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盘查
“是镇北王。”
“是镇北王？”
两人同时说出这句话，容疏沉默了一下，勉强笑道：“卫公子怎么也会这样猜？”
“当年薛执谋反，圣上派了镇北王去围剿，不过三日镇北王便反将兵刃对准了大晁。世人皆道镇北王被薛执洗了脑，只是我曾与镇北王有过几面之缘，平心而论也算是当世豪杰，断然是不信他是那么容易就被人影响的。”卫桓说完自己的理由，又看向容疏，“容姑娘又为何这样说？”
容疏抿了抿唇，道：“肖砚告诉我的。”
容疏四五岁的时候，才刚刚记事，又是打小被当成男孩养起来的，天天跟容慎和肖砚混在一处。
那时候小，大人们说话也不会避着她，那一日她跟着肖砚去镇北王府玩，见王府正门紧闭，肖砚就带她走了后门。
从前容疏进镇北王府都是从正门进的，这一次忽然破了例，小容疏有些奇怪，就问肖砚：“我们为什么要走后门呀？”
肖砚悄悄看了一眼周围，示意她附耳过来，对他说：“我告诉你哦，我娘对他们说我爹生病了不能见人，其实我爹是去江南了。”
说完，肖砚似乎是懵懵懂懂觉得自己说了不该说，叮嘱她道：“你可不能说出去，否则我就不跟你玩了！”
当时的容疏并没有什么政治上的觉悟，只是惊叹道：“江南啊，离北疆好远啊！”
那是夏天，一年中最热的时候，荒芜的北疆正是最有生气，蝉不知疲倦地叫着，窗外一片斑斑树影。
正是她活了两辈子最无忧无虑的时候。
隔了两世的记忆已经有些模糊不清了，所有的是非恩怨都如云烟而过，容疏印象最深刻的反而是那年夏天镇北王妃温柔地递给她一盘冰镇葡萄的模样。
大抵世上最荒凉的事情，也不过后来你死我活的人也曾在生命中扮演过温柔的角色。
乍然提到肖砚，卫桓不知怎么的觉得心里有些硌得慌，见容疏这个样子却也没有办法说出什么重话，犹豫了一下，问道：“容姑娘与镇北王世子……很熟？”
明明已经听容疏澄清过一遍了，却还是想听她再说一遍，卫桓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想做什么。
容疏愣了一下，大方承认：“很熟，至少在出事之前，他跟我兄长一样。”
说完，她笑了笑，又接道：“只是都是过去的事了。他是个很好的人，到死都是，只是他的身份就注定了我们不可能是一路人。”
“我唯一所愿，就是这辈子不要走到刀兵相向的地步。”
她眼中坦坦荡荡，是个通透的模样。
卫桓忽然就意识到，眼前这个人不是真正的十五岁少女，而是上辈子金戈铁马功成身退的女将军。
她远比他想的要通透，也远比他想的要聪慧。
卫桓克制住了想要摸摸她头发的手，对她一笑：“走吧，容姑娘，我们该回宛城了。”
容疏偏过头来看他：“我其实一直有一个问题，咱们都这么熟了，卫公子为什么还一直要叫我容姑娘？”
卫桓失笑：“礼不可废。更何况，容姑娘不也是称呼我为卫公子吗？”
容疏觉得这人真是没意思透顶，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对对对，礼不可废，那小女子自然也要跟着卫公子的叫法称呼您一句公子了。”
真不晓得自家娘亲为什么偏爱这些文人，一个个磨磨唧唧的，一点也不痛快。
哪怕长得好看也一样。
她正在默默腹诽，冷不防袖子被人拉了拉。
她抬起头，就撞进了少年盛满笑意的眼睛：“那我叫你疏疏好不好？”
容疏被这一声叫的耳朵热了热，一时没有缓过神来。
只听卫桓笑道：“我听你亲近的人都是这么唤的。”
容疏极力忽略心中的别扭感，深吸了一口气，踮起脚尖在卫桓头上拍了拍：“乖侄儿，以后还是叫容姑娘吧。”
疏疏什么的，实在是太吃不消了。
卫桓无奈一笑，也不在意她的反复无常，从善如流地点了点头。
私下里叫叫就好了，外人面前叫是要有损姑娘家清誉的。容疏自己对这些事情不在意，他不能不在意。
两个人在城中心的车马行里租了马车，直接回了宛城。
到了城门口的时候，马车忽然停住了。
车夫冲着里头喊了一句：“公子小姐稍安勿躁，前头正在盘查，咱们可能要慢些了。”
容疏掀开车帘往外头一看，城门口排起了长队，守卫正在挨个盘查。
容疏皱了皱眉：“奇怪，宛城入城怎么忽然这么严格了？”
卫桓放下手中的书，目光落到外头的长队上：“怕是我们离开的这段时间出了什么事情。”
容疏趴在窗户边上听下面的百姓议论：
“这是怎么回事？以前入城也不见有这回事儿啊？”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这严查已经持续了三天了，听说是城里哪一家贵人半夜里被抢了，那伙贼人到现在都还没有被抓到，可不是得挨个盘问。”
“这么吓人！”
“是啊，快落网吧，这种贼人不被绳之以法人心惶惶啊！”
容疏趴在窗户边上仔细想了想，怎么也想不起来上辈子什么时候来了这么一出。
能闹出这么大阵仗来的，必然不是寻常的富贵人家。
卫桓见她皱眉思索，道：“容姑娘不必多想，回去问一问就知道了。”
马车先去了风荷园，毕竟按照容疏对郑婉宁撒的谎，她眼下应该在风荷园才对。
风荷园的景致还是一如既往的好，只是到底是秋深了，加上长期无人居住，眼见着萧索了不少。
马车还没有停稳，容疏就提着裙摆跳了下去。还没等回过头跟卫桓道个别，就被人揪住耳朵拎到了一边。
容疏察觉到耳朵上非同一般的手劲，心下一凉，立马拼命挤出两滴眼泪：“舅舅，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哦？”耳边的男声阴测测笑了一声，“那你倒是说说，这几天去哪里了？”
沈煜原本在一边看热闹，这个时候跑过来冲着容疏做了个鬼脸：“表姐，我虽然是第一个发现你不在风荷园的，但我可没有出卖你，是我爹自己发现的！”
他要是不来解释还好，这么一说容疏基本上就认定了是他引着沈修来找她的，不由得开始牙痒痒。
沈修看见两个小辈的眼神厮杀，手上的力道加重了一分，又瞪了沈煜一眼：“这里没你的事，你给我回书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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