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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回原形
由于她为了施展酿霜术刻意积聚了大量的水灵气,这一次的灵气暴动远比先前几次凶猛许多。外界的水灵气推搡着她体内的水灵气,引发了一系列猛烈的爆炸。
她伤得极深,经脉寸断。
沈沐费了三天的功夫,不眠不休才将她的经脉一寸一寸修补好。他驱使水灵气在她体内运行了一个周天,确保无虞,才收了招式。
她丹田处躁动不安的水灵气终于安定下来,在她的经脉中静静流淌,一如温驯的家宠,没了凌人的气势。
四翼鹤鹰兽通过魔兽契约感知到主人的生机不再流逝,见沈沐确实没有恶意,它便将两人放下,回了魔兽空间。一则,它在与毕鹏的打斗中,添了些伤,需静静修养;二则,它也不知该如何向主人解释自己被打回原形一事,有损其威严,便索性掩耳盗铃,只要主人不知道,此事便不复存在。
此刻,沈沐淡淡垂眸,注视着祁梧——不,现在或许该称呼她原本的名字——桐梧,祁云南师下的新任魔君。
与她先前刻意塑造出的平淡无奇、过目即忘的样貌不同,她真实的面容蛾眉圆额,鼻似白玉盏小巧挺立,颊似白露初团饱满,确是惊鸿一瞥的样貌。任谁也难以将眼前之人与传说中那位暴戾恣睢、因其貌不扬而掩面的魔君联系在一起。
“确是像极了师姐当年的模样。”
不论是相貌,还是动辄灵气暴动的体质。
他早该想到,当她在大殿上测灵根时,当她第一次灵气暴动时,就该想到。自从斯人已逝,天底下又该有何人拥有这等易招人惦记的极阴之体呢?
沈沐透过她,隐约看到了另一个人的身形。
她的笑颜依稀在昨日,在眼前,如天边的彩云易散,如精致的琉璃易碎。
只是她不爱这么鲜艳的衣裳,她一生偏爱肃穆的黑色,她笑说是为了“辟邪”。
“师弟,你不必自责,我卜过千万卦,知这是我无法逃脱的命数。我能做到的只有这些了,但是你不一样。虽说天命难违,然念念不忘,必有回响,终有一天有人将踏碎这凉薄的大道。”
明知是个有去无回的陷阱,她还是情愿来救他。
“师弟,我知你怨恨魔族,但是倘若你见到她,能否放她一条生路,便当是师姐此生对你唯一的请求。”
这是她送他离开时,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
“好。”
他应允了她,但她不知他早已知了真相,放下了虚无的仇恨。
师姐常道:“要充分发挥人的主观能动性。”
他不懂,何为“主观能动性”,虚心求教,师姐解释道:“就是事在人为。”
师姐常说些他听不懂的词话,但他知何为“事在人为”。
他问:“修仙之人,追求大道,不就是事在人为吗?”
师姐笑了:“他们可知自己缘何追求大道?真的是发自他们内心的意愿吗?这虚无缥缈的大道又是何物呢?”
“是为了逆天改命?”世人都这么说。
“倘若他们踏上修仙路,做的每一件事,遇的每一个人,都是冥冥之中早已注定呢?”
“师姐的意思是天意如此?”
师姐摇头:“未必是天,而是人。”
他想不到何人能有这般能耐。
他不懂师姐最后为何还是承下了她的宿命。他同样卜过千万卦,知往事不可追,既定的天命难改,但跳脱天道的命数可改。
师姐待他,有明师之恩,任由她殒落而不顾,他做不到。
他着的这步险棋,亦是置之死地而后生。
他神色复杂地看着桐梧的面容,墨黑的眸中暗潮涌动。丹田处隐隐作痛,先前续她经脉时未觉有异样,而今嘴角却洇出一抹鲜红。
面前一双纤纤素手递来一方帕子,帕子的颜色倒是与她的红色衣裙一样张扬:“擦擦吧。”
桐梧醒来只觉身体一阵轻盈,睁开杏眼,便见沈沐原本白净的面容如今泛上几分苍白,嘴角沁出的血迹,更添几分病弱美人的气质。桐梧暗自窃喜,任谁也难见沈沐能有这份落魄模样,今日得见,岂不乐哉,可得留下点什么作证才好。
金丝勾边的帕子扎眼得很。沈沐顺手接过帕子,拭了血,想洁净了再还给她。桐梧却先他一步拿走了帕子,毫不在意地直接收进了袖中。
沈沐恍惚觉得自己兴许看错了,她嘴角似乎勾起了一抹愉悦的笑。
桐梧终于察觉因她受伤极重,灵气与魔气皆有大损,易容术难以维持,她变回了原本的样貌。然而,沈沐并未多说什么,她便当是他自己想明白了前因后果,顺其自然,不想作过多描黑的解释。
毕竟修仙之人谁也未曾见过她的原貌。用易容术换了个样貌的事情,虽有几分古怪,但是修仙之人为了躲避仇敌或是身怀奇珍异宝唯恐遭人嫉恨而易容之事再寻常不过,怎么也与魔君身份下的她扯不上关系。
她可不信沈沐神通广大到能想到这一层。
往坏里想,倘若他真的知晓了她的身份,眼下定是与她刀剑相向,不会如此泰然自若。
综合种种迹象,桐梧成功说服了自己。
她内窥丹田,发现这次灵气暴动直接让她从金丹初期进阶到了金丹后期,心中大喜,这修炼竟是如人饮水,这般轻松,眼睛一睁一闭,就越了两阶。倘若再多来这么几次灵气暴动,她岂不就能追上沈沐的修为,与他一较高下了?
似是看透了桐梧的想法,原本正闭目养神的沈沐淡淡地觑了她一眼:“我费了三日的功夫才将你的经脉修补好,你最好打消一些不切实际的念想。”
桐梧正谋划得得劲,闻言一僵,强行挥去了头脑中的奇思妙想,讪笑道:“这酿霜术凶险得很。不到万不得已,还是少施展为妙。”
她就知道,这灵气暴动来势汹汹,自己如今却安然无恙,甚至还通体舒泰,不合情理。原来是沈沐救了她。
桐梧想起一物,摸到了挂在腰间的护身符,抛还给沈沐:“多谢。你这护身符着实有奇效。”
她刻意强调了“奇效”二字。
他舍得将饮泉剑幻化成护身符的模样,又藏身其中,将它转交于她。他费尽千辛万苦进这凤栖谷,若说只是来护她周全,未免太小题大做。她心知肚明自己横竖不过是白竹峰的一名普通弟子,便是“吃苦耐劳”了些,也还未到自视甚高的地步。
他来这凤栖谷定有他自己的安排,不便告知于人。
沈沐毫不避讳地当着桐梧的面将那道护身符变回了饮泉剑的模样,他小心翼翼地拭净多日未见的爱剑,坦言道:“我来此是为了寻觅一物。”
他这番坦诚,倒是令桐梧始料未及。
呃……他有他的安排,或许也可以向他者透露一二?
她木讷地点点头:“甚巧,我来也是有一物相寻。”
正说道着,四周无光,只有些磷石露出石壁,照明了这幽暗的洞穴,有生物正在接近。
桐梧与沈沐两人默契地同时出手,而桐梧先他一步用剑气打落了那活物。
“……”
沈沐看了看自己兀自半旋空中的饮泉剑,不动声色地收了回来。
桐梧身经百战,见有险情,头脑还未反应过来,身体便先行了。待解决了突如其来的小麻烦,她才后知后觉自己的反应竟比沈沐还快些。
她的心里咯噔一下,这世间修仙之人能有几人快过沈沐?她这行径,岂不无异于自报家门?她想了想寻常人的反应,佯装受了惊吓:“这小东西长得可真别致。我生来就见不得这种长相别致的生物,总是反应太过激烈了些。”
沈沐不置可否。
借着磷石的光,他睨了地上面目狰狞的灵蝠一眼,悠悠道:“灵蝠虽长相别致,采集的花蜜倒是上好的佐料。”
桐梧也从苑娘那听闻过,灵蝠翼下藏了个独有的囊,可以储存花蜜,经它采集的花蜜有一种独到的清香,用作蜜制佐料再好不过。
桐梧有几分心动,但碍于刚胡诌八扯的幌子,脸上下不来。她正迟疑着,沈沐将灵蝠妥帖地收入空间中:“想来你不喜这灵蝠,我便替你趁早收好,以免看久了,昼想夜梦,易滋生心魔。”
“……”
桐梧眼巴巴地见那灵蝠进了沈沐囊中,而她还要努力作出感激涕零的样子。
她总觉着,他是故意提醒她灵蝠的花蜜可作佳肴美馔,偏生等她起了心思,又硬是给她灭了。
然而,沈沐肩平身挺端坐在那里,宛若青云白鹤间清心寡欲的谪仙。
是她多虑了吧。
灵蝠以花粉、花蜜为食,偶尔也喜欢吸食修仙之人的灵气。这洞穴出现得古怪,不像是经常有人来的样子,那么灵蝠赖以生存的食物便只剩下了——
桐梧取出白瓷瓶,果不其然,它发出的光直接照亮了整个洞穴。
看来平灵花真的在此!
她欣喜过望,未曾留意到沈沐停滞在白瓷瓶上探究的目光。
她托举着白瓷瓶朝四下转了一圈,便循着它指引的方向而去。刚走了几步,回头见沈沐亦步亦趋地跟了上来,她万分通情达理道:“你有你要找的东西,不必跟随我了。”
“甚巧,我要找寻之物也在此方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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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又有一个小可爱加了收藏!爬上来更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