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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村花荣获宝贝
等李成溪再次醒来,天已经黑了。
四周静悄悄的,偶尔响起的鸟鸣声也听不真切。
李成溪揉了揉昏沉沉的脑子,一抬手,顿觉浑身虚软,汹涌的酸痛感从头顶一直牵引至脚下,身体无力的像是被马车撵过一般,她运功行走一圈,才能勉强起身。
借着月光,李成溪看清了周遭的环境。
比方才的石洞要小上许多,地上堆积了些青涩的野果,为了不让人察觉踪迹,没有生火,洞内的湿气没有火焰的驱赶,便如同生根的树芽,驻扎在每一个石缝里,石壁或能挡住风雨,却挡不住这般潮湿的寒气,阴冷地攀上骨髓。
她拾起地上一个果子,也不讲究,直接咬下去,舌尖不知什么时候被自己咬破,酸涩的果液掠过伤口本不好受,李成溪却很享受这份疼痛,毫无阻力地咀嚼,眉头也不见皱一下。
只消一天,猩红的记忆遥远得像是来自另一个时空的幻境。
机械地吃了三个野果,估摸着足够果腹也就摆手,出了洞门。
外头下过一场大雨,星星比起平日里要明亮许多,地上坑洼的地方积满雨水,凉风一吹,很多不愿想起的事也渐渐清晰。
洞门不远处立着一块巨石,李南星坐在巨石上,晚风把他的衣摆吹得猎猎作响,凛冽的月色为他脸上镀上一层淡淡光华。
明明还是那副疏于喜怒的样子,恍惚间好似跟从前又有什么不同。
李成溪看得他的侧脸出了神,直到看清他手里拿的是治疗外伤的金疮药,她才回过神,箭步上前,夺下他手里的伤药,急忙道:“我来吧。”
李南星侧头看向她,没说话,李成溪便自觉地坐在他跟前,抬起他的胳膊。
挽起衣袖,手臂上的伤痕直直挺进李成溪的眼里,手上遍布青紫的抓痕,伤口狰狞,触目惊心,李成溪动作一僵,垂下眼,继续为他轻柔地上药。
“我们不能再回去了,要是让他们知道我们跟落霞村的人有联系,会连累他们。”
“嗯。”
“伯父让我们南下去寻求天悬门的庇护,这段时间里我们不能走官路,只能在这片林子里前行。”
“嗯。”
“对方怕是有备而来,这些天得快些赶路,再累也不能停,我们一刻也耽误不得。”
“好。”
“……够了,别擦了。”
李成溪置若罔闻,继续着手上的动作。
李南星抓住她的手腕,厉声道:“够了!”
李成溪这才如梦初醒般回过神来,盯着李南星手臂上细碎的伤痕,轻声道:“….南星,对不起。”
李南星收回手臂,淡淡道:“会好的。”
李成溪咬下唇,“如果不是我执意要去逛花节,听你的话早点回家,说不定我爹他们都不会死。”
李南星摇摇头,“与你无关,听伯父的语气,仿佛早就察觉这次变故,即使我们当时在场也改变不了什么,毕竟没有人可以预知将来发生的事。”
预知将来?
李成溪神色微动,一把攥紧胸口,隔了很久,她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胸口处再也没有传来那股奇异的沉闷感。
上一次的沉闷感持续了整整三个月,直到李南星来到她家后才消停,这一次不过持续一个月,她家就被烧了,两者之间看起来并没有什么联系,但这对她来说都是非常重要的事情,闭上眼,依稀还能回想起梦中那般抓心挠肺的灼热,这股感觉太过真实,真实得就像是真的发生过一样……
这是巧合吗?
如果这不是巧合,也不是什么顽疾,那会是某种提示吗?
李南星注意到了她的异常,问:“你怎么了?”
此事非同小可,李成溪决定说出来,可正当开口之时,心底蓦然间产生了一种很强烈的抗拒,让她说不出话,脑子又忽然想起当初那个算命仙暴/毙之事。
李成溪犹豫了。
如果这真是某种提示,那说出来会不会也让李南星也陷入这般困境?她一想到这种事,就心底发怵,眼下她一无所有,唯有李南星不能再被夺去,她不能拿他冒险,因为她输不起,在这种高压之下,头脑下意识抗拒思考,甚至找了个借口安慰自己,或许只是她多想了……
李成溪盯着李南星,最终摇了摇头。
李南星以为她只是感到不安,拍了拍她的头,轻声道:“都过去了。”
李成溪低声应了应。
李南星注视她半晌,看她无常,没再追问,出怀中掏出回琅,递给她。
李成溪一看见那个诡异的坠子,心中那份强烈的不适又重新涌了上来,几欲收手,但一想到这是娘亲留给自己的最后一件东西,还是硬着头皮接过。
当李成溪的手一触碰到回琅时,浓郁的墨黑圆珠上突然裂开一丝光亮,她的身体也开始不受控制地轻颤起来。
李南星察觉异常,想要收回回琅,却被李成溪抢先一步夺走。
这是下意识的动作,来自身体本能对它的占据,李成溪清晰的知道,她的颤抖不是害怕,而是兴奋,那是自身血脉与它的共鸣。
直到光亮淡去,李成溪才缓了过来,惊讶地看向回琅。
李南星长眉一拧,放出一丝内力在她周身游走,见无大碍,问道:“感觉如何?”
“说不上来,感觉很……奇异?”
“奇异?”
李成溪点点头,努力形容道:“就像是那种,命中注定的感觉。”
李南星一脸凝重,盯着回琅半晌才道:“……听闻当世凡宝都是靠着血脉相承,若遇继承者,会与之灵体发生共鸣,出现一些奇特异相。”
“凡宝?!”李成溪拿起回琅细细打量,这个圆珠除了颜色异常的漆黑外,根本就没有什么能令旁人多看两眼的价值,不由震惊道:“就是江湖中盛传的有异能的宝物?”
李南星脸色并不好看,如今天下大乱,各方势力都在积极拉拢力量,若是知道在这个偏远之地藏着一个当世凡宝,定会引来一场纷争,说不定这场变故也与这个珠子脱不了干系。
他接着道:“很有可能,暂且还不知道它的用途是什么,你先试试看能不能操控它。”
闻言,李成溪把回琅把玩掌心,又尝试闭上眼感知,试了好一阵,这个圆珠都无动于衷,最终无奈地摇了摇头。
李南星捏住她的下巴,令她抬起头,他很不喜欢李成溪一脸颓然的模样,他记忆里的李成溪该是始终向上的一个人,“你不过第一次使用,要是能轻易参透,那才奇怪了。”顿了顿又道:“总会有办法的。”
李成溪摩挲着回琅,眼中忽明忽暗,“我一直以为这些江湖上的传闻都是人们编来好玩的,没有想到竟然是真的,还与自己息息相关……”
“当世公认的六大凡宝都藏匿于各大门派中,彼此间知根知底,但听闻皇城也拥有一个凡宝,可惜那个凡宝素来神秘,无人知晓底细,你们跟皇城有什么渊源?”
李成溪素来记性好,只不过幼时的记忆太多遥远,她撑着脑子陷入回忆中,艰难道:“我不确定那是不是皇城,不过肯定不在山谷中,周围房屋都很大很漂亮,爹时常不在我身边…..”
李南星皱眉,“这是你没来山谷之前的记忆?”
“嗯。”
“那你们为何会迁居到这个山谷,是为了躲避什么人吗?”
李成溪摇摇头,“不知道,稀里糊涂就跟了过来。”
李南星没有深究,思量道:“或许在皇城里有什么线索。”
李成溪把膝盖弯屈抱在胸前,把头撑在膝盖上,偏头看他,“南星,你为什么知道这么多?”
李南星犹豫了下,似在措辞,用不大不小的声音缓缓道:“……从我有记忆开始,我就住在大兴寺里,世间传闻那里藏有秘宝的消息,每天都有人登门拜访,香火不断,就算在怎么深居而行,江湖上的消息也能传到耳朵里。”
李成溪从来没有听起过李南星说起往事,想着他从小就没父没母,回忆往事的时候应该是很伤心的,但是他并没有,只是眼神微微有些失焦。
“既然你都知道,那为何你还要向我打探秘宝的消息。”
“我没出过寺庙,初见你时也是我第一次下山,外面信传的消息跟我看见的不太一样,就想看看是不是世间的传闻都是谣言。”
李成溪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你把回琅收好,别把这个秘密告诉其他人,一个不小心会引来杀身之祸。”
李成溪郑重应下,“好。”
“走吧,好好休息,明天还要赶路。”
见李南星起身想走,李成溪立马站了起来,挡在他身前,紧张地看着他,“南星……”
李南星已经猜到她要说什么,摇摇头,“不必多说。”
“不行,”李成溪这次是下了决心,一定要说出来,只不过一对上李南星沉稳的眼睛,就慌得说不出话,急得暗暗用手指搅住衣摆。
李南星也不催促,静静地等着她。
终于,李成溪深一口气,坚定道:“我、我不会再同眼下一般自暴自弃,我会好好习武,获得力量,来日重归故里,誓不忘今日之仇!你也......别离开我,昨日我只是心思很乱,没有控制住自己,往后再也不会乱发脾气伤了你,你别生气,再等等我,我也想有力量能够保护你......”
李南星一语不发地看着她。
换以前,李成溪早就顶不住撤回视线了,今日不知怎么了,偏生跟他杠上,眼眸锐利又明亮,带着一股隐隐期盼,似要求一个答案。
忽然,李成溪眼前一黑,李南星伸出手盖住她的眼睛,压住她的头靠在自己肩上,把她拥在怀里,李南星的气息近在咫尺,李成溪能感受到他的鼻息轻轻落在脖颈之间,还没反应过来,低沉又磁性的声音又从耳边传来,“口气真是不小。”
李成溪面上微微发红,把头埋进李南星的怀中,她当然知道现在的自己一无是处,可她也知道自己是长辈,即使虚无缥缈,仍是想给他一个承诺。
没想到李南星又接着道:“天悬门的剑法独步天下,你若认真学,定有所成。”
李成溪看不见李南星的表情,只能感受到周身缠绕的细密力量,深深浅浅又刻骨铭心,恍惚觉得他此时该是一种温柔神情。
没过多久李南星就放开了她,牵过她的手,径直往前
李成溪乖巧地跟在后边,盯着他坚.挺的背影,暗自发誓,不论天涯海角,她都跟他走。
可惜,李南星没有带她涉足天涯海角,只是拉着她走回了山洞。
她和李南星分别卧于两侧,两人之间隔着一个不小的距离。
这半日来都是李南星扛着李成溪到处躲藏,他身上又带着不小的伤,只有此刻才能稍作休息。
李成溪一直睡不着,当察觉到李南星的呼吸放缓后便偷偷侧身朝他望去。
李南星睡着时模样与往常极为不符,收起了一贯的冷淡做派,阴郁隐于月光之下,五官显得柔和又精致,这样细细打量着甚至还能看出几分孩子气的纯真。
眼睛不受控制地一遍遍描绘着他脸上的线条,仿佛在确定他的完好无损。李成溪也没想到这份无聊的思绪竟会让人无比心安。阴冷的山洞也不似方才那般难以忍受。
渐渐的,李成溪也闭上了眼睛。
天还没亮,李成溪就被李南星摇醒,两人向着南方前行。
一路上密林相交掩盖,不见天日。
亏得他们常年就在山谷生活,在丛林中穿行才没有失了方向,加上两人练武的底子,一路舟车劳顿不过五日便抵达天悬门下。
再见光时,恍如隔世。
南方有着大大小小的山脉,可都没有这一条来的雄奇、伟岸。
连绵不绝,起伏不定,仿佛盘踞着一条隐忍不发的睡龙,这险峻之景,已足以令人开眼,更令人匪夷所思的便是这入眼的奇山,高耸入云,危峰兀立。
本足够惊人的山峰却不知为何两面临空,如刀削斧劈裂成两半,硬生生变成两座山峰伫立林间,隔着沟壑遥遥相望。
他们之间悬空了一个巨大的裂口,这裂口下,深不见底,密林丛生,穷极目力,也不能视之全景,徒增一份人生渺小之感。
李成溪目瞪口呆,“难怪叫天悬……”
李南星也盯着这山峰驻足许久,沙哑道:“不愧是当今武林第一正派。”
登山口处,站在两个值守的人,李成溪向他们道明来历,其中一人拿着个葫芦似的玩意捧在手上,神色无比尊敬,不出片刻,像得了什么指示一般,侧身让出一条石阶路。
李成溪盯着那小葫芦暗暗称奇,也没好意思多问,顺着石阶就往上爬。
山壁陡峭,台阶修的又直又长,一旁并不设立任何扶手,每走一步都好似在玩命。幸好,山间雾气浓郁缥缈,似在云端,瞧不清晰来路,反倒不觉得恐惧。
沿着路走了两个时辰,笔直的台阶才略有倾斜之感。
一炷香后,一个宽广的圆形广场映入眼帘,每一砖一瓦皆由汉白玉雕彻而成,光亮闪烁,广场的最深处伫立着一座雕栏玉彻的宫楼,殿宇耸峙,仙气环绕,难掩华贵,空中藏有白鹤,俯瞰渺渺,于云端处长鸣不绝。
宫楼便伫立在巍峨的群山之巅,承卧龙、饲瑞鹤,仿佛想与这天地争个高低,李成溪抬头,盯着石柱上金漆大匾遒劲绝伦的字迹,喃喃念道:“天悬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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