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余年]我自横刀向天笑

作者:掌柜的今天更文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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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22 章


      听着苏拂衣的话裴长卿沉默地点了点头,她的目光轻柔地落在了陈萍萍的身上,她听见他对着正准备动手的洪四庠缓缓开口:“穷途末路之人,最要的,不过是个颜面。”

      裴长卿清晰地看到陈萍萍眼中一闪而过的不忍,她敏锐地捕捉到对方的那声并不明显的叹息声,垂下了眼帘。

      “想什么呢?跟你失去了你人生的快乐一样。”苏拂衣刚把自己的人调度完,一转头就发现裴长卿一脸失神地模样,她下意识地抬起胳膊肘撞了一下裴长卿,问道“怎么,刚刚被你家院长的低音炮感动到了?”

      呸了一声,裴长卿回过神来有些担忧地看着面色平静的陈萍萍,她抿着唇低头看着自己手中的链刃轻声说道:“他这些年来一直都相信是庆帝杀了叶轻眉,若是当真不告诉他真相的话,总有一天,我们会站在对立面上。”

      “但是我有种预感,在你们站到对立面之前,他就会知道到底谁才是真正的凶手。”明白裴长卿的担忧,苏拂衣看了看陈萍萍,她的目光落在对方手中的那个握力器上,忍不住摇头叹息“他的性子还是跟当年一模一样,什么事都藏在心里也不说。”

      “最后一次进言了,朱格一生为庆国,从无半点私心。今日身死,有憾,无悔。”

      听着朱格诚恳的话语,苏拂衣戴好自己的面具,她藏在面具下的嘴角微微扬起,眼神微冷地,看着和陈萍萍面对面的朱格活动了几下自己的脖子和手腕:“若不是知道他是个冒牌货,我还当真要被他的这段话打动了呢。”

      “他模仿的其实真的挺像的。”看着缓缓拿起匕首的朱格,裴长卿也戴好自己的面具笑了一声“但是只可惜,朱叔再怎么罗里吧嗦也比他可爱多了。”

      “诸位,去路迢迢,先行一步了!”

      “慢着~”

      从藏身的地方一跃而下,苏拂衣一鞭子直接抽走了朱格手中的匕首,无视了周围已经抽出武器的黑骑,娇笑着用自己雌雄莫辩的声音对有些怔愣的朱格说道:“朱大人这么着急赴死干嘛呀?有些话咱们可还没说清楚呢。”

      “洪公公也莫要紧张。”表演了一把什么叫神出鬼没,裴长卿抬手拍了一下浑身紧绷的洪四庠的肩膀,而后笑眯眯地走出来站到苏拂衣身边,用一副沙哑的嗓音说道“我们只是有些事情,想找这位朱大人。”

      说话间裴长卿握着链刃环视了一圈周围,她的目光在陈萍萍身后的黑骑身上停留了几秒,随后转过身在走向被双臂反锁地压在地上的朱格的时候还不忘了改变了自己的走路步伐和脚步声,伸出戴着金属护甲的手指轻轻捏了捏朱格的脸。

      裴长卿蹲下来和朱格保持平视,她没有松开自己捏着朱格的那只手,而是故意用护甲在朱格耳根的位置蹭了蹭,在感受到对方陡然一紧的呼吸后满意地松开自己的手,转而用手掌拍了怕他的脸。

      苏拂衣背对着裴长卿站在洪四庠的面前,她微微歪着头看了看正微微佝偻着身子像是随时准备攻击的洪四庠,面色如常地改变了自己握着鞭子的手势。

      “这位大人,您还没告诉我真的朱格在哪儿呢,怎么能死了呢?”裴长卿捏着朱格的下巴强迫他张开嘴把手指送进去检查了一番,随后毫不客气的把护甲上的津液抹在对方的衣服上,用柔媚而诱哄的语气慢条斯理的开口。

      “你什么意思?”

      裴长卿迎上朱格警惕的目光,她像是没有感觉到周围的空气一瞬间凝固了一样,颇为好心地抬手指指神庙中人藏身的地方,悠然自得地开口:“你怎么会没听懂呢?你的伙伴们,不是都在那个地方等着救你呢吗?”

      说完这句话裴长卿满意的看见朱格鬓角慢慢渗出的汗珠,她心情颇好地拍拍手重新站起身,用护甲轻轻刮过链刃,听着耳边响起的有些刺耳的金属声懒洋洋的开口:“说吧,真的朱格在什么地方,心情好的话,可能还能给你留条全尸,要是回答的不让我满意,那就我看心情来了。所以你可得想好啊~这位假的朱大人?”

      说着裴长卿蹲下来对朱格指了指陈萍萍和洪四庠,又冲他晃了晃自己的护甲,看似低声实则用能让在场所有人都听清楚的声音说道:“毕竟你要知道,现在想要你命的,可不止我一个,但是能给你留个全尸的,可就只有我。”

      朱格跪在地上挣扎着抬头,他费力地仰着头看着裴长卿从面具后透露出凉意的眼眸,讽刺的笑了:“呵,到了这个时候跟我说还能留个全尸,你以为我会信?呸!”

      被假朱格混合着血液的口水喷到面具上,裴长卿啧了一声抬手用指腹擦了擦面具上的血迹,她看着自己手套上的那一块湿润的地方歪头突然笑了:“你是不是,没太懂我的意思?我现在的心情有些不太好。”

      “你们都是叛徒!”突然疯狂的挣扎起来,假朱格大笑着看着慢慢地撑着膝盖站起身的裴长卿,声嘶力竭地吼道“主上的大业!容不得你们这些叛徒!哈哈哈哈哈,额!”

      最后一声笑还没出来,假朱格的脖子上突然缠紧了链刃,而链刃的主人正用一种烦躁和无聊的目光看着他:“聒噪,烦死了。要不是留着你还有点用处你觉得我会跟你耗到现在?更何况你真的以为你的那些伙伴们会管你的死活?”

      说到这儿裴长卿接着晃晃手中的链刃讥笑一声,漫不经心的开口:“更何况,其实我们今日过来找你,不过也就是为了给朱大人正个名,表示这事儿跟他没关系罢了,你当真以为我们弱到连一个藏人的地方都查不到了?”

      “你到底想说什么?”

      裴长卿在听到这句话后微微转头和苏拂衣对视了一眼,随后毫不客气地勒紧了手中的链刃,等到朱格已经满脸涨红的时候才弯下腰勾起对方的下巴笑嘻嘻的歪着头,把对方脸上的表情上下左右的打量了个遍。

      过了几秒后才微微松开链刃,裴长卿在甩开朱格的脸的同时顺便还擦了一把对方鬓角滚落的汗水,有些好笑地问道:“我有个问题想问问你,希望你能回答我。究竟是什么给了你一种错觉,让你觉得我们就跟一帮傻子一样什么都查不出来?”

      说着裴长卿微微挪动脚步恰好挡住陈萍萍投过来的目光,用另一把链刃轻轻地扫过朱格的脸颊,看着对方脸上被划出来的细小的伤口轻笑了一声,盯着他的眼睛缓缓开口:“不如让我猜猜看?你们究竟把人藏在了哪儿?”

      敏锐地观察到了假朱格一瞬间的僵硬,裴长卿打了个哈欠,扶了扶脸上的面具,这才漫不经心地开口:“是在城东的那家粮仓里面,还是在城西那家废弃的寺庙?亦或者是……”

      “城郊那家酒窖的地窖里面和悬崖下面呢?”

      捏着假朱格的下巴强迫他盯着自己的眼睛,裴长卿凑近了轻声补全了下半句话。

      “别浪费时间了。”苏拂衣伸手接住扑棱棱飞过来的鸽子,解下上面的纸条看了一眼,冷淡地看着假朱格开口“人已经救出来了,该杀的杀了吧,反正留着也没用。”

      “不可能!你不能杀了我!”假朱格在听清楚苏拂衣的话后几乎是在一瞬间挣脱开束缚却被重新扣在地上,他挣扎着想要摆脱身后的束缚往前挪动着吼道“你不可能知道那个地方!连我去都要滑索道下去!还随时有人巡逻!你们怎么可能悄无声息地把人救出来!”

      在听到索道两个字的时候裴长卿满意的笑了出来,她上前一步收回缠绕在假朱格脖子上的链刃,转而用手掐住了他的脖子把他往上提了提,低下头注视着对方充满了血丝的双眼,蠕动着嘴唇轻声说道:“感谢你让我们知道了朱格藏身的地方。所以,接下来的事情就是,永别了我的朋友。”

      话音刚落,裴长卿空出来的那只手闪电般的出手,直接插进了假朱格的胸膛中,扯出来了一个血肉模糊的器官。

      裴长卿低头看了看手中滚烫的,仍在跳动着的鲜红色的心脏,她一直等到掐在朱格脖子上的那只手再也感觉不到手底下传来的跳动后才缓缓松手,静静地注视着假朱格瞪着眼睛倒在自己的脚边。

      微微歪着头面无表情地注视着手中那颗已经逐渐变得冰凉的心脏,裴长卿感受着周围人对自己投来的惊惧的目光,微微抬手向下一翻。

      范闲站在陈萍萍身后,他浑身紧绷的注视着那颗被裴长卿毫不犹豫地舍弃到地上甚至还微微弹了几下的心脏,清晰地听到自己牙齿在微微打颤的声音。他想挪动自己的双脚把陈萍萍挡在自己身后,却发现不知为何自己连抬脚的力气都失去了。

      相比较于范闲无意识流露出来的恐惧,陈萍萍则是更加平静地注视着倒在地上死不瞑目的假朱格,像是没有闻到空气中飘来的浓郁的血腥味一样,低头拨弄了一下自己腿上的毛毯。

      裴长卿面无表情地抽出一张手帕擦去了手上的血迹,她随后转头看向陈萍萍冷冰冰地说道:“你现在带着你的人离开还来得及。”

      “现如今叛徒已除,姑娘为何还要戴着面具呢?”陈萍萍听着裴长卿嘶哑干涩的声音,脸上笑的仿佛就真的像一个老人一样温和,他一脸放松地靠在椅背上问道。

      “再不走你会后悔的。”没有回答陈萍萍的问题,裴长卿上前一步抬脚踏在假朱格的那颗心脏上,感受着脚底传来的柔软的触感,哑着嗓子警告道“现在在这个地方还有人想杀你,你现在走还来得及。”

      身体微微前倾,陈萍萍仿佛像是没有看到裴长卿的动作一样眯起了双眼,他有些可惜地问道:“姑娘难道不会保护我这个老跛子吗?”

      “来不及了。”苏拂衣上前一步不着痕迹的和洪四庠对视了一眼,她抢在裴长卿之前带着杀气开口“他们已经觉察到不对劲了。”

      话音刚落,几道黑影突然从四周窜出来直直冲向了裴长卿,陈萍萍和苏拂衣。

      瞳孔猛地一缩,裴长卿下意识地抬起右手当初迎面而来的攻击,同时左手甩出链刃直接抽在陈萍萍的轮椅上把人往后推了几米:“找死吗!”

      “你们,都得,死。”稳稳地落在地上,黑衣人湛蓝色的瞳孔中闪烁着危险的光芒,随即甩开裴长卿直直地扑向了看似毫无防备的陈萍萍。

      身体比大脑先反应一步,裴长卿毫不犹豫地闪身到陈萍萍面前硬生生用左肩接下一击,同时干脆利落地把链刃捅进对方的肚子里搅了一圈再抽出来,冲一个人吼了一句:“大龙带他们走!”

      “瘪犊子给老子滚开!”把自己的对手让给裴长卿,被称作大龙的人转手砍掉一个人的头后踹开正试图想要堵住自己的敌人。然而他还没来得及到陈萍萍身边,就听见身后传来了清脆的破空声和裴长卿险些失去伪装的声音:“小心身后!”

      大龙条件反射地抬起手中的长剑往自己身后一挥,在听到“噗”的一声后他转过身,视野中出现了另外一名正冲向自己的黑衣人。他下意识地抬臂连带着剑上的尸体一起抬起来想要抵挡来自空中的进攻,眼前突然一花。

      范闲在听到兵戈声响起的一瞬间打了一个激灵,他回过神来的时候恰好看到正从半空中飞向自己的方向的黑衣人,在看到大龙面罩上被溅上的血迹和他脚下的尸体的时候,直接抢身来到他身边用双拳接下了攻击。

      看着大龙脱离了危险的同时范闲和洪四庠也投入了战斗,裴长卿脚下用力一蹬整个人腾空在半空中的同时转动手腕把链刃绕着自己周围的黑衣人的脖子甩了一圈,在落地后她只来得及回头扫了一眼陈萍萍,随即就没再去管对方是否注意到了刚刚差点暴露出来的本音,继续投入战斗当中。

      与其他人有所不同的是,陈萍萍一边示意言若海带着自己往后退,一边用审视的目光上下打量着正背对着自己的裴长卿,脑海中不停地回放着刚刚的那一声“小心身后”。

      怎么想怎么觉得刚才的那个声音像裴长卿的声音,陈萍萍随即又看了看倒在地上的尸体,不知为何脑海中浮现出了裴长卿带着温柔的笑意的脸庞。

      陈萍萍还没来得及再听一声进行辨认就被已经抽身而来的大龙带离了战斗圈,他等自己到了安全的地方后一把抓住了想要离开的大龙的手,声音中包含了几分不怒自威的意味:“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之前我在京都从未见过你们?”

      大龙往回走的脚步停了下来,他低头看了看陈萍萍钳制着自己手腕处枯瘦的手指,微微拧身抬眼盯着他面无表情地说道:“我们是什么人你没有知道的必要,回你的监察院去等着,朱格救下来了我们会把他带过去的。”

      说完这段话,大龙无视了环绕在自己身边的黑骑直接把手一抽,几个起落间就消失在了陈萍萍的视野内。

      “院长,回去吗?”

      眯着眼睛注视着大龙离开的方向,陈萍萍扭头看了一眼问自己话的范闲,先对站在自己身边的洪四庠微微颔首,说道:“今日之事,有劳洪公公了。”

      “不敢当。”面色如常的微微弯腰拱手,洪四庠缓缓开口“陈院长,今日之事,我会如实禀报圣上。我先回宫了。”

      送走了洪公公,陈萍萍摩挲着自己腿上的毛毯深吸了一口气,他看了看周围的黑骑,略微停顿了几秒后微微抬手示意他们也离去,这才看向一直站在自己身后的范闲。

      陈萍萍借着阳光微微眯起眼睛把范闲从头到脚打量了个遍,他抬起手把对方汗湿的手放在自己的手掌中拍了两下,犹豫了几秒才说道:“你派人……算了,你亲自去吧。”

      “我去哪儿?”已经缓过来的范闲看着陈萍萍脸上难得显露出来的犹豫的神色半跪下来,仰着头问道。

      手指轻轻的在空中点了几下,陈萍萍低下头看着范闲放在自己手掌中的那只手,他又转头看了看隐隐约约传来兵戈声的那片竹林,缓声吩咐道:“你去一趟抱月楼,找一趟长卿吧,她之前跟我说她在抱月楼帮她师父和小师叔干活。”

      点点头表示明白,范闲站起身眨眨眼收回了自己刚想迈出去的那条腿有些不放心地问了句:“那我需要说什么吗?”

      “就说我找她有事。”陈萍萍放在毛毯上的手略微收紧了些许,他的眼神中夹杂着让人看不懂的情绪。

      乖巧的点头应下,范闲把轮椅交给一直没有说话的言若海,转身用轻功离开了。

      “若海啊。”等到范闲离开后陈萍萍才微微掀起毛毯摸着自己毫无知觉的双腿,他头也不回地示意言若海推着自己回城,缓缓开口“今天的事,你预料到了多少?”

      “我没想到朱格会被人掉包。”依旧一脸严肃,言若海推着陈萍萍的轮椅慢慢往回走,他小心地避开路上的石子沉声说道“而且我不知道刚刚那批人是从什么时候冒出来的。”

      靠在椅背上微微仰头看着天空,陈萍萍看着透过竹叶打进来的斑驳的光线突然笑了:“你说,他们在那里站了多久了?你觉得他们会是什么人?”

      “至少不是敌人。”言若海小心地护着陈萍萍往前走,他感受着竹林间传来的些许凉意呼出一口浊气“他们看起来有些危险。”

      陈萍萍闻言有些费力地回头看向走在自己身后的言若海,他知道对方说的危险是因为裴长卿当时直接捅穿假朱格胸膛的动作。

      保持着这个费力的姿势思考了几秒,陈萍萍突然抬起头看着言若海问道:“你有没有觉得里面有个人很熟悉?”

      “你是说那个掏出心脏的女人?”低头看了一眼陈萍萍,言若海停下来找了一个阴凉的地方,在思考了一圈之后有些迟疑地问道“你觉得她像谁?”

      “裴长卿。”目视前方,陈萍萍说出来的话却让言若海抓着轮椅把手的手一紧“你不觉得,她真的很像长卿那孩子吗?”

      “但是裴长卿并不使用这种武器。”拧眉回想,言若海有些不赞同“裴长卿的武器你我都见过,是个画卷。”

      听着言若海的反驳陈萍萍只是笑着摇了摇头,他轻柔却不容拒绝的把毛毯上翘起的卷边抚平,突然有些感慨:“若海啊,你可能不太清楚长卿的那位老师到底是谁。他姓林,在二十多年前是个响当当的人物,他见过的,会的东西可远远比咱们知道的要多得多。”

      “你是指裴长卿会的东西并不只是表面看上去的那些?”面上依旧严肃但是心底已经微微泛凉,言若海问道。

      陈萍萍对于言若海的这个问题只是笑了笑并没有回答,他拍拍扶手示意对方接着推自己走,风中飘散了一句轻声的呢喃:“谁知道呢。”

      另一边。

      “刚刚得来的消息,范闲去抱月楼找你了。”拧断最后一个人的脖子,苏拂衣甩了甩头发,对坐在石头上正用牙咬着绷带给自己包扎的裴长卿,走过去轻声说道。

      “他找我做什么?是不是我刚才那句话暴露了?”包扎的手一顿,裴长卿先是把绷带缠好之后仰起头看着苏拂衣,偏头蹭蹭自己额头上的汗水问道。

      “我让她们回复说你今天跟我出门采药去了。”看了一眼裴长卿自己包扎的歪七扭八的绷带,苏拂衣叹口气伸手把绷带解下来重新绑好,低声提醒她“陈萍萍可能对你起了疑心,你要是回监察院的话会不会……”

      摇摇头示意苏拂衣不要再说下去,裴长卿用脚踢了踢脚边被腐蚀的只剩下几根电线的尸体,面色一时间有些凝重:“但是我必须要回去,不回去的话他就一定会认定这里面有我的手笔。”

      停顿了一下,裴长卿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三两下拆开刚刚绑好的绷带指着自己糊上药膏的伤口问道:“我记得抱月楼好像有那种可以短时间内掩盖伤口的那种特殊的材料,现在能不能送过来?”

      “有倒是有,但是你确定要用吗?”苏拂衣迟疑了一下后从怀里取出一个小东西按了几下后又收回去,呼噜了一把裴长卿的头发“我让她们把剩下的都带过来了。这里交给大龙来收拾,咱俩去城西那边。”

      咂咂嘴站起身跟着苏拂衣离开,裴长卿扭头看了一眼自己手臂上的那条现在还在渗血的伤口,在别人的帮助下把自己染了血的衣服脱下来换掉,她看着身边同样刚刚换完衣服的苏拂衣叹了口气:“有了第一次就得有第二次,希望这种谎言可以骗得过他。”

      “实在不行我易容成你也可以。”苏拂衣带着裴长卿在树林间起起落落,她揽着对方没有受伤的那只肩膀往自己的方向又带了带“万一要是出了事我也能圆过去。”

      摇头否认,裴长卿抬手摸了摸脸上仍在渗血的伤口,她在苏拂衣的帮助下晃了晃身子后站稳,在缓了几口气后背上已经被人放好的药篓走出去:“他会看出来的,还不如我自己去。”

      “药已经采的差不多了。”苏拂衣听着周围的动静装作是检查一般地翻了翻药篓,不着痕迹的把药篓里自己需要的东西都藏到袖子里“都这个点了,有什么想吃的吗?要不要师叔带你去买啊?”

      恰好侧坐下来,裴长卿感受着仿生皮贴在自己胳膊上时传来的刺痛感,她抬手抹了把汗水笑着说道:“都行,听您的,您说吃什么咱们就吃什么。”

      “苏小姐。”就在这时一个清脆的声音突然出现,带着几分喘息“苏小姐,裴姑娘,监察院那边请裴姑娘回去,说是陈院长找您有事。”

      “你来了?”

      跟着范闲一路从城西回到监察院,裴长卿眉眼温柔地看着坐在暗室里正在浇花的陈萍萍,上前几步问道:“怎么了?我刚听范闲说您找我。”

      “你今天去哪儿了?”闻着裴长卿身上传来的草药的香气,陈萍萍放下手中的木勺,转动轮椅看向裴长卿。

      闻言裴长卿先是拆下自己绑在小臂上的护腕抖了抖手腕,随后微微弯腰笑着回答:“我去了趟城西,那边的草药快熟了所以去看看。”

      陈萍萍在裴长卿回话的时候用目光不停地上下打量着她,在看到她脸上那道细微的划痕的时候担忧般地皱了皱眉:“脸怎么划伤了?”

      听到陈萍萍的问话之后先是一愣,裴长卿而后恍然大悟地抬手摸了摸脸,用指腹搓了搓那道已经凝固了的伤痕之后,这才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解释道:“哦,可能是刚刚采药的时候不小心划到了,不是什么大事,过几天就能好了。”

      眼眸中的光闪烁了几下,陈萍萍抬手点了点裴长卿背后的药篓,笑着问道:“今天出城采药去了?有什么收获吗?”

      “有啊。”笑眯眯地歪头弯弯眼睛,裴长卿解下背后的药篓当着在场所有人的面大大方方地掀开盖子,翻检着里面的草药说道“北乌头,天仙藤,乌金草,还有新鲜的竹叶,连翘,这些都熟了。”

      说完这句话的时候裴长卿转头看向正看着自己的陈萍萍,好奇地问道:“怎么啦?”

      陈萍萍眼神平静地看着保持着半跪着的姿势的裴长卿,他的目光在对方搭在药篓边缘的手上停留了几秒,随后摇着轮椅上前把手搭在她的肩膀上大拇指看似不经意地按住肩窝的位置微微用力:“很久没有看见你师父了,他近来可还好?”

      “您说林叔?”神色丝毫未变,裴长卿歪着头想了想后突然咧嘴笑了起来,她先是有些不满地噘了噘嘴,随后满含笑意地说道“他最近这段时间天天神出鬼没的我都不知道他在干嘛,问了也不说,反正天天就是早出晚归的。”

      陈萍萍看着指腹处的布料没有丝毫的变化,他眼眸极为快速地闪烁了几下后缓缓松开手,他闻着空气中飘散的淡淡的香气靠回了椅背上:“哪天你见到他的时候跟他说说,就说许久未见想聊一聊,毕竟这么多年了。”

      “行,要是看见他了我就跟他说。”满口答应下来,裴长卿站起身重新背上药篓,转身的时候冲言若海和范闲笑了笑。

      陈萍萍微微抬眼看了看裴长卿鞋边被泥土沾染过的地方眯了眯眼睛,随后挥挥手示意言若海让出一条路。

      “您这边没什么事吧?”根本不知道陈萍萍在自己背后的举动,裴长卿半拧过身看向陈萍萍关切地问道。

      陈萍萍闻言微微仰头看向裴长卿,他淡笑着摇了摇头后轻声说了一句:“范闲,替我送送她吧。”

      裴长卿跟在范闲身后一直走到监察院门口的时候才停下来,她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再迎上范闲的目光轻笑了一声:“回去吧,我看今天院里也是挺乱的。回去之后好好休息,你不是最近还要准备出使北齐呢吗?”

      “裴哥你今天到底去干什么了?”盯着笑的一脸淡然的裴长卿,范闲坚定地转过身走到裴长卿面前问道“我今天看有一个人真的很像你。”

      闻言裴长卿忍不住笑出了声,她一脸好笑地拍拍范闲的肩膀又捏了捏他的脸,半是无奈半是好笑地说道:“你们今天去哪儿了我都不知道,我怎么知道你在哪儿看见的我?行了,我走了。替我向婉儿问好,如果药不够用了就去抱月楼找我,照顾好陈萍萍和你自己。”

      “……好,裴哥那你路上小心。”

      笑着挥别了范闲,裴长卿保持着稳定的步伐走回抱月楼,对对迎上来的苏拂衣轻轻摇了摇头,而后迈步走向对方。

      在两人擦身的一瞬间死死地抓住苏拂衣的胳膊,裴长卿抖着嘴唇从牙缝里挤出来一句:“回房间,快。”

      裴长卿抖着手把贴在伤口上的那层紧绷的仿生皮掀起一个角,她咬住下唇忍住从伤口处传来的尖锐的疼痛,等着苏拂衣把伤药拿进来的时候一手按住身边的桌子,扭开头闭上眼睛咬着牙一把撕下了仿生皮。

      背后的衣服瞬间被汗水打湿,裴长卿死死地抑制住自己自己险些脱口而出的□□,她试图想要抬起手挥散自己眼前大片大片的黑斑却最终晃了晃身子往后倒去。

      “还好吗?”一个箭步上前扶住裴长卿,苏拂衣小心地避开对方受伤的地方,满脸担忧地开口。

      “应该没有什么问题。”一脸抱歉的把被自己硬生生掰下来的桌角放到桌子上,裴长卿整个人靠在苏拂衣的怀里,一时间呼出来的气都是颤抖的。

      缓了许久后裴长卿挣扎着试图想要坐起来却被苏拂衣一把按回去,她仰起头眨了两下眼睛逼回自己眼眶中的泪水,喘息着说道:“我出来的时候范闲也在问我,但是也是只猜测,没有什么证据。”

      苏拂衣随手扫落被裴长卿小心地放在桌上的那块桌角,她看着强撑着给自己扯出一个笑容的裴长卿,小心翼翼的把伤药一边吹气一边糊在伤口的位置,轻声说道:“以后不管发生了什么,都不要只让自己扛着,知道吗?”

      “我没事,真的。”感觉自己身上的疼痛略微有所缓和的时候裴长卿深吸了一口气再缓缓吐出来,她费力地抬起一只手臂用自己最大的力气拍拍苏拂衣的后背“小师叔抱抱我就不疼了。”

      “你这当真是不怕死。”苏拂衣看着裴长卿泛红的眼眶,她想再多劝几句却最终叹了口气“这几天你在我这儿好好休息,等把伤养好了在回监察院吧。”

      一个星期之后。

      在自己的小院里晾晒着草药,裴长卿面无表情地碾碎了夹杂在草药当中的情报,一抬头就看见了冷师兄正急匆匆地往自己的方向赶来。

      “师兄找我有事?”裴长卿看着冷师兄一脑门子的汗水地飞奔过来,她眨眨眼睛放下手中的草药迎迎了上去。

      冷师兄三步并作两步冲过来抓着裴长卿的袖子就往外走,一边走一边气喘吁吁地说道:“小师妹快跟我走,院长说要找你。”

      裴长卿踉跄地跟着冷师兄往八卦厅的方向跑,她着急忙慌的把手里还没放下的草药收好,想起刚刚得到的情报,原本微微皱紧的眉头慢慢舒展开的同时自动自觉地加快了脚步:“我知道了,院长有说是什么事情吗?”

      “江南地区突然爆发瘟疫。”裴长卿刚一踏进八卦厅的门口就看到了正看向自己面容极为严肃的言若海,她听见他说“而且蔓延速度极快,周围相邻的几个郡县都相继出现了这种瘟疫。”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裴长卿一把甩开正拽着自己的冷师兄,她只来得及对陈萍萍和言若海点了点头表示打招呼之后就一头扎进了摆在桌上的那一摞情报中。

      裴长卿飞速把桌上已经整理好的情报按照自己的风格整理好,她在大致扫过所有的情报之后深吸了一口气,按下自己略微有些颤抖的手指。

      在一摞纸里翻了翻,裴长卿重新拿出一封情报再次看了一遍,她看着上面清清楚楚写着的那些郡县,把名字和在抱月楼看到的那些情报做了对比,发现瘟疫传染的速度要比她想象的要快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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