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顾同人）西风烈

　　好像永远也走不出这座废城，好像永远也等不到天明，双腿越来越重，这样无休止地跋涉慢慢地消磨着戚少商的意志，而前面带路的小幺却好似不知疲倦，还在一跳一跳地，有一搭没一搭地哼唱，见一面少一面，一堆破门板。

　　拖着长长的调子，有时忽然高上去，有时又忽然落下来，忽高忽低地拉扯着，他心里最隐秘脆弱的地方，翻搅起最惨痛不堪的回忆。

　　不去想，戚少商用力掐着自己虎口，不能被他引着走，要清醒，可是眩晕越来越强烈，戚少商从靴子里摸出短匕扎在大腿上，试图从小幺魔咒一般的歌声里逃离出来。只可惜痛楚虽然可以让人保持清醒，可是有些事情越是清醒就越是痛苦。赫连春水早已跟着歌声魔怔了，轻轻打着拍子跟在小幺后面，单脚跳着跟他唱，一年又一年，不弃生死，不离涅槃。月光下两人一跳一跳的影子凌乱成魔，戚少商忽然觉得头痛欲裂。

　　赫连春水额角伤口已经止住流血，血迹也已被冷风凝干，狰狞地贴在他俊秀的脸上，好似图腾，又好似献祭。戚少商心里一阵一阵地发冷，赫连春水却在笑，白森森的牙齿露在外面，恍恍惚惚，又很甜蜜。像是在做梦，又像是在梦游，什么都像，只是不再像活人。

　　戚少商听见心里有个声音在说，叫醒他，叫醒他，他睡着了，快叫醒他。这个提议一下一下地挠着他的心，戚少商慢慢地握紧了手中匕首，赫连春水的后心就在他眼前一跳一跳，刺过去，对穿他的心脏，他就醒了，并且永远解脱。再也不会有人跟你抢夺息红泪，他是被鬼杀死的，你还是大侠大英雄，去吧，杀了他。

　　杀了他。

　　月光下匕首闪着光，刚从大腿上拔出来，血槽里还挂着温热的血，戚少商抬起手闻了闻，很新鲜的血腥味，带着勾人的香甜，让人忍不住想试试味道，戚少商眯起眼，舔在刀刃上，心里头那个声音在催促，去吧，只要轻轻一递，就会有美好的鲜血喷涌出来，见过昙花么，见过血色的昙花么，让它满月下盛放吧，试一试吧，你将会看到世上最美最妖艳的景象，保证你从所未见。

　　戚少商直勾勾地看着赫连春水背影，心里头那个提议听起来无比诱人，三人继续穿过烧焦破烂的街巷，空地上隐约有孩童在唱歌，天皇皇，地皇皇，我家有个夜哭郎，夹杂着欢快清脆的笑声，被风一下一下地吹进耳朵里。

　　杀吧，杀了他去做游戏，有很多人在等你。

　　那个声音温柔地，甜蜜地，无孔不入地萦绕在耳边，微风一样，花香一样，让人无法抗拒。

　　戚少商拿刀的手轻轻抖了起来，杀了他吧，孩子，我知道你想的，别再犹豫。那个声音还在娓娓地劝，钻到心里撕裂般地疼痛，戚少商闭上眼，好痛苦，想解脱，让我解脱吧。好像听到了他心中所念，那个声音愉悦而温存的，继续说，是的，杀了他，就不再痛苦，你为什么还不动手呢？

　　我动手，我这就动手！戚少商喃喃道，猛地睁开眼睛，手中匕首钉向了小幺左手拐杖，一声锐响之后小幺拐杖脱手，正要回头的时候被戚少商一剑从背后刺入心脏，歌声骤停，鲜血喷涌而出，如鲜花般在月下妖异绽放。

　　戚少商看着眼前小幺不断放大的面孔，脸上是他温热腥甜的血，小幺看着他，哀伤地笑了笑，扭身用手推了一把，背后长剑从心口退了出来，鲜血毫无阻挡地喷涌而出，滚在沙地上化成一粒一粒血珠子，滚到戚少商脚下。抽去长剑，小幺失去支撑的身体倒在地上，沙土弄脏了他明月一般的面庞，眉目如刀，微笑如刀。

　　戚少商手中长剑落地，一刹那天地间万籁俱寂，只有他粗重颤抖的呼吸，忽快忽慢的心跳，传达出不安和恐惧。戚少商慢慢跪了下来，抱起小幺，用手一遍一遍地擦着他的脸，不可能，不是他，怎么会是顾惜朝，不是他，戚少商不停地擦，手上身上的血把小幺的脸画的一团糟，可是那眉目，那定格住的略带嘲讽的微笑，让戚少商陷入了无边无际的恐惧，和黑暗。

　　周围歌声再次四起，铃铛车马儿童的笑声，卖花姑娘宛转的小调，挑担小贩悠长的叫卖，赌徒浪人喧嚣的大笑，世俗尘嚣中一把清扬的声音吟唱，人间的面，见一面少一面。

　　一句一句将戚少商拖向崩溃，一声长啸贯穿天际，戚少商将头深深地埋进了地上小幺冰冷的颈项间，绝望和崩溃同时来临，一把长剑带着剧痛冰冷地贯穿了他的后心。

　　然后，一切都安静了。

　　贺兰山，绵延千里壁立万仞的高山深处，奢华阔大的宫殿，牢不可摧的城池，殿堂里高高在上，却寂寞的了无生趣的安乐自在候，发出不知道第几次叹息，“良宵苦短，天又亮了。”

　　顾惜朝不耐烦地冷笑道，“像你这样的怪物，天亮不亮，短不短，又有什么关系。”

　　“怎么能说没关系呢，”这位侯爷的声线冰冷华丽，倾泻下来好像一匹上等冰丝缓缓地散开，他懒懒地撑着下颌道，“至少天亮了，这里里外走动的人会多一些，看着也热闹些，你说是么。”

　　顾惜朝冷冷哼了一声，殿外有人擒着猎鹰进来，顾惜朝起身解下鹰爪下竹筒，软榻上懒洋洋的侯爷换了只手撑着下颌，慢吞吞地问，“古格的猎鹰？”

　　顾惜朝看了一会，挑眉扔给他，“我赢了。”

　　是么，自在候眯了眯眼，展开羊皮短笺来回看了看，轻轻地笑，“第一局而已，才刚开始。”

　　顾惜朝将手臂上猎鹰抬臂放了出去，坐下来道，“不止第一局，以后每一局，我都会赢，一定会赢。”

　　“这么有信心？”高高在上的那人轻轻嗤笑，“顾惜朝，你告诉我，你是哪里来的信心让你这么坚信，你会赢？”

　　顾惜朝抬了抬下巴，讥诮道，“我凭什么告诉你。”

　　“哦，哦，骄傲的人，”半躺着的人突然笑起来，笑到开始喘，然后开始咳嗽，一阵紧似一阵，顾惜朝冷眼看着他，直到他快要窒息的时候才递了杯酒过去，那人伏在软榻上一口气喝光，捧着酒杯把玩一会，侧着脸问他，“有朋友的感觉，是不是很好？”

　　太阳突然跃出山口，金色晨光透进来，顾惜朝脸上半明半寐，过了很久才道，“是你永远都不会知道的好。”

　　锦榻上病弱的自在候轻叹一声，“我就知道我命薄。”

　　顾惜朝厌恶地看他一眼，再也不想搭话，转身隐在了朝阳中。

《没有钱3212》
没有钱没有钱没有钱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