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小姐命不久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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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郝檬被这句话问得心惊肉跳。

　　其实她不想再考虑恋爱的事。
　　重新获得健康之后，她的事业又回到了她的生活里，又重新成为了她的支柱。
　　她本就是不需要爱情来供养自我的人，她没必要非找个男人谈恋爱不可。
　　所以对于易鸣的那份感情，她只感觉到困扰，或是不敢相信。
　　可从另一个角度考虑，她也的确设想过，假如易鸣真的向她坦白，她该怎么办。
　　是为了挽留这段十几年的感情而去答应他尝试去喜欢他？还是彻底拒绝他然后渐行渐远？
　　哪一个选择都让她心存犹豫。

　　从世俗的角度来看，易鸣是个无可挑剔的人。长得帅，薪水高，十分有手段和渠道。
　　从她自己的角度来看，易鸣最大的缺点就是有点大男子主义，以及她真的无法对他产生恋爱感。

　　如果之前没有段宥的出现，也许她总有一天会觉得和易鸣在一起也不错吧，互相知根知底，能凑合过日子。
　　可段宥再次出现了。

　　她摇摇头：“我不想知道。”
　　这个答案似乎在易鸣的意料之中，他没有表现出失望：“所以你是知道的。”
　　郝檬低下头，默认了。
　　“因为他？”易鸣说，“你很偏向他，我今天晚上说的那些话让你心疼他了？”
　　“我不是因为这个才找你的，”郝檬说，“你搞清楚我的诉求，我是不想夹在你们中间。”
　　“你不否认你更偏向他。”
　　郝檬：“……”

　　她一直觉得易鸣入行绝对是入对了，因为别人在他面前很难维持一个错误的逻辑。

　　这时的易鸣才渐渐露出了复杂的神色，他缓缓地，慢速地叹出一口气。
　　“你还记得高中的时候吗？你奶奶过世的时候，你在家蹲了一个星期，不愿意去上学，也不愿意和别人见面。我费了很多工夫才把你劝出来。那时候你说，你不想见父母，你只是想一想感情这种东西就觉得恶心。”
　　郝檬：“……”
　　“所以我就想等等，再等等。”易鸣笑了一声，“是我不应该等吗？”

　　这话让郝檬听了难受。她抬手扫了扫头发，摇头。“不是，不是那么回事。”
　　“我想不明白，为什么他就可以？我怎么想都只能想到，在你最难过的那段时间里，陪在你身边的是他。”
　　郝檬还是摇头：“不是的，这跟谁陪我没关系。”
　　“如果那时候你告诉我情况，换成是我陪你去那些地方，你也不会动心，是吗？”

　　郝檬狠狠闭了闭眼睛，说出了一个残酷的事实。
　　“你不会陪我去那些地方的，你会逼着我去医院反复做确认，再逼着我去治病。”
　　易鸣：“……”
　　“那样其实也挺好的，你会让我少走弯路。我当时很清楚如果我告诉你那些情况，你一定会及时修正我的那些坏毛病，所以我才没有告诉你。因为我那个时候只想逃避，生病让我有了发泄口。我摆烂了，我任性了，但是你是对的，你不会让我任性的。你对我一直就像哥哥对妹妹那样……你根本不可能陪我去做那些荒唐的事。”
　　易鸣的眼眶一点点红了。“我从来没有想过……”
　　“是，你从来没想过当我哥，可是你表达过吗？对，你表达过一次，但是你怕被我拒绝，所以你马上又放弃了。”

　　她说的是高中时那唯一一次的表白。
　　他们很快就要毕业了，各奔东西。只有那一次，易鸣没有控制住，说了喜欢她。可面对郝檬错愕的表情，他很快又改了口，说他是开玩笑的。

　　易鸣无言以对，只能红着眼看她。

　　“可能我没资格这么说你，但是你太骄傲了，”郝檬说，“可能我真的是块铜墙铁壁吧，但是你对我这块铜墙铁壁，其实没有那么大的耐心。还是说，你自己也很怕破坏这段关系？”
　　他们两个吵架的时候总是旗鼓相当，宛如打辩论赛。
　　这次易鸣再也拿不出充分的论据，面对郝檬，他哑口无言。
　　“我们分开的时候，你谈过别的女朋友，也介绍给我认识过，你那时候是什么心态，是想让我嫉妒吗？”
　　“我没那么想……算了，我可能真的那么想过。” 易鸣说，“所以今天是我的报应了。”
　　“对不起。”
　　“别和我说对不起，反而让我觉得自己可悲。”

　　郝檬眼睛发酸。
　　脓疮还是被挑破了。眼前的状况是她最不愿意面对的情况，如果有可能，她真的不想走到这个地步。
　　许她和易鸣十七年的友情真的要在今天抵达尽头。
　　易鸣却伸出手来，再次揉了揉她的脑袋。
　　“行了，我明白你意思了，你先回去吧。”
　　什么意思？她反而没明白易鸣的意思。这是要绝交呢，还是不绝交呢？
　　郝檬有点傻眼：“那你呢？”
　　“我在外面抽根烟，”易鸣苦笑一声，“你总要给失恋的人一点伤心的空间。”

　　郝檬还要再说话，易鸣又打断她：“你要是不爽快点走人，我会觉得我还是有希望。”
　　郝檬：“……”

　　她只能带着满满的负罪感回到了饭桌上。
　　也许是看出来她脸色不对，小芸很识趣，没打探她究竟是做什么去了。
　　反倒是坐在对面的发小问：“你回来了，他们两个人呢？”
　　“他们两个？”
　　郝檬这才发现段宥也不在。她的两个座位旁边都是空的。

　　“还不是因为你和易鸣前后脚走的，半天都不回来。刚才段宥说出去找你们两个去……怎么，你和他们都没碰上？”
　　郝檬心说不好，想再起身出门，却被小芸按住了。
　　“不用找不用找，你看那，段宥回来了。怎么回事，易鸣去哪了？不会是加班去了吧？那就天道好轮回了啊，他上次害我加班的事我可没忘呢。”
　　段宥施施然落座，偏头一笑：“他在外面抽烟，可能碰上烦心事了吧。”

　　郝檬心里咯噔一下，她怀疑段宥听到了他们刚才的对话。
　　段宥却一脸无辜地看着她，眨眨眼睛，用他特有的带有一点撒娇寓意的语气说：“怎么了郝经理，你这样直直看着我，我会害羞的。”
　　这话自然让旁边看热闹的人都起了哄。
　　郝檬：“……”

　　算了算了。
　　她才不能为了这些家伙打乱自己的步调。
　　“好看的人我当然要多看两眼，”她微微笑着，用筷子把自己碗里的虾戳个对穿，“就是希望你明天的周报也能一样好看。”
　　段宥的脸上成功露出了痛苦的表情。

　　易鸣不多时也回来了，但没坐下，说有事要先走。
　　剩下的人想继续待着的也不多，趁势就说散了算了。段宥对小芸说：“我没喝酒，开车送你们吧。”
　　他说的你们里还包括了郝檬。

　　郝檬说她不用，段宥却说：“我顺手多送个人而已，没什么不方便的。郝经理接下来难道还有约会吗？”
　　这句话也极其耳熟，段宥似乎很喜欢用这样的试探。她还记得他们第一次正式搭话的时候，段宥也是这么问她。
　　才有了后面的这些孽缘。
　　“嗯，是有约会没错。”郝檬挥挥手，“那小芸就拜托你了，明天见。”

　　她走得潇洒，不带走一片云彩。
　　留下来的小芸啧啧两声，抬手拍拍段宥的肩。
　　“这家伙就是固执。小段，要不然你考虑考虑我，我比她好追。”
　　段宥抿唇一笑。

　　他想起半小时前，他见证了郝檬把易鸣甩了的一段过程。他没有把话听全，但是他清楚地听到易鸣说自己“失恋”了。
　　郝檬走后，易鸣才发现他，但并没有和他说话的打算。
　　段宥知道易鸣看不起他。
　　但他不明白易鸣为什么看不起他。
　　因为他真的不觉得自己比易鸣差在哪。

　　所以他主动开口说：“如果我是你，就不会真的只在这里抽闷烟。”
　　易鸣却冷笑了一声：“你又懂什么？”
　　“至少我知道，你要是真的喜欢他，就不会给别的男人得到她的机会。”

　　易鸣这回是真笑了，把吸到肺里的烟吐了出来。“别的男人。你真以为我的敌人是你吗？”
　　段宥把头一歪，表示愿闻其详。
　　“你根本不了解她。她不选我，更不可能选你。”
　　“为什么？”
　　易鸣把烟掐灭，抖抖灰末，放烟蒂进了便携式烟灰缸里。
　　就连段宥都要承认，这个男人在做这些动作的时候，充满了一股子成熟男人的感觉。
　　易鸣做完这些，才正眼看他。
　　“想知道？”

　　段宥从易鸣的眼睛里读到了一点想消遣他的意味。
　　他才不会傻到乖乖点头，扯扯嘴角打算走人。
　　易鸣又点燃了另一只烟。
　　“不管你们之前发生过什么，你现在都不在她选择范围内。应该说，就是因为你们之前发生过什么，你才不在她的选择范围内。”
　　段宥真是受不了他这种说话方式：“你到底想说什么？”

　　“还不明白吗？你正好对上她的心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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