酒水一饮而尽,裴长卿斜眼瞟了一眼义愤填膺地说范闲抄袭的众人,撑着脑袋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她看着杯中清亮的酒液忍不住低头哼笑了一声,低声骂了一句:“蠢蛋。”

      “朕瞧着,裴长卿你有话要说?”敏锐地捕捉到了那声蠢蛋,庆帝看着正低头喝酒的裴长卿饶有兴致地开口“你是范闲的师姐,在这件事情上,你有何话要说啊?”

      突然就被点名的裴长卿面色陡然一僵,她清了清嗓子后镇定地放下自己手中的酒杯,在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自己身上之后转头看了看一脸无辜甚至还偷摸给他比大拇指的范闲,又看了看眼里带着些许笑意的庆帝,无声地撇了撇嘴后站起身。

      她就知道这场晚宴不会有什么好事!

      裴长卿顶着众人神色各异的目光站在台阶下,她先是整了整衣冠后微微转身对着庄墨韩行礼,开口时不紧不慢:“庄先生乃是北齐国的文坛巨匠,桃李满天下也皆为世人所知,但在下有一疑问,不知庄先生可否为在下解惑?”

      “请讲。”

      看着庄墨韩的注意力已经被自己拉住,裴长卿一只手放在身侧不着痕迹的冲范闲打着手势,同时还不忘了微微一笑,她脊背挺直朗声问道:“不知,庄先生的家师,可是姓杜?”

      “家师并不姓杜。”有些疑惑裴长卿为什么会问这个问题,庄墨韩依旧好脾气地回答“不知这位姑娘这是何意?”

      “庄先生莫要怪罪。”彻底贯彻什么叫温良恭谦,裴长卿微笑着问道“在下裴长卿,师承书法家颜真卿,家师对于书画方面也算是略有见解,不知庄先生可否借在下墨宝一观?”

      范闲在听完裴长卿说的这句话的时候含在嘴里的一口酒险些喷出来,他双目失神,甚至有些恍惚地看着站在众人面前不卑不亢的裴长卿,脑海中不停地回荡着一句话:在下裴长卿,师承颜真卿。

      他用自己汗湿的手擦了擦衣服,回想着自己见过的裴长卿的字迹,一颗心脏跳的极快。

      他知道在座的所有人除了他和裴长卿之外没有人知道颜真卿是谁,但是这并不妨碍他在听到这条消息之后的震惊!

      颜真卿,那位创颜体书,与柳公权并称“颜筋柳骨” 的大书法家,他在没有住进医院之前,也是万千买字帖临摹中的一员,那个时候他最常买的字帖就是颜体的字帖。

      范闲放下自己手中的酒杯深吸了一口气,他看着裴长卿的背影再看看郭保坤等人有些难看的脸色,不知为何脸上突然扬起了一个大大的笑容。

      看见没,这就是他的裴哥!现在的裴哥最帅最棒了!

      并不知道范闲此时激动的心情,裴长卿在得到庄墨韩地允许后大步走上前,并不是很客气的拿过面前的这幅草书展开。

      她先是盯着上面的书法看了几秒,随后捻了捻用的纸张,又用指腹轻轻地蹭了蹭墨迹,她看着自己干燥的指腹心里腾升起了一个答案。

      笑着把卷轴还回去,裴长卿在庆帝问出那句:“怎么样啊?”之后装作有些为难地回答:“臣虽有所推测,但是臣不知当说不当说。

      “说吧,庄先生也不会为难你。”一看裴长卿的表情就知道小姑娘心里已经有数了,庆帝故作大度地挥挥手,示意她不要那么纠结。

      裴长卿借着行礼的机会抬眼看向正注视着自己的庆帝,在并不意外地发现对方眼中地笑意后自己也笑的一脸温和:“庄先生这份墨宝乃是草书,确实能体现出作诗之人的心境,但是,这作诗的纸摸上去触感良好,确实是北齐特有的纸张,并且这纸摸上去应当是有些年头的了,只是这上面的墨迹……”

      停顿了一下,裴长卿的声线突然压低,她把目光转向了一旁的李云睿,似笑非笑看着对方脸上一闪而过的狰狞下了结论:“庄先生这幅所谓的家师所做的墨宝,恐怕应当是庄先生在前几天书写的吧?”

      在引起殿内的喧哗后裴长卿满意地功成身退,她转身坐回到位子上,看着接着自己出场的范闲低头无奈地笑了笑。

      裴长卿听着耳边响起的范闲信誓旦旦的话,面不改色的拎起酒坛子抢在范闲过来之前把自己面前的酒杯倒满,在险些要溢出来的时候才颇有些遗憾的停手,把酒坛子递给正半跪下来等着自己的范闲,还不忘了轻声嘱咐:“莫要喝多了。”

      点点头表示明白,范闲拎起酒坛子晃了晃,他听着里面传来的声响慢慢的走上前,目光一一扫过坐在原地的郭保坤,李承泽,庆帝还有李云睿,笑的有几分怀念。

      范闲站在台阶下微微抬着下巴注视着高台之上的每一个人,他仰起头用力灌了一口酒,用袖子随意抹了把嘴:“你不知道,那个世界,那段记忆,就如同刀刻斧凿一般,刻在我的脑海中。我看过的每一个字,读过的每一本书,都记得丝毫不差,历历在目。”

      “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

      “春花秋月何时了,往事知多少?”

      “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

      ……

      “自此之后,小范诗仙的名号,可就彻底传开了。”李承泽坐在原地等着前来赴宴的众人在范闲离开后也陆陆续续的离开,这才慢悠悠地站起身看着喝完杯中最后一滴酒的裴长卿,笑着问道“你有什么感想吗?”

      裴长卿闻言慢悠悠地放下自己手中的酒杯,她站起身用脚踢了踢倒在自己附近的那个酒坛子,微微弯腰抚了抚自己的裙摆勾起嘴角冲李承泽笑了笑。

      站在祈年殿的门口,裴长卿抱着双臂注视着下方的灯火,轻轻用胳膊肘撞了撞李承泽:“走吗?我有点饿了。”

      李承泽听着裴长卿的话忍不住低头笑了一声,他甩了甩自己的刘海施施然地往下走:“怎么,今天的晚宴你还没吃够?”

      “谁饿谁知道。”裴长卿极为生动地翻了个白眼,她冷哼了一声大步走下台阶“反正李叔今天晚上应该做了好吃的。”

      听着裴长卿的话李承泽站在原地瞪着她的背影看了几秒后突然下意识地转头想去找谢必安,在反应过来对方并没有跟自己进宫之后撇着嘴学着裴长卿的样子翻了翻眼睛:“你倒还真是不客气。”

      裴长卿走下台阶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仍然站在台阶上的李承泽,她微微往上抬了抬视线,在看到出现在他身后的洪公公的时候先是一愣,随后转过身对前来引路的公公微微挥了挥手说了句“不劳烦了”。

      等着李承泽也下了台阶后才往前走,裴长卿接过侍卫还给自己的画卷的时候下意识地点了点分量又摸了摸那片叶子,看着迎面走过来给自己打着灯笼的小公公笑着说道:“感想?范闲今日表现的不错,虽然是说他们把他推上来也就是死马当活马医,但是这死马今日表现得确实是不错。”

      李承泽闻言回头看了一眼自己刚刚站过的位置,他半转过头刚想说什么却被裴长卿按住了肩膀:“走了,再不走该宵禁了。”

      被裴长卿带着往前走,李承泽踉跄了几步后调整好自己的步伐,他感受着肩膀处传来的轻微的触感,突然散去了脸上的笑容,轻声问道:“你说,这世上,当真有仙境吗?”

      “也许吧。”收回搭在李承泽肩膀上的那只手,裴长卿低头转了转手中的画卷,她回想着在祈年殿中听到的那些诗,脸上的笑容在夜色的掩盖下变得有几分怀念,有几分苦涩。
      看
      着拐个弯之后就近在咫尺的宫门,李承泽的目光落在了一直走在两人前面正打着灯笼的小公公,突然开口:“你下去吧。”

      两人站在原地一直等着那盏灯笼彻底消失不见后才重新抬腿,赶在宵禁之前大步走出了宫门。

      裴长卿把画卷重新挂回到腰间,她听着身后响起的沉重的关门声低声问道:“我刚才就想问你来着,怎么李云睿来了?她不是应该还在她的宫殿里吗?”

      “本身她被禁足的时间差不多就到了。”冷笑一声,李承泽抱着双臂慢悠悠地往马车的方向走,同样低声回复“再加上有人吹了吹风,就提前拉出来溜溜。”

      点点头没发表自己的言论,裴长卿直到离身后的宫城有一定距离之后才驻足回头,静静地凝望着眼前这座笼罩在黑夜下仿佛像是一只随时会吃人的巨兽一般的宫城,轻声说道:“今天之后,恐怕有些人就已经坐不住了。”

      同样驻足,李承泽眼眸薄凉地顺着裴长卿的方向看去,没头没脑地感慨:“春天来了。是个好季节。”

      “今天也是个适合发生点什么的日子。”裴长卿敏锐地捕捉到了几乎和黑夜融为一体的两个身影,她歪着头辨认了一番后勾了勾唇角,冲着那个方向点了点下巴“那个,是范闲吧?”

      “他不是酩酊大醉了吗?”李承泽顺着裴长卿指的方向看过去,看着一片漆黑的夜空眨了眨眼睛,突然为范闲此时莫名有些冲动的举动叹了口气“之前怎么不知道他脑子好像不太好用?”

      听到这句话裴长卿歪了歪头,她摸着下巴若有所思地笑了:“你说,范闲和他的朋友,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夜闯皇宫呢?”

      “我听说他前段时间去了城郊游玩。”侧身站在风口处,李承泽说道“应该是去找什么东西了。”

      转身拍拍李承泽的肩膀,裴长卿扫了一眼躲在暗处的人影,扯了扯嘴角:“范闲想找的东西,不会在太平别院有的。”

      “听说他进范府的第一天拎了一只箱子。”意有所指地开口,李承泽拍拍衣袖“一个很长的箱子。”

      微微摇了摇头,裴长卿双手往后一背,迈着四方步往前走:“这接下来的事情,就不应该是我们管的事情啦~不管怎么样,他要是执意趟这趟浑水,有的是人给他保驾护航呢。”

      闻言李承泽笑了一声,他看着不远处马车旁等待着自己的谢必安,步伐不由得加快了许多:“你要帮范闲?”

      “他没找我,就说明他觉得他自己有能力办好这件事情。”裴长卿跟着李承泽加快了步伐,她无声地感慨了一句之后继续说道“所以如果他要是真的有求于我的话,他会来找我的。”

      说着,裴长卿回头看了空无一人的街角,从袖口滑下来了什么东西丢到地上,而后大步离开了:“他会活的很好,也会最终爬上那个位置。”

      “他会活的比谁都好的,只是可惜,这期间会失去太多的人。”李承泽把身上的披风递给谢必安,低声感慨。

      第二天。

      “裴哥,我想请你帮我个忙。”

      在听到范闲的声音后裴长卿并不意外地抬眼,她注视着眼底青黑一脸认真地看着自己的范闲,笑着合上手中的卷宗后指了指仍旧敞开的大门让他回身先把门关上。

      “怎么今天突然来找我了?”示意范闲坐下来说话,裴长卿探身从茶盘中取了一个倒扣着的茶杯甩了甩水,又倒上一杯新茶推到对方面前,这才开口问道。

      “裴哥。”范闲站在原地微微低头看着被推到自己面前的那杯茶,他又抬眼看了看正淡笑着看着自己的裴长卿,深吸了一口气把手放在身前的桌上,有些犹豫地说道“我想谢谢你昨天帮了我。”

      虽然已经猜到范闲想要说什么,但是裴长卿在听完他的话后先是把手里看了一半的卷宗扔到桌子上,随后悄无声息地站起身从柜子里取出了一个布包递给范闲,温和地说道:“我怎么不知道我昨天帮了你?我记得你应该是大醉之后被王启年背回去了,这里面是解酒药,以后随身带着点吧,喝醉了对身体不好。”

      一上手就知道手里的布包并不是什么解酒药,范闲低头看了看布包,又看了看重新坐回去准备继续看竹简的裴长卿,下定决心开口:“裴哥,你会用枪吗?”

      “什么枪不枪的?”裴长卿抬手用力拍了一下范闲的手背直接打断了他的话,随后竖起食指放在自己的唇前警告般地瞪了他一眼,嘴上却说着“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裴哥?”

      裴长卿一手按在范闲的肩膀上,另一只手轻轻捏住腰间的画卷从书桌后绕出来,她盯着门口的方向看了几秒后才转头继续说道:“你刚才说的这个东西,我怎么都没听说过?还有,你昨天大醉之后今天有没有好一点?”

      范闲看着裴长卿一连串的举动先是沉默了几秒,他随后坐下来看着自己面前的茶杯深吸了一口气:“好多了,多谢裴哥关心我。”

      裴长卿站在门口听着门外的动静停了几秒后才回到座位上坐下,她用指甲敲了敲自己的茶杯,隔了几秒后又敲了敲桌子,这才轻笑着开口:“这又不是什么大事,倒是你昨天醉成那样今天还跑我这儿来报道来也不怕自己难受。你最近去看过婉儿了吗?她最近如何了?”

      说完了这句话隔了几秒后裴长卿收敛了自己脸上的笑容,她端起茶杯轻轻地吹了两口后淡淡地问道:“说吧,怎么突然问我会不会用枪了?”

      “……我拿到一把枪,但是我不会用。”范闲一手握着自己面前的茶杯,他感受着自己手掌中传来的略微滚烫的触感,声音极为干涩地开口。

      裴长卿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原本还在轻轻摩挲着茶杯的手瞬间顿住了,她抬眼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范闲,看着他眼中流露出的诚恳,过了半晌后才靠在椅背上垂着眼帘问道:“为什么告诉我?”

      “我们……难道不是兄弟吗?”范闲看着裴长卿的动作再听着她说的话不由得愣住了,他怔怔地看着正抬眼看向自己的裴长卿,一时间有些茫然“更何况咱俩是老乡啊,而且,而且我还知道咱们生活在了未来,这些你难道不想知道吗?”

      裴长卿闻言微微仰起头看着已经说着话不知不觉就站起来的范闲,她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突然笑了一声,随后凌空点了点座位示意范闲坐下来:“坐下说话。”

      等着范闲重新坐下来,裴长卿把茶杯放在桌子上,她低下头摊开自己的手掌用目光描绘着手心上的纹路,半晌才发出一声细细的叹息:“范闲,我只是个普通人而已。我现在可以告诉你我之所以会中毒就是因为神庙的人想要杀我,你现在把这么重要的秘密告诉我,本身没有任何必要。”

      怔怔地看着神色淡然的裴长卿,范闲抬手想要去抓对方的手却停在半空中,他不知所措地看着裴长卿,问道:“可是,裴哥,你难道不孤独吗?”

      “你想说叶轻眉?”这次干脆微微仰起头看向了房顶,裴长卿用手指轻轻地敲了敲桌面极为平静和淡然地说道“她的孤独在于她所处的世界的一切,都没有办法跟别人去诉说,你呢?你也是吗?”

      没理会范闲的欲言又止,裴长卿接着说道:“我确实很孤独,但是我的孤独跟你们不一样,是什么我也不方便告诉你,所以,你也不要告诉我你今天想要告诉我的事情。”

      “我知道我没那么大的野心,不可能成为像叶轻眉那样的人,但是,但是我们总得有什么念想吧?没有念想,没有念想我们不就忘了我们是谁了吗?”停顿了一下,范闲用力地吸了吸鼻子,他看着裴长卿有些委屈地抓着自己的衣摆轻声说道“我想回去。”

      听到范闲的这句话裴长卿突然愣了,她有些恍惚地转过头看向范闲,沉默地用指甲敲击着桌面,没有说话。

      “裴哥你在来这里之前,应该也有自己的家人朋友吧?他们要是知道你还活着,会不会担心?”范闲在发现裴长卿略有动摇之后仅仅只是犹豫了一瞬间后就继续开口。

      裴长卿并没有回答范闲的问题,她用力吞了吞口水后抓过杯子把杯中的茶水一饮而尽,猛地把茶杯磕在桌子上后转头看向了范闲:“你想回去?”

      范闲转头看了看门口的方向,他低下头沉思了几秒后从怀里取出一封信推到裴长卿的面前,只是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裴长卿只是看了信封上的几个字后就没有再看里面的内容,她一手握成拳头抵在自己的下巴上,一双眼睛眸色深沉地盯着信封上的文字,脑海中不知为何突然浮现出了一双眼睛。

      “裴哥,我做个了梦。”范闲的目光在裴长卿腰间的画卷上转了一圈,他用力眨眨眼睛掩盖住自己即将要掉落下来的泪水,声音有些嘶哑“我梦见他们一夜白了头,他们说明明我还可以再多活三年怎么就偏偏走在了他们前面。我就这么看着他们哭,我想告诉他们我活得很好,现在能跑能跳,但是我做不到。”

      清晰地听到范闲吸鼻子的声音和话语中流露出的悲伤,裴长卿张了张口想说什么最终还是叹了口气,随后从一旁扯过一张手帕拍在了范闲脸上:“擦擦吧。”

      范闲拿起覆在自己脸上的手帕擤了擤鼻涕,随后顺手直接往自己怀里一揣,垂着头像是一只斗败了的公鸡般嘟囔着开口:“裴哥,这些事情我除了找你,也没有别的人可以找了啊,我昨天连找个锁匠都是陈萍萍的人,我除了找你还能怎么办?”

      听到这句话裴长卿不知为何先是笑了一声,她随后刚想说些什么却突然站了起来,随即抬手直接拎起范闲的衣领连拖带拽的把人扯到门口开门丢了出去,在丢出去的同时还不忘了指着他鼻子满脸嫌弃地骂:“滚蛋!你说你烦不烦?喝完了酒自己还不知道照顾好自己!又哇啦哇啦吐我这儿一地!”

      说完这句话裴长卿“嘭”的一声撞上门,任由范闲一边敲门一边在外面大呼小叫的吐槽她不懂得关爱弱势群体。

      夜晚。

      “看来你已经懂了。”

      轻而易举地找到了范闲的位置,裴长卿扯下自己脸上的面罩看着摆在桌上的两杯水满意的笑了笑,随即看向了一旁站着的人,歪歪头:“这就是你当时说的那位朋友?”

      “这是我叔。”范闲把裴长卿迎进来小心地关上门,他点点头指着在屋里的第三个人介绍道“他叫五竹,是我老娘留给我的。”

      裴长卿进门后的第一件事就是用眼神在五竹遮盖在眼睛上的黑布上溜了一圈,她抱着双臂上下打量着仿佛是一尊雕塑一样的五竹,突然开口:“你是神庙的人?”

      “我是小姐的人。”语气毫无波动,五竹只是把脸转向了裴长卿的方向,回答“范闲说你能帮我们。”

      虽然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是裴长卿在听完五竹的话后还是有些尴尬的胡乱点点头摸摸自己的鼻子,转头看向范闲:“所以说,当初你带进京城的东西,是枪?”

      “是狙击枪。”侧身让出背后的箱子,范闲摊了摊手说道“我记得裴哥你动手能力不做,所以这不是想叫你过来看看。”
      、
      “说实话狙击枪其实我也不太懂。”听完范闲的话只想翻白眼,裴长卿上前几步摸了摸箱子的外壳,神色淡然地开口“毕竟我很久没有见过热兵器了。”

      “□□M82A1。”看着箱子里的狙击枪,裴长卿脑海中自动蹦出了狙击枪的型号,她抬眼看了一眼站在自己面前的两人颇为自嘲地感慨“看来我这记忆力还可以。”

      说话间裴长卿抬起手一寸一寸地摸过手中的枪,在脑海中慢慢勾勒出它的图纸,而后动手尝试着拆卸,一边拆卸一边问道:“她给你这把枪的时候,难道没有给你子弹吗?”

      “她说子弹在另外一个地方,没有跟这个在一起,所以我想问你能不能做得出来。”范闲站在裴长卿身边帮她清理出一块干净的地方专门用来放对方拆下来的零件,同时还不忘了冲正迷迷瞪瞪地走出来的滕梓荆挥了挥手。

      拆枪的手一顿,裴长卿一脸揶揄地看了看范闲又看了看正揉着眼睛哈欠连天往回走的滕梓荆,忍不住笑着问:“是什么给了你错觉让你觉得我连子弹都能造的出来?”

      等到滕梓荆的脚步声彻底离开后裴长卿低头看着桌上的一堆零件,摸着下巴缓缓开口:“不过,我倒是大概能猜得到子弹在什么地方。”

      “裴哥你说。”

      用手丈量了一下自己需要的尺寸,裴长卿心里有谱之后才肯定地问道:“你应该去过太平别院了吧?”

      “去过了。”范闲特别注意了一下被裴长卿量过尺寸的那几个零件,他回头看了一眼五竹,无声地摆摆手后问道“裴哥怎么知道?”

      “我去过太平别院,湖中心的那块石头,你可以抽空去看看。”把狙击枪极为快速地组装好放回去,裴长卿的视线往房顶的方向瞟了一眼,随后转头看向范闲“还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一并说了吧。”

      “其实没什么,就是想找裴哥唠唠嗑。”摆出一个无害的笑容,范闲坐在台阶上拍了拍自己身边的位置“裴哥坐。”

      伸手端起一旁的茶杯捧在自己的手里,裴长卿转头看了看站在不远处的五竹,皱着眉走上前绕着他转了一圈后歪着头开口:“你认识苏拂衣吗?”

      “你如果不是她的人,你今天就会死。”五竹顺从的把自己的脸转向裴长卿,他抱着长剑冷冰冰地开口“她还活着。”

      裴长卿并没有在意五竹的话,她的目光从对方的衣领处蜿蜒而下,在他胸口上停留了几秒后才猛地转身走到范闲身边坐下,同样冷淡地说道:“抱月楼。”

      五竹闻言转身的动作微微一顿,他转头看向裴长卿的方向微微颔首:“多谢。”

      等着五竹带着箱子离开,裴长卿用手臂支撑着自己看向天空,她注视着天边的那轮弯月轻声问道:“你之前跟我说,你想回家?”

      “是,我在做完那个梦之后确实是想过要回去,但是我又想其实这样也好,毕竟那个世界的我除了躺在床上剩下什么都做不了。”坐在裴长卿身边,范闲同样仰起头注视着那一轮弯月,声音有些低落。

      “我回不去。”裴长卿低头拂了拂自己的衣摆,她转着手中的画卷故作轻松地耸了耸肩“我回去了也没什么用,毕竟我已经彻底死绝了,所以还不如不回去。”

      听到这句话范闲转头看向裴长卿,他有些好奇地问道:“裴哥你之前说你师承颜真卿,你是从哪儿来的?”

      闻言裴长卿先是眨着眼睛指了指自己,她随后笑着直起身子盘着腿坐在地板上,轻笑着说道:“你问我从哪儿来?我最开始和你从同一个地方来,但是后来我被车撞了,撞了之后就去了真正的盛世大唐,后来再一睁眼就是这儿了。”

      范闲拍了拍裴长卿的肩膀,他低头摘下自己腰间的一个小香囊拿在手里轻轻戳了戳上面的那个“范”字,随后淡笑着开口:“我其实还是挺珍惜这次机会的,他让我感受到我是真的在活着。”

      “那就好好活下去,范闲。”目光幽远,裴长卿站起身活动了几下自己的脖子郑重地开口“你要记住,你是个身后有后盾的人。所以永远不要害怕。”

      停顿了一下,裴长卿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收回自己刚想迈出去的腿说道:“对了,你帮我个忙吧。”

      “裴哥你说,只要我能帮得上我一定帮忙。”头一次看到裴长卿这么郑重地看着自己,范闲也站起身有些惊讶地问道。

      “我给你写张方子,你按照方子抓药,然后明天去一趟监察院,给萍萍送过去,就说是你做的补身子的药。”深吸了一口气再缓缓吐出来,裴长卿平静地开口“然后在送药之前,你去城东的那家李记糕点铺,买一份桂花糕一份云切糕,先盯着他把药喝了,在把糕点给他。”

      似乎明白了裴长卿的用意,范闲张了张嘴,有些犹豫地问道:“那,你去干什么?”

      “我有一些私事要做,明天会告假离开几天。”弯了弯眼睛,裴长卿笑着安抚“就几天的时间而已,不会出什么大事。”

      摇摇头,范闲站起身把香囊收好,问道:“我不是这个意思,裴哥,为什么你要让我送药,而且不能说是你让的?”

      垂下眼帘没有回答,裴长卿面纱下的嘴角逐渐变得有几分讽刺,是啊,为什么不能让他知道呢?

      第二天裴长卿当着范闲的面和陈萍萍告了假,她装作没有看到陈萍萍探究的目光一样笑着依旧温和:“林叔传信回来说他有事要找我,所以让我去他那边待几天。”

      陈萍萍盯着裴长卿的眼睛看了半天,直到对方露出了疑惑的神色这才微微颔首:“去吧,若是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回来取就是了。”

      笑了笑没回话,裴长卿在转身的一瞬间看了一眼范闲,微微眨了一下眼睛之后,拿起收拾好的包裹离开了。

      抱月楼。

      “你的意思是说,这次江南的事情真的有可能是瘟疫?”

      裴长卿好不容易在繁杂的情报中筛选出自己需要的情报,她在对照着密码本终于翻译过来之后,迟缓地抬起头揉着自己胀痛的太阳穴有些发愁。

      一旁同样脸色不太好的苏拂衣随手划开自己面前的一摞情报,打着哈欠想了想措辞才满脸困倦地开口:“瘟疫不瘟疫的,反正你翻译出来是什么,那就是什么。”

      “但是我看怎么上面还写着是根据推算推算出来,我怎么不知道还有一帮人天天搞算命这个极为不靠谱的行业?”对着自己手里的这张翻译出来的情报皱了皱眉,裴长卿在认真思考了许久后开始怀疑这封情报的准确性。

      听到这句话苏拂衣先是拿过裴长卿桌子上的那张原始情报,在对着光看了半天然后又撕下一小块放进嘴里尝了尝之后点点头:“情报来源没错。他们隶属的部门从来不曾在世人面前出现过,我也是在接手之后才知道的。”

      抿着唇点了点头,裴长卿转手用手背试了试茶壶的温度,随后直接对嘴喝了一口之后强行睁大自己的眼睛:“我看上面写的是最晚半个月,最快就在这几天,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恐怕咱们做不了太多的准备。”

      苏拂衣低头看了看被自己撕下来一角的那张纸,她又抬起头用目光沿着房梁在屋里转了一圈后思索着问道:“你需要准备什么。”

      拧着眉想了想,裴长卿从旁边扯过一张纸,捉了毛笔在纸上勾勒出一个口罩的样子,推给苏拂衣:“小师叔,你看一下这个,做出来大概需要多长时间?”

      低头看着手中的画稿,苏拂衣又问了几个问题,这才掐着手指头算了算说道:“按照你的说法,这些东西需要用到两层薄布一层厚布,而且还有挂耳朵上的这个特性,所以可能有点麻烦,所以最快的速度也要一刻钟才能好。”

      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裴长卿快速地算了算时间后皱着眉说道:“那假如说一刻钟一个的话,这些东西,能不能做得越多越好?”

      “那就出现了另外一个问题。”明白裴长卿的意思但是同样也有自己的顾虑,苏拂衣叹了口气“毕竟我手底下能做这个东西的地方并不多,只有三家,在短时间内赶制的话恐怕会让有心人警惕。”

      “但是江南地区人数众多,我们等不了。”听着苏拂衣的话自己也有些焦虑,裴长卿点着桌上那张纸语速不由得加快了几分“更何况我们连具体会在什么地方爆发都没有推测出来,太被动了。要不然我今天去找一趟阿泽,我问问他有没有什么办法。”

      点点头,苏拂衣清理了桌面后摆出一副地图,用手指在城郊的部位画了一个圆:“另一件事。他们打算在这里动手,时间预计是在下午。真的朱格现在在什么地方已经有了进一步地推测,地方大概也圈的差不多了,我都派了人手过去随时可以动手。”

      裴长卿拍拍脸颊让自己保持清醒,她对着地图看了看苏拂衣圈出来的部分,又看了看监察院和抱月楼所在的位置,用指腹在上面画了一条线:“我现在比较担心的是神庙会不会提前得到消息,毕竟到那个时候朱叔就会有危险了。”

      “你放心,我已经都安排下去了,咱们到时候就等着他们动手就可以。”苏拂衣看着裴长卿画出来的那条线笑了笑,她微微眯起眼睛哼了一声用指节敲了敲地图。

      几天后。

      和苏拂衣悄无声息地站在山崖上,裴长卿听着下面朱格和言若海的对话,面无表情地捅了捅站在身边的苏拂衣:“他怎么话这么多啊?絮絮叨叨没完没了的。”

      “可能是觉得现在已经万无一失了吧?”自己也觉得站的有点累,苏拂衣蹲下来随手拔了根草叼在嘴里,有些含糊不清地说道“今儿阵仗还挺大。”

      裴长卿扯了扯自己的衣领,她再次看了一眼躲在暗处的范闲和陈萍萍,又扫了一眼那位洪公公藏身的地方,也坐下来扯了根草在手里绕着玩儿:“等着吧,我听了一圈,周围的人可不止眼前这三个,我听周围好像还有军队的动静。”

      “黑骑也来了?”想了想会出现在这儿的可能性,苏拂衣吐出嘴里的草笑了一声“今儿这阵仗确实够大够给面子。”说着,她抬了抬手示意身后跟着的所有人都自动自觉退下去找地方隐蔽。

      听着风吹过竹林后响起的“沙沙”声,裴长卿单手托腮,她听着周围的动静仰起头看着正飞过来地那只信鸽撞了撞苏拂衣的胳膊:“宫里有情况?”

      “李云睿动了。”苏拂衣打开手中信鸽刚刚传过来的信,在大致扫了一眼后就转手递给了裴长卿,指了指山崖下“看来还真的是一场好戏,有人坐不住了。”

      说着,她看了一眼山崖下已经发生了变动的格局问了一句:“再等等?”

      “再等等。”裴长卿爬起来看着洪公公下去之后明显变得有些慌乱的朱格,眯了眯眼睛“再等等应该出来的更多。”

      说话间裴长卿自动屏蔽了洪四庠的那句:“朱大人是想杀了老奴,还是自尽?”而后闭上眼睛仔细地辨认着从风中传出来的声音,扯着苏拂衣的衣角开口:“西南方向三十米,人数大概在三到五个,带了武器。”

      闻言苏拂衣拉着裴长卿站起身,她拍拍自己衣服上的草屑,把目光转向刚刚裴长卿说过的地方赞赏地夸了句:“你听声辨位的能力倒是越来越强了。”

      “对方实力并不清楚,但是应该至少在八品及以上。”裴长卿在被苏拂衣拉起来的时候甚至还不忘了把自己手里的草打了个结,她咂咂嘴哼了一声“来的还真挺快的。”

      苏拂衣抱着双臂看着下面事态的发展,她听着几个人的对话不由得微微皱眉:“再等下去的话,我怕真朱格也会有生命危险,我先看看神庙的人来的是什么人。”说着,苏拂衣一跃而下消失在了竹林中。

      看着苏拂衣离开,裴长卿搓了搓自己被草汁染了色的手指,把自己的手按在了背后的链刃上。

      “查清楚了。”很快的回来,苏拂衣解下腰间的长鞭,在手里绕了几圈做好了准备“跟五竹是一个型号的军用机器人,但是等级要低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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