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她每天都放飞自我（双重生）

　　第二天一早，容疏带着两个丫鬟跟俞芷兰道了别，乘上了回北疆的马车。

　　雪在昨天半夜的时候就停了，地上积了雪水，又湿又冷，冻得人难受。

　　离开云山的时候，容疏鬼使神差地回了一次头，只看见山间缭绕的晨雾，茫茫然一片。

　　好像她巴望着能看见点别的什么一样。

　　她拉下帘子，觉得自己真是昏了头了。

　　一大早的，又这么冷，正常人谁能起得来。

　　大约是昨天晚上有人说等她回来的话太过动听，她还没腻味够就要分隔两地，总是有点不太开心。

　　她以前从来都没有起过这种心思，突然有了个明明怎么看都看不顺眼却偏偏顺了心的人，感觉还有点新奇，好像真的回到了少女怀春的时候。

　　虽然，在她真正的少年时候……压根就没有怀过春。

　　如同每一个头一次有了心上人的人一样，容疏昨天晚上抱着被子考虑了好久两个人的未来。

　　容疏认真思考了怎么跟爹娘兄长解释，想好了两个人要在哪里住下，甚至是府邸要怎么装饰。

　　最后得出的结论是，他们两个都要活下来。

　　原本容疏想要阻止上辈子的动乱，是想过最坏的结果的，左右不过不成功便成仁，颇有点慨然生死的味道。

　　只是现在不一样了，有人要等她回来。

　　这世上，唯独这个人的余生是跟她绑在一起的，她若是不顾生死，就是对卫桓不负责任。

　　容将军从来都是一个有责任心的人，断然不会允许这种情况发生的。

　　云山上，清俊的少年站在山道上，看着马车渐渐隐没在山间的晨雾中，忽然若有所觉一般，清淡一笑。

　　像是枝头细雪，清澈又温柔。

　　走到山脚下的镇子口的时候，那里已经有人在等着了。

　　小厮勤勤恳恳地拿着一把干草喂着一匹膘肥体壮的马，一个穿着黑色短打的少年百无聊赖地揪着马尾巴，正对着容疏的半张侧脸线条锋锐，又俊朗又张扬。

　　正是镇北王世子肖砚。

　　肖砚看见马车，忍不住道：“小姑奶奶，你这也太慢了吧，我都在这里等你半天了，快冻死了。”

　　口吻亲切又熟稔，就像是两个人上一次见面时的不欢而散完全不存在一样。

　　也是，肖砚从来都是这样一个人，嚣张肆意，什么都由着自己的心思来，心大的很。

　　容疏有些想笑，眼眶却有些湿。

　　先前是她自己想不明白不敢面对，现在真面对了，好像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至少肖砚依旧是那个肖砚。

　　她用两个人惯常相处的方式怼了回去：“谁让你来这么早的，冻死了活该。”

　　肖砚心中一动，随即眉开眼笑：“行了，人到了就快走吧，今天晚上赶到下一个城池还能有个客栈睡。”

　　说罢松开了马尾巴，翻身上了马。

　　容疏掀开车帘，目光落到肖砚骑的马上，唤了一声：“小黑！”

　　这马是肖砚的爱宠，从小喂到大，又从北疆带到了江南，跟容疏也熟悉，听见容疏唤，懒懒掀了掀眼皮，不耐烦地打了个响鼻。

　　肖砚哈哈大笑：“小黑……也就是你敢唤它这个鬼名字了，要是别人唤早就尥蹶子了。”

　　倒真是一匹有审美能力的好马。

　　就是完全不懂容疏贱名好养活的良苦用心。

　　容疏没理肖砚的调侃，仍是紧盯着小黑，目光跃跃欲试。

　　肖砚跟她相处多年，一打眼就知道她想做什么：“别想了，这里又不是北疆，你一个姑娘家骑马算怎么回事？”

　　容疏撇了撇嘴，无趣地缩回了马车。

　　宛城与北疆远隔千里，马车这么慢悠悠地走下去，少说也得五六天的行程。

　　她有点想双亲和哥哥了。

　　第二天的时候，一行人跨过了分隔南北的大江，回到了北方的地界。

　　一跨过江，就能察觉出气候的不同。这边是容疏最熟悉的北方的寒冬，朔风凛冽，一直往人的骨头缝里钻。地上有不算薄的雪，一块白一块褐，不算好看，却看着分外顺眼。

　　容疏裹了狐裘，悄悄探出头去看外头的风景。

　　一只灰扑扑的鸽子略过天空，一个俯冲直直冲着这边过来，容疏下意识摸上了手边的匕首，却见鸽子落到了肖砚的肩上，收敛了翅膀，温顺地梳理起了自己的羽毛。

　　容疏看见鸽子腿上绑着的金色脚环，认出来是镇北王府的信鸽。

　　肖砚勒住马，撸了一把鸽子毛，从它的脚上取下一张纸条，看完后把鸽子一扔，冲着容疏扬了扬手中的纸条：“疏疏，你猜这是什么东西？”

　　容疏粗略估计了一下时间，猜测道：“莫非是王爷年底进京述职正好与我们遇上？”

　　远离京城的官员都会在年底回京述职，好让皇帝知道一切都还在他的掌控之中。

　　此处离长安不远，两方碰上了也说不准。

　　肖砚冲她笑道：“不错，除了我爹，容大哥也在。咱们今天多走一点路，明天到应城跟他们会和。”

　　说完这些，他似乎有些困惑：“你什么时候改口叫我爹王爷了，以前不都是叫肖伯伯吗？”

　　容疏一愣，忽地失去了言语。

　　她也未尝不曾把镇北王当成值得信赖的长辈过。

　　沉默也不过只是一瞬间，容疏表面毫不在意地怼了回去：“不过一个称呼，有什么好计较的。”

　　肖砚也没有多在意，随口问了一句后就继续赶路了。

　　容疏心中却五味杂陈，不知道是即将见到哥哥的喜悦多一些，还是马上要见到镇北王的凝重多一些。

　　再怎么五味杂陈，该见面也总是逃不过的。

　　应城离长安近便，算是长安的卫城，虽不如国都繁华，却也是一座称得上地区中心的城池，人来人往十分热闹。

　　信上约好的地方是应城最大的酒楼，名唤百味楼。

　　肖砚一边带着容疏进去，一边跟她说这百味楼的由来：“听说这百味楼第一任主人的父亲原本是御膳房的掌厨，卸了职之后回到应城开了这家酒楼。掌厨在京城见惯了繁华，一朝回到此地总是觉得乏味，就去了赌坊染上了赌瘾。

　　只是掌厨家中并非大富大贵，经不起他这么挥霍，很快就一贫如洗，酒楼也押了出去，走投无路之下偷了隔壁寡妇的财物，并把寡妇勒死了，伪装成上吊的样子。

　　当时应城的官员不作为，真把这桩案子当成普通自杀来判。掌厨之子良心不安，检举了自己的父亲，才让真相大白于天下。

　　大义灭亲难能可贵，知府做主让应城官府把酒楼赎了回来还给了孤儿寡母，掌厨之子生死忠孝之间大彻大悟，明得人生百味，才取了这么个名字。”

　　故事牵强附会的意味颇浓，只是这些力图打响名头的地方总是喜欢半真半假地编一些故事，倒也不是什么稀奇事。

　　他们这些过路人也不过听着这些故事权当一乐罢了。

　　容疏细细琢磨了一下这个故事，忽然问道：“要是你是那掌厨之子，你会怎么做？”

　　肖砚一愣，挠了挠头：“应该也会检举吧，毕竟掌厨已经这个样子了，留在家里也不会有什么好结果——不过我又不是掌厨之子，要是掌厨还算个好父亲的话，想必做选择也不会很容易。”

　　肖砚话多，不用容疏继续问就自顾自联想起来：“不过我应该不会有这种两难，毕竟我爹可是大晁的英雄。疏疏你说是不是？”

　　少年眼神明亮，满眼都是对父亲的崇拜。

　　完全不知道这世上还有一个词，叫一语成谶。

　　容疏忽然觉得嗓子有点发涩，艰难地赞同了一句：“是，你父亲是个英雄。”

　　曾经是。

　　容慎老早就看见马车过来，见两个人站在门口不进来，忍不住打开窗户喊了一句：“容疏，肖砚，你们两个站在那里长蘑菇吗？”

　　容疏心中的伤感被打断，一抬头就看见一张风流俊逸的脸明晃晃地挂在二楼的窗户上。

　　兄妹两个人长相肖母，容慎上辈子一直嫌自己长得不够英武，跟个娇养长大的纨绔子一样。

　　可是到头来，这个长相不够英武的人却一直在卫国平乱的第一线，直到最后死在了战场上。

　　看到容慎的一瞬间，容疏心里闪过了很多情绪，又被容慎这一句话搞的丁点儿不剩。

　　有些人就是不见想得慌，见了却恨不得一巴掌呼过去。

　　容慎于容疏就是这种人。

　　容慎大容疏两岁，从小带着她跟肖砚偷鸡摸狗，一点也不关照她是个女孩。容疏年幼无知的时候，不知道为他背了多少锅。可以说容疏从小被当成男孩养，容慎要付一半责任。

　　肖砚看见他倒是很兴奋，连忙唤了一声：“容大哥！”

　　容慎跟肖砚打完招呼，又开始跟容疏过不去：“容疏，你傻站着干什么，不会叫哥哥了？”

　　容疏还没有说话，里头又传来一个沉稳的中年男人的声音：“是不是疏疏和砚儿过来了？外面冷，快进来。”

　　容疏身子一僵。

　　肖砚已经叫了出来：“爹，是我们！”

　　好在已经做过了心理准备，还能勉强维持住表面的从容，不至于像上次见到薛执一样失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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