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她白月光当腻了

作者:溺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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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更合一



      两年后,西越边境的一处茶摊中。

      几个穿着潦草赶路的壮汉正聚在一起喝茶解渴,他们围坐在一起,占据半个摊子。几人见周遭无人,时不时低声密谋着什么。

      茶摊除却他们一桌没有其他的客人,茶摊店家明白这是在提防他,识趣的离开。
      毕竟谁也不想在这战乱不断的时候丢了性命。这几位看着穿着随意,但衣摆上不经意露出的久黎部族的标志就足以够普通百姓绕路而行。

      前些年,先王主政时,特地下令不准任何部族有格外的特权,各部族之间一视同仁,平民百姓也有好日子可以过。但现在的王上篡权夺位之后,所有的一切都变了。

      在背依久黎部族的王上带领下,久黎部族成为了话语权最重的部族,一开始久黎部族只是对于其他部族的事务进行干涉,再后来变成了一族独大,最为明显的便是强制召集其他部族兵马,在元日去攻打庆国城池。

      一开始攻其不备,强硬夺下两座城池。当今王上连前去和亲的公主手足情谊也不顾,继续扩张版图,结果被庆国赶到的援军打得节节败退,赔上了兵马不说,现在西越也没有服软,久黎部族和其他支持久黎的部族还在派兵不时的骚扰两国边界。

      没有再次举兵大肆进攻,是有部族秉承了上任王上的想法,祈望和平,所以及时止损,但免不了被久黎盯上。

      于是整个西越分为了三个部分。

      久黎和它的追随者、以阡柔为首,反对久黎统治的部族,还有就是中立观望中,不站队的。

      无论是怎样的分派,外战、内乱,都在本该平静的这片土地上成为了常事。

      谁也不知道这战乱究竟什么时候结束。

      茶摊店家烧着一壶热茶,怕被久黎的人察觉,还是小声的叹了口气。

      远处有一阵马蹄声传来,马蹄扬起一阵尘土,隔着老远就可以看到来人一身夺目的红色短打,身后还跟着一个人。
      茶摊店家看着前来二人势单力薄,再瞟一眼一桌的壮汉,不由地捏了把汗。

      久黎的人出了名的凶恶排外,时常聚在一起仗势欺人,这两队人马在他这小小的茶摊相聚,定然会是久黎的人将外来这两人揍得满地找牙。谁输谁赢一眼便可以看穿,可是在这里打起来,他这茶摊,不就毁了么!
      一家老小还等着他这点微薄的收入吃口热饭。

      茶摊店家满是愁苦皱起一张脸,再无舒展的可能。

      他希冀奔驰而来这两人是路过,结果落了空。两人将马停下,在他的茶摊落座。

      来势汹汹的两个人,也立刻引起了壮汉们的目光。

      “来一壶热茶。”为首先进入茶摊的,是一位身着蓝色衣袍的青年,他腰间佩剑,头发用和衣物同色发带束起,一路策马没有使他发梢凌乱。

      凶巴巴的,一看就不是什么善茬。茶摊店家腹诽,随后他的目光被蓝衣青年身后的人吸引住目光。

      一身红色短打,脚上踏着皮靴,身后背着弓箭,是很平常的骑装,不足为奇。最为不同的是,她的面上带着银色面具,遮挡的严实,能够仔细去打量的,只有那一双湿漉漉又带着些无辜的眼睛。

      一桌壮汉见到如此打扮的二人,立刻警觉起来,一边观察着二人,一边低声交换着信息。

      然两个人根本不屑于将目光放在那一桌人身上,径直坐下,等待着热茶的到来。

      一桌的壮汉在确认过信息之后,派出一位走过来:“你们是阡柔的人?”

      “明知故问。”蓝衣青年摆弄着桌上粗糙的茶碗,连眼神都没有给前来闻讯之人一个。

      听到回答,剩下的几个壮汉立即掀翻桌子,想要先发制人,凑团冲了上来。

      蓝衣青年躲过一记重拳,面不改色,从腰间抽出剑,宛如游龙般游走在几个壮汉之中。不出一盏茶开,将几人制伏在地。

      着红衣短打的人躲在一旁看着混乱的争斗,期间甚至将背上的弓箭拿下来擦拭。

      被揍得队伍为首的壮汉不服气,突然暴起,冲着端坐得着红衣短打之人而来。没料到半路被一长鞭抽在脸上,眼睛被血水模糊,看不清前路,被方才掀翻的桌椅绊倒。

      随后,一只脚重重的踩在他的胸口。

      “你应该不止知道我是阡柔的人,你知道我一路跟着你们,是为了什么。”红衣人开口说话,没想到竟是女子的嗓音。茶摊店家躲在角落,目睹着一切。

      知晓这人是女子后,再看她放在桌上的那把弓,他曾经在前些年射箭比赛中展示奖品时远远的见过一眼,那弓任谁多看一眼都不会忘记。除却做工精致非常,以紫檀为身,轻巧坚硬,万中取一的牛筋做弦之外,此弓还用繁复的工艺在弓身之上刻上祥云图案,拉满时,犹如云出鞘,柔中带刚,无论从哪里看,一张绝无仅有的好弓。

      那弓还有个名字,叫穿云弓,在比赛的最后,被得了魁首的五公主赢了去。

      茶摊店家盯着那弓,瞪大的眼睛中满是震然。

      那边的审讯还在继续,为首的壮汉猜到来人是谁,依旧不改张狂:“你是什么东西,还敢问老子?你想要知道的,你永远也——”

      话音未落,蓝衣青年的剑已经将壮汉的喉咙贯穿。

      剩下的壮汉看到此景,知晓逃不过被诛杀的命运,准备自尽,只有一个颤巍巍的想要说些什么,但被同行的壮汉一刀毙命。

      一时之间,小小的茶摊充斥着血腥与尸首。

      “倒是团结。”红色短打的女子冷哼一声,显然对于什么也没有问出的结果感到遗憾。

      “小喽啰罢了。”蓝衣青年压抑住嫌弃,蹙眉在这些壮汉身上搜寻着什么。

      来人正是桑淮和楚淮誉。他们两人跟踪这几个传递消息的人已经有两日之久,在确定他们不过是个送信的而已,才不得不现身。

      本来还指望着从这些人嘴里套出阿爹的消息。桑淮知道希望渺茫,但还是止不住的失望。

      她扫视一圈被打砸乱糟糟一团的茶摊,找到躲起来的店家,将银子放在他的面前:“这是损坏你东西的补偿。”

      店家被方才场景吓到,怕被杀人灭口,看着银子没敢收下。桑淮挑眉,没有继续劝,她知道店家会将银子收下的。

      那边楚淮誉趁着她给银子的功夫,将几个久黎壮汉的身上搜了个遍,除却一封要传递给周边部落的信件外,再无其他。

      桑淮见到,不由得轻蔑一笑,不用想也知道里面是什么内容:“久黎已经在拉拢边界部落,看来已经是别无他法了。”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楚淮誉不忘给桑淮泼冷水。

      桑淮冷哼一声,不理睬楚淮誉。

      他们两个将几具尸首简单处理过之后,背上弓准备策马离开,被一道颤巍巍的姑娘留步吸引注意力,而停住脚步。

      桑淮牵着马,看向害怕也要过来的店家,疑惑的眨了眨眼,不明白自己银子已经赔了,为什么还要叫她。

      楚淮誉在一旁,握紧了剑柄,若是此人对桑淮不利,他立刻出手防范。

      没想到店家不敢上前,隔着远远的才敢问她。

      “姑娘可是五公主?”店家握着银子,紧张到吞着口水。他不应该问的,可是在看到那把穿云弓之后,实在忍不住。

      “五公主?”桑淮的神色被面具所遮掩,听到这个称呼也不由得恍惚一瞬。

      好久没有不熟悉的人这样子称呼她了,突然听到,甚至还带着一点陌生的感觉。

      “我怎么会是五公主,五公主不早在几年前死了吗?”桑淮利落翻身上马,对店家说,又像是对自己说一般。

      “可他们都传言,王上所做之事惹起天怒,所以特地将先王喜爱的五公主复活,借此惩治王上。”店家知道说这些话是要没命的大罪,但他知道,眼前的人不会的。

      传闻之中,五公主就是背着弓,一身红衣短打,游走在西越这片土地上,她跟随阡柔部落,与王上敌对,致力于还给西越一个安宁。

      “死去的人,又怎么会复活呢?”桑淮喃喃。

      说完,头也不回的策马离开,一骑绝尘。楚淮誉随即跟上,逐渐消失在天的尽头。

      店家望着眼前的一幕,更加确信传闻是真的,急忙收拾了茶摊,回去同熟识的人吹嘘这一天的见闻。

      桑淮同楚淮誉一路上快马加鞭,直到回到阡柔的地盘上,才松了一口气。

      这厢他们将马交给守卫,下一刻有人立刻从营帐之中走出来欢迎他们。

      “桑淮!”人未到,声先至。桑淮正准备要楚淮誉为她挡挡,回头时人已经不见了踪影。

      真有你的楚淮誉。桑淮在心中记下一笔。

      来人不是什么生人,是阡柔部族族长的儿子祇戈,他要比桑淮年纪长一岁,在桑淮回到西越被阡柔族长收留之前,两人就曾经在祭祖大典时见过。

      明明年纪比她长一岁,却比她还要幼稚。桑淮七岁那年为了长进弯弓的能力,到处请人赐教同她比试,而八岁的祇戈拿着擒来的小兔,非要同她研究,还赶走了她拉来比试的人。
      桑淮被扰得烦不胜烦,把人带到隐蔽处揍了一顿才算完。

      也不知是她那顿揍让祇戈打通了任督二脉,还是把他脑子打清楚了些,自那以后这个让他那个族长爹头疼不已的混不吝,终于开了窍,醉心于如何提高一身的武艺治理部族。

      虽然揍得那顿让祇戈走上人生正道,但是却没能够将他一些毛病改正。

      比如说,像现在这样,见到她完全没有了在族长身边的严肃,围在她身边问东问西。见她无甚兴趣答话,祇戈又凑过来同她耳语,说他今日带小队巡逻,捡了些好东西。

      他说话时带着笑意,露出颊边深深梨涡。桑淮有时候怀疑这个人在领兵时不苟言笑,是为了隐藏起梨涡,以防无法展现出他的威严。

      祇戈软磨硬泡下,桑淮答应他见过族长后同他去。

      一踏入族长的营帐,祇戈就像是换了一个人,将梨涡深深隐藏起来。桑淮觉得好笑,但看破不说破。

      进入营帐之中,桑淮才脱去脸上的面具。露出自己的真实面容。这两年她东奔西走,晒得黑了些,但也比起在皇城时身体康健了许多,她对此还是很满意的。

      族长见到是桑淮后立刻行礼,桑淮急忙拦住,族长却坚持说礼不可废。从族长发现她身份开始,他就一直这样坚持着。
      族长的身体不太康健,行礼这样的动作让他咳嗽起来,根本止不住,他的身体比起桑淮刚来阡柔时还要差。

      “这次出门,可寻到有用的消息?”族长好久才止住咳,问道。

      “没有。”桑淮失望的摇头。

      早些时候祇戈带人巡查时发现几个久黎的人鬼祟向边境而去,回来通禀族长时被桑淮听到,她自告奋勇前去跟踪这些人。本以为可以打探到关于阿爹的消息,没有想到这些人是去拉拢部族势力。

      “这是被久黎护送的密信,已经被我拦下。”桑淮拿出从那几个壮汉手中抢来的书信,递给族长。

      书信中很明确的表达出久黎非常需要兵马的支持,以及局势稳定后会给予对方的好处。

      桑淮看了那所谓的好处都觉得是在痴人说梦。

      “看来久黎大势已去,连兵马都要靠利诱乞求得来。”族长在粗略看过之后,一针见血的指出其中关窍,再将书信交给祇戈,“这对于我们来说是好事。”

      “的确。两年前久黎举兵进犯庆国,之后节节败退已是大伤元气,再加之久黎满是野心妄想将所有部族归于一统,气数全尽,才是他们的归宿。”

      但远远不止如此——

      西越看似部族分散,各部族拥有兵马,实际上各部族最后的底线还是西越的王。老祖宗留下来的规矩并非是一朝一夕可以改变的,能够坐上王位,就代表了拥有先祖留下的最大特权,其中就包含一支精锐兵马。

      哪怕是被庆国打的节节败退,这支兵马也未能出现。桑淮推测,有两种情况。
      第一种可能是二哥想要留下力量去防止其他部族动乱,夺取他的王位;第二种就是这支兵马并没有到二哥的手上,而是还在阿爹的掌控之中。

      阿爹不知去向已久,无论是哪种情况,她都要小心才是。

      桑淮摩挲衣角,冷静的分析着。

      族长为她取来一张地图,上面仔细标注了各个部族的位置以及阵营,叮嘱她回去仔细查看。

      谢过族长之后,桑淮离开营帐,祇戈也打算跟着离开,却被族长叫住,训斥他前些日子带兵差点失误之事。

      前些日子祇戈带兵同久黎的人交手时,疏忽导致差点进入敌方陷阱。为此族长见到他之后都会训斥他两句。

      桑淮掀开营帐帘子,悄悄的同祇戈比划了一个坚持住的手势,再得到一张苦哈哈的脸后,才满意的离开。

      回到自己的营帐中,楚淮誉已经等在那里。桑淮拿出那地图,同他一起看起来。

      地图标注的很清楚,各个部族之间的关系都很清晰也很全面,三个阵营用不同的标记标出。看得出对西越的每个部族都很熟悉,她拿到的是最新的局势图,可以看到投靠久黎的部族越来越少,更多的是中立。

      这地图除了西越之外,甚至还有庆国的动向。

      地图之上,庆国基本已经一分为二。
      昊南王在桑淮离开皇城的一年后起兵,战事一打响,几乎是一呼百应,迅速赢得南方诸州府的支持。昊南王的目标很是明确,就是夺回皇位。

      昊南王起兵,一下子将整个庆国处在内忧外患之中,也凑巧的给了接连兵败的西越喘息的机会。

      短短一年时间,昊南王从江南一路打到北方,永庆帝节节败退,看来昊南王取代永庆帝已经是不日之事。

      “那草包皇帝罔顾的江南百姓性命,也是时候偿还了。”桑淮想起江南水患的惨状,不由得感叹。永庆帝作为一国之主,甚至连基本的爱民如子都做不到,实在可悲。

      “他欠的又何止是百姓的性命。”楚淮誉兀的冷声道。

      桑淮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没敢继续说下去。楚淮誉现在最想做的,就是手刃她的二哥还有永庆帝为她的阿姐报仇。

      现在楚淮誉的情况已经好了很多,刚回到西越时,他才是真的把她吓了一跳。

      阿姐的死使楚淮誉产生心结桑淮是知道的,但没有想到楚淮誉不声不响的都藏在心里。他们两人在来到阡柔之前,为找到可靠势力而东奔西走,这个阶段的楚淮誉还是正常的。

      直到在阡柔稳定下来以后,桑淮发现楚淮誉很不对劲。

      有时候吃饭他会留出多余的位置,并且不允许其他人靠近;有时候又会在杀人之后立刻将血擦拭干净,不被别人看到衣裳上有血迹出现。这些习惯之前都是没有的。

      有一次在桑淮不经意看到楚淮誉自言自语时有了答案。

      他对着周遭的空气,唤阿姐的名姓,还问“阿姐”,西越的落日是不是比皇城好看。

      楚淮誉竟是出现了幻觉,以为阿姐一直活在他的身边。

      桑淮怕楚淮誉做出傻事,那段时间寸步不离的跟在他身边,连祇戈都说她像楚淮誉的跟班。

      楚淮誉注意到桑淮的关照,一开始是感到奇怪,再后来无视她。

      转折发生在他们二人跟随祇戈击退久黎时,桑淮的腿被敌方射中,虽无什么大碍,但血肉模糊一片看着很是骇人,所有人都叮嘱她要好好休养。

      受伤的那天晚上,桑淮醒来见到楚淮誉握着一瓶金疮药站在自己床前。

      “我答应过她,会保护你的。”楚淮誉道,“所以你不必担心我。”

      楚淮誉的确也说到做到。

      自那之后,楚淮誉又恢复了正常,再也没有见过他做一些奇怪的举动。桑淮知道他需要发泄,所以在听到他隐含着报仇的想法,没有多加干预。

      她不能再失去楚淮誉了。

      再将地图仔细看过之后,营帐外传来响动,接着几只小兔嗅着鼻子,从门口露头,有一只害怕的想要原路返回,结果被一只手又赶了进来。

      几只棕色小兔左闻闻又看看,四处乱跑,有一只胆子大的,甚至到桑淮的脚边,还没有搞清楚情况,便被人揪住后颈一把抓了起来,抱在了怀中。

      “你们这些小东西是自己找到这里的吗?”桑淮故意对着门外大声道,见来人竟沉得住气,憋笑继续道,“那我还真是走运。”

      “它们这些小畜生哪里会自己找到这里的!”门外的人最受不了功劳归于别人,连小兔也不行,急忙进营帐中。

      “知道是你了。”桑淮抱着小兔,满意的笑起来。

      祇戈反应过来桑淮是在逗弄他,别过脸去故作矜持的冷哼一声,还将凑到他脚边的小兔故意向旁边踢了踢,表示自己并不喜欢这些小畜生。

      桑淮笑意更甚,摸着小兔柔软的绒毛:“你不喜欢这小兔还将它们带回来做什么?”

      “这是我今日捡来的,知道你喜欢才带给你的。”祇戈急忙解释,他指向营帐矮几上已经枯萎的草编小兔,“我猜到你肯定喜欢的。”

      祇戈也不知道,那只已经枯萎,暗淡无光的草编小兔为何会被桑淮如此珍视,上次他不过是好奇的想拿起来欣赏一下,都被桑淮喝止。

      草编的有什么意思,他送她一窝活的看着多热闹。

      祇戈暗自开心,没注意到桑淮眼中闪过的伤心。

      不过,桑淮嘴上不说,心里肯定是喜欢的,祇戈想,不然桑淮怎么会留下他喝酒呢?还是她自己亲手酿的,宝贝的不得了的果酿。

      楚淮誉喜静,嫌弃祇戈烦,所以一早就离开营帐,留下二人。

      两人都是喝过烈酒的,所以这些果酿喝些也不会醉。

      酒过三巡,桑淮问祇戈,依照现在阡柔的兵力,有多少把握能够攻破王庭。

      祇戈认真思考了一下,摇了摇头,比划了一个三。

      三成。
      桑淮心中一凉。祇戈作为统领,最熟悉阡柔的战斗力,连他都只说有三成,那便是真的机会渺茫。

      “阡柔的将士们在整个西越都是数一数二的勇猛,若是单说兵力,在五成以上。”祇戈冷静的分析,“但是有太多不稳定的因素,久黎毕竟背靠王庭,那么多正在中立观望部族,说不定就有哪个立刻倒戈,增援王庭。”

      若能把这些中立部族拉拢到己方,岂不是减少了这些不稳定的因素?

      若是能够联合大半西越,他们的胜算自然会上升。那又该如何游说?这件事又该由谁来做?

      思绪纷杂,想不出结果,桑淮仰头灌下一口酒。

      正当她想同祇戈说心中的想法时,外面一声鼓响,紧接着一个小兵进帐,焦急的汇报,有外族来犯。

      “他们……还喊着要生擒五公主的口号。”

      祇戈看向桑淮:“这些人为了找你可是费劲了力气。”

      桑淮戴上面具,拿起穿云弓背在身后,冷漠道。

      “那我只能亲自送他们回家了。”

      ·

      桑淮回到西越以后,从没有想过隐瞒自己的身份,随风而起四散的流言她并不在乎,反之,那流言越不像真的越好,什么先祖显灵,五公主死而复生,。
      但像是这样和祇戈并肩杀敌还是第一次。
      也好,她一直发愁如何昭告其他部族五公主回来了,现在倒好,现成的机会摆在她面前。

      久黎的人不是想要生擒五公主吗?那她倒是要看看是谁被谁生擒。

      对面来的领兵将领也非生面孔,桑淮曾见过,是久黎重用的一位将士。

      那将士气息浑厚,开口直奔主题:“今日无故杀我前去边界族人的可是你们阡柔之人?”

      这话听着像问句,实则已是将罪名落在他们的头上。

      祇戈看了一眼桑淮,后者耸了耸肩,示意是自己做的。对方带兵而来,显然不是存着同他们好好商议的想法,是想找他们兴师问罪。

      双方目的明确,战事一触即发。

      桑淮早就有已经不是从前那个看到死人就会躲起来的桑淮了,她也可以万仞丛中过,一箭取敌方性命。

      久黎太想要知道她究竟是不是那个死去的五公主了,以至于前来派人挑衅查看,片甲也回不去久黎。

      战场之上刀剑无眼,血腥之气瞬时缭绕在这片土地之上,尸体横陈。

      不过倒下的,都是久黎之人。

      祇戈下了命令,留敌方首领一条性命,桑淮拭去喷溅在面上的鲜血,留下一道血痕,掩盖曾经的灵气,配上一袭红色骑装,不由得增添几分野性与张狂。

      她直直向那受了重伤的久黎将领而去,小皮靴踩在他的胸口之上。
      “还想要生擒我?就靠你们这些人?”
      “做梦。”

      桑淮冷哼一声,几个小兵将久黎的俘虏带走时,桑淮瞧见在血污之中,有一件物什分外眼熟,她低头看去,发现竟是一个小兵的尸体腰间捆绑着平安符。

      她之所以会眼熟,是因着这个平安符,和她在永恩寺求来的那个很是相像。

      西越相隔皇城太远,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桑淮耐不住好奇,一把将平安符的绳结拽断,仔细端详过后发现,的确同永恩寺的平安符一模一样。

      这……桑淮想不明白这东西怎么会出现在一个西越人的身上。

      “这是什么?”
      在将俘虏安置好后,祇戈看着心不在焉的桑淮盯着一团布料发愣,不由得凑过来看。

      “这是平安符,中原的人们供奉神佛,会乞求神佛庇佑,于是有了平安符的存在,他们能够带着祝福,保佑带着平安符的人。”

      “中原的东西,怎么会出现在久黎的人手中……”祇戈想了一下,恍然大悟道,“前些日子,有人向我汇报说有部族洗劫一支来自庆国来的商队,我还在想究竟是哪个部族同四处流窜打家劫舍的匪徒差不离了,原来是久黎啊。”

      洗劫过往商队还真是为人所不齿,桑淮打心底里看不起他们。

      她看着手中的平安符,想起永安寺那绵延不绝的香火,知道曾经带着这平安符的人,也是某人翘首以盼,日日等候着能够平安归家的人。

      所以她内心对于久黎的不齿更甚一分。

      夜幕拉开,满天星子做点缀,被突袭之后的营地,火把宛如一条火龙,几乎要蜿蜒至天际。

      族长将他们二人叫到营帐之中,面色严肃,指着地图一点点的分析:“久黎此举实为挑衅,我们决不能坐以待毙。祇戈,你同五公主率兵突袭久黎。”
      说着,族长指向久黎部族中的一处,“此番来挑衅的是统领这一区域的将领,他既然敢带兵出来,那他所防守的地方就是突破口,你们两个只需要趁着夜色,攻其不备。我们阡柔养精蓄锐这么久,也该杀杀他们的威风了。”

      族长等这一刻等的太久,忍不住咳嗽起来。祇戈急忙为他爹拍背,舒缓他的病情。

      “你呀,给我争点气,我就好得多!”族长撇了一眼祇戈。

      “爹你吩咐的,我一定完成。”祇戈格外认真。

      “去吧。”族长身体大不如以前,咳嗽一会儿脸色苍白,他极不愿二人多逗留,催促二人赶紧离开。

      桑淮同祇戈二人只得离开,他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整顿兵马、指定路线,二人都用最快最有效的方式进行,这样的情况在过去两年中发生过许多次,两人已经培养出了默契。

      他们还带上了那个重伤的久黎俘虏,准备用上一用。

      翻身上马离开阡柔奔向久黎时,桑淮知道,她曾预想中的推翻久黎,终于步入了正轨,她在阡柔这幅两年的时光总算是没有白费。

      潜伏至久黎的地界范围后,桑淮同祇戈对视一眼,两人都读懂了对方的心思。他们将那俘虏拎出来,胁迫他走向自家营地,那重伤的俘虏根本说不出话,话说不出,连比划的力气都消磨殆尽,在他引起一阵骚动后,出兵的时机到了。

      久黎的情况果真如族长所言,没有兵马的边缘地带成为了突破口,几乎是不损一兵一卒,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轻松的攻下久黎的一角,所占领的地盘甚至比他们计划的还要大。

      遗憾的是,天亮时周遭的久黎兵马发现这里的异常,没有与他们硬碰硬,而是选择放弃这里,将驻扎的兵马向后仓皇撤退,同他们拉开距离。

      祇戈看着众人逃离后乱糟糟一团的营地,不由得道:“这么顺利,会不会是久黎的人耍诈?”

      “应当不会。”桑淮骑着马在周边转悠一圈,发现到处都是仓皇出逃的痕迹,留下的皆是杂乱无章的东西,甚至还有武器,不可能是精心设局等他们攻打过来。

      许是今日去挑衅他们的人根本也没想过,他们会连一个报信的都回不来。

      诸多因素凑在一起,倒是给了他们可乘之机。桑淮巡视着久黎的营帐,忽地几声呜咽从不远处的帐子中传来,接着还有压低嗓音的话语。

      桑淮仔细辨别,发现对方的口音很是耳熟,不是西越,而是中原的语调。

      她怕这其中有诈,握紧腰间的长鞭,叫上几个小兵打开传出哭声的营帐的门的那一瞬,里面的人齐刷刷的望了过来,原来的呜咽声立刻大了起来。
      小小的营帐之中竟然挤了这么多的人。

      她扫视一眼,发现这里的人衣着样貌并非西越之人,是那群被久黎劫财的中原人。这些人全都脏兮兮的,锦绣绸缎的衣物也没了往日的艳丽,全都灰扑扑的。久黎的人看来没少虐待他们,这些人见到他们以后都害怕的越挤越近。
      西越常有动乱他们是知道的,这种被俘虏的过程中被外族人再次俘虏的经历,谁也没有见过。
      万一,这些人不高兴,把他们全都拉出去埋了……

      桑淮站在营帐门口,看着里面乌压压全是在害怕的人们,也不由得头痛。她试图安抚这些人的情绪,但无果,她只得承诺不会伤害他们,并给他们时间整顿。

      清亮透彻的嗓音盖过了哭泣的呜咽声,被俘虏中原人都抬起头,看见一张陌生的脸。风拂过她得发梢,脸被通天火光映照得格外张扬与不羁。

      桑淮不想在这里多留,安排下去便离开。所以没来得及注意到她出现时,人群之中有人想要站起身,却被周围的人拥挤一下,淹没了动作。没等做出什么,人早已不见踪影,留下几个阡柔的小兵负责分散和看管这些中原人。

      这支来自中原的商队,承受了太多来自陌生之地的威胁。久黎在将他们所运输的货品和身上所有的财物都洗劫一空之后,就把他们所有人关在了这里。空间窄小、闷热,人挨着人,根本没有把他们当作人看,甚至还想要用他们的性命作为要挟,要他们从亲眷那里拿出更多的钱财来。
      一开始有人反抗,有人哭喊,有人试图逃跑,最后都以无果告终,他们以为会死在这里的时候,有一个人站出来,同久黎的人试图协商。

      没有等到结果,他们只听得营帐之外金戈交鸣之声。再然后,他们就看见了一身红衣骑装的桑淮。

      “我们现在要怎么办?”商队之中有胆子大的,躲避着小兵的目光,悄悄的问领队,“这些人真会像他们说的那样保我们平安?”

      “我们还有别的选择吗?”领队是商队中被摧残最多的一个,他看着小兵还沾染着鲜血的刀锋,认命的道,“就算是这些人想杀了我们,我们还有余地反抗吗?”

      “他们不会杀我们的。”有人在领队身后道。

      “你怎么知道不会?!”领队向说话的人看去,发现是先前只身同久黎的人去交涉的那个。

      这个人本不属于他的商队,是在来西越的路途中加入的。这本是不符合规矩的,但是这个人给了他一大笔的银子,他才会勉为其难的将他带上。

      他们这一趟主要是运送丝绸和其他胭脂水粉之类的小东西,东西全被劫走不说,连自己存的私钱也通通赔了进去,所以领队没好气的对这个莫名自信的人道:“你怎么这么清楚,是不是就是你泄露的商队踪迹?那么多商队都平安无事,怎么就我这趟出了事?”

      领队越说越激动,将过错全部推给这个半路搭车的人。此言一出,商队其他人立刻看过来。遭受着牙膏无端的灾祸,谁都有怨气,更何况眼下前途未卜。

      “就是!那么多商队都没事,肯定是有人故意使坏!”

      “这个人赶路不声不响,到了西越就不对劲……”

      “刚才他还想站起来做点什么。”

      \"我看到了,他还借谈判为名,和西越的人密谋什么!\"

      商队的人们你一嘴我一言的控诉起来,每一字每一句都将这个计划之外的人看作幕后主使,恨不得立刻让他滚出这里。

      领队没有说话,他巴不得有人替他背锅,这样他也好交代。领队看向那人的眼里也没有丝毫同情,毕竟他拿钱办事,现在钱也没了,他没有必要有任何负担。

      作为领队,他引导风向的话语权还是有的。更何况,倒霉太久的他们太需要一个人来发泄了。

      “我要见你们的首领,我们之中有你们敌人的细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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