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潜苍穹

作者:一二斤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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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卷二第四十二章振聋发聩



      “我就说不该来!”

      烈日当空,余九月被压榨在人海正中,骂骂咧咧地打量着周边攒动的人头……

      “嗷!”才被人挤散了,循声而来总算找到失散兄弟的余五月被人踩上一脚,“那你还拖着我来?”

      “你敢不来吗?”一声长长的叹息,余七月扒开人墙靠过来,“你受得了十三那眼神?”

      余四月紧随其后,几乎贴在他背上,“都来第三天了,还抱怨什么?”

      “就是呀!”余五月起声应和,“来都来了还唠叨这么多,小心我回去告你一状!”

      余九月脊背乍寒,“别呀,五哥,我怕了还不行吗?”

      “别闹了!”余七月勾起唇角,“我说老九,你还记得我们是来干啥的不?”

      “当然记得!”余九月扯着嗓子叫道:“冤枉呀……”

      他突然一吼,声音大得震耳欲聋,靠他最近的余五月顿时耳中嗡嗡,举起拳向他捶过去,“你鬼叫什么呢?”

      结结实实挨了一顿的余九月眼泪汪汪道:“我又哪儿错了?前两天不是你教我这么嚷嚷的?”

      “这十三,是救人还是赶着报仇呢?”余五月有些理亏,别过脸去,“你这带头一吼,那倒霉催的春相爷还活得了?”

      “他是死是活我才懒得管了,我只知道十三说的不照做……”余九月一张花般甜腻的娃娃脸猛然阴沉,“我们谁也没好活!”

      “知道了,知道了!”余五月拉下脸,中气十足开吼,“天下第一奇冤了,春流翠罪大恶极草菅人命了,老天不公人心不古了……”

      “这才像话嘛!”一直沉默着的余三月挠挠他的脑袋,抿嘴一笑,遥望城楼处,“这才不枉十三一番心意……”

      “父皇!”公主娇唤一声,想要吸引皇上的注意,然而泰宗正俯瞰城楼下方百姓聚集处,对她心不在焉,她只好又道:“父皇,您听儿臣说嘛!”

      泰宗嗯了一声,“皇儿今日怎不去陪着你那准驸马了?”

      “父皇取笑人家!”元祥将嘴一噘,抱住泰宗的臂膀,“人家不依了!”

      “阿元……”泰宗瞧着那越发鼎沸的人群,始终不回头看她,“你那准驸马,朕可是许久都不见他进宫了,怎么?又闹别扭了?”

      “他当然来不了,他还得为春相爷的事劳神呢!”

      “嗯……”

      “岂止是他,连关太师也……因他一人之事,搅了多少人的好处,他是为了父皇,但别人谁不是尽忠尽力了……”

      元祥唱了半天独角戏,始终没人捧场,最后索性刁蛮道:“父皇,儿臣不管,反正您就是要严办那个春相爷!”

      泰宗微微回眸,“那春流翠惹你什么了?”

      元祥指着楼下集结的人群,“都是他惹的麻烦,闹得民怨四起。”她直抒胸臆,说得激动,“儿臣早就看不惯他了,仗着自己是个应梦贤臣,短短时间就成了父皇跟前的红人,就连您注意儿臣的那份目光都被他夺去了,您说他可气不可气?”

      泰宗点点头,“然后呢?”

      “他是做了不少事,剿了匪、赈了灾、填了国库……”元祥掰着手指细数春流翠功劳,“但是……他功不抵过……”

      “怎么说?”

      “这个……这个……”元祥低头嘀咕半天,接着理直气壮道:“谁叫他张扬跋扈,不好好做人了,如今让人逮到这机会,谁不抓紧了工夫来整治他!”

      泰宗有些不悦了,“阿元!”

      元祥委屈道:“父皇,都是因这春流翠,您看看……”

      “够了!”泰宗望了一眼嘈杂的人群,一脸阴沉拂袖而去。

      “公主,你这是帮余侯爷呢?”旁边伺候着的小梅小心翼翼看了一眼泰宗离去的背影,心里凉了半截。

      元祥支着肘子靠在围栏上,打着呵欠道:“谁知道那妖孽是不是故意报复了?反正本宫是按着他说的帮忙了,成不成就看他自己了。”

      “公主……”小梅忧心道:“万一这成不了,余侯爷岂不是……”

      “闭上你的乌鸦嘴!”元祥没好气道:“那妖孽精着呢!”

      “喔……”

      元祥见她一声不吭,哭丧着脸,不觉好笑道:“你对那妖孽是不是……”

      小梅赶紧摇头否认,“公主,奴婢不敢!”

      “知道不敢就好!”元祥满意地点点头,“那妖孽……”对上小梅希冀的眼,她欲言又止,“你要不起……”

      可是元祥也知道谁会对自己唾手可得的心心念念呢?反而是那些要不起的,才是最要命的……

      又过了两日,是夜余畅晚闲坐庭院正欲回房,忽然总管来报有人到访。

      “这么晚还不睡,看来是有什么非说不可的要事了,就请进来聊聊吧!”

      来人是段永堂,手执酒壶,走路踉踉跄跄的,“余侯爷,近来可好?”

      “说醉话了吧!”余畅晚脚步一闪,躲开扑来的段永堂,“为那春相爷,本侯可是忙得焦头烂额,何来的好?”

      “的确!”段永堂扑空跌倒地上,懒洋洋翻身坐起,“刑部的调查一无所获,而关自孝已将民间收集到的万言书呈上,这接连几日又有‘有心人’蓄意策划百姓纠结闹事。万事俱备,想必明日朝上又会有一番唇枪舌战。届时……”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你还担心这么多?”

      “我就是你的将,我就是你的土,你当然不怕了!”

      “嗨,原来是来抱怨的!”余畅晚嗤笑一声,靠近他坐下,“春流翠放出来是会记你大功一件的!”

      “你还真以为春流翠是有老天眷顾,运气好得难以置信,即使是如此关口也能化险为夷了?”

      “就对我这么没信心?”

      “信心?”段永堂身子一偏,倚在他肩上,“明日就是落幕之时,你现在两手空空,凭什么来谈信心二字?”

      “谁说我两手空空!”妖孽一指支开他的头颅,似笑非笑道:“你看我手里的是什么?”

      不知何时,段永堂手中的酒壶早已易主,妖孽得意地将酒摇得叮叮咚咚,“知道我的信心在哪里了吧?”

      “你……”盯着这慧黠妖丽的面容,段永堂楞了,“好像……”

      余畅晚笑意更甚,“什么?”

      “哦……”段永堂慌忙从地上爬起,跌跌撞撞冲了出去,“时辰不早了,你好像也该休息了!”

      余畅晚斜睨他的背影,“这个酒鬼,不知是被哪路神仙勾的心魄……”

      余畅晚哼笑一声,独自转身,偌大一个庭院只剩他自己一人独立,耳畔忽悠着缱绻夜风,让人不自觉喃喃,“春祸水啊,春祸水……”

      第二天一上朝,关自孝果然没让人失望,他先发制人道:“陛下,自上次将春流翠一案交由刑部,现已有十日,不知刑部可有定见?”

      刑部孙正岩道:“陛下,刑部尚无法定案。”

      “孙大人的意思就是说,除了春相爷之外,尚无其他犯案嫌疑人对吗?”

      看关自孝咄咄逼人的架势,段永堂眉头一拢,靠近余畅晚小声道:“余侯爷,看你的了!”

      余畅晚露出一个让他放心的微笑,朗声道:“陛下,微臣有话要说。”

      关自孝冷笑一声,“余侯爷又有何种狡辩?”

      他这一问,余畅晚有些着难了,即使得到泰宗首肯,他仍在犹豫,“这个……这个……”

      朝中上下看他一副畏畏缩缩,纷纷目露鄙夷之光,段咏堂出声催促道:“余侯爷,我们在等着呢!”

      “好吧!”余畅晚上前一步,回身对众大臣尊敬地一鞠躬,“春流翠是宠臣吗?”

      群臣为之一振,“什么?”

      余畅晚有趣地凝望众人,“春流翠是宠臣吗?他是应梦贤臣,难道不是宠臣吗?”

      “春流翠是宠臣吗?”余畅晚拉住孙正岩,又笑问一遍,“孙大人,你说春流翠是宠臣吗?”

      “是……是!”

      “喔!”余畅晚张张嘴,松开手,“的确如此,春流翠自入朝为官以来,始终都是陛下的宠臣,深受陛下重用。他这样子作为一个宠臣已经很久了,久得让所有人都想来依靠他,都想要从他身上谋取某些自己所没有的东西……而他作为一个宠臣,不能令任何人失望……的确,有句话说得好——能者多劳,但是多劳不意味着能多得。他作为一个身负重任而非是掌握重权、更不能令任何人失望的人,其中的艰辛又有几人知道……”

      “余侯爷!”关自孝截断他,怒道:“我们现在要说的是春相爷的罪责,而不是来对他歌功颂德!”

      “是的,他当然有罪过,为什么呢?因为他是春流翠呀!”

      在关自孝一脸错愕中,余畅晚突地哈哈大笑,“有什么人能一遭罪,就引来天下人起哄的,只有他——春流翠!”

      “有人穷毕生之力都无法企及的荣耀,他被蛇咬了就加身了。”看着众人眼中闪过的迷惑,余畅晚跳到群臣之间,“他要为皇上办事,办好了是理所应当的。但是他春流翠为人怎么如此嚣张跋扈呢?说是为了陛下伤到了别人的利益,他难道就非要公私分明,当真不能照顾周全了?”

      “有无数双眼睛都盯着他,大家除来要做搞旁观者,也非得做一个审判者不可!没有谁不是巴不得他犯一点错,久而久之大家等不到他犯错误,心里便涌出一种特殊的趣味——有些事,即使错不在他,只要和他关联了,错都会是他的!”

      余畅晚停顿下来,有些官员开窃窃私语,接着有个声音大声问,“你凭什么这么说?”

      “这就是宠臣的宿命!”抓住这个机会,余畅晚冷哼一声,“所以……大家都来幸灾乐祸吧!如果春相爷倒下了,是不是下一个受陛下垂青的会是自己了?人人都这么想着,都是跃跃欲试摩拳擦掌……”

      “而今就是个大好机会,谁不想来跟着掺和?”

      余畅晚目光扫视一周,直到有人怒目相向,才道:“应梦贤臣难道是谁都可以做的?”

      “是吗?只要当日在红叶岭上被蛇咬上一口就成了?你来被咬一口试试?”余畅晚抓住某人的手腕,加重力道,“要不你试试?”看着人家咬牙喊疼,他也紧抓不放,“可能下一刻就命归黄泉了!”

      有人不服嚷道;“春流翠他是神医当然没事!”

      余畅晚冷笑注视他,“没错,春流翠他是神医,他百毒不侵,这不是任何人可以做到的。再看他江湖闻名,宅心仁厚,受过他恩惠的人没有上万也有成千,这也不是什么人都做得到的。他博古通今,还身藏武艺不外露,行走江湖仁义当先,这又是旁人所不及的。在机缘巧合之下,他成为应梦贤臣一步飞升,而这一步之遥岂是人人可跃,没有胆色又怎能做真贤臣!”

      “余侯爷!”关自孝暴喝一声,瞪眼道:“我们现在是要……”

      “对,我们在这里是要干什么?”余畅晚甩开微微发抖的官员,跳出群臣,连退数步,旋身跪倒殿前,“是要给我们的春相爷定罪!当然不是因为证据确凿,事实上根本就毫无证据可言!”

      “陛下,我们可以肯定,在这次所谓春相爷的罪行中,没有任何人亲眼见过春相爷犯案,春相爷也没有任何要去谋害关公子的动机,有的只是一支染来剧毒的空酒杯。但是所有人假定了春相爷会对关松做出如此恶行。既然能假定春相爷,为什么没人来假定关松本身是带有恶意的,难道他就不能自杀吗?”

      他话音一落,目光很自然地望向泰宗,“案发至今,所有人将矛头指向了春相爷,嫌疑人也锁定了他,只锁定了他一人。众口一词,不容抗辩!”

      “为什么大家都想犯案的是他?”余畅晚闭上眸子,痛苦万分道:“是因为幸灾乐祸呀!”

      当他哽咽着再次开口,引得群臣注礼,“其实不难发现,百姓们对春相爷的罪案怀着极大的关注,所有人都想春相爷受到严惩。春流翠,他少年得志,年纪轻轻就取得了我们一生中难以想象的功绩,可谓是权倾朝野。看着如此一个人轰然倒下,会让所有人都感到愉悦,但是仅凭如此就裁定春相爷杀人害命……难道仅凭天下人的幸灾乐祸就随意抹杀掉一个朝廷忠臣的性命?”

      当他再次回眸看到的是泰宗微微的一点头,余畅晚叩倒在地,“陛下圣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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