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她白月光当腻了

作者:溺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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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离开



      安萤是她原本的名字。

      那双手如同落叶般无力坠落的场景在桑淮脑海中不断重复浮现,使得她寝食难安。她同楚淮誉将安萤埋葬在郊外一处僻静之地,临走时还为她摆上她平日里最喜欢的胭脂。

      逝者已去,可活着得人还要继续生活。

      安萤在这皇城,不,或者说在这庆国绝非个例,在看不见的地方,又还有多少安萤呢?
      桑淮望着放在桌上失去主人格外暗淡的臂钏,将它们仔细的收好,放回自己收拾的细软中。

      她答应安萤要将这对金臂钏交给她的心上人,就一定会恪守承诺。

      盘算着还有两日便是上元,也该同这里做个了结了。桑淮想。

      容韫邀她腕上书房见,桑淮没有拒绝。

      然而,变故发生并不会有丝毫预警。

      夜幕垂垂,天际拉开大幕,似有吞噬整个皇城之势。天光尽散,维余寒风萧瑟。

      楚淮誉这些日子不见踪影桑淮已经习以为常,但他忽地出现时,桑淮心中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当他带她出府,桑淮无比抗拒,她问了无数遍楚淮誉要将她带去哪里,都得不到任何的回应。

      街上行人稀疏,略显空荡的街道让她心中的抵触更甚。今夜无星无月,昭告着有一场纷飞大雪将要落下。

      “楚淮誉……”桑淮声音已经接近哀求,可是握着她手腕的手越来越紧。

      她从来没有见到过楚淮誉像现在这副模样,他平日里规整的用发带束起的乌发散落,同那破败的衣物一齐被风吹起。他的面色比冷风还要冷冽,不自觉流露出的杀气连他自己也未能察觉。

      两人行至那熟悉的院落前,楚淮誉猝不及防的松开手,桑淮打了个趔趄。

      门就在眼前,只要她伸手便可以将它推开,桑淮却始终鼓不起勇气,她泪水在眼眶中打转,转过身苦苦哀求楚淮誉:“你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好不好?我真的很怕。”

      她的嗓音颤抖,说话时忍不住向后退两步,楚淮誉及时的堵住她的去路。

      “楚淮誉……”她不知道这是第几次,从一开始的不知所措到恳求着楚淮誉,然而他不为所动。

      两个人在门外僵持,饶是穿着暖和的桑淮也感觉到了冷。她想,如果她坚持着,所发生的事情便会没有发生过。

      最后是楚淮誉为她将那扇门推开,强迫她面对她所恐惧的现实。

      屋内一盏灯火摇曳,凄惶的照亮清冷的简洁的一切。

      她的阿姐被微弱的光亮包围着,安静的躺在床上,双手自然的垂落再身侧,桑淮想,这样的场景她究竟在怕什么,阿姐只不过是在小憩而已。

      “阿姐是吃了那颗假死药对吧?”桑淮给了自己勇气,却还是无法鼓起勇气靠近阿姐。

      当楚淮誉从怀中拿出熟悉的药瓶的时候,所有的希望瞬间破灭。

      那药还在瓶中维持着原样。

      “怎么会……”桑淮仍旧无法接受现实。

      祈福时她的阿姐还好好的,只要再等两日,等到上元时城门洞开,她们便一起离开这皇城,再也不回来,这明明都是计划好的,阿姐怎么就能够离开她?

      “前方战事吃紧,永庆帝以二公主的性命为筹码,试图震慑西越,没想到西越兵马更加肆无忌惮在攻下的城池中肆虐,永庆帝下旨处死和亲公主,等我赶到的时候,没能见到她最后一面。”

      楚淮誉在提及桑箬时,周身气场变得温柔些许。他递给桑淮一只草编的小兔,上面还有为了保持颜色而撒上的水渍。

      “这是我在她寝宫里瞧见的,上次见她时,她还说编好后要我带给你,如今也算是达成心愿了。”楚淮誉道。

      桑淮眼中的泪再也忍不住,顷刻而下。她像儿时受了委屈,想要扑向阿姐的怀里,可是能够温柔的为她拂去泪水,哄她开心的人再也不在了。

      桑淮掩面而泣,一步步走向床边,掀起床围,看到了她的阿姐。

      “阿姐为什么要对我这般好?”年幼的桑淮咬着糕问阿姐,嘴边满是碎屑。阿爹勤于政务没有空闲时间理他,母妃对她很是苛刻,宫人们也怕她,怕照顾不周被王上责罚。

      桑淮在王庭中的记忆,大多是同阿姐腻在一起。有的时候她所做的错事,阿姐还会为她善后。所以她不明白阿姐为什么对她这般好。
      旁人总会觉得她有多受宠,其实她过得格外孤独,如果不是阿姐,桑淮在西越不会过得有多快乐。

      她从没有想过,她的阿姐,也只是比她长了两岁而已。

      “你又勇敢又聪明,怎么会不招人喜欢呢?”阿姐捏她的鼻子。

      “那阿姐要同我永远天下第一好,永远永远和我在一起。”桑淮放下手中的糕,向阿姐伸出自己的小拇指,“我们拉钩。”

      只要拉钩,许愿便生效,可是阿姐怎么率先违背誓言,先她一步离开?

      “阿姐。”桑淮去握阿姐的手,温热的泪水落于两人交握得皮肤上,滚烫的厉害,“你为我编得小兔我已经收到了,你还没有教我,你醒过来好不好……”

      无论她怎样呼唤,她的阿姐紧闭双眼,没有回答她。

      她的阿姐,永远的离开她了。

      桑淮绝望阖眼。

      留不住。
      她所珍视的,全都留不住。
      她的孩子,阿姐,还有曾奢望过爱,在最后都不过手中流沙,全都留不住。

      桑淮浑噩的站起,泛红的双眼被灯火映衬的格外醒目。站在她身后的楚淮誉情况也没有好到哪儿去,主仆二人相对无言。

      屋外阴沉而又不见星月的天空,落起小雪,纷落得白色也想要将这皇城埋没在一片素缟之中。

      有人驻足在桑淮和楚淮誉消失的院落门外,他的狐裘之上满是薄雪,证明了他的犹疑。他额上有一块疤,在脸上格外扎眼,是桑淮丢茶盏落下的,还没有痊愈。

      他伸手接下一片雪花,凝视着雪花慢慢融化成水渍之后,才终于下定了决心,叩响门扉。

      来人正是容韫。

      楚淮誉打开门时,看到是容韫,没有犹疑,语气凶恶:“你来做什么?”

      “我来找桑淮。”容韫对答如流。

      “你还敢来这里找她?”楚淮誉嗤笑一声,飞快抽出腰间软剑,架在容韫的脖子上,“你是知情的,对吧。”

      容韫沉默良久,答道:“是。”

      在屋中打开门缝,怕楚淮誉出事偷听的桑淮闻言捂住嘴,大气也不敢出。

      容韫竟是知晓永庆帝要处死阿姐的。

      那边的对话还在继续——

      在听到容韫的回答之后,楚淮誉的软剑向容韫脖颈递进两分,若不是他仅剩的理智告诉他,不能杀了容韫,否则这剑已经贯穿他的脖子。

      “你知不知道那是她的血亲。”

      鲜红的血液从剑与肌肤相贴处流出,落在楚淮誉眸中,刺激着他想要杀戮的心。

      “我知道。”容韫感知不到痛,呼出的雾气才让他看起来像一个活人。
      “你让我见她一面,我亲自同她讲清楚。”

      “你觉得我会让你见她?”曾经桑箬交代他要保护好桑淮的话又浮现在耳边,想起前日还想让他们解开心结愚蠢的自己,楚淮誉愤怒逐渐占据本能,他举起手中剑,对准的正是楚淮誉的心脏。

      “不要——”桑淮同楚淮誉主仆一场,自然了解他,察觉出不对时她便向他们二人说话处移动,在事态要向不可控的方向去时急忙阻拦。

      桑淮在楚淮誉那剑劈下来的那一刻,挡在容韫的身前。哪怕是楚淮誉看到桑淮的残影,也无法及时收剑,还是刺进桑淮的肩膀。
      鲜红的血色落在一层薄雪上,像是在雪地里散落的花朵,凄迷又绝望。

      桑淮根本顾不得血流不止的肩膀,急忙安抚几近发狂的楚淮誉:“楚淮誉你冷静一点,我们是在皇城,不是在西越,这里不是我们能预测的地方。”

      楚淮誉双眸血红,在看到桑淮的血时冷静一刹,但依旧狂躁,桑淮忍痛用哭哑的嗓子继续劝导:“楚淮誉,我身边只有你了,你不能再出事,那就只剩下我一个人了。”

      桑淮急中生智道:“阿姐也不会想要看到你现在这个样子的。”

      果然,在听到阿姐时,楚淮誉的情绪肉眼可见稳定了许多,桑淮不自觉松了口气。

      容韫目睹这一切,他最想关心的是桑淮肩上的伤,却被桑淮闪身躲开,没有给他机会。

      桑淮挡在楚淮誉的身前,大眼睛里满是警惕。

      容韫听到她说:“我只问你一句,你真的提前知晓阿姐会遭难吗?”

      “你听我……”容韫开口,却被桑淮无情的打断。

      “不必了。”

      桑淮摇头,她的面色已经因着肩上流出的鲜血而变得苍白,她已经痛到麻木,却还是在强撑着同容韫说话。有些话,再不说,这辈子可能也没有机会说出口了。

      “我们从一开始的相遇便是一个错误,能够将错误延续到今时今日,实在不该。你我就到这里吧,我们本就无名无份,也不需要什么休书,我怎样来,就怎样离开。”

      “从此再无瓜葛。”

      桑淮在这一刻忽地明白,话本里那些才子佳人的佳话,不过是镜花水月,亏她还曾深信不疑。她本以为找到所托之人,幡然醒悟之际才发觉她不过活在幻想之中。

      像容韫这样的人,心中不会有她一席之地的。

      桑淮想要决然的甩袖离开,但失血过多的昏厥铺天盖地的袭来,她最后看见的,是漫天飞舞的雪花和漆黑的夜幕,像极了她被容韫‘捡到’时那晚的星空。

      那晚容韫说她撞坏了脑子,她抓着容韫的手说你骗我。

      一语成谶。

      他终归从头到尾都骗了她。

      泪同温热的血混在一起,铺洒在地,宣告着一切的结束。

      ·

      桑淮醒来时,周遭都在摇晃,要不是她捏了一把胳膊,还痛着,知道自己没有直接到阴曹地府。

      在昏过去的那一刻,她甚至看到了人生走马灯,把自己为数不多的几年又重新看了个遍。

      看来,阎王爷也嫌她烦,不想收她。

      桑淮想伸手捂住脸,却带动肩上的伤痛起来,剧痛让涣散的视线重新聚焦,她这才发现自己是在一辆马车里。

      她捂住伤口,强撑着坐起来,发现马车正疾驰于小路上,周遭景色从眼前掠过。

      没等她开口,驾车的人已经听到了车内的响动:“五公主,你醒了。”

      是楚淮誉。

      桑淮立刻放下紧张,松了口气。

      手心中的物什也引起了她的注意。
      是阿姐送给她的那只草编的小兔,哪怕是昏迷也被她紧紧的握在手中,草随着时间流逝,已经变得有些干枯杂乱。
      忍着痛,桑淮将这只小兔靠在颊边,像是在其中汲取力量。

      她艰难的靠着,脑子也不甚清楚,将这些日子所发生的事情一一捋顺过,开口问道:“阿姐去哪里了?”

      “我们要隐藏身份赶路,带着二公主多有不便。我已经将她安葬在一个只有我知道的地方。”楚淮誉的声音在颠簸中有些颤抖,“我还会回来接她的。”

      “好。”桑淮看着手中的小兔,没有继续问。

      就当作是阿姐和楚淮誉的小秘密吧。

      “那容韫呢?你最后可有伤他?”

      “没有。”楚淮誉道。

      “那就好。”桑淮料到楚淮誉会追问,提前道,“我没有其他的意思,若是那日惹出了乱子,我们只怕无法顺利离开皇城。”

      昏迷了很久的桑淮浑身无力,不过几句话的时间,额上已是细汗密布。为了不让楚淮誉担心,她稳住心神道:“我是不是太过聒噪了?那我就再问最后一个问题,你这是要带我去哪里?”

      外面赶车的人陷入了沉默之中。

      “是回西越吗?”

      “是。”

      楚淮誉见桑淮猜到,没有继续隐瞒。他们本不应该回到西越的,五公主死而复生,说出来也没有几个人会相信,更何况现在西越乱局已定,顶着这个名头回去,会引起不小的动乱。

      他们其实有其他地方可去,但楚淮誉还是趁桑淮昏迷的时候,凭自己的私心下了决定。他也害怕桑淮听到回西越会拒绝,所所以若是桑淮提出来,他会送她到安全的地方。

      没想到的是,桑淮对于回到西越没有任何异议。

      “还真是要回西越,好好谢谢我那二哥。”桑淮轻笑一声,握紧手中那只草兔。

      她再也不想做那个被人掐住脖子威胁,无法呼吸的桑淮了。

      兔子急了还会咬人,更何况她桑淮还不止一口好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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