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书]魔鬼怎么还不签订契约

　　看见梅菲斯特警惕地缩在门口随时准备逃跑，拉斐尔才满意地笑眯了眼睛，转身看向床上的瓦格娜。

　　“这不是你的助手吗，浮士德博士？”他平静地说，“你是父神最欣赏的仆人，为什么眼看着她葬送在魔鬼手里？”

　　浮士德愣了。

　　“好在你还知道如何补救，”少年样貌的天使俯身看了一会儿，把手放在瓦格娜的额头上，闭上明亮的双眼，“现在，还不晚。”

　　温暖的光从他手下流淌出来。只是看着，浮士德就感到身心舒畅，一直以来困扰他的杂念都暂时消失了。

　　只有梅菲斯特露出厌恶的表情，抬起手挡住了眼睛。这不是大惊小怪，如果拉斐尔放出太强的光，也许能够把魔鬼的双眼刺瞎。

　　“好了，没多大事。”治愈者把手移开，暂时的严肃又从他脸上消失了，“梅菲斯特，看把你吓的，就这点问题还要教授把我召下来。”

　　“你不是拯救人类的吗？”魔鬼闷闷不乐地说，“那就别那么多怨言。牢骚是魔鬼才有的专利。”

　　“我以为你知道她是什么问题。”天使长耸了耸肩。

　　“说起来，我正想要问你，她身体里的那个堕天使怎么样了？”梅菲斯特看光没了，才大大方方站出来，“反正瞒不住你，我知道你刚才就看出来了。”

　　拉斐尔皱紧了眉，又松开。“是的，我看出来了。”

　　“你打算把她怎么样——或者你已经把她怎么样了？”

　　“没有的事。”天使长笑了，“浮士德博士召唤我来是以治愈者的名义，所以我不会伤害谁。”

　　“那我只能——我只能——谢谢。”魔鬼咬着牙说。

　　“说一句谢谢就行了？”拉斐尔突然笑得很狡猾，举起双手，“至少应该跟我拥抱一下才能表达出诚意来。”

　　梅菲斯特一愣，他不合时宜地又想起手臂上的伤。

　　“别！你别靠近我！”他疯狂摆手往后退，岂料拉斐尔像个小孩似的从床边轻盈地跳了下来，转眼就到了跟前，黑色的眼睛里仿佛有光流动。

　　“给我个理由怎么样，梅菲斯特？”他不知是玩笑还是认真地说，“被你骗去灵魂的人就在这儿，你也在，还是你亲自把我叫来的。在这儿毁灭你，也把她身上的——堕天使除去，还有这么好的机会拯救她的灵魂吗？”

　　梅菲斯特深吸了一口气。

　　“你……你确定要这么做？我们，我们不是老朋友吗？”

　　“你不是没在天国待过一天吗？”

　　“今天你是来治愈的，不能伤害任何人！”

　　“我是为了治好她的灵魂，才要伤害你的，所以不能算。”

　　“阿丝塔特发现了会收拾你的！”

　　“嗯……天使长和地狱大公究竟谁更胜一筹，我也挺期待的。”

　　“你……”

　　“快想，梅菲斯特，想一个我现在不能烧毁你的理由。”

　　魔鬼的眼中泛起了火光。黑色翅膀有在他背后张开的趋势，可天使长抢先一步，巨大洁白的羽毛翅膀猛然伸展开，把整个房间都占满了还不太够。浮士德跳起来挡在病床前，但脑子里已经一团糟了。

　　这算什么？瓦格娜还没醒，天使和魔鬼就要大战了？

　　就在他发愣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微弱而颤抖的声音。

　　“你不能……伤害他……”

　　拉斐尔马上转过头望向床上。瓦格娜依旧闭着眼睛，连睁开的力气都没有，她努力移动嘴唇，也许竭力在喊了，但发出的只有细微的声音：

　　“我……请求你……别伤害他……”

　　天使长瞬间收起了羽翼，纵身跳回床边，俯下身去。“我在听，瓦格娜。”

　　她的身体因为用力想坐起来剧烈颤抖着，但终究没成功。

　　“你救了我……很感谢你……但是不能伤害他……”

　　说到这儿她哽住了。治愈者把一只手放在她的胸口上，光芒又出现了。好一会儿她才缓过劲儿来。

　　“瓦格娜，”他平静地问，“你又为什么保护他？”

　　她苍白地笑了笑。

　　“是他……要叫你来的……所以也救了我……”

　　“他救你是为了获得你的灵魂。”

　　“对老头儿发誓，我没有，”梅菲斯特插嘴道，“我和她没签过契约，严格来讲一直称呼她是灵魂契约者是不符合规定的。”

　　“可实际上完全是一回事！”拉斐尔愤怒地说，“你为她效劳一生，最后她魂归地狱。”

　　“好吧，是差不多，但是我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卑鄙！”

　　“你就别‘但是’了。”天使长回头看着瓦格娜，“还有别的理由吗？”

　　瓦格娜努力做了几次深呼吸。

　　“他是我的仆人……我必须……保护他……”

　　“哦？这可真是出乎意料的回答，梅菲斯特，你说呢？”

　　魔鬼还站在原地发愣。

　　她睁开眼睛，眼神茫然，好像看不见什么，但说话比刚才顺畅了很多。

　　“我见过他被神圣法术烧伤的样子。不想再看见他那么痛苦了。我签订契约唯一想得到的是他的爱情，所以，我不能让他被毁灭。”

　　拉斐尔夸张地倒抽了一口凉气。

　　“你知道吗，其实天使的生活也是很冷漠的，所以我上一次听见这么叩击人心脏的话，是堕天之战的时候，加百列对米迦勒说的。她说出来的话都像有火焰一样。”

　　“不要老在我面前提那么多天使！”

　　“别回避话题。”拉斐尔意味深长地说，“梅菲斯特，这已经不是你第一次惹上风流债了，既然永远摆脱不了爱，何必不洗心革面跟我们回天国呢？”

　　“想都别想。”魔鬼用威胁的口吻说。

　　“那就勉为其难留在人间和瓦格娜在一起吧，反正也有好处。这次是她救了你，别忘了，你欠她的。当然你也欠我的，本来应该今天拿你回去交差。哦，还有一个忠告，梅菲斯特——”

　　他对魔鬼说，却突然把头转向浮士德。

　　“——别碰格蕾辛。”

　　随着这句话话音刚落，天使长的身影毫无征兆地变得透明，最后消失不见了。

　　梅菲斯特毫不掩饰地长出了一口气。然后就被浮士德拉住了。

　　“你至少跟她说句谢谢吧。”

　　魔鬼瞪了他一眼。

　　“你先去外面待会儿。”

　　“为什么？”

　　“给魔鬼留点面子。”

　　“也好，但是你别忘了，”教授严肃地说，“你还欠我个人情。”

　　“……怎么每个人的我都欠了？！这魔鬼当得可太憋屈了！”

　　“你随便。”浮士德说，转身从门口出去了，还有礼貌地把门给带上了。

　　梅菲斯特轻浮的笑容这才消失。他走到瓦格娜床前，犹豫了很久，把手放在她的手上，单膝跪下。

　　“瓦格娜，”他低声说，“你在布罗肯下达的命令，我不得不违反了，现在它在消耗我，请你撤销它。”

　　“要怎么做？”她依旧闭着眼。

　　“说，‘我撤销你不能离开布罗肯的命令’。”

　　她不由自主地嘴角上扬。“需要三遍吗？”

　　“不，一次就好。”

　　“那么，我撤销你不能离开布罗肯的命令。”

　　她睁开了眼睛，地狱火焰的光芒在双眸中一闪而过。梅菲斯特低头撩起袖子，手臂上恢复如初，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他枯枝一样的手突然被紧紧抓住。

　　“既然我已经被当作灵魂契约者看待了，我们还是签订契约吧。”

　　说话的时候瓦格娜自己笑了起来，因为她想起在前世电影里常看见的那句，“我们结婚吧”。

　　“我……”

　　梅菲斯特把同意的话硬给咽下去了。他才知道原来魔鬼也会被气氛拐跑。

　　“我们讨论过这个问题了，我不可能达成你的愿望。”

　　“那个不重要了。”

　　“嗯？”

　　“我不知道。”她深吸了一口气，“我的人生梦想只是和魔鬼签个契约，要说做任何事，我没有教授那么丰富的想象力，也没太多东西需要魔鬼帮我获得。所以我们，就只是签一下。”

　　海蓝色的眼睛凝视着她，冰冷的海水里泛出一点温暖的颜色。

　　“但我不想欺骗你，瓦格娜。”说谎者梅菲斯特说，“魔鬼的契约只是用来骗取人类灵魂的，用来吸引贪婪，懒惰，心怀邪念的人，引领他们下地狱。你完全沾不上边，我所以对你无能为力。”

　　“那我可以问个问题吗？”

　　“请。”

　　“萨拉是谁？”

　　“你说什么？”

　　瓦格娜平静地看着他。

　　“我问，萨拉是谁。我不是全程都完全失去意识了，我听见你们一直在谈论‘萨拉’如何。所以，她是谁？跟我有什么关系？”

　　梅菲斯特下意识把目光移开。“你可以……不用在意她。”

　　“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应该说还没见到面的时候，你喊了萨拉的名字。我记得很清楚。”她的眼睛里有火苗闪动着，“说实话，梅菲斯特，这是命令。”

　　他把头低下了。“她是个堕天使。堕天之后不久，她就去了另一个世界，几天前才又发现她的踪迹。”

　　“说精确点。”瓦格娜说，“她占据了这个躯壳。”

　　“你这不是都听见了吗？”魔鬼没精打采，“所以我才这么发愁。”

　　“呃……”瓦格娜觉得这话问出来有些艰难，“你也喜欢她吗？”

　　梅菲斯特差点跳起来：“我不是说过很多遍魔鬼不能爱吗！当然不！”

　　“她也是魔鬼。可她爱了你那么长时间。”

　　“我们别再提这事了。”梅菲斯特用手捂脸。瓦格娜发现他一到尴尬的时候就有这个习惯性动作，还真是——有点可爱。

　　“我就再说一句话，”她从床上坐起来，感觉没什么大碍了，治愈者真是名不虚传，“不知道能不能让你舒服点。”

　　魔鬼站起来扶了她一下。

　　瓦格娜突然露出了有点邪恶的笑容。

　　“我，就是萨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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