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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村花前路难走
李成溪火急火燎地赶往湖边,就在岸边发现了阿明,他正低垂着头,靠坐在最粗壮的大树旁。
李成溪慢慢走近,蹲在他的身前,静静地注视着他,突然想起什么,在身上胡乱地翻找着,终于在衣袖里掏出一个红色的手鼓,塞进他的手中。
看着那手鼓又仿佛不满意一般蹙紧眉头,思来想去,小心翼翼地探出手覆在阿明的手上,轻轻晃动。
清脆的回音在漫山的尸海中响起。显得既阴沉又古怪,李成溪却觉得无比安心,拨弄手鼓片刻,才依依放手。
从怀里掏出方帕,还似从前一般,细细清理着阿明身上的伤痕。
不过这次她没在开口数落,轻轻摩挲着阿明的脸,目光落在他清俊雅秀的脸上,又像落在数载光阴之外的绵绵细雨之中。
直到听见身后脚步声响起,她才回过神来,悠悠叹道:“你知道吗……阿明是在一个下雨天被我爹带回的山谷。”
“我第一次见着他时,整个人又瘦又小,当时还以为他比我岁数小……后来才知道他年长我两岁,只因在外长期漂泊无靠,欠了饭,才一副面黄肌瘦的模样,如今学乖了倒是一顿也不肯落下……
从前的他,是个傻子,当然现在也是,在外乞讨得了钱就会拿给附近曾予自己一时栖息的人家,自己一个子儿也不留,一开始,那些占了便宜的人家还不肯收,时间一久,大伙都觉得理所应当,甚至还学会指使阿明去陌生的城镇装疯卖傻,乞讨得的钱全都分进了自己的口袋。
他晓得其中的弯弯绕绕也不见恼,反而干的心甘情愿…他这就是这样傻,旁人待他好一分,他就能还十分……
后来,他到了山谷,便开始拼命练武,长得又高又壮,却顶着一张清秀的脸,外人只道他长得怪异,可我知道,他这是想在危难时有能力保护我们……他一直没能忘记曾经弱小时被混混们欺凌的无能为力感,不想再重蹈覆辙,我一直把他当成一个软弱、需要照顾的幼童,可没想到如今,竟是他在替我守护这个山谷。
阿明比我勇敢、坚强,他早就成为了一个可以独当一面的男子汉,而不是一个依赖别人而活的痴儿。
这是他自己选择的路,不管怎么样我都替他开心,眼下,阿明终于可以如愿的好好睡上一觉……”
李南星没有出声,安静地站在她身后。
直到李成溪起身,欲往回走时,李南星才拉住她的手腕,哑声道:“我们该走了。”
李成溪回望山谷,那里火光冲天烟雾弥漫,却拥有她全部的温情与回忆。
她一生没有伟大的抱负,愿历尽悲欢离合,生老病死,守着人间甘甜与苦涩,如粒粒凡尘里的普通人家般安稳与平凡。
可这突如其来的灾难,令她措手不及,放眼天下竟寻不着可以去的地方,一种发自内心的无力挫败缠绕着四肢百骸,她已经没有精力去思考,也不想去思考,究竟这场大火是从何而起,又是为谁而来。
飞鸟振翅,风声澎湃,大火灼蚀万物分明是无声无息,山林里的凄怆声却响得震耳欲聋
害怕,惊恐,震惊,无数的感情交织在脑海,四窜开来想要占领主权,李成溪在这情绪的片刻挣扎中甚至感受到了一种诡异的安宁。
往前是火海,往后是深渊,那为什么她不能选一个自己喜欢的路走呢?
李成溪的眼里不复往日璀璨,那里盛满疲惫,她重重地甩开李南星的手,毅然道:“我不走。”
随即,便越过李南星,劈开浓烟,向着火光走去。
李南星站在原地不动,直到李成溪的身形快要隐入烟尘,他才有所感知地朝后移去,李成溪听到颈后有破风的声音传来,还来得及防备,眼前就黑了。
一只宽大的手,接住了她。
李南星扛起李成溪,朝着对岸幽深的道路走去,当途经阿明时,他停住脚步,目不斜视,静立其身侧。
阿明的胸前有着一个大窟窿,正汩汩地往外渗血,他双手交叉覆在胸前,似想阻止血液的喷涌而出,可惜终是无力滑落,血液染红了身上的半边衣襟,也染红了脚下的万丈劫灰。
手鼓被李成溪放在阿明双手交握处,陪着这个伶仃的身躯静静地躺在山林之间。
忽然,狂风骤起,吹动树枝‘沙沙’作响,手鼓上的铃铛也被吹得震震触动,清脆的铃声又一次在山间回荡,经久不停,如同孩提天真的呓语,亦如青年喃喃的送别。
随着树端枝头最后一朵桃花的悄然盛开,大雨滑落而至。
李南星再次动身踏入无人之地,这一次,直到密林掩去一地的阴影,他也不曾回头。
***
不知过了多久,李成溪醒了过来。
看着周围陌生的石壁有一瞬的茫然。
略一动,铺天盖地的回忆伴着疼痛,席卷了她的整个大脑,她屈卷着身子不停冒着冷汗,仿佛自身还处在那炽然猛烈的大火之中。
李成溪痛苦地闭上了眼,喘息着忍受精神上的巨大悲楚,待睁开双眼,眼眸染上一层死寂。
她挣扎着起身,直径朝外走去。
李南星正靠在石壁外闭目养神,听见动静,伸出手臂拦住了她。
李成溪看着挡在自己身前的李南星,怒气汹涌,从牙缝里硬生生地憋出来两个字:“让开!”
李南星对她的话充耳不闻,既没有说话,也没有收手。
对峙片刻,李成溪毫无预警地出了招,仿佛是要把滔天的恨意宣泄出来,每一击都直取要害。
李南星沉着脸逐个拆解她的招式,并不还击。
渐渐地像是失了耐心,李南星下了狠手,一把抓住她的双手缠于身后,把李成溪翻转过来抵在冰冷的石壁上,在她耳边沉声问道:“冷静下来了吗?”
李成溪奋力挣扎,手上也丝毫没有松动的迹象,凶狠地瞪了他一眼,瞥过头去。
李南星看着她,待她呼吸略微平稳之后,撤退一步,松开了对她的控制。
李成溪立马转身,一脸满脸戒备地盯着他。
李南星双手抱胸,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你在逃避。”
李成溪一怔。
李南星继续说道:“你能在落霞村里肆无忌惮,不是因为你的本事,而是因为你有一个受人敬仰的爹,如果不是一场大火,你就能继续这样放肆下去……”
他直视着李成溪无神的双眼,那里全是陌生的恐惧和迷茫,他顿了顿,终是没有把后面的话说完,岔开道:“我原以为你会抱头痛哭,或者茫然无措,没想到离开了他们,你竟懦弱得连简单的活下去都做不到。”
李南星的话像一桶冷水泼了下来,熄灭了她周身的怒火,看着他直白如水的眼睛,心底油然生出一丝羞愤和愧疚,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如此直接的指明她的懦弱。
她蛮横无理,不讲规矩,她也恪守本心,不做坏事,她愿意守在这偏隅一角过着随心所欲的生活,凭什么上天就要降灾在她的头上?
突如其来的大火夺走了她全部思考的能力,她已经没了退路,眼下连哭的力气都不曾剩下。
她决定不了出生,自然可以决定归宿,跟家人一起葬身火海明明更为轻松,那她一心寻死又有什么错!?
李成溪死命地咬下唇,看着李南星近乎冷酷的目光,想要反驳,张张嘴,却连一句话都说不出口,静默着垂下了眼。
李南星抬起她的下巴,强迫她睁开眼睛,把她眼中闪过的所有情绪都记在心底,良久,才低沉地开了口,每一句都带着血染的深沉:
“生死由你,我无法替你做决定,你若想回去,我放你走,不必担心大仇无报,我会把你的死,一并记着,到时候再一件一件向他们讨回来。
死了倒是轻松,两眼一闭就能躺过去,不过你要记住,你今日随意抛掷的性命,是他们拼死为你求来的东西。若是黄泉路上相见,没人会去同情你的软弱,倘若你心里还有丁点不甘,就收起退缩的念头,老老实实的活下去。”
“这世间的灾难总是这般接踵而来,没什么好抱怨的,你眼中所触的每个人都在人间挣扎,活着的人向来最难受,也唯有活着才有争的资格。”
“你想清楚,是懦弱认命,还是变强复仇。”
李南星说出的话冰冷刺骨。
李成溪像是被人抽了一个耳光,连着胸口都跟着疼,脑子嗡嗡响个不停。
她举起颤抖的双手,那双手白嫩又细腻,李成溪想要用力攥紧,却僵在空中,手中空无一物,她既没有能力,也没有决心。
她哑声问道:“我们还能……去哪?”
李南星没有回答,伸出手覆在她的掌心上,两者交握处传来一阵温暖。
一瞬之间,前路中仿若有人在拉着她前行。
李成溪带着几分困惑看着眼前这个名义上的弟弟,不知何时起他竟越长越高,如今自己只能够在他肩膀的位置。
他好像能看穿自己的怯意,轻描淡写几句话就能击垮她心中铸成的围墙。
岁月使人蜕变许多,仿佛只有自己一直活在无忧的天真之中。
那股庞大的悲伤,像是找到了胸腔里宣泄的出口。
“啊!!!!——!!”她抱头大叫,发出绝望的呐喊,重重地把指甲深嵌石壁,两者摩擦出的声音像是在心口插上一根翻滚的刺,越摩擦,越叫嚣,不一会儿,石壁上满是血痕。
她又似不解气般,取下头发上的发簪,扑在李南星跟前,用力地把发簪刺在他的身上。
李南星这次没再还手,伸出一只胳膊挡在身前,任由她把发簪刺在他的手臂上,血液顺着手臂无声地滴落在地。
直到李成溪剥离的理智稍微回神一分,她才颤抖着收住了手,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抱紧住眼前人。
就是这个人,拨开漫漫烟尘,把自己从火海中带了出来。
这个不形于色,孤傲冷清的少年,竟成为她死寂海面上唯一的浮木,也是她不眠黑夜里唯一的光亮。
她口齿不清地哭嚷道:“我不走,不回去,我要亲手报仇!我要……你不要离开我,求求你,不要丢我……真的好害怕……求求你……”
李南星不答,默默地注视着她。
渐渐的,李成溪停止了哭闹,在巨大的精神刺激下,挂在李南星身上睡着了,即便如此,她依然紧紧抓着李南星的衣服不肯放开。
李南星一只手揽住她的腰,另一只手轻轻拭去她挂在眼睫上的泪水,带着自己都没能察觉到的温柔缓缓应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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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为了回馈新老读者的一路支持
《俺弟》即将进行版本更新,过程稍微会有点简单粗暴,还请读者们谅解~
新地图-天悬门已开启,届时将会有新角色登场。(不帅你砍我!!)
我们修改了李南星的仇恨峰值。 +20魅力点
并增强了他的战斗技能。 +20武力值
完善了他的身世体系。 +20神秘值
考虑到李成溪的基础智商问题,她的更新将推迟往后,请各位读者不要介意。
目前可以公开的情报有:
1.皇城、江湖、魔宫是三股势力,彼此间关系不合,李南星来自魔宫。
2.西楼隶属皇城,设立之初是为了平衡江湖势力并刺探情报。
3.郢国(主角所在国)与羌国,不日将有大战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