愉情

作者:念中梦zan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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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谁错了


      此时的圆月消失在云端之中,天空下起了蒙蒙细雨,呆在车内的周念望向亮灯的房间,耳边传来父亲询问的声音,她也只是回答在魔都很好,一切都很好。不汇报自己所遇见的事情,也避免让父母知道自己遭遇的意外,习惯将坏消息隐藏起来的她缓缓趴到方向盘上,真想有个同龄人一起聊聊啊......

      “闺女,这叹气是?”

      “呃,没什么没什么。”

      周念赶紧捂住嘴,调小监听器的声音,反之去放大相声节目的音量,深怕父亲再听见自己半点呼吸声。

      “是跟对象吵架了?”

      “没有啦。”周念闭上眼,也不知道稚祈儿那张小甜嘴有没有把教授的父母哄的开开心心,可转眼想起明天的安排,沉重感像座泰山从天而降压在胸口,刚叹出一口气来试图缓解,考虑到会让父亲察觉,于是硬生生憋了回去,“没有,真没有.......”

      “好好休息,等下你妈再给你转点生活费,多出去转转,要不行早点回来准备。”

      “恩。”周念害怕自己忍不住就又是一个叹气,可听着父亲欲言又止,张开口却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只好选择先提前结束通话,“回家再说咯爸。”

      挂下电话,周念就把编辑好的短信发给了赵默,但想到民暖暖就在京城,于是也将原文一字不落复制给了民暖暖,不到一秒,暖暖那边就回复了一句:唷,没一起?

      周念:没一起,暖暖姐您费心问问,谢谢。

      民暖暖:这么客气,你也帮我去问问goody现在在哪儿。

      周念正想回复,对方就将信息撤了回去,等再次收到信息时,那上面就只有两字:不用。

      叮咚~

      民暖暖:你知道然然那现在什么情况?

      周念看了眼捏在手中的监听器,慎重思考后下才告诉民暖暖:没吵架,但坦白了。

      民暖暖:早该了。

      周念有些无奈,因为她很清楚,教授缺的是恰好的机会,而这种恰好就是融合了所有人为因素。她没有再回民暖暖,而是发了“暖暖姐”这三个大字给赵默后就退出了软件,这时她才注意到手机屏幕上的日期,算算日子,再过十天就是除夕,大年初二.....就是爷爷的忌日,想到这不自觉的就点开网站查询起近日回鹏城的机票,因为就在一小时前,田祈然也跟她说过早点回去。

      一小时前。

      “周念,要不早点回鹏城,开学了再回来。”

      “过几天吧,也不急。”

      “你不急,我急,你给我这两天就收拾东西回家去。”

      “那样的话,我们是不是要有一个月见不到了。”

      刚抱起孩子的田祈然听见这句话时明显一愣,借着长发遮掩住的视线看向自言自语的周念,忽然想起那天也有人这么说过,后悔二字再次涌上心头,当年执意要离开的她回答的是:明明是两个月,你可别又跑到那边买房陪我读书的,我都多大了!

      回忆停在稚优那张脸上,田祈然惶然的垂下眼帘不敢再看周念一眼,因为那失落的神情与当时的稚优实在太过相似。

      再次望向前方,才发现三人与那扇大门仅仅五米之远,但在田祈然眼里里看来却甚是遥远,她清楚一旦走进去,就要坦白稚祈儿的生父是谁,也无法回避母亲的“正常”期待,如果再跟他们强调自己的性向,怕是会重蹈覆辙,顺嘴就把周念说出来。

      毕竟当年,她就是这样害的稚优和家人断了关系,自己扫了父母的颜面,让他们无法呆在原来的单位,也不会害父亲有把柄落到张辽手里。

      可,现在是现在,稚优不在身边了,学校也停了她的课,她也早已不创作了,父母也已经退休,至于周念的父母,有一方能接受就代表是个好开端吧......

      不会与当年一样吧。

      今天说完,应该不会发生吧。

      不好的事情。

      田祈然摇摇头,不再继续想下去,同样,她也还想不出不让周念上去的理由,于是抓紧稚祈儿软软的小手,提起东西,几番深呼吸踏出第一步,却感觉到脚上有千斤沉,落地瞬间甚至能听见“咚”的一声,只是同时响起的还有那个细腻温和的嗓音。

      “我就不上去了。”周念自觉地停住脚步,与田祈然和稚祈儿离着有些距离,“出来了就打电话给我。”

      田祈然站住步子无奈一笑,笑自己刚才想的太多,虽然建议是周念提出的,可她怎么会让自己为难,侧过身瞄向站在灯光之下浅笑着的周念,“好。”

      “不好!”刚还迷迷糊糊的稚祈儿听到周念不跟着一起了,立马撅起小嘴唇表示抗议,边朝周念伸手的同时还说着:“我要周念!”

      周念趁着稚祈儿还没有说出第二句话的时候,连忙用食指做出“嘘”的手势,这是她们两之间的小约定,稚祈儿立马捂住自己的嘴巴,圆溜溜的小眼睨着田祈然。

      “她又不走,只是不跟我们上去。”田祈然发现这一大一小已经有了她不知道的小默契,有些吃味地揉了揉稚祈儿的脑袋才看去周念。不过,她和周念也有未经磨合的专属默契,只是说不出是周念观察太仔细,还是周念在迁就她。田祈然扭头走向楼内,这时的脚步也不再像刚才那样沉重,而是轻盈的。

      电梯内。

      “祈儿,妈妈问你一个问题。”田祈然低下头看向抱着玩偶的稚祈儿,“你为什么那么喜欢周念啊。”

      稚祈儿歪着脑袋,类似这种问题,好多人都问过耶。

      “因为她和大妈妈,很像!”

      很像吗...... 田祈然看着稚祈儿纯真无邪的眼眸,想起第一次分别见稚优和周念时,她们眼里都有耀眼的光芒,“这样啊,妈妈也觉得......她们很像。”

      田祈然还想再问些什么,稚祈儿就指向显示屏喊着到了,她跟着那活泼乱跳的步伐踏出电梯门。

      不怕,不怕,就跟以前一样,只是见个面而已。

      田祈然安慰自己。

      深呼吸。

      推开门。

      “来了来了!”

      “奶奶好!”

      田祈然从没有教过稚祈儿要这样喊,如果不是暖暖多嘴教的,那就是周念示意的了。小心翼翼的瞥去母亲的脸,除了刚一瞬间的疑惑,并没有想象中有厌恶的感觉,看着母亲又惊又喜把稚祈儿抱在怀里亲了又亲,悬着的心才稍稍放松下来。

      “诶哟,这孩子一点都不怕生。”林雅看了眼亲生女儿,皱起眉的就往门外探出脑袋左瞧右瞧,空荡荡的走廊没有第二个人了,“小张人呢?”

      “没回国。”田祈然预见到了母亲这种失望的表情,可当着稚祈儿的面她不想做过多解释,于是指着里头问道:“爸爸在哪间房?”

      “右边那间,你们聊一会就出来吃饭,我做了些你爱吃的。”

      “呀,妈妈有好吃的啦!”

      “对了,你喜欢吃什么,奶奶给你也去做点。”

      “奶奶做的我都喜欢~”

      “诶哟,这小宝贝,嘴甜的哇。”

      田祈然见母亲带孩子进了厨房,拎起买的滋补品去轻悄悄地推开卧室门,随即就看到床边的各种医疗仪器,父亲拱肩缩背的坐在书桌前,与上次见时的模样完全不一样,身材臃肿了许多,敏锐的目光被浑浊所代替。

      “爸。”

      “一个人带孩子来的?”

      田祈然放下手里的东西,轻轻点头。

      “最近身体好点了?”

      “好点了,你也别站着,坐。”田伯光拍拍旁边空着的沙发,若有所思的看了眼田祈然拎着的滋补品,“这些都吃不完,下回别带了。”

      田伯光看着田祈然挑起眉的小表情,才明白这些礼品哪是女儿托人带来的,看着桌上的那部手机,索性也不戳穿这件事。

      听到父亲这么一说,田祈然才注意到右边的柜子上摆着满满的滋补品,想也不用想就能肯定是民暖暖带来的,这家伙究竟是来了多少次,才能把这长柜都摆满了,眼睛来回扫着,还是数不清,但柜子最上头的一件特殊包装吸引了她目光,细细看去,才看全包装上写的是淮海建设集团,而那张福卡像是故意挂在外面一样。

      望田书记早日康复,陈远。

      印象里,父亲做书记还是她在上小学的时候,但那时候不是在淮海,而是在临沂。

      “爸,您以前的同僚知道您换疗养院了?”

      “啊?”田伯光眨了眨眼顺着女儿看的方向望了过去,捏紧手中的放大镜才回声:“有些知道。”

      “淮海的叔叔?”

      “不是。”田伯光趁女儿正要转过头的时候看向了落地窗外,“是以前认识的朋友来魔都玩,顺路来看看。”

      “哦。不过这里的环境还是跟以前一样。”田祈然察觉到了父亲不愿意继续这个话题,笑着装作无所谓的样子望去窗外,只见阳台上金黄灿烂的迎春花堆中有一株长势喜人,“今年的迎春花花期有点久。”

      “恩。”田伯光收回了自己的视线,那些花盆都是他们来之前就在的了,但他不喜花,林雅也不是位擅长打理花花草草的人,可偏偏这花生命力顽强,开的颜色也着实让人看了喜悦,“估计是低温延长了。”

      田祈然没再接话,只是和父亲一起静静的看着那朵花,直到稚祈儿脆生生的童音在门外打破了他们之间的沉默。

      “吃饭啦,妈妈~”

      田祈然没有在意父亲的讶异,笑着接住看朝她奔来的孩子,“好,我们现在就去吃饭。”

      “这......”田伯光细看孩子的眉眼,这也没瞧出与然然有哪里相似,倒是感觉这孩子露出小虎牙的笑容有着稚优儿时的调皮,“是谁给孩子取的名字?”

      “老师取的名字。”田祈然说的很轻,她没有看向父亲,柔和的目光定定地落在稚祈儿身上,“稚祈儿,叫爷爷好。”

      田伯光明白了,姓是她的,名是闺女的,这不就是在彰显她们之间的爱,只是还没等他开口,稚祈儿水灵灵的大眼睛看向了她,嘻嘻一笑的就从女儿身上爬下来,迈着小腿扑到自己的怀里,抬起脑袋大声喊道:“爷爷好!奶奶叫您和妈妈一起去吃饭。”

      田伯光合上了嘴,看着向他伸来的小手,不知道是不是自己一直盼着能做外公,还是因为自己对稚家有愧疚,他轻轻的握住了稚祈儿,“诶,好好好。”

      “噫,为什么爷爷手上这么会有这个东西。”

      “这个是留置针。”

      “针?”稚祈儿立马想起前天周念带她去打的疫苗,可爱的笑脸顿时苦巴巴的,小手也不敢乱碰了,轻轻地就往那个留置针上呼气,“吹吹。”

      “吹吹?”

      “周念说打针的时候吹吹,就不痛了。”

      “好了好了,爷爷不疼了。”田伯光甚是耳熟,于是有意看向女儿,“周念是?”

      小孩的嘴管不住,怎么拦都会冒出来。田祈然的嘴角微微一翘,看来是不用头疼顺嘴的问题了,避开父亲视线的她不打算正面回应,只是站起身对还在呼呼吹着的稚祈儿说道:“天天把周念名字挂嘴上,到底谁是你妈妈。”

      “都是呀!”

      田祈然两眼一眯,想起暖暖的话:我们家小祈儿嘴一开,谁都得拜倒。

      “暖暖也是妈妈啊,默默也是,甯甯也是......”

      看来这孩子是把然然的朋友都当成了妈妈,田伯光低头看着稚祈儿极其认真掰起指头数数,也忍不住的跟着笑起来。

      “笑什么呢,你们三不吃饭了?”

      “来了来了。”

      田伯光轻轻拍着稚祈儿的头便在女儿搀扶下走到客厅,只是他仍然紧紧握着孩子的手,不舍得松开。

      “哎呀,你看你爸还没这么开心过,然然你要是也生一个,说不定你爸会更开心。”

      林雅的有口无心,田祈然却听得心头不舒服,以前是要顾着在场的亲戚,她会应和两句忍着不翻脸,现在顾着稚祈儿还在跟前也不方便说些重话,怕伤了孩子的心。

      “林雅,别说这话。”田伯光拿起筷子往女儿碗里夹了个最大的排骨,给稚祈儿则是挑出了炖好的鸡腿,这场饭是他盼望很久的团圆饭,不希望妻子还像以前那样逼着女儿,也不希望自己再次搞砸这个家,“孩子刚才还给我吹留置针,说怕我痛。对不对啊祈儿?”

      “对!”稚祈儿放下勺子边说着边模仿起来,朝自己打过疫苗的位置用力一吹,小手掌就往外扔着,“大妈妈也说过,吹一吹,痛痛会像这样飞走。”

      大妈妈?

      三位大人齐齐看向了稚祈儿。

      林雅好奇祈儿的父亲是谁;田伯光猜测孩子口中的“大妈妈”是稚优;只有田祈然想着孩子来魔都这么久,还是第一次提起稚优。

      “快吃,吃完了还可以再吃个鸡腿”,田祈然知道这是她和父母之间不可避免的话题,既然匣子也打开了,干脆借机继续说着:“她说的‘大妈妈’是老师,名字也是老师给她取的,意思您们应该也明白。”

      “可这孩子的父亲是......?”

      “妈,孩子就姓稚。”田祈然心中有些恍惚,这种事应该早点做的,多早?应该早到老师还在的时候,低头看着稚祈儿认真啃着鸡腿,当初是她逃避了这件事,“孩子生父叫张鑫,是张辽的.......”

      啪——

      还没说完话的田祈然看着掉落的筷子滚到了脚边,抬眼间,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父亲露出惊愕的样子,心中疑惑的更是多了,可当她要去捡起来的时候,就听见父亲让母亲去取来新筷子。

      “然然。”田伯光一把抓住女儿的手,趁着林雅离开的这小会,他哑声问道:“优那孩子什么时候生的这稚祈儿?”

      “2010年3月。”

      田伯光脸色微怔,但瞬间恢复了神色。从这两孩子跟家里闹翻后,他们就再也没见过彼此,甚至一点消息也没有。直到09年年初,在同僚儿子的婚礼上见到了稚优,只是当时自己还端着那该死的面子,对那孩子说了过分的话。可那次,也是他第三次见到张鑫。

      “你稚叔叔知道?”

      父亲前言不搭后语的问话让田祈然感到怀疑,但她不想提起这件事,因为眼前已浮现了稚优大出血的情形。

      “内,筷子来了,我顺手给你们炒了个叶子菜。”

      父女两闻声纷纷看向了走到桌前的林雅,心照不宣地夹起绿油油的苏州青品尝起来,田伯光虽然没能听到回答,可从女儿的表情上,他已经得到答案了。

      “妈妈,我吃完了!”

      田祈然知道稚祈儿这是在要第二个鸡腿,索性也不拦着,就夹了个更大的鸡腿放到孩子碗里,“来,妈妈先把你的袖子卷起来,别弄脏了,免得回去遭念。”

      女儿对祈儿不过一个平常的举措,但在林雅眼里看来,就已经是个温馨的场面,要是女婿在,那就更完美了,其乐融融的三代同堂多好,因为这才是她向往的生活,是正常的幸福,不对,这孩子也不是女儿的,得女儿自己生一个才对,“来来来,奶奶给你弄。”

      林雅伸手抢先一步,她浅笑着为稚祈儿卷起衣袖,边对田祈然说道:“等你生了,不如把孩子放我这,我来带。”

      “不会生的。”

      田祈然话音刚落,就看见母亲微楞的表情,仿佛她刚才说的是句大逆不道的事情。

      “你这孩子,都结婚了,为什么不生。”

      “这好不容易吃个饭,先吃饭。”

      田伯光瞅着女儿渐渐抿紧嘴角,赶紧就在桌下踢了踢林雅,示意她别当着稚祈儿面前说这事。

      “妈,我回答你的问题。”田祈然为稚祈儿夹了些菜后,才缓缓看向母亲,“我不会生的原因是我有祈儿就可以了。”

      “这孩子,那也不是亲......”林雅止住了嘴,看着女儿淡定自如的夹起碗里的菜,她撒开田伯光的手,再次说出了与当年的一样的话,“你怎么能这么自私。”

      “我自私?”田祈然缓缓看向父亲,她摇头一笑,“您怎么说都好。”

      “林雅,孩子还在。”田伯光这次没有站在林雅这一方,但他选择站在母女之间,“她有自己的想法,你当老师那么久了还不知道他们这代人。”

      林雅如鲠在喉,就是因为她当老师那么久,她就只知道手底下那些学生们在想什么,“忙”是当年的借口,所以她和田伯光......都不了解女儿在想什么,“那小张呢,你这样是耽误了他。”

      田祈然不再理会母亲的话,而是转头笑着问稚祈儿,“宝贝吃饱了就拿手机去爷爷房里玩。”

      “那我可以跟周念打电话吗~”

      林雅和田伯光再次听到这个熟悉的名字,两人彼此相看了一眼,女儿这是借孩子的扣来告诉他们一件事:我现在跟女人在一起。

      田祈然微微一笑。

      “当然可以,记得跟她说回家给你做双皮奶吃。”

      “好~”稚祈儿抱着手机屁颠屁颠就跑到了田伯光房间门口,她像是想起一件事的突然刹住自己的小碎步,转头大声喊道:“爷爷奶奶妈妈,我吃饱了,您们慢慢吃。”

      看着稚祈儿关上门后,田祈然才抬手束起长发,眼前香喷喷的菜肴都是她爱吃的,准确说是上小学的时候爱吃的,这让她一下想起被张辽逼来的那天,母亲也是做的这些,应该是聚少离多的原因,母亲已经不知道自己爱吃的是清淡口味。

      桌上的人沉默不语,桌下各自的手透露着他们的情绪。

      林雅很久没有这么仔细地看过女儿,额角的痣似乎也比以前大了很多,以前胖嘟嘟的小圆脸已经长成清秀的瓜子脸,鼻子也与她不一样,而是与田伯光那挺直的山根一模一样,还有这双眼皮......怎么越看......林雅发现自己的女儿变化太多了,缓缓紧握住自己的手,越看这淡定的脸就越觉得疏离,这让她不安的看向旁边的丈夫。

      田伯光注意到了林雅传递给他的信息,微微摇头后,看着女儿眼里缓缓浮起似曾相识的坚定,他恍惚想起女儿十岁说要去稚优那住的时候、十七岁说要考艺术的时候,以及那次亲口承认喜欢女性的时候都有这样的眼神。

      然然,还是没变,无论林雅怎么说,怎么逼,他怎么发火,怎么骂。

      结果都不会变。

      即使然然孝顺的遵从了,她最终还是会选择这种不正常的路。

      不对,我女儿不是不正常的人,稚优那孩子也是个好孩子。

      那到底是谁不正常,是谁做错了。

      田伯光摩挲着大拇指,他想不通。

      父亲的面子还挂着,父权的尊严还摆着。

      “我跟您们说件事。”田祈然靠在椅背上,她抱起自己的双臂垂眸看着手腕上的伤疤,“我呢,自打结婚来就每天都想着离婚,可我离不了,不仅是因为老师和稚祈儿,还因为您们。妈,以后什么事您都可以管,不过还是别管我生不生孩子的事,祈儿就是我亲生的,还有更别操心我将来。”

      田祈然说到这,自嘲的笑了下后抬头看向病态臃肿的父亲和满脸愁容的母亲,“因为前几天,律师把稚优的遗嘱公布了,她把所有资产都留给了我,我这以后不愁吃喝,也不愁未来是怎么样的。”

      “可你这不完整。”

      “妈,我很完整,而且我已经有想相伴的人了。”

      “你这......”

      话到嘴边,林雅说不出来,她无法相信自己的女儿会做出这种事。

      “准备什么时候离婚?”

      “田伯光!”

      田祈然有些惊讶的看向父亲,按猜想,父亲应该是站在母亲那边的,“等张辽回国就办。”

      “不能离!”林雅猛一下子就站了起来,气的满脸通红的她直拍桌子,“田伯光!你说你!”

      田伯光瞥见了悄悄打开的门缝,那个小脑袋一下子就躲到了一遍,他叹了口气,将手搁在桌面上指了指卧房的方向,“然然,要不你先带孩子回去,我跟你妈消化消化。”

      田祈然和林雅见田伯光一指,才注意到门缝下的那个小脚丫,林雅哎哟一声连忙奔向了卧房,她拍桌子的动静那么大,肯定吓到孩子了。

      “然然,先过来。你妈会哄好的。”

      田祈然有些不放心的看向房内,又低眼看看被父亲拽住的手。

      “爸爸想跟你聊聊。”

      田伯光的喉咙不自觉地滑动着,他还没有和女儿这么说话过。

      田祈然最终还是选择坐回原位,瞥了眼父亲被针扎出的各种淤青,不由得眉间一皱,“您是想问稚优的遗产还是问张辽的事情。”

      “都不是,就问问为什么会在那时候结婚。”

      收回手的田伯光显得有些束手无策,低着眼看着桌上满满的饭菜等女儿告诉他原因。

      田祈然没想到父亲会是问这个,疑惑的目光一时变得飘忽不定。如实讲,会吓到父亲,而父亲那些不光彩的事,就更不能说了,但当场编一个,也肯定会被识破。左右为难的田祈然思考再三,轻轻拍了拍父亲手背后低身言语了一句:“不是您的错,爸。”

      田伯光懊恼地闭上了眼,他抽出手对田祈然摇了摇手,他不信一向坚持自我的女儿会在自己病重、稚优去世的时候稀里糊涂嫁给一个男人,偏偏那人还是张鑫的弟弟,那瞬间他有往坏处想,“我倒宁愿是我的.....”田伯光睁开眼,天花板的LED灯照的他双眼发晕,“小孩提到的那位,周......”

      “周念。”

      “你就这么确定自己会和一个女人相伴了?”

      田祈然垂下眼眸沉思着,与其说是和一个女人,倒不如说她希望和周念能相伴,抬起头定定地看着父亲的眼睛,“爸,我只喜欢女人。”

      田伯光直叹气,他不该抱有一丝希望,就像当初盼着林雅能生下男孩一样,都是命中注定的,“不是因为两家约定的原因?”

      “也有这个原因。”田祈然不可否认,如果不是世交,老师不会为她取名,如果不是约定,自己也不会被埋下种子,但如果不是彼此相爱,那她们也一切都不会发生。

      如果不是相爱,我也不会失去她。

      田祈然摸着自己的伤疤,移开了视线,地盯着自己的无名指,眼里满是失落,她还是无法想象从一开始就没有老师的生活,是什么样的,会是现在这样?

      可那些都已经真实的发生过了,并且成为最重要的一部分。

      “我讨厌做假设,所以爸您没必要说这个,无论重不重来,结果都不变。”

      “好好好,爸爸不给你做这个假设了。”田伯光抿紧唇边,女儿的态度已是很坚决,微微呼出自己屏着的那口气,“周念人,好不好?”

      田祈然脑海里不知怎地就浮现了周念失落的样子,扬起头看着墙上的装饰画无奈笑道:“好过头了。”

      田伯光喟然长叹,听出言外之意的他扪心自问错在了哪儿,颤着的手举起筷子慢慢往女儿碗里夹了块白斩鸡,放下筷子后才缓言道着自己的心愿:我们都是希望你幸福的。

      田祈然看着父亲微微上扬的嘴角,幸福这个组词在眼前幻化成了她们的样子,霎间也破碎,变成一地的血污。吃着嘴里这块白嫩多汁的鸡肉,眼中忽然就变的模糊而温热,失措地抬起手慌忙揉着自己的眼眶。

      开心?失落?害怕?

      交杂的情绪让田祈然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

      如果早点,早一点就好了。

      如果早点,我们就不会这样了。

      听着女儿的呜咽,心疼不已的田伯光抬起手轻缓的拍着女儿的背,心中一直叫嚣的声音也愈发虚弱,都是我们的错吗?

      窗外,飘起了蒙蒙细雨,随即越下越大,敲的窗户发出低沉的声响,父女两没有再说话。等林雅抱出孩子,看到田伯光安慰着女儿的情形,她知道,田伯光松口了,这已是最后的结果,无法改变。

      直到雨停,田伯光才撑起自己虚弱的身体,他执意要将田祈然和稚祈儿送到电梯口,看着林雅有些恋恋不舍的样子,“要常把孩子带过来。”

      “爷爷奶奶再见!”稚祈儿扬起的笑脸就像阳光下的花朵那样灿烂而明媚,她伸出小手轻轻地摸向爷爷的手背,“爷爷快点好起来噢,呼呼。”

      “那奶奶呢。”

      “奶奶做的饭好好吃,我很喜欢。”说完话的稚祈儿努着个小嘴就朝奶奶脸上亲去。

      “那我们先走了。”

      “爷爷奶奶再见!”

      “再见啊,路上小心啊然然,到家记得给妈妈发个信息。”

      电梯门缓缓关上,看着屏幕上的数字到达1楼,两人脸上的失落愈发明显,在林雅的搀扶下,田伯光坐回到了护理床上,他若有所思地看向窗上滑落的雨滴,真的是我们错了吗?

      “错了。”

      “老头子我看你是糊涂了,什么东西错了?”

      窗上的雨滴缓缓滑落,掉入了水槽之中。

      “老婆,我们错了。”

      田伯光看去那朵被雨水浇打过的迎春花,徐徐垂下了头,然然变成这样,怪我;稚优去世,怪我;茗英会和稚优断了父女关系,也怪我。

      林雅看着长吁短叹的田伯光,这才明白这声“错了”是他对那两孩子的歉意,可她又何尝不是呢,只是摆在那的世俗、观念让她害怕女儿会吃很多苦,可终究还是遇了大难,跌了狠狠一跟头,想到这里,林雅抬手覆在了田伯光颤抖的手上,轻轻地安抚着。

      林雅试过说服过自己,不看性别,优优是个可托付的人,善良、上进、家境好,有自己的事业,最重要是她如此喜欢然然。

      “老头子,你说我们然然要是个男孩,还会发生这样的事吗?”

      “不会。”

      林雅还是说服不了自己,她缓缓握紧田伯光的手,想起女儿毅然离开家的坚定、撕心裂肺的寻死、结婚时那张绝望的脸......曾经的种种都一一浮现。

      算了,又何必说服自己。

      因为,已经发生了,她无力改变,总不能让女儿行尸走肉活下去。

      “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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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导演:这章写了八千多字。。。。我惊呆了。。。。。。写这章的时候,我一直在想如果世界上真的有从头再来的选择就好了,但如果从头再来,也许就遇不到后面的人了,或是错过很多事情,所以才有了平行世界这种概念。所以导演在想,阿尔法世界的我肯定也是单身狗,哪怕是中微子世界,导演的基本既定事实也不会发生改变......
    竹禅:导演你快打住,你说的东西跟你这章有关系吗?!!!!
    导演:当然有啊,然然不是一直想回去吗!既然回不去了!就到平行世界进行交换!因为那个世界也许是然然先失去周念!
    竹禅:卧槽,你你你你再多说点,就要把自己的新坑挖出来了。
    导演:拜拜各位。
    田祈然:平行世界吗。
    周念:教授想要交换?
    田祈然:哈哈哈哈,这个嘛。
    导演:我是不是惹祸了。
    竹禅:快点滚嚄!
    田祈然:我不想,再有第二次吧。
    赵宓:我懂。
    竹禅:???????你懂个啥了就懂了????????
    导演:所以你们懂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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