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书]魔鬼怎么还不签订契约

　　摔了三次玻璃瓶之后，浮士德索性在书斋里坐下，一动不动，也不看书了。

　　他睁眼闭眼，眼前全都是她。

　　玛加蕾特，不，格蕾辛，人间居然有这样的女孩存在，他曾经以为只有天使才有这样的容颜，而天使他是见不到的。

　　……要见，他也只见过堕天使。

　　从天堂坠落人间的美丽啊！

　　他死乞白赖地送她回家，看见了她的住所，本想再多聊几句，不料她的哥哥从家里出来，毫不客气地把他往外哄。

　　她还甜甜地笑着介绍说，她哥哥叫瓦伦丁。

　　没来得及听完，他就被劈头盖脸一顿拳头给请出去了。

　　唉！

　　他把做到一半的研究全推出去了，反正一切和她比起来都黯然失色，枯燥无味，兴许阳光和新鲜空气能给他灌输新的活力。

　　他胡乱拽了拽衣领，就出门去了。这两天过得颠三倒四，连睡觉都穿着长袍，起来的时候揉皱了也无心去管。从前有助手帮他把褶皱烫平，现在可没有这好事。

　　他想在没人地方，比如说城外，湖边，平静一下心情。但天不从人愿，就在他往草地上席地而坐的时候，刚刚还没人的水边像渗透出来似的，隐隐约约出现一个人影，越来越清晰，最后显出一个浪荡学生的样子，背对他站在湖边，一副专心投入风景的样子。

　　浮士德望着这个奇景，不知道是真的还是自己害单相思出现幻觉，但他确实觉得这个又瘦又高的背影看着眼熟。

　　在学校里，不，没见过。也许是哪个慕名来拜访过他的人。

　　就在这时那个人转过来了，看着他咧嘴露出一个亲切到无耻的笑容，径直向他走来，脚步不沾地似的，十分轻盈。

　　反应过来的时候，那人也已经到了眼前了。浮士德的表情立刻沉了下来。

　　“有日子不见了，教授，没有助手的生活，一切可好？”

　　“收回去，我不和魔鬼握手。你不是和她远走高飞了吗？为什么又回来？瓦格娜在哪儿？”

　　“何必这么着急呢，”梅菲斯特菲里斯感叹地摇了摇头，“人类总说魔鬼脾气暴躁，而自己才真正操之过急。刚才这几个问题，我应该先回答哪个？”

　　“先告诉我，瓦格娜在哪儿。”

　　“啊，瓦格娜，她现在非常幸福愉快，新交了一群像人又不像人但终归比人纯洁的朋友，还有一个教她邪门歪道的好导师，比你确实强多了。住的地方也很幽静，没有什么人，连魔鬼都少见。总之是她理想的生活。”

　　浮士德怀疑地看着他。

　　“也许也是你理想的生活吧！只要你想，我也可以带你去，现在还不晚。代价只是你活着的时候根本用不着的灵魂。”

　　“啪！”

　　“哎哟！”

　　梅菲斯特抬手捂住额头上滚烫的伤痕，难以置信地看着浮士德。

　　“你，你居然把符咒画在手套上？专门对付我的吗？”

　　“也不是针对你，”教授讽刺地回答，“但是魔鬼出现过第一次，就可能有第二次。让我用三重烈火也不是不行。”

　　“别，谢谢提醒，我还不想现在就香消玉殒。”梅菲斯特不眨眼地说完了这句别扭的话。他把手放下来，伤口已经不见了，“只是例行推销，没有得罪你的意思。”

　　浮士德袖手看着他，冰冷地问道：

　　“你为撒旦效劳的时候，也是靠这样的油嘴滑舌吗？”

　　梅菲斯特跳了起来。“偏见！绝对的偏见！我是地狱里少数的实干派，语言只是行事的一种工具！”

　　“那你告诉我瓦格娜出了什么事？如果不是她命令你，魔鬼这种趋利避害的家伙绝不会回到这里来！”

　　梅菲斯特哑了半晌，狠狠地指着浮士德：

　　“我最倒霉的事莫过于遇到了你，还有她，两个都不怕魔鬼。”

　　“能消灭的东西有什么好怕的呢。”教授淡淡地说。

　　“我没空跟你吵架，现在有公务在身，”魔鬼说，“瓦格娜快死了，如果现在死算是意外死亡，而且是我造成的，我也得不到她的灵魂，所以必须想办法救活她。”

　　“你说什么！”浮士德叫道，“她出什么事了？”

　　“她身体里有一个堕天使，这样说你能理解吗？”梅菲斯特叹了口气，“几天前这个堕天使企图占据她的躯壳，恢复自己的本来面目，虽然没成功，但对瓦格娜造成了极大伤害。她到现在都没醒。魔女暂时用魔法维持着，但也不能一直这样。”

　　“坦白说我不太相信你。”

　　“我可是违背了她的命令来的！她昏迷以前说，没有她的命令我不能离开布罗肯山，谁知道后来发生了这样的事。你不知道违反主人命令会有什么样的代价。”魔鬼把一边袖子拉上去，露出枯枝一样的手臂。

　　肘部以下已经烧焦了，而且还像有暗火燃烧似的，隐隐泛着红光。

　　“这是地狱的警告，以极其缓慢的速度扩大，如果她不及时醒来解除那道命令，我就会逐渐被烧毁。别看现在若无其事，这滋味儿不好受。”他把袖子又放下来了。“连魔鬼都做到这份上了，你难道一点不想帮忙？”

　　“我没说不想，”浮士德说，“需要我做什么？”

　　“人间的医药治不好她了，我们需要天使的治愈术。”

　　“你去找天使不是更容易一些？”

　　“教授先生，你看我这样子能召唤天使吗？要是他们主动来找我，当然没办法，但我绝对不能主动去找他们。行行好，教授和魔法师先生，你知道该怎么祈求天使们来，能召一个天使长就再好不过了。”

　　“我有召唤治愈者拉斐尔的符咒，以前没试过，可以努力一下。”浮士德扶了一下眼镜，似在思考什么，“不过……既然你现在处于被动地位，我是不是可以跟你谈谈条件？”

　　“契约之类的可以回头再谈，我随时奉陪。”梅菲斯特笑得很殷勤。

　　“不，我不想和你签什么契约。我只是想和你谈个条件，”教授透过玻璃镜片观察着魔鬼，“如果你不答应，我就不帮你召唤天使，你就等着被地狱之火烧成灰烬吧。至于瓦格娜，她又不是我的心上人，我对她已经仁至义尽，随她去了。”

　　“喂喂喂，你，你们人类，简直——唉！”

　　魔鬼狠狠在自己额头上拍了一巴掌。突然他想起了什么，狡猾的笑容又回到他脸上。

　　“你刚才说，心上人？”

　　浮士德知道自己不会说谎，虽然眼神还是冷冷的，但脸已经红了。

　　“你不说漏也没有用。”魔鬼打了个哈欠，“那姑娘叫格蕾辛，尊敬一点叫玛加蕾特，有一个很凶的，在军队当差的哥哥瓦伦丁，家里还有个老妈。她哥哥把她看得死死的，因为长得太漂亮，总有人对她图谋不轨。比方说你。”

　　“我怎么算图谋不轨！”

　　“想方设法跟着人家到家里，还不算？”

　　“我会和她结婚！”浮士德狠狠地说，“你们魔鬼是不会懂的，爱情，忠诚，纯洁，你们都不会懂的！她的名字从你嘴里说出来都令人作呕。你激怒我了，免谈，我不想帮你。”

　　“别！”

　　梅菲斯特跳起来拦住了他，狡猾的眼睛里破天荒有了恳切之情。

　　“与我无关，是你和瓦格娜师生一场，她给你当助手，不能眼看着她死吧！”

　　浮士德突然笑了。“我不知道原来魔鬼还会说这么有人情味的话。”

　　梅菲斯特表情严肃。“我原来也不知道……算了，我们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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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瓦格娜静静地躺着。

　　萨拉的力量没有再出现过，也许地狱大公统率魔鬼军团的威严还在，有阿丝塔特的咒语，堕天使无法冲破人类的躯壳。这救了瓦格娜一命。

　　梅菲斯特把她抱到丹房的床上时，才感觉到手臂上灼烧的剧痛。他马上想起来是怎么回事了。阿丝塔特没有能力消除地狱警告，只能看着她喜爱的小孩日夜忍耐烈火焚烧的痛苦。

　　在剧烈的痛苦中言行自如是魔鬼的基本功。

　　返回魔女的丹房，再次站在床前看见昏迷的瓦格娜，他一时间觉得手臂上的灼烧感没那么重了，被什么东西冲淡了。

　　谁知道我现在注视着的是谁呢，梅菲斯特自嘲地想，是萨拉，还是瓦格娜？人类女子痴迷到追求魔鬼，他还可以理解，为什么堕天使还会爱上堕天使？这违背了魔鬼存在的前提。

　　“你真的不能醒来一下吗？”他苦笑着说，“就算是为了我？求那个教授真不是什么好差事，再说我也不想见到任何一个天使。”

　　她没有一点反应。像是睡熟了，更像个美丽的娃娃。脸色不像初见时那么憔悴，应该说是以惊人的速度好看起来。

　　“就是这儿？”

　　浮士德开门走了进来，手里还抱着一本书。

　　“那些猴子拖着我的衣服不让我走，还用沸水泼我。你怎么不管管。”

　　“它们可不归我管。瓦格娜就在这儿，你请吧。”魔鬼后退一步比了一个“请”的手势，“正好我还有一些事要问天使，别马上送他们回去。”

　　浮士德点了点头，翻开大部头咒语书放在床边，双手合十，闭上眼睛无声地念了几句咒语。

　　一开始什么也没发生。他重复了很多遍。

　　只有梅菲斯特第一个看见，床头照明的烛火突然有点奇怪，欢快地摇晃了两下，就从火焰中飞出一小团光亮，越升越高，在天花板上突然爆发出耀眼的光。在魔女的栖息地，地狱大公的住所出现神圣的光芒，真是古怪的场面。

　　梅菲斯特露出嫌恶的神情，他连退了几步，直到后背碰到门板，不能离得再远了。

　　光明中浮现一个人影，从虚空走到地面上来，面容逐渐清晰，黑发黑眸，五官精致，眼中含着温柔的笑意。英俊少年向浮士德点了点头，刚要说话，一眼看见缩在门口的梅菲斯特，顿时眼睛一亮。

　　“梅菲斯特！我的老朋友！是你找我来的吗？天呐我太高兴了！来来来我们握个手！”

　　“不！！我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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