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关爱情的爱情故事 A Story (Not) About Love

　　“卓越。”颜晏朝门禁外立着的挺拔的男人招了招手，显然，她已经恢复了常态，优雅从容，而又祸国殃民。
　　“进来吧！”颜晏替卓越刷卡打开了门禁，接着就带着他往电梯走。
　　“颜晏你今天……”卓越作为一个自古以来一心扑在颜晏身上的人自然察觉到了她今天的不同，可又说不出到底是哪里，只好话说到一半顿住。
　　“我今天怎么了？就是有事想找你聊聊。”
　　“哦。”
　　“还要谢谢你的宵夜。”
　　“不客气。”

　　卓越一直都是一个敏感而又体贴的人，不管他对我怎样，至少面对颜晏时，他永远能够做到事无巨细，正如此时，即使他手提着不远万里从和平饭店打包跨过黄浦江带来的颜晏喜欢的小吃，也没有忘记仔仔细细认认真真地把颜晏第一次带他走过的一路看个全面。
　　没错，这是颜晏第一次带他走进自己的工作领地，也可以说，这是颜晏第一次带朋友进入自己的工作领地。
　　推开办公室的门，颜晏自然地坐到了办公桌后面，对刚刚进来还有些手足无措的卓越指了指办公桌对面的一把会客椅：“喏，坐！”
　　卓越笑着坐了下来，为了避免尴尬，连忙把手中的宵夜推到了颜晏面前。颜晏倒也不客气，随意地把桌上成堆成堆的文件扫到地上就开始拆卓越推过来的纸袋。
　　“谢谢你啊，正好忙到现在还没吃东西，都快饿死了。”
　　听了这话，卓越脸上的笑容终于不再尴尬，连忙接口道：“你以后如果再加班的话，直接打电话给我就好，在没有夜班急诊的前提下，我一定随叫随到。”
　　颜晏正拆着纸袋的手一顿，刚要说点什么拒绝，卓越的眼睛就被一阵光芒晃了一下，口中准备好的大段大段的话就这样生生顿住，再也说不出。
　　聪明如颜晏自然也知道他为什么而顿住，恢复了她一贯的巧笑嫣然：“最近跟倩兮怎么样了？今天可是元宵节，她没叫你跟她一起回家？”
　　卓越不语，颜晏却不在意，自顾自地用筷子戳着他送来的精致小吃，一口也没有往嘴里送，继续说道：“那你们可真是辜负了我的一片好意了，要是知道你不去，我肯定是要提着大包小包东西去看望秋叔叔曾阿姨的，每年过年都是叔叔阿姨还有倩兮三个人，其实怪冷清的。”
　　对面一直没有声音，颜晏抬头看了看，连忙把袋子里的另外一盒小吃推到卓越面前，无辜地看向他：“你也吃啊，总不能就这么一直盯着我吧？”
　　卓越终于被颜晏的若无其事逼到了死角：“颜晏，你真的不明白我在说什么吗？你这样……”
　　“卓越，你也是真的不明白我是什么意思么？”颜晏抬了抬左手撑在了桌子上第二次打断卓越的话。
　　顿时，两人在惨白的灯光下陷入了更加惨白的僵持中，只有颜晏左手无名指上镶着一圈钻石的戒指无知无觉地闪闪发亮，钻石耀眼的光芒化成利剑，刺得卓越不得不错开目光。
　　最后，依旧是我们善解人意的颜小姐化解了尴尬，轻悄悄地说了一句让卓越绝望到痛不欲生的话。
　　她说：“卓越，快吃吧，你要的，我永远都给不了。”

　　对卓越认真挥手道别说了再见，颜晏在小区门口目送着他离开。
　　我记得我说过，颜晏是一个极其善于掌握分寸的人，做所有事情的时候都可以恰到好处地达到她心中预想的刻度，然后让一切都按照自己既定的轨迹发展。所以，即使她明确地告诉卓越他们两个人永远也不可能，她仍旧没有拒绝卓越送她回家的提议，因为只有这样，大家才好日后相见，毕竟都是朋友。但同时，她也从不会为了达到自己想要的那个刻度标量而折损自己的一兵一卒，就像此时，卓越依旧只是把她送到小区门口让她自己走回家，即使再恋恋不舍。
　　等明黄色的车灯彻底消失在颜晏的视线当中后，她轻轻转身，一个人踏上了回家的路。

　　刚走到楼下，颜晏就被眼前靠坐在路边的男人吓了一跳。
　　“池俊泽？”
　　听了颜晏不敢确定的召唤，池俊泽从地上一跃而起，一下子扣住了颜晏瘦削的肩头：“颜晏，怎么这么晚才回来？打你手机也不通，你知不知道我很担心你啊！”
　　“不会吧，”颜晏后退了两步不动声色地躲开了池俊泽的触碰，假意低头在手袋里翻找手机，“可能是没电了……”小声嘟囔后，颜晏抬起头，又悄悄退开了一步问道：“你怎么在这？”
　　“来陪你啊！你工作那么忙，我当然要抽出时间好好陪你了。”池俊泽这话说得让人憋不住想笑。他这个每天通告恨不得排出25个小时的当红炸子鸡竟然敢大言不惭地说要抽时间陪前女友。世界不要太癫狂！
　　“谢谢，”颜晏笑着点头，但拒绝还是按照预计一般缓缓从她口中流出，“不过我今天好累，改天行么？”
　　“你吃饭了么？我帮你做好不好？”
　　听到这里，我又笑了出来，因为我记得，池大少爷根本就是君子远庖厨的典范。
　　“我刚刚吃过了，跟卓越一起。”颜晏再一次微笑着杀人于无形。
　　“池俊泽，谢谢你。不过还是工作要紧，你赶紧回去吧，可不能让剧组开天窗，Jason该着急了。”说完她微微点头，转身就走，步履悠扬。

　　这一路历尽千辛万苦，颜美人终于回到了家，回到了自己大到可以听得见回声的小窝。看了一眼墙上的吊钟，她快步走到厨房，从冰箱的冷冻层里拿出了一盒过年时公司分发的元宵倒进盘子里，然后利落地把盘子丢进刚填好水的陶瓷蒸锅。接着她抓紧时间走进浴室，希望洗掉一身的疲惫后可以吃上几个热腾腾的元宵。在冲进浴室的途中她还不忘把真的已经电量用光的手机插上电源。
　　从浴室出来时，零点已经过了，但这并不影响颜晏洗过澡之后的好心情，她裹着浴袍奔向厨房，带着隔热手套把装着元宵的盘子端到了露台上，接着又拿起一副筷子一把餐刀转身走向了另外一个房间，隔了不到几秒钟，她又从房间里出来，手里多了一个倒吊在指缝中的杯子和一瓶浅粉色的香槟。在做这一切的时候她一直面带微笑，仿佛屋里有一个人在观看她忙碌的表演。
　　头发擦到半干，颜晏难得不修边幅地穿着浴袍坐到露台的藤椅上享用美食，对面的东方明珠、摩天大楼的灯光已然熄灭，但头顶的灯光却照得她面前的玻璃杯闪着亮眼的光芒。
　　她拿起桌上的半瓶Dom Pérignon把酒倒进了杯子里，轻轻抿了一口缓缓咽下。
　　平日里，我和颜晏都是滴酒不沾的乖乖女，至少在外人看来尽是如此，但就和我们的性格不同一样，我们不喝酒的原因也不同。我不喝是因为我就是传说中的“一口倒”，不管是超市里随手就能拿到的雪花百威二锅头，还是必须要去酒庄亲自品尝精挑细选的红酒香槟威士忌，我只需一口就可以不省人事。而对于颜晏来说，她不喝酒完全是因为自制。在偶然听朋友聊起颜晏说她酒精过敏的时候我曾经深深地鄙视过她的虚伪，因为我见过她家满满一屋子品类俱全的酒，可直到后来我才从颜晏口中得知，如果让她的客户知道了她的酒量，她估计真的早就尸骨无存了。
　　的确，她说的对。
　　正拿着餐刀欢欢喜喜地分着已经因为瘫软而粘在一起的元宵，颜晏隐约听到了屋里的门铃响起。她笑着丢下了餐刀跑去给我开门，因为这个时间，除了我，没有人会来找她。
　　然而她忘了，身为“一口倒”的我怎么可能在这样一个家人欢聚一堂的节日还能保持清醒到这个时候？

　　“就知道你一定会来。”颜晏眯着眼睛嘴角上翘地推开了门，对门口站着的人欢快地说。
　　这微妙的措辞让门后的人猝不及防地一僵，而颜晏在看清了门口的人的脸庞之后也连忙把门微微合上挡住了只裹着浴袍的身体，咬着下唇不好意思地说：“抱歉，给我十分钟，我去换一下衣服。”接着，就嘭地一声关上了门。
　　门外的人顿时神色肃穆。
　　屋里的颜晏胡乱揉了揉头上还半湿的长发，直接冲向了衣帽间。
　　十分钟后，换上了优雅的长裙，挽好了刚刚吹完有些毛躁的头发的颜晏准时地再次打开了房门。
　　门外的人似乎一直没有动过，静静地立在颜晏面前，神色肃穆。
　　“进吧。难得你还能再找到这里。”颜晏侧身把外面的人让进屋。
　　“吃饭了么？我刚蒸好的元宵还没动，要不要……”已经往屋里走了几步的颜晏终于察觉到了眼前人的不对劲，连忙收了声，大脑飞速运转地推理了一下这位帅哥表情僵硬的原因，继而若无其事地开口，“程猗，来陪我吃点吧，本以为倩兮会来的，所以做了两个人的份。”
　　僵立在门口的帅哥冰封着的眉头瞬间融化成一股温泉，缓缓把手中包装精致的白色礼盒抬起递到颜晏面前：“放冷冻层里，别化了。”
　　“谢谢。”颜晏看了看包装，自然地接过礼盒转身走进厨房，一边走还一边招呼着，“你先去露台，我去再拿套餐具。”

　　“这酒不错！”颜晏拿着干净的酒杯、盘子和筷子一回到露台就听到了程猗的这句感叹，接着就看到他拿着手中的玻璃杯又抿了一口杯中酒。
　　颜晏一愣，尴尬地嗫嚅道：“程猗，那杯子我用过，你用这个干净的吧。”说完就低着头把手中的空杯子摆在了面前，抬手就要去接程猗手中还剩下一小口酒的酒杯。
　　程猗却直接把酒杯拿开，满不在意地凑在唇边把酒一饮而尽：“怪不得这么甜。”这么耍流氓的话他竟然说得一本正经。
　　“你别这样。”颜晏皱眉，说着就要去夺杯子，而这次却出乎了颜晏的意料，程猗竟然直接把杯子送到了她面前。
　　她神色尴尬地接过杯子，在她刚拿过来的干净的杯子里重新斟了半杯酒推到了程猗面前，接着坐到了他身边，拉过盘子，继续认真地分割表面已经微凉的元宵。
　　窗外依旧是黄浦江一成不变的风景，灯火摇曳。花花公子程猗不知为何突然间心里涌上了一股奇异的平和，他晃着手中装着浅粉色香槟的杯子，看了一眼江对岸已经凌晨却依旧喧闹的外滩，再回头看看身边睁大眼睛拿着餐刀一心一意对盘子里的元宵发起进攻的颜晏和她指间耀眼的钻石，他一下子就明白了像池俊泽那样要什么有什么的男人为何会独独对颜晏恋恋不舍的原因。
　　颜晏终于把元宵分完，拿起一边的筷子从中分出一半到另外一个盘子里，抬手揉了揉眼睛，把盘子悄悄推到了程猗面前：“可能不是很好吃，要是不合你口味我再去……”
　　程猗抬手拉开颜晏揉眼睛的左手轻轻握住，在她茫然的眼神中揉了揉她依旧有些毛躁的头发，柔声说：“去把隐形眼镜摘了吧，那东西对眼睛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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