觅归途

作者:金他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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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二章


      “那你能怎么办?你能把所有人的手机砸了,让他们忘记我发的微博吗?”
      在第N次桂露和古云白提起要“分手”,古云白第N次反问她。
      这一段日子桂露在这栋山间别墅里住的还是很舒心的,毕竟没人会不喜欢时时有人伺候的日子。
      但很糟心的是,古云白时时刻刻出现在她面前提醒他是她的“男朋友”。她费劲儿想要和古云白拉开距离,可桂露退一步古云白进三步,更何况桂露现在和他住在一栋房子里,每天应对古云白要花掉她大部分心力,桂露几乎已经退无可退。
      好在,今天不一样了。

      “过段儿日子再发个声明说分手了就行了,你们娱乐圈里不都这么干的吗?”
      古云白好整以暇看着她:“你以为我会配合你吗?”
      桂露无所谓的甩了甩头发:“不用你配合,你妈会配合就好了。”
      古云白噌一下从沙发上站起来:“你说什么!你……”古云白才想起来这几天桂露一直抱着电脑手机,他太掉以轻心了,真把桂露当成了十六岁不谙世事的丫头。
      桂露当然不傻,她知道自己和古云白提发分手声明的事情,古云白必然不会同意,既然他妈妈那么讨厌她,那两人勉强可以连个手。
      “不过你妈是真的不喜欢我,我发邮件她都不看的,还是淼淼姐帮我去找的叶大老板。”桂露丝毫不觉得这样做有什么对不起古云白的,“你说你妈也不同意,你妈还是我大老板,轻易就能断我财路,你闹腾个什么劲儿呢?”
      古云白不可置信的看着她:“我为了你,为了公开,又是跳楼又是翻墙,把我妈气进了医院,全网都在骂我,身价一落千丈,你说我是在闹腾?”
      他做了这么多,在桂露眼里,就是毫无意义的闹腾?桂露的语气,就好像他自己一个人在这里演一出无人配合的独角戏,他就像个丑角,到最后只感动了自己,连女主角都当他是个笑话。
      他都准备好为了爱情奋不顾身挑战世界了,临到头,他的女主角不要他了。

      桂露冰冷补刀:“那是你的事情,跟我有什么关系,你要是后悔了,就配合配合发个分手声明呗。”
      “我不后悔!为你做任何事我都不会后悔。”古云白低吼出声,嗓音都有些沙哑。他丝毫不后悔,他只是觉得心上被桂露的冷漠插了个洞,丝丝缕缕的流着血,什么都填不满。
      就算是失忆了,都忘了,可他这些日子做的所有,桂露竟然真的毫无反应,一丝感动都没有,连一句真心诚意的感谢都没有,甚至一直怀疑自己对她有所图。
      在医院的时候,他也知道自己从小是个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大少爷不会照顾人,护工在看护的时候他就在旁边学,他一个连碗筷都没自己拿过的人,学会了给桂露搭配餐饭,给桂露端茶倒水,每次换床单抱着桂露,心里欢喜的像是抱起自己这辈子最珍贵的宝贝,真正捧着怕摔了含着怕化了。就连庄琀最后都不再多说什么了,觉得古云白能做到这份儿上也算真心了。
      现在回了这个别墅,古云白更是不会把照顾桂露的事情假手他人,桂露已经可以拄着拐杖自己走动了,可古云白就没让桂露的双脚沾过地,上楼下楼都是他抱着,把老舅星级酒店里的大厨叫过来给桂露做饭,付人家双倍工资。桂露吃了药嗜睡,古云白怕给她惯成白天睡觉的夜猫子,不管挨桂露多少白眼都哄着桂露不让她睡着。现在桂露一抬手是要水还是要水果他都清清楚楚。
      要不是桂露坚决不让,洗澡古云白都能帮她干了。
      古云白简直是把他人生二十七年里所有的细心和耐心都放到桂露身上了,他家人要是见了,能把眼珠子瞪出来。
      可桂露就是不领情,桂露就跟没长心似的,不看不想,我不喜欢你就是不喜欢。

      桂露被古云白吼的有点不知所措,眨着眼看着他。
      古云白看着那么无辜的桂露,气都生不起来,沙哑问道:“你就不能正视一下我喜欢你这件事吗?”
      桂露毫不犹豫:“我拒绝。”
      “……”
      桂露又眨眨眼:“我正视了。”
      古云白这几天被她拒绝的都有点麻木了,尽量平静问:“理由呢?”
      “我才十六岁,我和你一个大……大龄青年谈什么恋爱。”
      “你二十三了。”
      “可我没记忆,我不喜欢你。”
      古云白只觉得心上又被狠狠插了一刀。

      而桂露毫无自觉,或者懒得自觉:“那就这么定了,到时候淼淼姐联系你,发个分手的声明。”
      古云白不说话,两人陷入了沉默,只有裹挟着热浪的夏风吹过露台,吹的两人闷热不已,心烦气燥。
      过了一会儿,桂露撑不住了:“能推我回屋吗?这里太晒了,还是晚上来舒服。”
      古云白盯着她,盯了半天,看到桂露受不了要自己去扒拉轮椅,到底还是败下阵来,认命的把桂露推回了房里。
      世间万物大概都是一物降一物,桂露就是老天派来降他的,他刚才都要气的冒烟了,现在还是怕人家热着晒着。
      自己怎么这么贱呢!

      推到卧室里,没等桂露出口拒绝,古云白就一把横抱起人,放到了床上。
      桂露脸上的抗拒几乎要化为实质。
      在这几天里,桂露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语都跟刀子似的在古云白心上划拉,无一不在提醒现在的桂露把他忘了个干干净净,把过去的喜欢、心动、爱慕也一并忘了个干干净净,现在的桂露,对他一点感情都没有。
      桂露还愿意和他呆在这里,纯粹是被逼无奈,桂露还愿意和他好言善语,已经是在感谢他了,他陪床的日子里,早就充分见识了桂露的冷漠和臭脾气。
      可是就算这样,把人安放在床上,拉过薄毯盖上,他还是忍不住驻足床边看着她,他知道,桂露既然联系了他妈叶岚,那大概率也不会在这里住太久了,古云白有了一种看一眼少一眼的感觉。

      桂露终于受不了了,古云白的眼神太过深情专注,露骨爱意缠着她,可她对这个人没感情,就有种被变态盯上的不安感。
      她请古云白出去。
      古云白眸子暗了暗,开口了:“不想当我女朋友,但我好歹照顾你这么久,总也能算是个朋友吧。”
      桂露没反驳,其实她很想说我没朋友,但又觉得这么一次把人得罪透了也不太好,更何况古云白看起来一脸真心,就没说话。
      “不想当我女朋友就不当吧,这几天你就当是住在朋友家,别有负担。”
      桂露忙道:“那我能自己走路的时候就回家。”
      古云白愣了愣,最后只是说了句:“随你。”转身走了。

      那之后几天,桂露都没见古云白像之前那样无业青年似的24小时在她面前晃悠了,有时候一天都见不着人影。其实这才正常,古云白又不是没事干,专职伺候她的。
      古云白当然不会真的闲到天天在山间别墅陪桂露,古云白是近几年红爆了的实力歌手,自己作词作曲,更有一副天赐的好嗓子,亲妈是隐叶娱乐的一把手叶岚,叱咤娱乐圈的大佬,这样的天赋加出身,横着走都行了,想要什么不是唾手可得?
      更别说长了一张桂露看了都要晃神的脸,简直是上天的宠儿,世间所有的好事都叫他一个人占全了。
      这样的人,突然官宣了恋情,官宣完了就和女友一起躲起来了不见人。这几天积压下来的工作都要压垮高原的办公桌,高原和刘淼的座机手机爆了一轮又一轮,却没有丝毫胆量把当事情侣叫出深山老林。
      好在,古云白自己出山了。

      副导演战战兢兢站在古云白面前:“这实在是对不起,云白,你这拍摄任务太急,之前的武替脚崴了,还没找到新的武替,不过已经联系到人了,人正在往这边赶,麻烦你等等……”
      高原觑着古云白脸色,赶在古云白发火之前抢先道:“这个MV的拍摄计划早先一个月就通知给你们了,你们难道就没有准备个替补的吗?”
      副导演茫然了,这动作戏撑死也就几秒的镜头,什么时候听说过武替还随时准备替补的?但一抬头看到高原使劲使眼色,就连忙应承下这个“大错”,连连道歉。
      古云白还能看不出来两人耍的花招,但也没多说,摆摆手叫副导演出去了。
      副导演刚一出休息室,古云白抬起一脚就踢翻了旁边的椅子。
      高原在旁边大气不敢出一口,眼观鼻鼻观心。
      古云白从来没有在媒体镜头前发过脾气,他在媒体粉丝面前,一直维持着他绅士有礼,风度翩翩的样子,可实际上,他在外面形象竖的有多好,私底下脾气就有多坏。
      以前这种时候,古云白就会让高原一个电话把桂露叫来,不管桂露在干什么,都得放下,马上赶来给古大少爷顺毛,毛顺了,高原和其他人都能躲过一劫。
      可惜现在桂露躺了。
      就算高原现在能把桂露抬来影城,也不见得会有用,没准儿还会火上浇油。古云白今天会来拍这个新歌的MV,就是因为和桂露闹不开心才离开了山间别墅。这脾气闹得自然也和倒霉催的武替没有一毛钱关系,从拍摄一开始,古云白的脸就阴云密布,黑的像锅底。
      现在更像是随时要来一场雷暴,那把无辜的椅子丝毫没能让古云白出气,反而让他心头怒火更盛。
      这时候高原手机震动了一下,高原低头看了一眼消息,对古云白道:“白哥,我出去看看他们准备好了没。”
      古云白没理他,由他去了。

      高原跑出那个拍摄布景棚,在人群里找到了刘淼,向她招手大喊。
      刘淼看见他,端好手里的外卖盒,向他跑过来:“你让我买这个还送过来干嘛?”
      高原接过来,一看,愣住了:“桂露就喜欢吃这个?”
      “鲜辣小馄饨,怎么了?”
      “这个放久了是不是就粘片了,我本来想等白哥拍完MV让他带回去给桂露的。”高原端着盒子,仔细看了下里面一片鲜红的汤水。
      刘淼没想到:“那你不早说,我还以为是古云白要吃。什么时候对我们露露这么上心了?你不是想从我这儿挖人吧。”刘淼半开玩笑半认真,她因为嘴瓢把古云白得罪不浅,虽然现在古云白还没功夫理会她,没准儿哪天看着她就怒从心头起,要把她炒了,正好让高原一块接手了。
      高原一摆手:“你想什么呢,那是白哥的人,轮的着我上心吗?我敢上心吗?”
      刘淼奇了,那这大夏天的让她绕半个城买个馄饨是为了啥。
      “白哥和桂露闹别扭了,脸黑了好几天了,我这不是为了片场各位的生命安全着想,赶快把人哄好了吗。”
      刘淼失笑:“哄他你给露露买馄饨?”
      高原啧啧:“白哥拿着馄饨,把桂露哄开心了,桂露开心了,白哥就开心了,懂吗?”
      刘淼眉头皱起,看傻子一样看着高原:“你这什么逻辑。“
      高原不理会她的眼神:“我知道你懂,你就是不信。”
      刘淼当然不会信,古云白是什么万花丛中过的野马驹子,哪可能真就突然成了情种了,这一点刘淼和桂露是一个想法,四年都没有擦出爱情的火花,突然就非桂露不可了,谁会信?所以桂露就觉得古云白一定是别有所图。
      想是这么想,说就不能说了,刘淼只是叹了口气:“想不到还有古云白去哄桂露开心的一天,露露要是没失忆就好了。”
      高原听了这句话,也是沉默。
      是啊,没失忆就好了。桂露喜欢古云白的时候,古云白玩的正欢,不把人当回事儿,现在古云白幡然醒悟了,桂露把往事忘了个干净,老天就跟玩儿似的,就爱搞这种阴差阳错。
      最后,高原还是把那盒馄饨让刘淼带回去了,刘淼把馄饨店的地址发给了他,勉强算是顺路吧,绕一小段,就能在晚上回立江别墅的时候买上。

      晚上,高原开车送古云白回家,路上下去了一趟,不一会儿又窜了上来。等到了门口,高原下车给古云白开车门,等人下来,就把手里的食盒递了过去。
      “白哥,这是桂露爱吃的小馄饨,你给她带上去吧。”
      古云白愣了愣:“你下车去就是买这个了?你怎么知道她爱吃这个?”
      高原连忙解释:“是刘淼说的,刘淼把地址发我了。”
      古云白皱了皱眉,一脸不屑,嘴硬:“谁让你给她买吃的了?”手却相当诚实,把食盒接了过来,还用另一只手在底下托着。
      高原咧嘴笑了,相当配合大少爷拉不下来的面子:“是刘淼怕桂露在山上馋这口了,托我买的。”
      古云白看着这小子一脸坏笑就有点儿丢人,抬脚踹了高原小腿一下:“滚吧,你小子。”

      古云白上到三楼,看到桂露正窝在沙发里打游戏。
      这几天桂露已经可以不用轮椅,改用拐杖了,她的活动范围就大了许多,不用再依靠古云白把她抱下床了。
      古云白把食盒放到茶几上,不轻不重发出“嗒”一声。
      桂露毫无反应,眼角余光都没多赏过来一点。
      古云白捡现成的借口:“刘淼怕你嘴馋,托高原买的。”
      桂露心不在焉嗯了一声,注意力全在电视屏幕上,手指翻动如飞,劈里啪啦。
      古云白不得不又强调一遍:“趁热吃,一会儿凉了。”
      桂露终于有了多余的反应:“打完这盘。”口气颇为不耐烦。
      古云白就很气闷,自己大晚上回来,绕路给人买了好吃的,结果人还不领情,自己一番心意,姑且算是自己的吧,人家一眼都懒得看。
      古云白负气地不想再管她,可去换了个衣服出来一看,馄饨还是一动没动,桂露还是抓着游戏手柄劈里啪啦,眼盯着屏幕都不眨一下。
      古云白走过去,一屁股坐在她旁边,伸手就要夺游戏手柄,桂露眼疾手快,扭过身远远躲开,瞪他一眼:“干嘛!”
      古云白想到桂露胳膊有伤,不敢硬抢,指着茶几上的食盒:“夜宵,一会儿粘片了。”
      “我说了等会儿!”桂露的话也带上了一丝怒气,眼睛又回到了屏幕上。
      “已经等了好一会儿了,快吃!”
      “不吃!顾不上!”
      “不行!我大晚上绕路给你买的!”
      “那你喂我!”
      古云白愣了:“你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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