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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 章
一顿莫名其妙的聚餐结束的也草草了事。
对乔安然而言,他怎么也没想到还会再遇上徐泽,这个改变了他人生的男人。
乔安然没有那么宽松的心情,可以像徐泽一样若无其事地谈论起从前。
同窗这两个字对徐泽来说是回忆,对乔安然则是一场噩梦。
乔安然可以接受年幼无知这四个字,甚至可以接受徐泽的道歉,因为他现在也过得很好,有自己的目标,自己的道路。
但如果今后徐泽老是出现在他面前的话,乔安然真的会胆战心惊,不知道该怎么办。
回去的路上,同样是沉默。
徐泽看向乔安然的眼神里有着他自己不知道的担心,只是乔安然固执地盯着窗外,没有发现。
到了宿舍楼下,徐泽亲自将安全带解开,陌生的体温和气息让乔安然身子颤抖,他有种快速逃离这个狭小空间的冲动。
徐泽看着乔安然惶恐不安的模样,心里有些烦躁。
但是打量着这样与以前完全不同的乔安然,徐泽心中又生出一股隐秘的快感。
车门还在锁着,面对徐泽的靠近,乔安然蜷缩成一团。
乔安然轻轻地说道:“徐总,我,到家了。”
徐泽抬手摸了摸乔安然耳朵,喃喃道:“我记得你听力有些问题,现在治疗好了吗。”
乔安然吓得睫毛颤抖,亮晶晶的眼睛里都有了水汽,他讲话又轻又慢,带着惊慌的声音软软的,又糯糯的,“阿泽,别——”
徐泽只觉得下腹升起一团火焰,来得凶猛又热烈,竟然让他有些战栗!
徐泽眼中闪过异样的情绪,他深吸一口气,将突然升腾的欲望压了回去,缓缓道:“乔安然,你果然和以前不一样了。”
乔安然闭着眼睛,通红的嘴唇微微翕动着。
“下车吧。”
徐泽打开了车门。
乔安然赶紧慌不择路的奔下了车。
身后传来徐泽坚定的声音:“下周派对,我来接你。”
宿舍一楼大厅里灯火通明,将乔安然照耀的无所遁形。
他握紧着拳头,突然对自己嘴边打了一巴掌,因为刚才那声脱口而出的“阿泽”。
全嘉睿没有在房间里,宿舍里一片漆黑。
乔安然颓然的躺在床上,将手臂横在眼睛上,憋了一晚上的眼泪终于可以肆无忌惮地流出来,压抑的哭声填满了房间。
同事们的孤立与嘲讽,全嘉睿突如其来的生分,生活中面临的难关,乔安然都可以坦然面对。
这么些年,乔安然很少哭过。
“你以前不是这样的。”徐泽说。
他的语调里是不解,是疑惑,是想要搜寻到答案的探知。
乔安然的脑海里不停地冲撞着这句话,那不堪回首的噩梦回来了。
高中时候的乔安然是个刺头。
或者说,从乔安然懂事开始,他就是个刺头。
不过和普通的混混们不一样的是,乔安然的成绩很好。
好到学校可以免他的学费,可以无视他的打架斗殴,可以理解他的暴躁脾气。
一中的初中部和高中部基本都知道乔安然的身世,他爸好赌成性,被人家砍了一根手指后,天天酗酒,他妈是个卖的。
十几岁的学生们往往什么都懂一点,却又懂得不多。
他们知道乔安然的妈妈在市里那家著名的会所里陪酒,这可不就是卖的吗,难道还能比站街高贵到哪里去?
但这些学习之余的谈资都只能背着乔安然,正如所有人都知道乔安然的家庭背景一样,他们这群学生也知道乔安然的凶名。
那可真是打起架来不要命。
乔安然刚上初中的时候,就因为初三的几个混混们嘴里侮辱他妈,说要去会所里点名乔安然母亲陪酒,被乔安然用砖头在脑袋上开瓢了两个。
最后被校领导和他妈按着头去了医院道歉,乔妈妈弯腰鞠躬泣不成声,承诺承包医药费。
从那个时候开始,乔安然就知道了打人可以下黑手。
乔安然没有朋友,没有同学,除了那群整天没事找事的混混学生们,大家对他的态度都是蔑视和害怕。
偶尔有想要接近他讨论学习的男生,或是单纯被他那副太阳底下耀眼的皮囊所吸引的女生,都会被乔安然阴沉的气息劝退。
乔安然也不在乎。
他这十几年的人生里,最高兴的事情就是和妈妈一起数着存折上的存款。
乔妈妈会温柔地抚摸着他,眼睛里满是柔和:“安然,再等等,妈妈就快把欠款还清了,到时候我家安然想买什么就买什么!”
乔安然也会蹲在妈妈身边,歪着头用脸颊在妈妈腿上摩擦,乖巧地附和着妈妈,然后憧憬自己要买球鞋,买零食,再给妈妈买件漂亮的裙子。
乔妈妈还会叮嘱乔安然好好学习,不要老想着打架,打架也不要逞强。
乔安然不觉得生活苦,因为妈妈从来没有哭过。
那个时候的他,固执地认为哭就是认输,而乔安然打架从来没认过输,学习更是没输过。
初三的时候,乔安然开始给同学们当家教。
他能够清楚地探知到同学家长殷勤客套后的审视,他也不止一次发现那些家长们会在他走过的地面上喷洒消毒水。
乔安然的脾气可以很坏,也可以很好。
所以乔安然只当没看见。
因为他知道自己妈妈没有病,他也没有病,有病的是这些人。
每天晚上回到家时,都已经十点半了,街道很黑。
可乔安然不觉得累,就连每次都被他惊醒的领居家的狗汪汪凶叫,乔安然也不嫌吵闹。
因为妈妈的生日快到了,乔安然想攒钱给她买条漂亮的项链。
乔安然掏出钥匙,却没料到门一推就开。
乔安然心中一惊,随后欣喜喊道:“妈,你今天怎么回来那么早?”
“你个狗娘养的,就想着你那卖肉的妈?!”
一声又熟悉又陌生的怒吼在乔安然耳边响起,他将背着厚厚书本的书包提在手里。
“谁?!”
黑暗的环境里看不清人影,等乔安然察觉到身后有人靠近时,他已经被一脚踢到在地。
乔安然吃痛的叫出了声,手肘处火辣辣地疼。
“小兔崽子,没有老子射的那一泡精子,你这个白眼狼还能长这么大!”
骂骂咧咧的声音,醉醺醺的语气,是他爸。
不,乔安然暗恨,这不是他爸,他没有爸爸!
房间里的灯光“啪”的一声打开,突然而来的光明刺痛了乔安然的眼睛。
他恶狠狠地闭了闭眼,再睁开时,那个男人依然歪歪扭扭地站在原地。
潦草邋遢的面容,身上穿着不知道多少天没换洗过的衣服,浑身散发的让人难闻的恶臭,是他那个早就该死的爸爸没错了。
乔安然从地上站起来,忍着后背的疼痛,冷声道:“你怎么有家里的钥匙!”
乔正业怒道:“这也是我的家,怎么会没有钥匙!”
说着,醉晕晕地就要上前再踹乔安然一脚。
乔安然提起书包将乔正业打了一个趔趄,凶狠狠道:“我呸!家里早换锁了,你是撬门进来的吧。”
想到这个可能,乔安然赶紧扭头看向门锁处,果然,锁已经被砸坏了。
乔正业被那书包一下打的有点懵,等反应过来后,立刻骂道:“反了你这个狗崽子了!快说,你妈把钱都藏到哪里去了,老子特么翻半天都没找到!”
乔安然这才发现,不到三十平的小房子里已经是一片狼藉,抽屉柜子都被扒的乱七八糟。
乔安然气得火冒三丈,将书包用力砸向乔正业的头,将他砸翻在地。
然后一个跳跃骑到乔正业身上,用拳头在他身上招呼。
乔安然常年打架,他虽然未成年,可是力气不小,拳拳到肉,打得乔正业嗷嗷乱叫,嘴里不停的骂骂咧咧。
但乔正业毕竟是个成年人,他即使喝醉了,也被这拳拳到肉的疼痛给打醒了。
乔正业发狠地把脑袋用力一撞,顿时将乔安然从他身上撞开。
乔安然被撞的眼前发黑,还未有所反应,接着就遭受了来自乔正业疾风骤雨般的脚踢。
父子俩一个比一个狠,乔安然已经不知道自己承受了多少拳头,他能感觉到全身都疼得要命。
可是乔安然紧咬着牙齿,硬是憋着一口气将乔正业打跑。
等乔正业鬼哭狼嚎地跑走后,乔安然这才松了劲,瘫倒在地上。
随后就晕过去不省人事了。
再睁眼时,乔安然发现自己被绑的像个木乃伊一样躺在医院的病床上。
床边趴着的是他妈。
“嘶~”
乔安然刚想抬抬手指,就被痛出声。
乔妈妈立刻就被惊醒了,她眼睛红肿,上班的妆容还没褪掉。
看到儿子醒来后,乔妈眼泪又涌了出来,姣好漂亮的面容上已经被眼泪冲刷出一道道黑印。
乔安然笑出了声,嘴角扯动着伤口,也没让他停止。
母子俩一起唾骂那个挨千刀的男人,相视而笑。
等家教课上完,攒够钱买到项链的那一刻,乔安然看着那银光闪闪的饰物,露出满意笑容。
乔安然想,这就是生活的希望。
他会努力,妈妈会拼命,他们母子两个一定会生活的越来越好。
到时候等自己考上高中,考上大学,在大城市里找份好工作,然后把妈妈接过去。在一个全新的城市里,不用再容忍那些惹人生气的闲言碎语,那种让人生气的眼神,那些指指点点,重新开始崭新的生活。
乔安然作为高一优秀新生代表发言时,他依然还是这样想象着美好未来的。
那时候他还不知道和他擦肩而过,在自己后一位发言的男生叫徐泽。
“大家好,我是高一新生代表乔安然。”
“我,徐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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