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野猫

　　柯乐昨天回家洗了个澡，湿着头发就睡了，第二天起来头疼的不行，一半是湿头发睡觉，一半是被气的。

　　他洗漱完，穿上林嘉禾女士给他买的黄灿灿的小熊 □□的睡衣，下楼去。

　　昨天十一点多妈妈回来的，他听到了动静，妈妈踩在木地板上脚步不稳，应该是没少喝。

　　用高压锅闷上粥，又把妈妈胡乱甩的鞋子、包归置好，柯乐拿了袋牛奶上楼。

　　他做题做到快中午，妈妈那屋才有了动静，等淋浴水声停了，柯乐卡着时间收了题册，一不会，林嘉禾就推门进来了，先是摁着柯乐亲了一下，坐在柯乐整洁的床上擦着头发。

　　“早上吃饭了吗？”林嘉禾问。

　　“吃过了，”柯乐点点头，“妈妈，锅里有粥，你要喝一点吗？”

　　“你做的啊，”林嘉禾起来干呕半天，胃里火烧火燎的，“来一碗，我家宝贝真棒！”

　　柯乐秀敏地笑了一下。

　　林嘉禾喝粥的时候一边喝一边夸柯乐手艺好，说他懂事从来不让她操心，问柯乐中午想吃什么。

　　“豆角焖面可以吗？”柯乐问。

　　林嘉禾做饭很好吃，只是很久没做过了。

　　“好，”林嘉禾揉了揉他的脑袋，“那还不简单吗，豆角焖面。”

　　“我刚喝完粥，你要不饿呢就等会，”林嘉禾道，“你先再写会作业妈妈就给你做啊。”

　　“好。”柯乐乖巧地笑着点点头。

　　柯乐就等着这顿豆角焖面。

　　他其实有点饿了，可是妈妈刚喝了粥，现在吃的话林嘉禾肯定不跟他一起吃，他想和妈妈一起吃，所以等着。

　　饿到了两点，柯乐把作业推开，他听见楼下有动静，以为林嘉禾开始做饭了，一瞬间好欣喜，可到了楼梯才看到，林嘉禾正在穿鞋。

　　见儿子下来，林嘉禾迎过来。

　　“宝宝，不好意思啊，妈妈单位有点事，下回再给你做豆角焖面好不好？”

　　柯乐的鼻子有点酸，他低着头眨眨眼，然后抬起头来，冲妈妈笑着。

　　“好啊，你去忙吧。”

　　“乖，那我先去了。”林嘉禾说着，又亲了柯乐一下。

　　“妈妈再见。”柯乐从林嘉禾到门口，等妈妈的车出了院子，他关上门。

　　深吸一口气，没有吃到妈妈做的饭的第六十三天。

　　还没等他情绪缓和过来，林嘉禾的电话就过来了，“对啦宝贝，妈妈刚才忘了和你说了，妈妈请了秋池哥哥过来给你讲一下生物，一会听着点给他开门啊。”

　　什么？没捞着豆角焖面就算了，还要跟那个一脸正经的男人坐一块听他讲生物？柯乐一口气就哽在喉咙里，最近水星逆行么，都什么破事！

　　靳秋池应下去柯乐家里给他补习后，就开始换衣服。

　　他母亲穿着家居服从门口探进头来，“靳医生是要出门吗？”

　　“靳太太，”靳秋池无奈地看着妈妈李萱，“别闹了。”

　　“去哪啊，跟小天和飞飞他们出去？”李萱有些疑惑地看着儿子挑衣服，“跟他们出去还用这么精心搭配衣服？”

　　“不是和他们。”靳秋池认命道。

　　他今年二十五岁，研究生在读，虽然不到大众认知的该结婚的年纪，但是也该有个对象了。李萱就相当关心这个问题。

　　靳秋池觉得妈妈要生在内战的时候，肯定是位杰出的审讯人才，就这旁敲侧击的手法，不急不缓，让你防不胜防又不能有脾气。

　　“哪家的姑娘，我认识吗？”靳夫人的眼睛都亮了。

　　“您认识，”靳秋池对镜子整理着衣领，“但不是姑娘。”

　　“这样啊，”李萱也不明显表示失望，就是轻轻叹了口气，“晚上回来吃饭吗？”

　　“看情况吧。”靳秋池也不好说。

　　“那你就在外面吃了再回来吧，晚上你爸说回来想吃牛肋骨，我俩可以开瓶酒。”李萱失了对儿子恋情询问的兴趣，好像连对儿子的兴趣都失去了，淡淡地说了一句就去客厅接着看她的电视剧去了。

　　靳秋池嗤笑了一声，摇摇头，把眼镜戴上。

　　镜子里的男人英俊帅气，架上眼镜后整个人成熟许多。

　　他到楼下去，李萱抽广告间隙打量了儿子一眼，“我不喜欢你戴眼镜，显老。”

　　“我在家不戴，”靳秋池笑了一下，“出去才戴，显成熟。”

　　他摁响柯乐家的门铃，不一会，门就被拉开，面前的男孩瘦瘦小小的，只到他下巴，穿着黄色的家居服，衣角还有个小熊□□。

　　挺可爱的，靳秋池想着，收敛神色，又是一副不苟言笑的样子。

　　“哥哥好。”柯乐说着，弯身给靳秋池拿了拖鞋。

　　靳秋池点了点头，见柯乐一直不抬头看自己，看人的目光就放肆了些，盯着柯乐头顶发旋看了半天。

　　今天靳秋池穿了一件白色扣尖领衬衫，灰色休闲长裤，外搭深蓝西服外套，整个人精神挺拔。

　　可惜柯乐没什么心情看帅哥，尤其是看靳秋池。

　　他领着靳秋池进了自己的房间。

　　靳秋池本来挺惊喜自己能进柯乐房间，可以更多的了解一下现在的柯乐，可看到没有任何小男生该喜欢的球星或电影海报、没有任何摆件杂物、只有那一墙的书的卧室，靳秋池怔了一下。

　　柯乐的卧室很干净，床，衣橱，书柜，书桌，哪里都很干净，像个样板间一样。

　　一点，人情味都没有，更别谈什么他这个年纪该有的少年意气了。

　　“哥哥您坐，”柯乐过去给靳秋池拉开椅子，“我去…给你倒杯水。”他说着，就要出去。

　　“不用了，”靳秋池叫住他，“不用麻烦了，直接给你讲题吧。”

　　靳秋池现在一肚子火，不知道跟谁去撒，语气也有些不耐。

　　他就想问问那个又可爱又活泼的弟弟去哪了，眼前这个……这个……这个唯唯诺诺的男孩是谁啊……

　　是还和小时候一样好看没错，可整个人都跟抽了魂一样。

　　柯乐乖乖地到靳秋池身边坐下，愣了一会，把自己三十多分的生物卷子拿出来。

　　“你学文的？”靳秋池拿过卷子，翻看了一下。死记硬背的题都写了，就是错的千奇百怪，属于驴唇不对马嘴型，要动些脑子的题就错的更精彩了。

　　“……理。”柯乐小声道。

　　靳秋池眉头皱起来，“转文吧，跟这较什么劲？”

　　柯乐被他凶巴巴的语气弄得有些委屈，撇着嘴小心翼翼地看了靳秋池一眼，“我想学医……”

　　很好，靳秋池点点头，小时候说想当宇航员的那个小可爱呢，学医有什么好的！

　　“好，”靳秋池深吸一口气，“那我们来看题吧。”

　　柯乐也是存了心思要戏弄靳秋池，别问，问就是不会，要不是他还吊着一根弦，差点在靳秋池问他显性性状和隐性性状时也说了不会。

　　最后靳秋池讲的口干舌燥的，还是让柯乐出去给他倒了杯水。

　　柯乐出了房间，有些得意地垫了两下步子欢快的下楼，在厨房接水时还窃笑一下。

　　等回了房间，又规规矩矩地把水递过去，“辛苦哥哥了。”

　　靳秋池没说话，接过水杯喝了一口。

　　他们准备继续的时候，林嘉禾的电话过来了，是给靳秋池打的，问他们补习如何，晚上要不要留下来一起吃饭。

　　靳秋池大概说了一下，至于要不要一起吃饭，他看着柯乐战战兢兢一副受了惊的小兔子模样，实在没胃口，就推脱了。

　　反正日子还长。

　　挂了电话，靳秋池又看向柯乐。

　　“我，刚才是不是态度不太好？”他试探问道，语气还是硬邦邦的。

　　“没有，没有，”柯乐摇摇头，“是我太笨了……”

　　靳秋池看着柯乐书桌下压着的近乎满分的物理，抬手掐了掐眉心。

　　“怎么想着学医？”他又问，他倒是要听听是谁改变了柯乐的想法。劝人学医，天打雷劈。

　　柯乐愣了一下。

　　他没想着学医，也从来不喜欢这个职业。他妈就是医生，现在有了些名头，每天连家都不着，谁会想学医呢。本来，他以为自己学了理，说自己的梦想是当一名救死扶伤的白衣天使，妈妈就能多陪陪他。

　　事实上，妈妈就是因为忙于救死扶伤才没时间陪他。

　　这个职业被他列在最最最不可能考虑的职业之首。

　　“因为妈妈是医生……我觉得当医生很好……”柯乐小声道。

　　“当医生一点也不好，每天都要早睡早起不然根本没精力扛过一天查房看病写病历，有的病人态度恶劣还有没什么文化的会一直追着你问东问西，你说开什么药他们就觉得你不是来救他们的而是来害他们的。不仅病患，当医生还要受上面主任院长的气，护士长都对你的医疗计划指手画脚，还有你的亲戚朋友知道你是大夫感个冒都要来问你……”

　　？

　　柯乐脑海里展现出一个大大的问号，靳秋池这是在妈妈单位受了多少委屈啊……

　　“如果，如果哥哥工作很累的话，可以和我妈妈说的……”柯乐说着，勉强堆起笑脸，小声安抚道。

　　柯乐笑了，为了安慰自己？

　　靳秋池调整了一下坐姿，长长地出了一口气，“没关系的，我不累，我们接着看题。”

　　哪有什么岁月静好，总有孩子要背负父母沉甸甸的期望成长。

　　靳秋池看着护眼台灯下，柯乐长长的睫毛在纸张上投下影子，轻轻颤着，忍不住隔空去触了一下。

　　无论柯乐变成什么样子，都是他时时想起就觉得无比美好的小天使。

　　靳秋池调整着自己的心态，既然柯乐父母都有自己的工作要忙，后面陪乐乐成长的事，就由他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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