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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石巷
船停在码头的时候,薛家的人正巧来接亲,吹吹打打好不热闹。
不愧是云川的土财主,排场就是大。
容疏站在船板上看了一会儿热闹,“啧啧”赞叹了一番有钱人的生活,看着船上的人下的差不多了,起身跟着卫桓一起下了船。
在船上晕,下了船觉得平地都晃晃悠悠的,容疏下意识往旁边扶了一把,本以为会扶个空,却被人稳稳接住了。
容疏侧过头,就看见卫桓伸出一只手扶住她,说了一句:“小心。”两个人隔着一段距离,既温柔又君子。
少年的半张侧脸温润又清雅,像是闺中少女幻想中良人的模样。
不知怎么的,容疏的心忽然就动了一下。
这么一动,先把她自己给吓到了。
卫桓这样的人,远远地看着就好了,怎么也不像是能够沾染红尘的人。
她抽回了自己的手,笑道:“多谢卫公子了。”
这一茬揭过去,容疏回过头,开始专心致志地往岸边的方向张望。
卫桓见她的举动有些奇怪,问道:“容姑娘是要做什么?”
容疏闻言更奇怪:“还能做什么?当然是找回去的船了。”
卫桓失笑:“容姑娘不想去青石巷看看吗?”
容疏兴致缺缺:“有什么好看的,都是些被安排好了的东西。”
卫桓道:“既然来了就不妨去看看,说不定会发现什么有趣的东西呢。更何况——容姑娘确定回去还要坐船吗?”
容疏看清了他眼中的促狭,却也无力反驳,只能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卫公子说的不错,我们还是先去青石巷看看,然后去城中租一辆马车吧,听说马车比坐船要快很多。”
青石巷名字虽说诗情画意,却实打实的是云川城中的贫民窟,就在云川最偏僻的西北角上,前不着村后不着店。
巷子里乱糟糟的,人也不少,相处却不怎么和谐友善,两个人才刚走了一段路,就见到了不下三回争吵。
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谁家的狗撵了谁家的鸡,却吵的跟被刨了祖坟一样。
大约越是困苦越没有希望的日子,越能滋生戾气。
上辈子容疏见过太多这样的情景了,明明是最需要善的境况里,偏偏人性的恶彰显得淋漓尽致。
两个生人在这里免不了接收到了各种各样的揣测的目光,容疏被看的难受,不由自主地伸手摸上了腰间的软剑。
卫桓垂在身侧的手顿了一下,终于还是轻轻抬了起来,温柔而坚定地握住了容疏的手。
容疏愣了愣,轻声道了一句谢。
卫桓道:“在这个地方也问不出什么,我看到巷子后面有一座墓园,我们去那里看一下吧。”
刚好有一个中年女人提着菜刀经过,眼神防备地看了他们一眼。
容疏被菜刀的反光刺了一下,点了点头:“好。”
她往周围看了看,正好看见一间香火铺,走过去买了两束线香。
卫桓站在原地等着她,眼神宁静而平和。
容疏走回来,冲着他明媚一笑:“既然是要去祭拜,总不好空着手去。”
说是墓园,其实也不过是一块荒凉的坟地,大多数的坟都只有一个土包,连块碑都没有,上头的野草长到三尺高都没有人打理。
两个人找了一圈,倒是真的找到了初云夫人的墓,上头立着一块木牌子,只写了“初云”两个字,后头似乎还想写点什么,留了一块空白,最后却只划了一道长长的墨迹,像是写牌子的人自己都不知道要怎么写才好了。
这木牌风吹雨打已久,看起来摇摇欲坠,上头的字迹也很模糊了。
容疏取了火折子,把两束香点燃,分给卫桓一束,两个人一起把香插到了坟前的泥地上。
香是临时买的,算不上多好,甚至可以称得上劣质,味道有些冲,一束烟袅袅地升起来,像是荒寂的土地上突然有了人气。
一位老者看见这烟火,忽然从坟间站起了身子,佝偻着腰把手中拔出来的野草折了折扔在一边,叹了一声:“小老儿在这里守了这么久的坟,这一家可是好久都没有人来看过了。”
正是这墓园里的守墓人。
容疏问道:“老伯认识这墓主人?”
老伯“呵呵”一笑:“说这位夫人的名头,云川哪一个人不识得,只是听完一出风月后也就没人关心罢了。这位夫人生前是青石巷难得的善人,只是现在这世道善人难免活得艰难些,这不年纪轻轻就去了。”
卫桓道:“听说初云夫人有个儿子,她儿子也不来祭拜她吗?”
“儿子?”老伯想了想,“你们说的应该是薛执那孩子吧。那孩子心善,像他母亲,天生一副温吞的好脾气。他母亲去后人就走了,只在离开后两三年回来祭拜了一趟,这么多年也没个音讯,只怕是回不来喽。”
老伯不知道想起了什么,自言自语了一句:“只要不是人出了什么意外,这种地方,能不回来还是不回来的好。”
老伯说完这些,就佝偻着腰继续去收拾杂草了,也没给他们继续问话的机会。
容疏和卫桓对视一眼,心里无端端有些发沉。
容疏先叹了一口气,把人拉出了墓园。
两个人一路出了青石巷,卫桓才停了脚步,道:“现在初云夫人应该听不到了,容姑娘要是有什么猜测,可以说了。”
容疏笑了笑:“卫公子既然与我想到一块去了,就不必我再多说了。”
真正的薛执,怕是已经死了。眼下这个薛执,想必只是找了一个合适的人担了一个名头。
容疏叹了口气,道:“只是我想不通,薛执既然已经有了合适的身份,为何还要去连水村。”
卫桓道:“容姑娘不妨换个思路。”
容疏抬起头来疑惑地看向他:“什么?”
卫桓轻轻一笑:“不如说是,薛执出了连水村之后,才成了薛执。”
先是从岭南流落到了连水村,然后才来了云川成了薛执,把自己从出生到少年时期的经历都修补完美。
这中间薛执一定是遇见了什么人,才能让他毫无破绽地偷梁换柱。
容疏豁然开朗,眉眼弯弯地笑起来:“如此,我们这一趟就算是圆满了。”
卫桓忍不住泼了一盆冷水:“我们现在还不知道到底是谁帮的他。”
容疏忽然愣了一下神,却道:“我知道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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