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比谁更渣

　　这几天的休息室里，保安队的成员们一聚在一起，就开始讨论名单的事情。

　　他们虽然不知道徐总算是什么地位的富豪，他朋友开的派对又是怎样的灯红酒绿，但总是可以想象的。

　　这些同事们或嫉妒，或调侃，各种黄色下流的话都能轻而易举地说出来，盼望着自己能被选中去看看富人们的海天盛筵。

　　大抵在这群三四十岁的男人思想里，只有酒池肉林才符合他们对富豪们开派对的认知。

　　全嘉睿酒醒后，再次恢复了对乔安然的爱搭不理。

　　渐渐地，这帮男人们也看得清楚，轻蔑的熟悉目光再次环绕在乔安然身上。

　　名单出来后，乔安然数了数，发现就只有自己一个形象保安，其他的都是普通保安。

　　休息室里，保安队员们对被选上的同事露着众所周知的淫|荡笑容。
　　被选上的人也都笑得乐开怀。

　　其中一个和吴队长差不多大的年纪，叫老周，不怀好意道：“哎呀，我们还是要多多谢谢小乔才是，没有徐总对他的看重，咱们哪来这样的好事？”

　　乔安然坦然道：“这是徐总安排给刘主管的工作，和我没有什么关系。”

　　老周听见一向对他们沉默寡言的乔安然罕见的反驳，冷笑一声没有再说话。

　　倒是有一个刚来工作半个月的小年轻笑嘻嘻道：“还是乔哥运气好，要知道那天本来是全哥的班。”

　　乔安然不知道他是故意这样说，还是只是诚实地点出事实。

　　全嘉睿也在休息室里坐着，耳朵里带着耳机，恍若没听见房间里的喧哗。

　　众人见到两个主人公都不搭话，也懒得再自讨没趣。

　　几个人围在一起的怂恿着被选上的队友们请客吃饭，因为刘主管已经说了，这次徐总给的额外补贴可不少。

　　乔安然尝试过想和全嘉睿再次沟通。
　　不过全嘉睿每次见到他都仿佛没看见，直接走过去，就算是在宿舍里，也是视若无睹。

　　其实整个事情很明晰，乔安然因为想要成人高考的缘故，托全嘉睿在华大的男朋友帮忙推荐一些辅导书。

　　他虽然内向扭捏，不爱说话，但在全嘉睿面前，倒是一五一十地把事情解释的十分清楚。

　　乔安然这么些年来，就只有全嘉睿这样一个朋友。

　　在全嘉睿把他上大学的男朋友介绍给自己认识的时候，乔安然更是以一种哥哥的心态旁观这对恋人。

　　乔安然十分感激全嘉睿如此信任自己，即使他当时面对全嘉睿的毫无保留而感到十分有压力。
　　可他不明白，全嘉睿这次为什么会如此生气，简直有些无理取闹，还在宿舍里把乔安然的参考书全部扔掉。

　　扔掉就扔掉吧，乔安然记住了名字，自己又重新买了一份。

　　不过，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徐泽！特别是徐泽那个所谓朋友的派对，乔安然心乱如麻，也没有多余的心里在全嘉睿这件事上。

　　这天傍晚，乔安然吃完泡面后正在看书。

　　手机短信提醒他收到转账，一查发现是所谓的补贴。

　　五千块，对乔安然来说不是一笔小数目，他有些隐隐担心。

　　乔安然锁了屏，又打开，他趴在桌子上，小心翼翼地点开自己银行卡余额。

　　乔安然心算一番，满意地发现自己快攒够了大学四年的花费。
　　他想着自己这些年经历的一切，总觉得希望就在前方。

　　突然银行APP页面上出现了电话号码，手机的震动将乔安然吓了一跳。

　　他看着是个陌生的号码，就挂掉了。

　　谁知道，电话又打了进来。

　　乔安然莫名有点紧张，按下绿键接通了电话。

　　“你好。”

　　那边没有声音。

　　乔安然疑惑地将手机从耳边拿开，戴上了助听器，又问了一遍，“你好。”

　　“我是徐泽。”

　　乔安然腾的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结巴道：“徐，徐总。”

　　电话里边轻笑一声，“是我。你是乔安然吧？”

　　乔安然咽了咽唾沫，只觉得头皮发麻，轻声地像蚊子声一样，回答道：“我是。”

　　“那就好，”徐泽说道，“这是我的手机号，你记着。”

　　乔安然听着这命令般的口吻，总感觉自己的心都在乱颤。
　　“我，我等会就保存好。”

　　徐泽“嗯”了一声。

　　两边开始同时沉默。

　　乔安然小声道：“徐总，您还有什么事吗？”

　　徐泽慢条斯理说道：“乔安然，你果真记不得我了吗？”

　　乔安然听了这句话，如遭雷击，拿着手机的手开始不自觉地颤抖。

　　他脸色刷的一下就白了，呼吸都被吓停，半晌，才赶紧深吸几口气，却又被呛的咳嗽了几声。
　　“咳咳，你，我，我还记得。”

　　徐泽沉吟一声，“还记得就好，那天突然遇见你，我还以为是我认错人了呢。乔安然，我们应该有好多年没见了吧。”

　　乔安然在心底念道，十一年了。

　　“是。”乔安然说道。

　　徐泽不满的声音传来，“乔安然，你现在怎么这么冷漠啊，我们毕竟是老同学，就算以前有什么矛盾，也不过是年纪小不懂事。这么些年，你不会还在记恨着吧。”

　　“这样吧，明天我来接你去吃饭，有什么问题见面说，把心结打开，我们还是朋友。”

　　“我明天，还有工作...”

　　“就这样说定了，”徐泽的声音充满了不容否定，“我明天亲自给刘主管打电话，让你早点下班。”

　　乔安然对这样的徐泽充满了熟悉和反感，他握着手机的手指用力捏着，指尖发白，最终还是没敢拒绝。

　　“知道了。”

　　这场通话让乔安然汗流浃背，恍若进行了一场艰难的谈判。

　　乔安然无力地将助听器取下，趴在桌子上不想动。

　　全嘉睿进屋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场景，他下意识想上前问怎么了，但还是停住了脚步，在背后讽刺道：“怎么，能够去富豪家门口站岗不高兴吗？”

　　乔安然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只觉得浑身疲累，懒得搭理。

　　全嘉睿讪讪地摸了摸鼻子，转身去倒了一杯水，回过头来，发现乔安然已经躺在床上蒙着被子了。

　　第二天乔安然整个人都提不起精神，他不知道徐泽会怎样和刘主管通话，心情烦躁。

　　等到傍晚换班时，吴队长过来关切道：“小乔啊，你有事情就直接请假，你吴叔还不会批吗。快去，晚上的班不用值了。”

　　乔安然怔愣片刻，才意识到估计是刘主管给吴队长通的信。

　　他慢慢吞吞的，也没怎么收拾，不过是将耳边带着的助听器取下放进兜里，然后出了商场正门。

　　果然，门口炫耀般地停了辆艳丽的跑车。

　　乔安然依然认不出车标，但是能品觉到价值不菲。

　　带着墨镜的徐泽向乔安然招了招手，顿时吸引了大片目光。

　　徐泽衣着亮丽，长相英俊，又开着这么招摇的跑车，旁边已经围了一圈拿着手机的人群。

　　乔安然看见他不耐烦地敲了敲车门，心道看来徐少爷还是不喜欢被拍照。

　　“乔安然？”

　　乔安然注意到商场内的那些同事们都被吸引着往外面看，也不敢再扭捏，索性上车了。

　　系安全带的时候，乔安然听见徐泽笑了一声，他手上动作一颤，差点没系上。

　　跑车在繁忙的街道上根本跑不起来，乔安然撑着下巴望向窗外，生怕视线同徐泽撞上。

　　幸好一路上，徐泽也没有说话。

　　到达了地点，停好位置，瞧着乔安然还在稳稳地坐着，徐泽眉目一挑，“坐上瘾了？”

　　乔安然连忙摇头，“我这就下车。”

　　餐厅的服务员和蔼可亲，一见到徐泽，脸上的笑容都真挚了几分。
　　“徐总，还是老位置？”

　　徐泽点了点头。

　　餐桌上，徐泽绅士地将菜单递给乔安然，说：“想吃什么，随便点。”

　　乔安然僵硬地接过菜单，徐泽看的眉头一皱。

　　“安然，我可以这么叫你吧。现在是下班时间，我不是徐总，你也不是超市的保安。我们这样的老同学，不用这么紧张吧。”

　　乔安然惊讶地望着他，张了张嘴，说道：“是。”
　　然后随手点了一份图片上花里胡哨的面，就把菜单交给了徐泽：“我点好了。”

　　徐泽没有看菜单，随口向服务员说了几个菜，就让人下去了。

　　“安然，我是真的没想到会重新遇见你，你知道吗，我当时真的挺高兴的。都任任，就是你扶她的那个女的，都翻了好几个白眼，吐槽我说那天是不是吃药了。安然，你呢，你遇见我高兴吗？”

　　乔安然被盯得有些喘不过气，他勾着头，手指缠绕在一起，尴尬道：“还，还行。”

　　徐泽不满道：“还行什么意思啊，哦，你是不是还在气我啊。”

　　“我给你道歉行吗，乔安然，对不起，当年都是我年幼无知，伤害了你。这样吧，你打我骂我都行，我绝对不还手不还口。”徐泽真挚地说道。

　　乔安然大胆地抬起头，看着对面这个从小漂亮到大的人眼睛里满是诚恳。

　　他心里琢磨着小时候这三个字。
　　可能在徐泽看来，过往发生的那种种一切不过是少年人的无知探索，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乔安然心中感到不快，好似自己那些可怕般的噩梦是不值一提的，是没有关系的，是简简单单轻轻飘飘的“对不起”三个字就能翻篇的。

　　只是看着对面徐泽亮晶晶的眼睛，感受着他诚恳的气息，乔安然也说不出其他的话。

　　是啊，十几年前的事情，可能对徐泽来说就是不值一提的。
　　就连乔安然，如果不是因为重新遇上了徐泽，他都差不多快遗忘了。

　　时间真是一个有魔力的东西，当年那仿佛世界末日一样的感觉现在想想竟然也挺过去了。
　　果然是那时候年轻，才把对世界的触感无限扩大，现在的乔安然，有自己的工作，有自己的人生目标，当年那种漫无目的一心想要寻死的压抑，在现在的他身上几乎找寻不到。

　　“安然，你不用紧张。你想说什么就说什么，骂我打我都行。”徐泽再次说道。

　　“不，不用了。”

　　停顿了片刻，乔安然才艰难地补充道：“我，接受，你的道歉。”

　　说完这句话，乔安然发现接受道歉好像也没这么难，而他认为的耿耿于怀永志难忘的事情，在徐泽的面前，也是那样简单地消逝了。

　　徐泽眼睛明亮，好像真的在为了乔安然的接受而欣喜。他突兀地摸了摸乔安然的头发，“你现在变得真好，安然。”

　　乔安然猛地将头撇向一旁，脸色煞白。
　　对于徐泽这没有距离感的亲昵，乔安然感到一丝恐惧。

　　徐泽不自然地收回手，正好服务员上菜，打破了尴尬的氛围。

　　两个人边吃边慢慢地交谈。

　　乔安然讲话慢，徐泽也不催，只是问到当年那件事情发生后，乔安然怎么样时，乔安然才略微不自然地应付几句。

　　徐泽也不在意，只是道：“当年确实是我们做的不对，我现在想了想，觉得那时候当真是有些混蛋。特别是何阳云那小子，安然，你知道吗，我为了你这些年可是和他断了朋友关系！”

　　乔安然不想再提那些事情，只是沉默地“嗯”了一声。

　　徐泽看了看他，又换了话题夸道：“不过这么些年过去了，你还是这么好看。”

　　“谢谢。”

　　“那我呢，你觉得我变化大吗，那天是不是第一时间没有认出我来？”

　　乔安然抿了抿嘴：“也，认出了。”

　　徐泽眼睛一亮，兴奋道，“真的吗，原来你也没忘记我啊。我说嘛，我们当年毕竟什么都做过了，人家不是说第一个上床的最难忘记吗，我猜你就没忘记我。”

　　乔安然面色大变，惊恐地望着他。

　　徐泽也有些尴尬，知道自己说错了话。

　　“对不起。”

　　乔安然摇着头，但是身子依然在发抖，像是一只受惊的小兔子。

　　徐泽叹了口气，“乔安然，你以前也不是这个样子的，怎么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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