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千岁万福·宦官

作者:林婉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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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三章


      拥翠楼是京畿中数一数二的秦楼楚馆,楼里环肥燕瘦各式各样的姑娘都有,美艳者虽然不及当今的那位长安公主,也比皇帝老儿身边的许多妃嫔好看。

      刘妈妈一面笑着,一面忍不住又打量起陆明月,不过像这种清淡美人,倒真没几个。

      刘妈妈的打量让陆明月感觉有些局促,她垂了眼。刘妈妈见状连忙笑道:“嗐,新来个姑娘看我这高兴的!我领你去认认人吧。”

      随即,刘妈妈便将嗓子一扯,冲着楼上就大喊一声:“人呢!人呢!都下来——”

      陆明月忍不住蹙了眉,没过多久开门声、脚步声纷纷响起。

      因眼下是大白天,所以没有客人,姑娘们都在房间里打马吊的打马吊,推牌九的推牌九。随着刘妈妈的一声喊,人接二连三的就从楼梯下来了,她们有的站在楼上观望,有的凑在刘妈妈身边嬉嬉笑笑。

      大厅地方宽阔,陆明月此时只觉得被看的满脸发红,避无可避,只恨没有地缝能让她立即钻进去。

      将人都介绍完一遍以后,刘妈妈对陆明月问:“先前罗大人已经跟我说过了,姑娘不卖身。只是若不卖身的话,是否还有其他才艺?”

      陆明月闻言蹙着眉想了想,半晌才试探性的小声问了句:“女红……算吗?”

      她这话甫一出口,可是把众人笑得前俯后仰。其中有个穿着碧色衣裙的女子一边用帕子掩口,一边忍不住笑道:“女红能算什么才艺啊,今儿我可是头回听说呢!这哪里是来做官妓的,分明是来当黄花闺女的!”

      陆明月让她们这么一笑,感到窘迫极了,刘妈妈怕她尴尬,忙佯恼着道:“你们一个个的,都别笑了!快,都住嘴!平日里规矩都怎么学的?忘了?”

      有刘妈妈发话,这些姑娘们只得强忍住笑意,一个二个憋了起来。

      见她们收笑,刘妈妈扭头又对陆明月问:“姑娘再好好想想?这没有才艺可不成啊。”

      陆明月没有办法,进了秦楼楚馆,不是卖身就是卖艺,如果非逼着她卖身的话,她就算是死,也不能受这份屈辱。

      可若是卖艺,她又能拿的出什么呢。

      想了又想,陆明月迟疑的再次开口:“从前在家时曾请过几年先生……书画上还算懂些皮毛,不知这样可不可以?”

      闻言,刘妈妈蹙着眉思索了一会儿,对陆明月叹了口气:“姑娘,不是我说,咱们拥翠楼可是京畿里数一数二的地方,来的都是达官贵人。不论卖艺卖身,进咱们这儿的门槛就是能认字读过书,姑娘这,委实不算什么。”

      这下她犯了难,幼时父亲常说陆家是大族,家中女眷除了读书作画以外,那些杂七杂八不入流的通通不准学。是以,她除了这两样以外,是真的什么也不会了。

      刘妈妈见陆明月不说话,便叹口气:“姑娘若实在不想卖身,又不懂才艺,那就只能为奴为婢,伺候其他人了?”

      随后又紧接着说:“只是可惜了你这好样貌,但拥翠楼不是善堂,向来不养闲人,姑娘也别怨我啊。”

      陆明月想了想,毕竟是秦楼楚馆,她在这里也不是混日子吃白饭的,人家做生意讲究回报也是自然。思及此,她道:“妈妈的难处我懂,我不怪妈妈。”

      她话刚说完,先前那个碧衣女子开了口:“刘妈妈,既然她什么都不会,您也可惜她这副样貌,那何不给她个机会让她学学?反正咱们楼子里前几天买回来的那几个小丫头不是正在学评弹、学琵琶么?多一个人,又不碍事。”

      不说还好,一说,刘妈妈就来了精神,她道:“轻音啊,你这丫头真是鬼精鬼精的!你不说,我还忘了这茬儿呢!”

      转而又对陆明月道:“那就这么定了,你明儿一早就和后院里那几个姑娘一起学,我瞧着你聪明,肯定学的快!”

      有了更好的办法,陆明月当然也高兴,道了谢过后,轻音对刘妈妈说:“妈妈,这法子还是我给你出的呢,您就不赏点好处?”

      一提好处,刘妈妈的脸顿时就拉了下来:“死丫头,你怎么这么市侩啊!连我的银子你也敲!”

      轻音嬉笑着说:“妈妈误会了,我没想敲您银子。您刚才不是也说了么,拥翠楼不养闲人,反正她也是要一边做活儿,一边学东西的,不如您把她赏给我做丫鬟,我身边那个宝儿啊,三天两头和我闹别扭!”

      刘妈妈闻言想了想:“那也成。”

      她说着,便将陆明月推给轻音。陆明月想着,反正在宫里也是伺候人,如今出了宫也没什么分别,总之,能保命就是最好。

      好在日子一天比一天过的舒心,评弹的剧目不难,再加上陆明月似乎有点天赋,所以学起来很快。

      刘妈妈说再过阵子,她就可以试着出来登台了。一想到要登台,陆明月反而有些不自在,连带着想起父亲和妹妹,她只好忍住心底的难过,祈盼着有一天能和他们团聚。

      才过正午,西厂院子里一阵脚步声起,惊起了树梢上停留的鸟雀。

      吴进良抱着一摞子文书迈过院门穿过庭院走到廊子底下,彼时日光暖软,廊子底下支了个藤榻,上头铺了月色的锦垫,魏修此时正躺在藤榻上阖眼小憩。

      西厂里少了个人,导致他总是无端的感到心情烦躁,懒得跟人说话,就只好自己一个人待着。

      脚步声临至近前停下,他长长的羽睫动了动,随着吴进良轻轻的唤了一声厂公,魏修的眼睛睁开了。

      吴进良低着腰道:“这是今儿各处百户、总旗送来的文书,给您过目。”

      魏修闻言,眼睛复又阖上,懒懒的应了声嗯。但等了半天,吴进良却还没有要走的意思,他蹙了蹙眉,有些不耐:“还有事儿?”

      因他在休憩,吴进良便低着声儿说:“今儿一早,刑部侍郎吕大人让人送了帖子来,说侄子如愿补了江宁盐海道的缺,明儿就该启程上任了,所以晚上他想设宴专门给厂公回礼。”

      魏修没抬眼:“东西呢,送了么。”

      吴进良道:“送了,按规矩,盐海道那可是个大肥缺,算上先前那一万两银子和今儿早上带着请帖一起送来的,一共三万两银票。只等厂公的示下,看入不入账?”

      他是个既贪权又贪财的人,什么买官卖官,私开银号商铺对于他来说,都是惯常作风。不仅魏修如此,就连东厂的邹咎、司礼监的陈莲元,各个都是这样。

      只不过魏修经历两朝,从根基人脉上来说要比他们两个更稳,所以进项财路也更广。

      至于江宁盐海道这个缺定价是两万两白银,多出来的一万两则是吕侍郎专门孝敬魏修的。而吴进良问魏修入不入账,实际意思是问他,要不要纳这一万两的孝敬钱。

      若纳了,吕侍郎从此就是魏修麾下的党羽,若不纳,就得把一万两孝敬钱退回去。

      魏修没接这话,沉沉的思忖了一会儿才道:“先搁着,待今晚我去了再说。”停了停,他又问:“地方在哪?”

      吴进良道:“明时坊,拥翠楼。”

      魏修闻言顿时就睁开了眼,也不知道刺到了他的哪根神经。

      眸子深暗暗的,脸上寒气翻涌,显然是不悦:“他怎么挑地方的,意在打本座的脸么!”

      拥翠楼是秦楼楚馆,魏修又是个太监,设宴就设宴,吕经宜他这是没脑子么!

      吴进良看了看魏修的脸色,温声道:“听说这是御史杨大人给挑的地方,吕大人先前并不知情,帖子送来了他才知道。他害怕得罪厂公,非要亲自前来给厂公赔罪,人眼下就在外头等着呢,厂公看,见是不见?”

      听到吕经宜登门赔罪,魏修当即就变了脸色,倏的一下抬起了眼瞪着吴进良:“他没脑子你也没脑子么!这种事儿也敢来回?堂堂朝廷命官,青天白日的跑到本座的西厂来赔罪是个什么意思?是担心皇上抓不到本座的错处么!还不赶快让人打发他走!”

      吴进良见魏修发火,也是吓了一跳,生怕遭此事带累,连忙诺诺的道了是,火急火燎的转身出去。

      魏修气的将手里的帕子往旁边狠狠一撂,又坐回藤榻上。

      自从送陆明月入教坊司也有十来日了,魏修本来已经下定决心不再见她。可思来想去,心里头却总惦念着这个人。

      沉默几息,魏修又把吴进良叫回来,叫他去给吕经宜说一声,不必改地方了,就设在拥翠楼。

      最近一连几天的天气都不错,彼时已入了夏,暑气薄薄的,带着些许暖意的风拂过,迎着人面,令人不禁心情愉悦。

      轻音的声音从房中传出:“阿月,劳烦你去一趟紫绶姐姐那,把我的簪子取回来。”

      随着一声“知道了”,蒙着烟青窗纱的雕花门扇被推开,陆明月从里面出来。

      转身顺着抄手游廊便往前走,但还没等出来,就听见身后刘妈妈火急火燎的进了院子。

      “哎哟不得了了!刑部侍郎吕大人设宴,原本定好听小容的评弹,谁知道这会子小容发了绞肠痧,急得请大夫,轻音啊,要不换你去吧!反正吕大人头几次来找你,都没见上!”

      “我可不去!懒得和那帮臭官儿待一块!你找别人去!”

      刘妈妈一声叹气:“哎,我就知道!原本也没打算指望你!”一边说,她一边顺着游廊走,打算再去找紫绶,谁成想刚一抬头就看见了陆明月。

      她一拍脑门,惊喜道:“嗐!我咋把你这宝贝给忘了呢!”

      陆明月闻言一愣:“妈妈说什么?”

      刘妈妈道:“你评弹也学了十来天了!今儿有个贵客前来,要不你去试试吧!”

      陆明月闻言一愣,指着自己:“我?”

      刘妈妈哼了一声:“不是你,难不成还是我啊?行了行了,别磨蹭了,你如果担心的话,就让紫绶和你同去,你弹她唱。”

      没了办法,谁让陆明月躲的慢,被刘妈妈抓了个正着。

      待刘妈妈走后,轻音的房门被打开,她站在门口对陆明月招了招手:“阿月,快过来。”

      陆明月不明就里的走过去:“怎么了?我正要给你拿簪子去呢。”

      轻音笑了笑,拉着她的手就一起进了房门,边走边说:“刚才刘妈妈不是说叫你去陪吕大人么?总要打扮打扮再去啊,这样子成什么体统?这个,你穿上试试。”。”

      起身看了看轻音手上拿着的那件衣裙,不由得有些迟疑,轻音不理会,兀自将陆明月拉到里间,一道山水飞白的锦屏围着,屏上隐隐约约的显现出换衣服的影子。

      吓得陆明月惊慌起来:“还是不了、还是不了,你……”

      “你什么你?我给你换上,我听说吕大人今天宴请的可都是些达官贵人,你这身未免太素。”

      “那、那你先出去…我自己穿。”

      “嗯……也行。”

      随后轻音便将衣裙交给陆明月,自己转身从屏风那边出来。未过几息,一阵窸窸窣窣过后,陆明月也走了出来。

      轻音只看了一眼便觉惊艳,连忙拉她到一面通高的穿衣镜前。

      “你自己看,这衣裳的料子是去年我同师……同姐姐一起挑的,好看是好看,可我穿不出来那感觉,今儿你一穿,我倒觉得这衣裳与你可真配啊!”

      陆明月将信将疑的抬眼打量,外头一件淡烟紫的绣荷薄衫,里面杏白色的抹胸只露出了一个边儿。纤腰紧束,紧接着就是浅碧色的湘水裙,裙裾边儿还绣着玉兰,走动转身之际裙摆摇曳,上面的玉兰花也随之起伏。

      陆明月不禁一愣,好像……是有点好看。

      待到申酉交替之时,透过菱格花窗望出去,外头的天似乎有些沉沉,灰白的云薄薄的铺了一层,庭院里的石板地上时不时的还会落上几滴小小的雨水。

      门扇开合,轻音从房中走出来,见陆明月坐在回廊里,便走上前去:“看这天气,过会子估计要下雨了,不知吕大人他们还会不会来。”

      陆明月没有接话,她倒是希望那位吕大人因雨而退了宴席才好,不然过不了一会儿时辰到了,她就该抱着琵琶给人弹唱调笑了。

      庭院里的树叶簌簌,不远处仿佛还能听到从其他院子传来的欢笑与丝竹声。不由自主的,陆明月有些颓丧。

      “别在这儿坐着了,免得回头让风吹坏了,我领你进去,咱们坐会儿吧。”轻音一边说,一边就拉着陆明月回房。

      由于风势渐长,花窗还没来得及关,一股凉风猛的从外面吹了进来,搅乱了满室的轻纱。

      “我去把窗户关上,你坐一会儿,说不准啊,吕大人他们今儿不会来了。”

      “但愿吧……”

      话音刚落,外头的雨也落了下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穿过庭院,轻音关窗时正好看见,便问:“刘妈妈,着急忙慌的,您这是去哪儿啊?”

      雨水淅沥而下,刘妈妈一边抬手避雨,一边对轻音急喊:“快叫明月出来,吕大人来了!”

      坐在房中的陆明月自然能听到,不禁心头一沉,轻音道一声“知道了”,便去取来一柄白玉凤颈的琵琶给陆明月:“快去吧,别让刘妈妈在外头等了。”

      陆明月叹了口气,无奈的接过了琵琶,起身就出了房门。

      甫一出来便有凉风伴着雨水朝她吹过来,刘妈妈见了她这身打扮,忍不住的赞叹:“你稍微一打扮,就比其他姑娘不知美了多少!那些个大人见了一定会喜欢,来,别耽搁了,快跟我去吧。”

      从廊下撑开伞,刘妈妈走的很急,陆明月只得紧张的跟着她。

      之前曾经听轻音提过那位吕大人,据说他在朝中的官位是刑部侍郎,陆明月不由得有些感伤,她的父亲曾官至内阁,不久后又加封了国公之勋,可比这个刑部侍郎高的不止一星半点。若没有抄家,想来她也不会沦落至此。

      刘妈妈的脚步很快,带着陆明月转眼便穿过了庭院,来到了白墙围着的院子。这里楼阁众多,而听雨轩就是其中之一。

      一进垂花门,一股湿润的气息扑面,左右两旁的翠竹经风吹的摇曳,竹叶发出簌簌的声音伴着点点落雨声回荡在庭院中。

      从一处小池旁经过,陆明月忍不住望了一眼池子里来回游弋的锦鲤,深吸一口气,又收回了视线。

      厢房的门关着,但里头的丝竹之声却不绝于耳。刘妈妈推门进去,陆明月跟在她身后随之而入,沿着锦绿圆桌,是宾客齐坐。

      “吕大人真是好些日子没来了,前阵子楼里来了位新姑娘,想要迫不及待带过来给吕大人瞧瞧,可惜总是没机会,今儿您好不容易来了,我就赶紧带着姑娘冒着雨来迎,怎么着,您瞧瞧,还成么?”

      刘妈妈一边满脸堆笑的说着,一边往旁边让了让,露出站在她身后的陆明月来。

      吕经宜起初还不以为意,直到陆明月抬了头,他才露出些讶异的神色:“这、这姑娘长得真是……妙绝啊!”

      与此同时,周围宾客也开始对着陆明月上下打量,打量的她窘迫又心烦。

      忽然席中有人开口:“正好一会儿魏厂公要来,不如就让此女去陪他吧?”

      吕经宜闻言一愣,有些迟疑:“杨大人……这样似乎不大合适吧?”

      杨涟笑了笑:“哪儿不合适了?先前可是魏修他自己说的,就定在拥翠楼,你要换地方,人家还不愿呢!怎么?你以为,太监就不能好女色么?虽身有不便,但起码过过眼瘾、手瘾总是可以的吧?”

      他这话一出,倒把其他人给吓了一跳,尤其是吕经宜,连忙心惊胆战的去劝:“杨大人,这话可不能胡说啊,今儿宴席是我做东,别回头出了什么事儿,还要带累我!”

      杨涟闻言哼笑一声:“不过说笑,怕甚!”

      随着话音落,陆明月的脊梁却不断的在冒着汗,袖中的手紧攥,胸膛里的心正扑通扑通猛跳。

      他们这是什么意思?难道魏修要来么!他怎么会来?这儿可是烟花之地,他一个太监,来这儿算怎么回事儿呢!

      方才那杨涟说的话露骨而又不客气,什么眼瘾、手瘾的,说的让陆明月心中一片杂乱。

      可未过多时,门突然被推开,有跟随的小厮冒着雨进来对吕经宜说:“大人,魏公公到了!”

      一惊未平,又是一惊。听得魏字入耳,陆明月像如临大敌般心头狂跳。

      眼看着吕经宜匆匆忙忙的放下茶盏带着人哗啦啦的出去,刘妈妈也赶紧领着陆明月跟上,此刻,已经容不得她多想了。

      从厢房里出来,趁着人群都忙着出去迎接,陆明月悄没声的从刘妈妈身边缓缓离开。

      雨水细细绵绵,出了回廊,陆明月一边拿着琵琶放在头上挡雨,一边四处张望着,想要寻个什么路,最好能一气儿回到她住的小院儿。

      不知道为什么,现在,她只想躲。

      心底里有了一种出于本能的羞耻心,她不想让魏修看着她抱着琵琶弹唱的样子。

      也许是出于在乎世族脸面,也许是担心自己弹的不好让魏修嘲讽。

      总之,她想躲,想躲的越远越好。

      从侧门出来陆明月环顾了一圈儿,这个地方她之前也没来过,但见院落四处,道路横纵,想了想,只得顺着眼前的鹅卵石小径离开,即便走错地方,问问路,也能弯弯绕绕的回去。

      雨势越来越急,陆明月一边用琵琶挡着避雨,一边低着头看路。

      视野向前不断延伸,直到一片乌沉沉的曳撒入了她的眼。

      “琵琶不能经雨淋,淋坏了你还得赔。”

      冷冷的声音泼洒开,陆明月的脚步猛然停住,她抬头,眼前的人执伞而立。

      明明此时雨声喧嚣,而陆明月却觉得一点也不吵,反而…安静的几乎让空气凝固。

      他的身量很高,那素色的伞不知怎的,居然有一半是罩在了陆明月的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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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心态有点不好,这本的数据也不太好,有点点难过和心累。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写崩了。感谢在2020-05-07 14:31:53~2020-05-08 18:27:0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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