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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姥姥，周公子他……”红苑忍不住问道。

　　这四十年红苑把周公子的真心都看在了眼里。原以为他只是一时兴起，没想到他一等就是40年……就像他开始时说的，一生一世，都爱着一个人，哪怕这份爱是无望的。

　　“他转世去了。”

　　“哦。”红苑忍不住心酸，这种感觉很奇怪，明明她和周公子没什么交集。

　　“那我们……要留下来看看周公子的白事吗？”

　　木篱歌看着红苑一脸纠结的表情，“你想留下来看看？”

　　红苑迟疑了一会儿，道，“嗯。虽然我没怎么跟周公子说过话，但是毕竟认识了40年……我想留下来给周公子上个香……尽管没什么用处，周公子也看不到了，但是我自己会有个安慰。”

　　“那我们便再过几日再回去吧。我记得正好，过两日是花灯节，到时看看灯也是好的。”

　　“多谢姥姥了。”

　　周府缟素一片。

　　周延一脸复杂地看着木篱歌两人。两人一黑一红，黑的男人带着兜帽将脸遮去大半，红的女子则是俏丽大方，在一众披白的客人中显得尤为扎眼。

　　最终周延也没有理会木篱歌两人，而是当做他们不存在，该怎样祭拜就怎样祭拜。

　　来客虽很奇怪，但见主人家没有理会，也只好按捺住自己的好奇心。

　　纸钱飘洒。红苑待众位宾客依次哀悼完，才拈了一束香，走到灵位前。叹了一口气，“周公子，愿你来世安康喜乐，不再为情所扰。”红苑又想了想，觉得自己话中有误，又马上改口道“不对，你虽40多年求而不得，却是从未因为情字困扰过的。你才是一直享受爱情的那个人。世人与你相比，都太俗太蠢了。红苑，不及你。”

　　红苑将手中香插到香炉里，然后退回到木篱歌身旁。

　　“姥姥，我总算理解，你为何说周公子是至纯之人了。他看似蠢笨，但其实最为透彻。”

　　木篱歌笑而不语。转身就要离开周府。

　　“木公子。”身后传来周延的叫喊，略带哽咽，“我老哥，他，好吗？”

　　木篱歌的声音轻飘飘地落在周延耳边，“他很好，忘却前缘，重新开始，他会一生富贵无忧。”

　　身后周延喃喃渐行渐远，“那就好，那就好……”

　　就在木篱歌离开周府大门的同时，一个作劲装打扮，腰间挂着个铜铃，身后背着一把玄金古刀的大胡子与他擦肩进入周府。

　　两人交汇的一刹那，大胡子腰间铃声大作。

　　大胡子连忙回头探查，街上已是空空如也，不见人影。

　　“鬼？妖？”大胡子对着铜铃自语，而后大步走到一看就是主人家的周延面前，粗声粗气地问道，“刚才那两人是谁？你可认得？”

　　直把周延吓得逼退一步，“你，你又是何人？”

　　大胡子意识到自己行为不妥，忙收敛了下，退后一步道，“我名燕赤霞，是受茅山一清道长之托，前来拜访周家故人的。方才那两人是谁？”

　　燕赤霞看了看周围灵堂的摆设，皱眉道，“有人去世了？”

　　周延听到是茅山来人，不禁放心了许多，才道，“逝世的是我周家大老爷，在下的兄长周现……”

　　“周现死了……”燕赤霞一怔，接着飞快问道，“可是和刚才那妖人有关？”

　　周延显然是愣了一下，没想到燕赤霞知道木篱歌的身份，下意识开口，“不，不是，我家兄长是寿终正寝的……与木公子无关。”

　　“你认识他们？莫非那就是周现喜欢的那只妖？”

　　显然燕赤霞是知道周现的事迹的。

　　“我兄长确实钟情木公子多年……”

　　燕赤霞点点头，感叹着对周延解释道，“你周家也是与茅山有渊源的。周现周老爷早年曾遇到过一清道长，当时一清道长便看出周老爷身上有一股极淡的妖气。知道周老爷的事情后，一清道长还曾想过帮周老爷一把，可周老爷不同意，此事也就作罢。此次我下山，一清道长想起这事儿，特地托我来看看，没想到晚了一步。”

　　周延也是唏嘘，“想不到还有这样的事，也是天意弄人……燕道长现下可有什么打算？。”

　　燕赤霞道，“既然逝者已逝，我便为周老爷上柱香吧。也别叫我燕道长，我虽曾师承一清道长，但现已自逐出师门，从此与茅山再不相干，你直接叫我燕赤霞吧。”

　　“那好……燕、燕壮士，请。”

　　周延给他让开位置。

　　燕赤霞手持三炷香，“一清道长倒与我说起过，说周老爷是至情至性的纯善之人，今生未能与周老爷这样的人相见，倒是憾事。愿望周老爷黄泉之下一路走好，像周老爷这样的人，来世必定投胎富贵人家，一生喜乐无忧。”

　　燕赤霞朝着灵位拜了拜，然后郑重地上香。

　　“燕壮士也不必挂念，木公子已来说过，家兄已经投胎富贵人家，想必这一世会过的很精彩。”

　　燕赤霞好奇道，“你周家还与那妖有联系？”

　　周延摇摇头，“他与我周家并不相熟，我也只见过他这一次。便是家兄在时，他也未与我周家联系过。家兄，只一眼便将一颗真心奉上了，仅见了木公子四面便苦恋那人一生，四十余年，无一刻不在想，无一刻不在念。”

　　周延感慨，“说起来，从前只听家兄道木公子如何出众，我却不屑，只觉得家兄在这情之一字上太过偏执，直到见过木公子才明了，那是天下最美的人了。像木公子那般光风霁月的人物，家兄为之追寻一生也不是难以理解了。”

　　周现叹息，然后苦笑，“瞧我，这都是题外话了。木公子之前来送了家兄黄泉路的最后一程。如今，他怕是与我周家也不会再有任何联系了。”

　　燕赤霞点点头，却好似被周延的话牵引了心神，一时间怔怔的不知在想些什么，而后燕赤霞冲着周延一抱拳，“不知周兄可知道那木公子的姓名住处？”

　　周延一愣，“燕壮士这是要……”

　　“周兄放心，燕某不是那等没有分寸之人，不会牵扯到周家。木公子既然能下得了阴间，燕某也不会是他的对手，燕某只是有些事情想要确认罢了。”

　　“燕壮士一看便是义薄云天的侠士，又曾师承茅山，我自然是信得过的。家兄曾说过，木公子名唤篱歌，就在这金华城北的兰若寺住。”

　　燕赤霞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信息，便抱拳道，“多谢了。燕某不便多扰了，就此告辞吧。”

　　周延也顺势道，“那我便不留燕壮士了，也替我周家向茅山前辈问好。”

　　燕赤霞点头，而后默然转身离开。一离了周府，燕赤霞便一个手印点在腰间的铃铛上。

　　然而那铃铛却没有动静。

　　“妖气散了。”燕赤霞叹了口气。如今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不知那妖有多强，还是做好准备再去兰若寺的好。

　　红苑被木篱歌突然带走，还觉得不解，“姥姥，刚才那人……”

　　“应该是个道士吧。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今晚花灯节，可不能错过。”

　　天色还没昏暗，大街小巷早已张灯结彩，除却周家门外一片惨淡，寻常人家俱是喜气洋洋。

　　白沙溪边的街上已经人头攒动，摆开了各种摊子，又有商贩行人往来穿梭。

　　待到夜幕降临，各式各样五花八门的彩灯星星点点的亮起，街上更是热闹非凡。

　　“姥姥，你看那个鲤鱼的彩灯可真好看！”

　　木篱歌此时也已摘了兜帽，应着习俗带上了面具，除了身姿出众了些，看起来和金华城的普通人一般无二。

　　红苑戴了个彩鸾样式的半脸面具，四处张望，显然是被琳琅夺目的各色花灯迷了眼。

　　木篱歌则是戴了个张嘴獠牙的狰狞鬼面，将他的脸完全遮盖起来，唯余下那一双瑰丽的桃花眼，似笑非笑。

　　这凡间的事物果然有新奇之处。木篱歌一路上也看到了许多中意的小玩意儿。

　　红苑也买了些别致的饰物准备回去送给众女鬼。

　　“这盏灯倒是素雅。”白纱上仅绘了一株孤零零的墨竹，竹叶飘零。

　　就在木篱歌伸手去拿那盏河灯之时，一阵清亮的铃音传入木篱歌耳中。

　　木篱歌微微皱眉，“真是麻烦。”

　　铃铛的主人已经到了他身后，伸手想要搭上木篱歌的肩，被他身形一晃躲开。

　　燕赤霞也不尴尬，直接把手收了回来。

　　“真巧。”藏在胡子里的声音显得闷声闷气。燕赤霞腰间的铃铛还是响个不停。

　　燕赤霞本想着在客栈里多画些符，没想到腰间铃铛突然微弱的响动了起来，他连忙循着铃铛的指引找了出来。

　　木篱歌眼神显出一丝不耐，“大胡子道长，你的铃铛若是再不停下来，我就替你停了它。”

　　燕赤霞看着鬼面半遮半掩下的那对波光流转的桃花眼，讷讷回答道，“我也没办法，它遇到妖鬼之气就会响个不停……”

　　木篱歌显然是不想听这解释的，因为在他话音刚落的时候，便一指指过去，那铃音顿时哑了。

　　燕赤霞听到铃铛细微的一声“咔嚓”，不用看便知道，他这个法器，算是彻底完了。

　　燕赤霞脸色难看，只这一手，他就明白了，这妖怪，法力不知比自己高到哪里去了。还好他能勉强分辨出这妖怪的气息纯净，想来不是个恶妖，这才让他稍微放下心来。同时暗自感叹，这妖的脾气可真不好。

　　木篱歌示过威便要离开了，燕赤霞却突然出声，“木篱歌。”

　　“嗯？”木篱歌抬眼，燕赤霞便势如疾风的向木篱歌伸出手。

　　木篱歌一声冷哼，一指点在燕赤霞手臂之上，燕赤霞顿时觉得胳膊一阵痛麻，失去了所有力气。

　　就差一点。

　　燕赤霞咬紧牙，胳膊明明几乎丧失了行动力，他却硬撑着再向前一挥。

　　木篱歌的面具被打落下来。

　　呼吸一窒。

　　燕赤霞的手臂无力地垂下来，微微地战栗着。他却像是感觉不到一样直盯着木篱歌看。

　　木篱歌眯起眼睛，他虽然那一点没怎么用力，但那也不是燕赤霞所能承受的。燕赤霞强撑着接了他那一下，手臂应该是瞬间受创不能活动才对，可他却凭着一股意志力强忍着揭落他的面具。现在他的手臂算是要废了。

　　“不知死活。”木篱歌冷嘲道。

　　红苑眼睛瞬间赤红，恨恨瞪着这个大胡子，心头一阵火起，什么阿猫阿狗，也敢来招惹姥姥！

　　“大胆狂徒！”红苑咬牙切齿道。若不是这里人潮涌动，不便出手，她一定要用鞭子抽他个魂飞魄散。

　　燕赤霞却在木篱歌面具落地那一刻便似时间静止了一般，愣在了那里。

　　“道长的教训还不够吗？”木篱歌冷声道。

　　燕赤霞想抱拳行个礼，奈何右手已经失去行动力，只能低头微微躬身道，“抱歉。”

　　燕赤霞想竭力让自己显得有诚意些，抬起头来却发现，人已经消失不见。

　　良久，燕赤霞才低笑出声。

　　转身从怀里掏出块碎银扔在摊子上，然后拿起木篱歌方才欲要拿的墨竹灯，对摊主咧嘴笑道，“这个我要了。”

　　虽然发生了一点小插曲，但木篱歌却不想错过这一年两度的花灯节。因此他只是和红苑换了个方位又开始赏灯。

　　“姥姥，方才那个人实在可恶，要不我去给他一个教训吧。”红苑还是气得不行。什么狂蜂浪蝶，也敢往姥姥身前凑？

　　木篱歌微微一笑，“你怕是斗不过他。”

　　红苑吃惊道，“不会吧，我可有快500年的道行了。”

　　木篱歌解释道，“那个大胡子虽然年纪不大，但是一身法力精纯。而且我看他的法器，应该是出自茅山。茅山五雷正法，可是极为克制鬼魂的。看他身后那把刀，应该是用秘法以自身血气祭炼的，威力极大。单凭那把刀，你也讨不了好。那个人，在茅山应当也是赫赫有名的，该是这一代的第一人。”

　　红苑撇撇嘴，“有这么厉害？”

　　木篱歌点点头，“无妨，不必理会他了。看他周身正气，应当不是什么滥杀的人。”

　　“可是他对姥姥你无礼……”

　　“我已教训过他了，他若脑子不蠢，定会知道绕着我走。”

　　红苑乖巧地点点头，想了想，以姥姥的实力，还不是分分钟收拾了这个臭道士？

　　但不知为何，红苑还是有些不放心，那个大胡子，除了实力上的差距，还总是给她一种奇怪的压迫，让她有种危机感，使她自然而然地保持警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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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初见大家什么感觉？

　　木篱歌：不知死活的臭道士

　　燕赤霞：我的天下第一美人

　　红苑：哪里冒出来的大胆狂徒、狂蜂浪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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