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千岁万福·宦官

　　“但容御史有两个女儿，你说的是哪个？”

　　“容宛。”

　　几乎是一瞬间，魏修的神情变的复杂起来：“你确定？容家有三女，你说的容宛…她早在十年前就因为一场热病，不治早夭了。”

　　“什么？！容宛…容宛她早已死了？那我那天见到的人是谁！”

　　“不仅如此，那辆马车也不是容家的马车，而是出自镇抚司。”

　　“……”

　　陆明月傻眼了。

　　将当天的前因后果全部说给魏修以后，她连忙解释：“我是真不知道这事儿居然会这么复杂，也不清楚她们到底是怎么找上我的。”

　　魏修沉默几息，不禁冷嗤一声，居然把一个死人给牵扯进来，看来燕王真的是费尽心思的要拉拢他啊。

　　但有个疑点他想不明白，燕王要拉拢他，明明已经让江蜀道直接说明了，又为什么还要用容宛的名头呢。

　　那天坐在马车里的那个人，她真的是容宛么？难道是欲盖弥彰么，那这事儿就绝不会这么简单了。

　　看了一眼陆明月，魏修没有再说什么：“罢了。就当那天从未见过那个所谓的容宛吧。”

　　次日魏修入朝，没想到御史台大夫李达一本奏折，在明泰帝面前将他骂了个狗血淋头。内容无非是弹劾西厂办事不力，那桩谋逆案从年初拖到年中，至今都没有反应，还建议皇帝将此案移交东厂。

　　明泰帝那么精明的人，即便心里想打压魏修，但嘴上肯定不会说什么。

　　因为满朝文武都清楚，那个李御史明晃晃的给东厂揽权，此等行为，就已经昭示着这是明泰帝暗中授意的了。

　　对此魏修很火大，出了宫就直回西厂，就连吴进良抱着文书进去时也是小心翼翼。

　　搁下笔，他心烦气躁。遣退了人，兀自走到内室更衣。系着的盘扣一个个的被解开，露出了里面素白的里衣。

　　他的身量看起来高而削瘦，可脱了衣裳才知道。那方乱疤纵横的肩背之上，身材的弧度起伏有致，不同于一般武夫，而是看起来很赏心悦目的那种。

　　突然，外间的门扇被推开。魏修猛然一惊，下意识抓起一旁放着的一件衣裳。

　　“谁！”

　　陆明月手里提着食盒进来，将东西放在外间的桌上：“是我，这两天没好好盯着厂公吃饭，所以今天特地做了点饭菜送过来。”

　　魏修皱眉：“谁允你随意进出本座房间的！”

　　“那厂公之前也没说不让我进啊。”

　　“……”

　　“厂公？”

　　随着时间推移，魏修发现陆明月的胆子真是一天比一天大。暗暗咬了咬牙，他沉着脸准备换上衣裳，没想到却在此时发现了一个问题。

　　他方才进里间时，好像忘了将要换的衣裳拿进来。如果他现在要换衣裳，就势必要光着上身走到外头将衣裳取回来。

　　可眼下站在外头的人，是陆明月。

　　该死。

　　站在水墨飞白的丝屏之后，魏修气的头疼。

　　未几，他咬了咬牙，狠道：“你滚出去吧！”

　　外间的陆明月不明所以：“我又怎么了？好心给厂公下厨做饭，您连看都不看一眼的么？”

　　听到好心与下厨四字，魏修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本座一会儿就好…你先滚出去。”

　　陆明月蹙眉：“不行不行，厂公赶紧出来，一会儿饭菜该凉了！”

　　“……”

　　与此同时，脚步声响起。

　　魏修的眼睛倏的一下猛睁。

　　“厂公偷偷摸摸的在干什么呢？”

　　“！！”

　　陆明月见魏修迟迟不出来，不禁有些奇怪。这人又不是什么黄花大闺女，怎么突然变的这么扭扭捏捏？

　　该不会是受人挟持了吧！

　　不仔细想还好，一仔细想之后，陆明月皱了皱眉，魏修脾气这么坏，他的仇家肯定多如过江之鲫，挟持，很有可能啊！

　　“厂公？厂公你怎么不说话啊？”

　　“你、你别进来！”

　　她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情急之下，魏修匆匆忙忙的准备穿衣服。

　　谁料他实在太过着急，手忙脚乱之际一个不小心，随着“撕拉”一声，那件素白里衣被他扯坏。

　　“……”

　　其实陆明月本打算在丝屏之后就止住步子的，可当她听到那撕拉一声时心立马悬了起来。

　　先前只是怀疑，而今却坐实了！

　　是以，她猛的绕过屏风，可刚一进来，眼前的景象却吓了她一大跳。

　　里衣被他撕破了，魏修来不及，只好赶紧捂住自己的身子。

　　而在陆明月眼里看到的却是，一个白花花细皮嫩肉的厂公。

　　一阵瞠目结舌之后陆明月猛然回神，紧闭眼睛惊呼着：“啊啊啊！！青天白日的，厂公你怎么不穿衣服瞎晃荡啊！！”

　　她这一喊，几乎把魏修气出脑淤血。此刻也管不了那么多了，他几步上前，一把就将陆明月拉到怀里，紧紧捂住了她的嘴。

　　“…你住口！再喊本座就缝了你的嘴！！”

　　“……！”

　　陆明月被他搂在怀里，脸与他的肌肤相贴，似乎还能闻到那股淡淡的瑞脑香。魏修又气又怒，所以显的很紧张。

　　由于靠的实在太近，她甚至能听到那不停跳动的心脏。

　　陆明月急促的点了点头，魏修才阴着脸松了手。面对眼前赤条条的人，她连忙低下头去。

　　魏修一股气憋在心口，使得他脸上分外的滚烫：“……你、你去把本座的衣裳拿过来！”

　　原来他没穿衣裳是因为这个原因啊。

　　陆明月抿了抿唇，低着头出去找了一番：“厂公…你衣裳搁哪儿了？”

　　叹口气，魏修站在丝屏旁：“就放在香案旁边！”

　　“……”

　　闻言，陆明月的目光落到他说的地方。恰好看见那托盘中叠放着一件簇新的玄色曳撒。她见状连忙拿起来，走到丝屏旁，头却扭到一边：“是这个么？”

　　他没说话，胳膊却从丝屏后伸了出来，倏的便拽走了陆明月手里拿着的曳撒。接着里面便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片刻后魏修出来时已穿戴整齐。

　　见他出来，陆明月下意识的往后退了退，忽然感到有些不知所措：“嗯…那个…厂公过来尝尝吧，不然饭菜就该凉了。”

　　魏修甚至都没看她，一言不发的走到了桌子前。陆明月将碗碟从食盒里拿出来，香气顿时充斥鼻间。

　　她一边拿，一边说：“厂公有胃疾，所以我做的都是清淡的食疗菜式。”

　　看着桌上形形色色的菜，魏修蹙了蹙眉：“……深宅里的小姐也懂做菜么？”

　　陆明月笑了笑：“以前在家时，父亲的胃也不太好，所以我就特意留心过。但许久没下厨了，不知道手艺还在不在，就想着让厂公先尝尝看，往后要是觉得好的话，我多做就是了。”

　　闻言，他心头一动。一团炽火在胸膛燃烧，却被厚重的灰烬压的喘不过气。是以，话到嘴边却改了主意，一声嗤笑在空气中泼洒开：“你拿本座当试验？”

　　刚把碗筷放好，听到他这话时陆明月皱了眉：“……我从没这么想过。”

　　“……”

　　沉默果然如期而至，接着二人落座，起筷。陆明月缓了缓气息，夹起一块山药放在魏修碗中。

　　扯开一抹笑，她再次迎上魏修的目光：“厂公尝尝这个。”

　　她总是这样。不管先前再不愉快，她总是能在下一秒就变成一副什么也没发生的样子。

　　目光相汇，魏修下意识避开。

　　山药看起来很软糯，便试着放在嘴里咬了一口。下一瞬抬眼，陆明月果然在满脸期待的盯着他，那笑容似乎像是个在等待夸奖的孩子。

　　魏修忍了忍，终究是咽了下去。

　　她笑着问：“厂公觉得味道怎么样儿？好吃么？”

　　他微不可察的皱了皱眉，不知为何，他很罕见的没有开口讥讽，不想打击她的信心。

　　“凑合。”

　　这已经是他尽能力能说出最温和的话了，魏修清楚，陆明月也清楚。

　　是以，她和煦一笑，脸上是止不住的高兴：“那好，厂公要是觉得不错的话，以后我常做！”

　　魏修闻言一愣，话没过脑子就说了出来：“常做就不必了吧……！”

　　陆明月有些诧异：“难道厂公不喜欢么？”

　　“……”

　　难道厂公不喜欢么？

　　难道厂公不喜欢么。

　　这一瞬，魏修的心口像是堵了团什么东西一样上不来下不去，这种感觉陌生又庞然。

　　它迅速却又安静的袭来，把他心头的那些失措与张慌搅的七零八落，然后用力的摔在了地上。

　　喉头滑动，回答时他似乎用了很大的力气才将这一字一句推出口。

　　“……喜欢。”

　　话音刚落，陆明月的笑容复现：“喜欢就好！喜欢我就经常做！快，再尝尝。”

　　“……嗯。”

　　可惜话不对意，人不从心。

　　吃过饭后已经到了下午，萧胤得了消息，急匆匆的从外面进来。他说西厂的番子在明时坊外和东厂的人起了冲突，死了几个人，邹咎正在进宫的路上。

　　魏修听到这消息，当即阴下了脸。只听一声脆响，他手里的那双象牙筷被生生折断。

　　“没用的废物！本座不是说了么，这个风口上叫他们少惹事儿！”

　　他现在很火大，陆明月看在眼里。忽然感觉有目光落在她身上，一抬头，萧胤正在给她使眼色。

　　看了看魏修，陆明月蹙了眉。什么意思？叫她去安抚么？魏修眼下正在气头上，指不定什么时候就发火了，陆明月实在不愿意触这个霉头。但耐不住萧胤眼神催促，也只好硬着头皮试了试。

　　“厂公…别急……”

　　没想到随着这话一出，空气瞬间凝滞。见魏修不吭声，陆明月有些惴惴不安。

　　此时胃部突然传来一丝抽痛，令他下意识紧皱眉头。但陆明月还没走，魏修深吸一口气，忍着胃疼，一言不发的带着人就出了门。

　　*

　　东厂与西厂的番子们在明时坊外大打出手，据说只是为了几百两银子的孝敬钱。

　　自从邹咎上台以后，满朝文武都知道他以扳倒魏修为头等大事儿。今日听说此事以后，他几乎马不停蹄的赶往了宫里，抢先在明泰帝面前告了魏修一状。

　　从前两个人还只是暗中较劲，这事儿一出，邹咎就彻底与魏修撕破了脸。

　　而明泰帝想收拾魏修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如今有了这由头让他拿住，必然要好好的做一番文章。

　　是以，一封圣旨自养心殿发出，明泰帝给魏修一月为限，让他速速将谋逆案审查清楚，否则就裁撤西厂，也撸掉他这西厂提督的名头。

　　没办法，眼下是君要臣死。

　　既然事情都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他也懒得再蛰伏了。

　　一边迈进门槛，一边对跟着的萧胤说：“找几个番子日日盯着东厂，定要拿住什么要命的把柄，否则他邹咎还真当本座收拾不了他了！”

　　“厂公，那谋逆案怎么办？人都在镇抚司扣着，属下遣番子向镇抚司要过几回人，可江大人总以审讯为由压着不放。与此案有关的人不在西厂，番子们也没法查啊。”

　　魏修冷嗤一声：“江蜀道分明知道陛下催案子催的急，他还将人扣着不放，这是想让本座亲自去找他啊。”

　　如果一旦如了江蜀道的愿，燕王必定会出手拉魏修一把。但眼下风口浪尖，不到万不得已，魏修绝不能跟夺嫡扯上任何关系。

　　不放人就不放人。

　　反正他有的是法子。

　　当夜，明时坊锣声大作，这锣声只有在某处官衙走水的时候才会响起。

　　打更的人沿街敲锣，陆明月从梦里被惊醒，揉了揉惺忪的眼睛。

　　醒来后肚子忽然有些饿，她走到厨房打算翻找出什么食材，给自己凑合一顿。

　　谁料翻找之际，忽然让她注意到白天魏修留下的剩菜。

　　他似乎一向吃的很少。

　　陆明月走过去，顺手拿过一只汤匙，舀起一勺豆腐羹放进口中。

　　“！！”

　　刚入口便吐了出来，随着猛烈的咳嗽声，陆明月的眉头缓缓皱起。

　　拿茶水漱了漱口，她拧着眉头又夹了一块山药。待山药入口，陆明月再次吐了出来。

　　“……”

　　一个咸到不像话，一个淡到不像话。

　　不由的，陆明月想起了魏修，想起了他当时的神色。如果不是因为他重口味的话，那他白天说的那句凑合，便是在哄她。

　　为什么……为什么他要说违心的话？

　　按照正常逻辑，他难道不该讽她一通，嘲笑她厨艺如此之差也敢出来卖弄么？

　　这太不像他，太不像他了。

　　百般滋味上心头，陆明月想起这段时间的魏修的种种举动。

　　沉默几息，她将这些饭菜都倒掉，然后又拿出食材开始和面。

　　做完这些以后足足过去了两个时辰，天幕如今已变的漆黑，她提着食盒走到院子里时，却发现魏修的房间还亮着烛火。

　　还没睡么？

　　陆明月走到窗前，里头几道人影斑驳。

　　另一边房间内，魏修正坐在椅子上，神情慵懒，面上含笑。

　　“厂公放心，番子们都回来了，这回镇抚司的火还像上次一样做的干净利落，任谁也瞧不出。”

　　一旁香炉里紫烟升腾，听着外面那急促的锣声，魏修缓缓阖上眼睛，语气闲闲：“本来不想故技重施，奈何想来想去，似乎就这法子最适合眼下的境况。即便瞧得出又能如何，重来一次，他江蜀道还是拿本座无计可施。”

　　忽然院子里响起脚步声，魏修警惕的睁开眼睛。目光越过窗棂望出去，正看见一个青衣青裙的女子走来，手里还提着一个盒子。

　　“……”

　　大半夜的，她又来做甚！

　　门扇果不其然被敲响，外面响起了陆明月的声音：“厂公，我能进来么？”

　　听到这话，他不由自主的就想起了白天那尴尬的景象，魏修下意识皱了眉：“本座有事在忙，没空见你。”

　　魏修的拒绝早已在陆明月意料之中，是以，她紧接着说：“外面的锣敲的很急，惊的人心慌睡不着。”

　　“……”

　　心慌睡不着就该去找大夫，找他有个屁用！可真当魏修准备开口拒绝时，却破天荒的犹豫了一瞬。

　　房间内一片寂静。

　　沉默片刻，也不知怎的，魏修忽然之间发现这外头的锣声似乎是有那么点急促，连带着他的心也开始慌了起来。

　　忍了两忍，魏修咬着牙回：“…进来吧。”

　　得了准许，陆明月脸上浮起一笑，推开门便走了进来，站在魏修跟前儿的萧胤一脸复杂的神色。

　　回过神后，萧胤抿了抿唇，觉得自己待在这儿似乎不大合适，便找了个由头退了出去。

　　眼下，房间里只剩下她和他。

　　陆明月没敢抬眼去看魏修，只低着头站在桌子前，将盒子里的东西一样一样的拿了出来。

　　“厂公今天回来的晚，还没吃饭吧？我做了点儿东西……”

　　她话未说完就被魏修打断：“本座吃过了。”

　　可话音刚落，房间里就突然响起“咕——”的一声。

　　声音是从魏修的肚子里发出来的，此时的气氛瞬间凝固。

　　淡淡的红色透在脸颊上，将那肃白染成了绯红。在烛光的映照下，显得格外突出。

　　“……”

　　魏修此刻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如果眼前的人不是陆明月的话，他可能想都不用想，就能立刻让番子把人拖出去杀了。

　　但偏偏眼前的人就是陆明月，这令他无比悔恨自己先前做出的决定。

　　千不该，万不该。

　　不该让她进来。

　　沉默片刻过后，陆明月实在忍不住笑意，只好拿手做掩，以为这样就能掩盖住她不小心窥探到魏修丢脸瞬间的事实。

　　她这个举动自然落进了魏修眼里，因此，他的脸由白到红，由红再到铁青。

　　眼下的厂公，像个生了气的变色龙，就差没冒烟了。

　　为了缓解气氛，陆明月率先开口。故作镇定的轻咳两声，她道：“厂公还是过来再吃点儿吧，万一过会儿又饿了呢。”

　　“……”

　　魏修咬着牙，心不甘情不愿的坐到桌前。面前放着的是几样叫不出名字的点心。

　　陆明月看他罕见的乖顺了一回，便笑着将点心推到他面前，一一介绍起来：“这些是豆沙酥，芙蓉糕，还有雪团儿。都是些市面上见不着的糕点，从前在家时，我跟身边丫鬟学的。”

　　魏修蹙眉：“你学这个做什么。”

　　陆明月道：“打发时间咯。厂公尝尝，看味道怎么样儿。”

　　闻言，魏修缓缓吸了一口气。似乎已经不用尝就能知道这些糕点的味道，但即便如此，他也仍旧伸出筷子，夹起了一块豆沙酥。

　　罢了。

　　就当是给她个面子。

　　“……！”

　　咬了一口，居然意外的好吃！

　　温热的红豆沙从酥脆的外皮里流淌出来，香甜的味道瞬间便弥漫在唇齿间。

　　魏修想不通，她做的饭菜怎么跟糕点的差距如此之大？

　　忽然，陆明月开口：“我知道白天的时候厂公在哄我。”

　　“我做的那些菜，根本不好吃对吧。”

　　魏修一愣，正要说话，但陆明月却没有给他机会。

　　“厂公不必安慰我了。我事后尝过了，那山药实际上淡的要死，豆腐羹咸的发苦。我明明说过厂公有胃疾，要少油少盐。菜做的不好，厂公为什么不直说呢？”

　　“而且。我还听吴千户说了，厂公今天中午时胃疾又犯了，对么？是我不好，我只擅长做糕点，那些食疗的菜，我的确拿不出手。由此可见，父亲曾经也是这么哄我的。”

　　话音刚落，紧接着便对上了魏修的目光：“但厂公为什么不直说呢。”

　　怔愣过后，随着她的话说完，魏修沉默良久。当初为什么要选择哄她呢，这个问题的答案，似乎连他自己也不清楚。

　　既然不知道，就不去想了。

　　思及此，魏修道：“自本座提督西厂以来，前前后后换了八九个厨子都不满意。本座瞧着你似乎有几分天赋，恰好又做了饭菜，虽有些差强人意，但假以时日必能令本座满意。不用花银子就能请来的厨子，便是随口敷衍两句，也没什么。”

　　他的这番话虽然说的很像那么回事儿，但陆明月却总感觉他在撒谎。

　　因为她知道，魏修这人，根本不是能对厨子有耐心的人。

　　罢了。他愿意怎么说，就怎么说吧。

该作者现在暂无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