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年烟火

　　2013 清明
　　过后的一个月，高中同学的微信群持续着热度，肖逸非常地活跃，林玉觉得这样也好，能知道他在哪里，在干什么，但也不会打扰现在的平静。有天下班后，林玉正开着车回家，微信响起，她打开看看，肖逸发给她几张照片，他正在欧洲的一个小城，小城的天际线很低，团团的乌云看上去几乎压在了一排排砖红色的房顶上，房顶的鲜色很鲜艳，但衬托着乌云有些莫名的忧伤，也许是大雨将至吧。肖逸说是一个老朋友邀请他过去帮他看看项目，呆一个星期后回国。这也是这么多年他们第一次单独联系，林玉心里软绵绵的，一时不知怎么接话，只好说照片好漂亮。肖逸说在美国读书时迷上了摄影，上班后的第一份工资就去了买了相机，现在拍的照片已经存满了几个电脑了。等到家停好车，肖逸已发了好多照片过来，林玉看着，有点不知所措，她以为他们会聊些具体的事情，哪怕是工作也好，但他就是兴之所致地聊，小城的建筑、街上的路人、吃的食物、酒店望出去的风光，林玉把每一张照片都小心翼翼地保存起来，这一个星期他们说的话，比过往都多。
　　肖逸回国的前一晚，俩人都没怎么说话，肖逸说回国后很快会到C城处理事情，肖逸给林玉放了一首歌，《snowblind》，林玉听着，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不说话，她能感觉到此时彼此的依恋和默契，但她的眼睛是盲的，她看不清他，也看不清自己。
　　高中时林玉属于班上最活跃的群体中的一员，开朗活泼，肖逸比较安静，不喜欢扎堆，就只和老白走得近一点。上课的时候，有时林玉回头，经常看见坐在斜后排的肖逸正看着她，肖逸看到林玉的眼光扫过来，就不好意思地把头别开，后来形成了一种习惯，林玉一到教室总要找肖逸在不在，在，就安心了。那时班上有了好几对早恋的同学，林玉想着肖逸，也心痒痒的。
　　高中毕业，两人都考上了X大。上了大学后，两人的关系没并没有像林玉期待那样有突破。俩人不在同一个系，平时也见不了面，但有时周末肖逸会约她一起去别的学校找同学玩，林玉不会骑自行车，总是坐在肖逸的车座上，她揽着肖逸的腰，肖逸总喜欢绕路顺着河边骑，那时的C城很安静，十月的时候，天气微凉，桂花的香气溢满整个城市，浸人心脾，到了十一月，金黄的银杏叶铺在自行车道上，车骑在上面有轻微的沙沙声，夏天的时候会微微闻到肖逸身上的汗味，林玉有时会闭着眼，靠在肖逸的背上，仿佛这条路可以一直走下去。有时天气不好，他们会搭公交车再步行出去，路上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林玉心里是崇拜肖逸的，她觉得肖逸没有不知道的事，什么都记得什么都懂。很多次走在路上，她以为他们可以牵牵手，有几次手都碰在了一起，但肖逸又把手缩了回去。学校里也有男同学喜欢林玉，林玉也会享受他们对她的殷勤，飘飘然的时候突然想起肖逸，也是恨恨的，但一旦肖逸来找她，就只有喜悦了。林玉有时也会试探地告诉肖逸某个男同学对她有好感，肖逸说你觉得好可以试试吧。
　　就这样到了大三下学期，林玉记得那晚学校的金桂齐齐开放，空气香甜馥郁，他们绕着学校逛了几圈，他们聊同学，聊将来，肖逸说他准备申请美国学校的研究生。后来走累了，他们坐在学校礼堂的台阶上，林玉忍不住轻轻把头靠在了腿上，他伸出手摸摸她的头，很温柔的低声说，将来，你不要听别人怎么说，总得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做，林玉说我是舍不得你走的。大四的时候肖逸非常忙，每天都泡在图书馆，这一年时间他们基本没有再见面了，林玉对自己说只要肖逸心里有她就行了。肖逸如愿申请到了美国的学校，离校之前打寝室电话找她，她正好不在寝室，两人没见到面，林玉懊恼不已。
　　毕业后林玉进了证券公司，那时侯刚刚开始流行网络，林玉给肖逸写电邮，写了几封都没收到回信，又托老白找肖逸父母要了肖逸在美国的电话，打过去几次都是外国人接的电话，林玉一紧张用英语沟通不清楚，就断了联系，这样过了半年，林玉有天上网打开邮箱，突然收到肖逸的邮件，告诉她注册一个Skype帐号，可以打网络电话和他联系。那时国内网络非常慢，通话过程中经常断网，林玉守着电脑，听着modren滋滋的拨号声，心里也起伏着。他们谈人生谈理想谈现状，但从来不谈感情。有天林玉躺在床上想，从高一他们认识开始，快八年了，肖逸一直若即若离，他在她心里横着，她也难接受其他男人。林玉觉得自己该鼓起勇气，让这段感情也有个走向，于是起床写了一封邮件给肖逸，明确地进行了表白，然后，这封信就石沉大海。林玉矜持的心彻底没了，把电话拨过去，肖逸也不接，只留言说自己很忙，年底回国会和她联系。
　　好不容易熬到年底，肖逸回来了，林玉天天等着肖逸来找她，等了半个多月，肖逸的假期快结束了，才给林玉留言说见见面，他们约在了一个咖啡馆，他看着她的一瞬很手足无措，林玉预演的情节是扑在他怀里恨恨地哭，把心中的委屈哭出来，然后肖逸亲亲他，俩人又重新开始。但她看着他那张礼貌但又疏离的脸，感觉自己无法靠近，甚至靠近都是冒犯，预先想追问的话都问不出口，待了半个小时，肖逸就说送她回家，林玉拒绝了，心里升起难以名状的压抑，但哭不出来，自从后，就再也无任何联系。
　　很多年后，林玉都一直想不明白肖逸当初为何要拒绝她，而现在，也不明白肖逸为何要靠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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