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野猫

　　“宝宝，晚上想吃什么啊？”

　　柯乐在房间摆弄手机，林嘉禾直接推门进来，他也没慌张地要藏手机，还是再看着。

　　“看手机呢，”林嘉禾进来随意瞥了一眼儿子的手机屏幕，像是新闻报道，“我刚才问你想吃什么。”

　　柯乐放下手机，他其实不是很想吃东西，因为。

　　“妈妈给你做了就要出门了，今天是和呼吸科几位来会诊的专家吃饭。”林嘉禾补充道。

　　她穿着漂亮的长袖修身裙，饰品都佩戴齐全，刚刚喷过香水的感觉，有些浓烈的玫瑰香气扑鼻而来。

　　又是这样，如果林嘉禾和他一起吃饭的话，通常不会问他想吃什么，直接做了；只有她要把柯乐一个人留在家里时，才会过来嘘寒问暖，乐乐渴不渴，想吃些什么，然后告诉柯乐你又要一个人啦。

　　“嗯……”柯乐努力做出很认真思考的样子，最后轻轻摇摇头，仰起头冲妈妈笑了一下，“我没什么想吃的，妈妈你着急就先去吧，我饿了会自己煮面条的。”

　　这话说的，让人又放心，又心疼。

　　“好，那妈妈就先走了啊，”林嘉禾揉了揉儿子毛茸茸的头，男孩的头发软塌塌的摸起来顺滑柔软，她小声嘀咕一句，“本来我也快晚了，那边都等着我呢。”

　　“那你快去吧，”柯乐说着，咬了咬嘴唇，“妈妈，少喝点酒啊……”

　　“嗯，知道了，乖宝，”林嘉禾答应的很痛快的事就是没答应，“妈妈涂了口红就不亲你了，你一会饿了点个披萨吃，别自己煮面条了。”

　　柯乐点点头。

　　等林嘉禾走了，他怔怔地坐了一会，抬手把桌面上的习题课本都推到一边，趴了上去。

　　不是他喜欢吃比萨，而是林嘉禾自以为了解他为数不多的爱好里，有一个比萨。

　　那是林嘉禾第一次考第一，他要的奖励是让妈妈带自己吃一顿必胜客。不是吃必胜客，是和林嘉禾一块。

　　后来林嘉禾就默认柯乐爱吃披萨。

　　他有些愤恨地抓乱了自己的头发，备用手机响起微信消息。

　　是李子昂，回复他了个挺好。

　　说的是他们高二下午两节课后放学的事。

　　柯乐举着跟自己平时用的手机一模一样的备用机，看了半天，这两个字也没繁衍出更多的字来，柯乐就放弃了。

　　在老师家长同学跟前，他是个品学兼优的好学生，只是性格太过绵软，也挺招人喜欢的；背着他们，柯乐就偷一点时间来做自己。

　　准备第二个手机放一些私人的照片与APP，在学校附近租个房子放他的乐高，学习学累了会跑到地下酒吧或是夜店找会刺激，聊会骚。

　　柯乐顾不上自己开不开心，这样在两种状态之间疲于奔命的感觉，还挺带劲的。现在这种感觉他就很喜欢了。

　　大部分林嘉禾想象不到会出现在儿子身上的衣服都在柯乐租的房字里，在家只有两三套，藏在柯乐自己做的衣柜夹层里。

　　他打开暗扣，把衣柜下的木板掀起来，从里面往外扔出来一条黑色的长裤和一件灯光下带着一点镭射感的黑色花袖衬衫。

　　将刘海都拨到一侧，沾了啫喱的手指轻轻抓弄了两下，柯乐又从书桌下钉着的小盒子里拿出化妆品和工具。

　　明天是双休，今晚他可以好好放纵一下。

　　谁让他是没人管的野孩子呢。

　　柯乐想着，给自己添上一道飞扬的眼线，把平时轻垂的眼尾提拉起来，只是简单画了两下，林嘉禾见了估计都认不出来这是她儿子。

　　毕竟她儿子是只小绵羊，又乖又软，镜子里这个敞口衬衫露着白皙胸膛的，容貌带一点妖艳的少年，更像只在深夜不再收敛利爪的野猫。

　　柯乐一进蓝河，坐在门口的几桌就看到他了，有认识他的跟他打了招呼，“乐乐来啦，子昂在里面呢！”

　　蓝河是他们学长大学毕业回来开的gay吧，高中大学生居多，算是干净，被称为“一二三大基地”，是说这里有市里一二三中还有大学的学生。

　　柯乐就是在这第一次见李子昂。

　　柯乐眼睛弯弯地冲给他打招呼的人笑笑，往里面晃过去。紧身裤包裹着他纤细修长的腿，迈开步子，带着他漂亮的胯骨小幅度的摆着。

　　他向在吧台坐着玩手机的李子昂走过去，那人抬头看了看他。

　　李子昂刚开学理了发，现在是短短的寸头，还穿着黑色白道的校服裤子，上身是干净的白体恤，岔开腿坐在那里，见柯乐来了，冲他微微笑了一下。

　　“你最近是要好好学习了吗？”两个人之间不必寒暄，柯乐语气与同妈妈说话时相差甚远，带着一点点的小委屈和身上清冽带点甜的海盐柑橘香向李子昂逼近。

　　“嗯？”李子昂好像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问。

　　“你手机还有百分之八十的电，下午的时候充的电吧，”柯乐凑过去看了眼李子昂屏幕，精致的眉眼耷拉下来，“你玩了一天的手机，只是不想理我……”

　　柯乐小嘴轻轻撅起来，嗔怪道。

　　“我没有……”李子昂愣了愣，柯乐这样子他真的招架不来。

　　“你没有什么，没有不想理我还是没有时间理我还是，你没有一点点喜欢我……”柯乐干巴巴地说出来，像只被主人冷落的小猫一样委屈难过。

　　“我没有……”李子昂咬了咬牙，柯乐很好特别好，只是，自己把不住他，这酒吧里浪子多，会玩的也多的是，就是没人敢大言不惭地说自己能搞定柯乐。

　　“我们真的不合适。”李子昂说道。

　　“为什么呢？”柯乐眨眨眼，十分迷惑的样子，“我只是想和你打、、炮恋爱啊，互相喜欢就行了，型号合适就可以啊，你在跟我谈哪方面的合适呢？”

　　李子昂喉咙一窒，这就是他们的问题所在。

　　柯乐永远都是不管不顾的，因为他能把所有东西都调配控制的很好。什么时候该学习，什么时候该玩乐，他甚至连自己什么时候该和什么人上床这种事都想的很当然。

　　但是李子昂做不到。很多看上柯乐脸的人都做不到。

　　“你还有什么拒绝我的理由吗？”柯乐笑起来，露出可爱洁白的小牙。

　　“……我明天还有课，先回了。”李子昂推了酒杯，从吧台椅上起来。

　　柯乐愣在原地，先是有些手足无措，慢慢地出了一口气，坐上了李子昂刚才坐的那把椅子，长腿交叠，伏在吧台上，歪头冲李子昂笑：“随你啊，走就走吧，反正我明天没课。”

　　我明天没课，晚上有大把的时间放浪。柯乐不信李子昂忍心把他一个人甩在这个都盯着他这只小猫的狼窝里。

　　李子昂真忍心。他只是又看了柯乐一眼，就转身离开了。

　　他故意让李子昂不忍心点的高度数的调酒被送过来了，柯乐气的恨不得掷了杯子。

　　从他正视并接受自己的性取向之后，他就看上过李子昂这么一个人，结果人家就是对他爱答不理的。

　　“……就是看上个木头这么蹭也开花了。”柯乐闷闷不乐，小声嘟囔着。

　　他今天没背包，只带了一个常用的手机，主要是妈妈联系他，他也没心情登自己聊骚的小号，就在大号的朋友圈里胡乱翻着。

　　“住院医师规范化培训……”柯乐手指顿了一下，这是……靳秋池。

　　一家私人会所里，靳秋池一脸不虞地陷在皮质沙发里，长腿搭在矮几上，正翻看着谁的朋友圈。

　　“呦，这谁家孩子这么爱学习啊，”好友陈小天端着酒杯凑过来，“除了学□□结就是伤春悲秋的小感慨，嗯，配的图片还行。”

　　“滚。”靳秋池凉薄地瞥他一眼。

　　“柯乐……这谁啊，名这么熟……”陈小天还挤眉弄眼的。

　　靳秋池直接坐的离他远了一点。

　　陈小天一拍大腿，“嗨，我想起来了，这不就是他跟咱们念叨过得那个他妈朋友家的小孩嘛！”

　　“人家才高中啊，这你是从什么时候就开始惦记人家小朋友的，快，如实招来我让夏律师给你看看咱们国家法律是怎么量刑的。”陈小天说着，把一边看热闹的夏飞也拉过来，指着靳秋池说道。

　　夏飞没他那么不着调，也只是笑着，“你今天在这不怎么说话就是因为那个小男孩？”

　　“他高二了，”靳秋池说着，又看了陈小天一眼，警告意味更重，“我也没怎么，就是心里不太痛快。”

　　那个小时候骑在他肩膀上搂着他看升旗的小男孩不记得他了，也可能连以前会跑会跳，咿咿呀呀能笑一整天的自己都不记得了。

　　现在他的生活里只有每周的学□□结，习题若干，知识点若干。偶尔不谈学习，也是一张多云的天空，一张挂着雨滴的玻璃窗，配字也是不咸不淡没什么滋味的话。

　　靳秋池心里说不出来的感觉，有点心疼。

　　“我要去外地上学了。”

　　“啊，那哥哥什么时候回来呢？”

　　“等乐乐长大哥哥就回来了。”

　　那年夏天，院子里的一大一小两个男孩都光着膀子蹲在那里啃西瓜，小男孩伸出沾着甜甜西瓜汁水的小拇指冲大男孩勾了勾。

　　“咱俩拉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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