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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天子一怒
皇宫。
纣王昨夜和妲己一起度过了愉悦的一个晚上,早晨的时候,筋疲力尽,温香软玉在怀,是绝对不想起床的。
更何况,他已经有好几个月都不怎么去上朝了,每次,都让那些大臣们自行组织,反正最后只要奏章送到他这里,批一个阅字就算完事儿,实在是没有必要劳烦他这位九五至尊的万金龙体,冒着清晨凛冽的寒风,辛辛苦苦早起。
今天,却是个例外。
他昨晚玩得激烈,睡了半宿,清晨时又固定地醒了。
刚一睁眼,就开始和床上和美人儿调笑,忽然,寝殿门开了,一阵寒风从外面扑进来,紧接着,一个太监低着头,小步快走,犹犹豫豫地进来拜见。
纣王被打扰了兴致,很不高兴,呵斥道:“做什么?寡人难道没有吩咐过,除非有要事,不得打扰吗?!”
太监扑通一声跪下了。
“陛下饶命,是要事,真的是要事!”他一边拼命磕头,一边说:“是殷将军,殷将军带着二殿下回来了!”
“嗯?”纣王坐了起来,威严地问:“既然如此,怎么不把人带进来?”
太监磕头磕得更快了,“这个……那个……嗯,陛下、陛下恕罪,是亚相比干,和另外几位老殿下,带着上大夫们,站在午门外面,殷将军,那个……一时半会儿进不来……”
话还没说完,一样物品从床帐里飞了出来,在他面前摔得粉碎。
太监吓了一跳,往后一缩,认出是女子的发饰。
随即,妲己娇娇柔柔的声音从床帐里传了出来,“陛下……”
“——让他们滚!”纣王冷冷地喝道:“又要来劝谏那一套是吧?不把殷郊殷洪给寡人抓回来,寡人谁都不见!宣殷破败进来见驾。”
太监忙不迭地又磕了两个头,“奴婢、奴婢这就去传旨!”
纣王看着他的背影,叹息一声。
“都是些不省心的。”他揉着太阳穴,心烦意乱地说着,又倒回了床上,“还是寡人的爱妃体贴……”
很快,床帐里再次传出女子银铃般春意荡漾的笑声。
笑声越来越放浪,隐隐有往那方面发展的趋势,剩下服侍的宫人们眼观鼻鼻观心,假装什么都没有听到,一派春意盎然之中,忽然,又是先前的那个太监闯了进来,一进门,就在转角处跪下了,惊慌失措:“陛、陛下!商丞相带着带着一群大臣,要去、去——”
床帐内的动静一下就停止了。
纣王一掀被子,恼火至极:“谁?!”
太监只是磕头,“回陛下,是商丞相。”
“商丞相,哪个商丞相?”纣王沉下声音,疑惑地念了一句,忽然反应过来:“嘿,那个老骨头!他不是辞官了吗?还回来做什么?”
太监跪在地上,就差痛哭流涕了,“商丞相,他、他带着其他人,往九间殿去了,说是要上朝,还、还要奴婢来,来请陛下去坐镇朝会,否则,否则——”
纣王一愣,两道浓黑的长眉竖起,“他岂有此理!”
太监低头膝行,真的哭了出来,“是,是,可是商丞相他,他已经——”
这句话刚说到一半,忽然,只听清瑞明亮的钟鼓之声响彻皇宫,威严而宏大,在皇城的每一处宫殿上空回荡着,连这深宫内苑,寿仙宫寝殿之内,都听得一清二楚。
——这钟鼓声,是只有帝王才有资格动用的礼器。
所有人都愣住了。
“反了!”
纣王高声怒喝,哗地一声,又是一件首饰从床帐里面摔了出来,在地上打得粉碎,随后,就是纣王狂风骤雨般暴怒的声音:“——服侍寡人更衣!上朝!”
顿了顿,又冷冷道:“让殷破败直接去朝会上见驾,把那个逆子,也一起押过来!”
×××
纣王来到九间殿上的时候,他的帝王仪驾和朝会大臣们已经先到了,在他进来的时候,只见满朝文武山呼万岁,整整齐齐地跪了两排,声势浩大。
唯一不同寻常的是,在这一文一武两班朝臣中间,还跪着一个人。
一身白衣,伏在地上。
纣王看着他,猜出了这是谁,却并不打算让他平身,甚至只当做没看到这个人,转开了目光,说:“殷破败何在?”
殷破败从武将那一排最后一位出列,再次行礼,说道:“臣在这里。”
纣王问:“殷洪那个逆子在哪里?不是让你一起带上来的吗?”
殷破败不慌不忙地行了一礼,说:“没有陛下圣旨,臣不敢把士兵带进九间殿里来,殿下那边,目前在九龙桥边,臣留下了十个个士兵……”说到这里,目光转了转,瞟了前排的黄飞虎一眼,“和黄将军的两位属下一起,照顾二皇子殿下。”
黄飞虎被他点到了名,不能不有所表示,正要出列解释缘由,纣王已经一拂袖袍,冷冷地说:“此等逆子,还照顾什么?杀了吧。”
群臣大惊:“陛下不可!”
说着,又哗啦啦的跪下了一片,
纣王大清早的被打扰了兴致,早就不耐烦,此时又看着满殿的大臣都反对自己,更是怒从心头起,大喝一声:
“谁再敢求情,和殷郊殷洪同罪,一起处置!也省得寡人的两个儿子,黄泉路上,太过寂寞!”
群臣都是一惊。
有些人战战兢兢地低下头,有些人则抬起头来,张开嘴,犹豫着要不要冒着和二位殿下一起被处死的风险继续劝谏。
这时候,一直伏在中间的商容终于出声,说:“臣有奏疏。”
他说这话的时候,还伏在地上,保持俯身行礼的姿势,并没有抬头纣王。
纣王却像是刚刚才注意到这里还有个人一样,盯着他,片刻,冷冷地问:“商丞相,你竟然辞官返乡,又回来做什么?”
商容还是那副平平淡淡,不卑不亢的语气,又说了一遍:“臣有奏疏。”
纣王冷笑一声。
他还没有说话,文臣那边,已经有个人出列,阴阳怪气地说:“商老丞相,你既然已经辞官,就不能再自称‘臣’,要说‘草民’了呢——陛下面前,可不能失了礼数,商老丞相从前执掌礼官,不会连这个也不明白吧?”
他一番话,前后好几个人都转过头来,怒目而视。
纣王却像是比较满意,点了点头,说:“费大人所言极是。不过,既然商容说他有奏章,就呈上来看看吧。若是还要说那两个逆子的事……”
他危险地压低了声音,隐去后半句话。
商容却说:“不错,臣正是要说二位殿下之事。”
群臣鸦雀无声,御座之上,纣王快被他气笑了,连说两个好字,“——好!好!你倒是说来,寡人洗耳恭听!到时候,不要怪寡人给你不留情面就是!”
商容却说:“臣要先向陛下请罪。”
纣王冷冷地问:“你请什么罪?”
商容道:“臣要向陛下请罪:是臣在无门之外阻拦殷将军面圣,也是臣擅自僭越,命执殿官鸣钟击鼓,迎请陛下上朝,与他人无涉。请陛下治臣之罪,臣绝无怨言。”
这句话刚一落下,九间殿里已经是一片哗然。
纣王面色一分一分地黑了下去,还没有说话,比干已经先一步从文臣班列中跪了出来,道:“午门之事,与商丞相无关,是——”
“——是臣授意亚相他们如此行事。”商容淡淡地把话接了过去。
比干转过头,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商容又道:“殷将军可作证,臣早在府上就遇到过殷将军,知道他要迎请两位殿下回京之事,因此可以提前作出安排。”
殷破败讶然,没想到商容会忽然点到自己,不过,他对商容早有怨言,立刻说道:“是!臣正是在商老丞相府上找到二皇子殿下的,商丞相似乎,嗯,不怎么愿意把二殿下交给臣,还有太子殿下,至今不知所踪……”
“太子殿下不在我这里。”商容淡淡地道。
旁边,黄飞虎眼角微不可查地一跳。
御座之上,纣王早已大怒,根本没有注意下面这些眉来眼去,拂袖拍案而起,“商容!你好大胆!竟然为那两个逆子说话!——你这是将寡人,置于何地?!”
商容不慌不忙地,又行一礼,“臣这是一心为了陛下着想。”
“——好啊!”纣王怒极反笑:“放走叛逆,忤逆寡人的圣旨,还敢说是一心为了寡人着想!来人,把商容拖——”
“不忙。”
直至此时,商容终于从地上站了起来。
两旁的军士正要冲上来,看到他这幅样子,居然退了一步。
商容一身白衣垂落至地,他终于不再毕恭毕敬,反而凝视着纣王,说:“这件事,从皇后娘娘起始,到二位殿下这里,陛下可敢对着先帝在天之灵发誓,陛下您,问心无愧?”
“你——”纣王气得手指都在抖,指着下面的商容,又说了一遍:“你——”
商容忽然提气大喝道:“皇后娘娘可有罪过?!”
纣王被他看得一窒,随后,强撑着气势,从御座上向前倾身,吼了回去:“丞相可是老糊涂了?!她刺驾谋逆,当然有罪!!”
商容声音不算得太大,气势却比他更甚,步步紧逼:
“——既然有罪,供状何在,可有签字画押?此案是谁主审,如何知道了不会冤枉无辜?!”
群臣早已跪了一地,这时候,没有人敢抬起头来,却不知是谁,小声说了一句:“是西宫黄妃娘娘主审……”
所有人都扭头看向黄飞虎。
黄飞虎:“……”
黄妃是他亲生妹妹,他不能不有所表示,正想硬着头皮开口,商容却在这时候,把话截了过去,盯着纣王问:“黄妃娘娘那里,可有拿到皇后签押认罪的供状?”
纣王脸色铁青,嘴唇抖了又抖,虽然不说一个字,但任谁都能看得出来,答案是“没有”了。
商容就在此时,又大喝道:“既然从未招认,刺驾之事,罪从何来?!陛下不辨是非,听信妖妃谗言,不想着查证奸人,反而害死正宫皇后,如今,甚至要杀死两个亲生儿子,可对得起祖宗留下来的江山社稷吗?!——陛下今年大祭的时候,敢不敢在先皇灵位前,告诉他,陛下要无缘无故地杀死他的两个孙子,其中一个还是嫡长孙,是成汤一国之储君!”
纣王现在已经不止手在发抖了,是全身都在抖,“来、来人,炮烙了商容——”
商容大声道:“不劳陛下费心!”
周围的士兵一步上前,群臣哗然,比干离得最近,也是第一个意识到商容想做什么,扑上去就要抱住他的腿,却扑了个空,一下子跌在地上——
只见商容一歪头,对着殿中最近的柱子就撞了过去。
下一瞬间,一声闷响,众人只看人影沿着柱子滑落,而那到青铜立柱上一片斑驳,长长的鲜血流了下来,落在缟素白衣上,红得激昂热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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