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寄冬夏

　　池盛好像有很多心事，我有多想他，就有多想帮帮他。
　　——摘自孟一窈手绘本独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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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一窈看过一部电影。
　　是主角在长廊里奔跑的画面，因为她见到了喜欢的人，找到生活的希望。

　　具体的内容，孟一窈已经记不大清楚，但其中的这一幕，她印象深刻，为着主角热烈的感情。

　　冬日的夜晚，已经黑得彻底，又没有路灯照明，不至于伸手不见五指，但离房子有些距离以后，光源越来越微弱。
　　孟一窈放慢脚步，手机开了手电筒，黑夜里晕出一圈光。

　　池家离爷爷家有十多分钟的路程，在之前差点跌倒的下坡路时，她走得更加小心，却又掩不住雀跃地想走快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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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送走孟琮和孟一窈以后，池盛直接上楼回了房间。

　　孟爷爷在楼下看电视，看得正欢时，大门处传来敲门声，门留了一条缝，很快探进来一个脑袋。

　　“一窈？”
　　孟一窈打了个招呼，又甜又乖，“池爷爷。”
　　“怎么又回来了？”池爷爷站起来，看了看四周，“是不是有东西落下了？”

　　孟一窈忙摆手，“不是不是，我是来找池盛的。”
　　“先进来，外面冷。”
　　“好。”

　　“小盛在楼上，我上去看看，你先坐会。”
　　孟一窈起身，“不用麻烦您了，我自己上去就好。”
　　池爷爷继续说：“你是客人，这样多不好，我上去就行。”
　　孟一窈听懂话里的隐晦，乖乖地重新坐下，“那我等您。”

　　没多久，响起脚步声，孟一窈下意识站起来，只看见池爷爷，“池盛……”
　　“小盛在洗澡，一窈你等会。”池爷爷顿了顿，“你很着急吗？”
　　“不着急，我等着他就好。”

　　坐下以后，池爷爷问她，“一窈找小盛是有什么事情吗？”
　　孟一窈笑了笑，“找他要个联系方式。”孟一窈大大方方地说，顺带补充，“因为我爸说明天要带我爷爷去市里的医院，我也跟着一起回去，下次就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见面了。”

　　“去市里的医院？小盛跟我说他没什么问题啊。”
　　孟一窈忙摆手，解释道：“不是不是，我爷爷是没什么问题，只是我爸还有不放心，想带他再去检查一下。”
　　池爷爷点头认同，“检查一下也好。”
　　“恩。”

　　池盛洗完澡出来，想起池爷爷之前敲门，准备下楼，问问他有什么事情。结果听见自家爷爷的笑声，和一道熟悉的女声。

　　听见脚步声，孟一窈笑着往楼梯口看，池盛还洗过了头发，碎发有些长，软哒哒地落在额前，投来的目光又带着少见的疑惑，整个人柔软下来，不再抗拒的样子，她忽觉自己窥探到池盛过去的样子。

　　池爷爷看见，笑着说：“一窈来找你，等了好一会了。”
　　池盛看了孟一窈一眼，丢下一个“恩”，转身上楼。

　　孟一窈疑惑看了眼池爷爷，轻声问：“他这是什么意思呀？”
　　池爷爷收回在池盛身上的视线，解释说：“让你跟上去。”末了，池爷爷补充道：“小盛最近心情差，所以态度不好，一窈你别放在心上。”

　　“我不会的。”孟一窈跟上池盛，半路还转头对池爷爷笑了笑。
　　池爷爷也回她一个笑，等人转过身，他不由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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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一窈跟着池盛上楼，进房间。
　　池盛拉过一旁的椅子坐下，整个人一副懒散模样，他对着床扬了扬下巴，示意她坐下。

　　孟一窈看一眼叠得齐整的床铺，问：“可以直接坐吗？要不我还是坐椅子吧。”
　　她记得以前池盛有一点洁癖。

　　“坐吧。”池盛抬眼看她一眼，问：“找我有事？”

　　孟一窈连着点了几下头，跟小鸡啄米一样，拍了拍床，将被子捋平整才坐下。很快又站起来，拿出手机，“我想要你的联系方式，可以吗？”

　　池盛对上她的眼睛，眼里是满满的期待。
　　不由自主扫了扫她出示的二维码，等反应过来，孟一窈已经坐回去，在手机上点着什么。同时也不忘解释道：“是因为我明天就要回家了，下次回来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所以得先加上你。”

　　池盛加完人，就把手机丢到一旁，往后一靠，看着她鼓捣手机，眼神里有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柔软。

　　“对了。”孟一窈突然抬头，正好对上池盛看自己的视线，一时之间寂静下来。
　　她又慢慢低下头，耳朵染上绯红，缓了好一会，才说：“我要是经常发消息给你……可以吗？”

　　“随你。”池盛回答得很快。

　　孟一窈脸上是掩也掩不住的欢悦，喜滋滋道：“也不会老是打扰你的，你放心好了，我有分寸的。”

　　要到了池盛的联系方式，孟一窈已经心满意足，准备回家。
　　“我就先回去了？”

　　池盛点头，站起身，“我送你。”
　　说完他走向衣柜，拿出衣服裤子，没什么动作，看着孟一窈，她反应过来，“我下楼等你！”

　　孟一窈赶紧往楼下楼，明明是冬天，怎么好热，她不住地用手扇风，企图降下脸上的红和热。

　　池爷爷见她下楼，问道：“一窈要走了？”
　　“恩，准备回去了。”
　　“怎么不多玩会？”
　　孟一窈笑了笑，“也不好打扰你们休息，而且我明天还要早起呢。”

　　“这样。”池爷爷看了看门外，“一窈你等等，我让小盛送你回去，外面太黑了，你一个女孩子家不安全。”

　　孟一窈笑了笑，“他说啦，换好衣服就下来。”
　　老人放下心来，笑说：“行。”

　　池盛很快就下楼，池爷爷叮嘱他要把孟一窈安全送到家。

　　“知道。”池盛淡淡应下，转头对孟一窈说：“走吧。”
　　“好。”
　　孟一窈跟上池盛的脚步，也不忘同池爷爷道别，“池爷爷再见，我下次来看您。”
　　“好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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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家路上，孟一窈和池盛靠的近，能很清晰地闻到他身上，洗澡后的味道，清冽好闻。

　　她认真闻了下，有点像柠檬，又有点像马鞭草，想要再靠近一点，不料池盛感受到她靠近的气息，稍微拉开了些距离。

　　孟一窈实在尴尬，干笑了两声，说：“我就是有点害怕。”
　　“那走快点吧，早点到。”
　　孟一窈：“……”

　　她果断换了话题。

　　“池盛。”
　　“怎么？”
　　“你的手，是怎么回事啊？听说……是旧伤。”怕池以为自己推卸责任，孟一窈又赶紧补充道：“我没有说我没错的意思，只是想再了解一下。”她的声音越来越小。

　　风在无声的氛围里吹过。
　　孟一窈捶了一下脑袋，懊悔不已。

　　片刻以后，才听见池盛说：“跟你没关系，不用自责。”

　　明知道池盛避而不谈，孟一窈也不敢逼问他，只是继续跟他聊着其他事情，同池盛提起小时候的时候。
　　接连说了几件两人从前的事情，但池盛有些不在意的样子，只淡淡应了几个字。

　　孟一窈昂扬的情绪不免低落下来，好像池盛都不在意了，只有自己抱着回忆。
　　她也闭嘴不再说话。

　　两人一路安静地回到家门口，大门还开着——她出门时太急迫，随手一关，没想到没关上。想到自己出门时的雀跃，再看看现实，孟一窈更觉得难受。

　　池盛到底发生过什么事情……

　　孟一窈站在门口，迟迟不进门，低着头，盯着自己的脚尖。

　　片刻以后，池盛打破了寂静。
　　“你进去吧，我回去了。”

　　“池盛……”灯光从屋里漏出来，晕黄色地罩着人，孟一窈看着池盛，像是鼓起了莫大的勇气，“你有心事……可以和我讲的，我会——”
　　话没说完，被池盛打断，“与你无关。”

　　说完池盛转身离开，徒留孟一窈一人，她看着池盛越走越远，低低地说了一声，“我只是想帮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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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池盛回到家，池爷爷还在楼下看电视。

　　“把一窈送到家了？”
　　“恩。”池盛边往楼上走应答。

　　池爷爷叫住他，示意他坐下。等人坐在身旁，他才问道：“刚才给你打电话，怎么没接。”
　　池盛摸了摸口袋，“忘带了。”说完人往后靠，也不问怎么了，就等着池爷爷的下一句话。

　　果不其然，池爷爷看他一眼，说：“韵清打来电话，问你今年过年要回安城吗？”

　　池盛扯了扯嘴角，一脸不耐。
　　“小盛。”池爷爷沉声，“她是你妈妈。”
　　他不由嗤笑一声，“是，我妈。怎么，她那‘宝贝儿子’还不够她疼的？这时候想起我了？”

　　“你好好说话。”

　　“行，我好好说。”池盛嘴上说着好好说话，但是摆出来的姿态，明显不愿意提及。气氛凝滞，池盛不想因为这件事同爷爷闹僵，他起身，说：“我自己跟她讲。”

　　说完径自往楼上走。

　　手机还丢在桌上，池盛拿起来看一眼，已经有四五个未接电话，都是郑韵清打的。
　　很快手机又震动起来。

　　池盛拉过椅子坐下以后，才按了接听。

　　手机里传来一道温柔女声，“喂，小盛。”
　　只听见冷冷一个“恩”。
　　手机对面的人也没生气，继续说：“爷爷跟你说了吧，妈妈还是希望你能回来，你傅叔叔也念着你，小洲他也——”

　　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池盛忍不住话里带着嘲讽，“我回去？影响你们一家三口团圆多不好。”

　　“我知道你怨我，但是你现在还小，很多事情不是表面上看起来的那样轻松简单，等你长大就会懂了。你傅叔叔和小洲也没有对不起你，对不起你的是我，你何必把怨气发泄到他们身上，况且，每次你跟小洲有矛盾，你傅叔叔哪次没有站在你这边，只是这次你实在太过分了，他才会口不择言。”

　　“所以呢？”池盛嗤笑一声。

　　郑韵清一噎，“我们没有怪你，只是希望你能回来，毕竟我们是一家人……”

　　池盛听着郑韵清一口一个“小洲”，一口一个“傅叔叔”，实在不耐，他直接丢下话，“我不会回去，我在这里陪爷爷。”

　　“毕竟我爸已经走了，爷爷就剩我一个人陪他。”池盛顿了顿，“你说是吧，妈。”

　　对面一时静默，没有说话，忍着气说了句“挂了”，池盛干脆地电话挂断。

　　手机被翻过，盖在桌上，池盛站起来，走到窗户旁，点燃了一支烟。
　　池盛烟瘾不重，只有极度烦躁时才会抽一会。

　　放在桌上的手机震动起来，池盛不想理会，但时不时震动一会，也是恼人。将烟平放在窗口，一点猩红在黑夜里明明灭灭，他拧着眉去拿手机。

　　不是郑韵清。

　　[池盛，对不起，你别生我的气好不好？]
　　是孟一窈，后面还连续跟了几个道歉的表情包，各式各样的生动。
　　池盛翻看的时候，她又继续发了一条，是一条语音。

　　“我给你讲故事哄哄你好不好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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