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九九当首富

　　陈藤被拉回了家，放在了院子里铺着的木板上。

　　她躺在上面，脑袋疼，是真的疼，血管破裂，打的吊瓶也无济于事，不能解痛。要是能动，她想吃一片止疼片。

　　即使死，她也不想活活疼死。

　　可天不遂人愿，她现在头疼欲裂，又只能躺在木板上，听着周围人说话。

　　有苗桂芳的声音：“冬稻？真救不回来了？”

　　单冬稻死气沉沉地嗯了一声。

　　苗桂芳声音变高了，“我说什么来着？幸好没治疗，要不然钱有去无回了。得张罗着给大妮找个婆家了。”

　　陈乐气冲冲，“你这说的是人话吗？你还有没有良心。我姐还在这躺着，还活着呢。”

　　苗桂芳：“我说错了吗？大妮是她的亲闺女，也是你的亲外甥女。眼看着就20了，又没有正经工作，再过三年，谁娶，你到时候给她说亲事啊。”

　　陈乐气笑了，笑着笑着看着躺在木板上的她姐，就哭了。

　　单冬稻脸色一变，“对，大妮。”

　　他一个人嘟嘟囔囔，“二妮她妈要不行了，得把大妮叫来，让她来见最后一面。”

　　他大哥单冬至家也在同一个村里，离得不远，单冬稻很快就把大妮叫来了。

　　见过村里老人去世，虽然单冬稻路上没跟她说怎么回事，大妮也明白陈藤躺在木板上意味着什么。大妮对着躺在木板上的陈藤叫着：“二婶。”

　　单冬稻说:“大妮，你二婶快不行了，你叫她声妈行不？”

　　大妮闭着嘴，这声妈怎么也叫不出口。

　　单冬稻的大嫂于香秀拉了拉大妮，“大妮，你是她亲闺女，你叫吧。”

　　大妮嘴唇颤抖着，躺在木板上的陈藤顾不得脑袋疼，也在等待着，仿佛过了很久，她听到大妮叫了声：“妈。”声音很轻。

　　陈藤喉咙里的那口气上不去下不来，她知道大妮是怨恨着她呢，怨她在她小时候没护住她，让她被抱养到单冬稻大哥家。

　　陈藤眼泪止不住地流。

　　单冬稻说：“大妮，你妈听见你叫她了。她是高兴。”

　　单冬稻握住陈藤的手，擦着她的眼泪，“二妮她妈，我对不起你，跟着我你受委屈了，我无能，没让你过上一天好日子，我该死。”

　　陈藤想要把手抽回来，她已经对单冬稻彻底死心，临死，她不想还要被他握着手。

　　张阿花在回来的路上一直哭，哭到现在，听到单冬稻这些话，她说：“你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我闺女要不行了，你才说这些。要不是想着你是她男人，我才给你打电话让你带救命钱去医院，要是我最先给多财和乐乐打电话凑钱，而不是打给你，二妮她妈就能救回来了，最对不起她的人是我。”

　　有年纪大的单家主事人见单冬稻家此景，说：“现在不是论谁对谁错的时候，既然人真救不回来了，得给她穿寿衣了。”

　　苗桂芳说：“谁能想到她是个短命的，寿衣哪里来得及准备了。”

　　陈乐听到这话又要跟苗桂芳吵起来。

　　单父对苗桂芳说：“你少说几句吧。”

　　整个院子里，声音不断。

　　陈藤听着各种声音，走马观花般回顾起自己这一生。

　　22岁嫁给单冬稻。

　　……

　　自此，怎么就能步步错呢？

　　最开心的时候就是还没结婚的时候啊。

　　陈藤想，重来一次，她绝对不要嫁给单冬稻。

　　她在剧痛中，身子一点点凉透，血也凉透了。

　　*
　　陈藤睁开眼，看向四周，很熟悉但又怪异，是她的房间，确切的来说是很多年前她的房间。

　　房间内贴着王菲的海报，这张海报早在她结婚后揭了下来。墙皮刷的洁白，但是后来随着时间流逝，墙皮早就变灰了。

　　所以她这是回光返照，回到了从前？

　　她还在胡思乱想着，就听到外面传来张阿花的声音，“藤藤，单冬稻来了，你们聊一聊，跟他回家吧。”

　　藤藤？有二十多年没听过她妈这样喊她了。嫁给单冬稻后，她的称呼就变成了单冬稻家的；生了大妮后，别人就叫她大妮她妈；等生了二妮后，她就成了二妮她妈。

　　张阿花走进来。

　　陈藤看向眼前的张阿花，面色红润头发乌黑，哪里像日后因为操心子女心力交瘁白发苍苍的模样。

　　陈藤抱住了张阿花，“妈。”

　　“怎么还哭了？藤藤，哪里难受吗？”

　　“没有，”陈藤只是自责。她嫁给单冬稻，跟她妈在一个村里。苗桂芳没少跟外人炫耀自己怎么拿捏住两个儿媳妇的。她妈因为操心她，头发白了不少。

　　就连她昏迷后，被拉回家的路上，也听到她妈哭得撕心裂肺。

　　陈藤想想她妈因为她难过，心底积压着多年的难受一下子迸发出来，哭得更厉害了。

　　见陈藤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张阿花着急了，“咱上医院。”

　　陈藤抽抽搭搭的，“妈，我没事，我就是开心还能见到你。女儿不孝，总是让你因为我操心。我死了，你别总哭，总哭对眼睛不好。”

　　张阿花轻拍了陈藤的后背一巴掌，“这孩子，什么死不死的，说的什么胡话。”

　　陈藤抱着张阿花一直哭一直哭，像是把这些年的委屈都要哭出来。张阿花最开始还以为陈藤说胡话，见她哭个不停，心道她闺女八字轻，不会是招脏东西了吧。

　　可单冬稻还等在外面，她不愿意让人家等，张阿花就对陈藤说：“藤藤，单冬稻在外面等着你呢。你出去跟他谈一谈。”

　　听到单冬稻这三个字，陈藤浑身打颤，她有点生气，都回光返照了，还摆脱不了单冬稻。

　　陈藤走了出去。

　　单冬稻等在陈家门口，见到陈藤出来后，磨蹭了好久才说：“跟我回家吧。”他跟陈藤从小认识，又一起在工地上干活半年，上工下工都一起走，在媒人撮合下，也就定下亲事结了婚。

　　结婚半年来，这是陈藤第一次跟他生气，还收拾包裹回了娘家。

　　眼看她一夜没回，他这才第二天赶忙来接陈藤。两口子嘛，陈藤性子软，床头吵架床尾和，他低个头认个错，就能让陈藤跟他回家，何乐而不为。

　　陈藤看着眼前的单冬稻，心中的怨念升起，嫁给单冬稻的二十年来，她最常听到单冬稻说的话就是“等一等，等明天再弄。”却没想到，连给她治疗，他都是想的往后拖，等明天就好了。

　　她怨恨单日冬稻，更怨恨自己，自己逆来顺受，怎么就这么跟单冬稻过了一辈子。

　　是在梦中，陈藤心中的恶意被无限放大，想到自己这些年过得日子，陈藤嘴角一丝嘲讽，“你不撒泡尿照照镜子？自己长什么样不知道？还好意思让我跟你回家？”

　　单冬稻听到陈藤这样说先是一愣，万万没想到一向爱脸红话少的陈藤能说出这样的话来。他脸皮薄，被陈藤这样一说，脸就红了。

　　张阿花在门内听着，心道：她闺女绝对招上不干净的东西了。

　　恰巧陈多财骑自行车回到家，一到门口，见陈藤和单冬稻站在门口，单冬稻脸通红，他姐的眼神是他从未见过的冷。他哆嗦了一下，叫了声，“姐。”

　　陈藤听见陈多财这声姐，看过去，眼前的陈多财十七八岁的模样，穿着校服推着自行车，正疑惑的看着他们。

　　单冬稻一见陈多财的眼神，又想到陈藤的话，今天肯定是没有结果了，他灰溜溜地走了。

　　陈藤看向他握着自行车手柄的右手，五根手指头都在。

　　陈藤眼泪控制不住的流。

　　真的是回光返照，要不然怎么能让她见到多财的手好好的，而不是在工地上被搅拌机搅断了四根手指头，只剩一根大拇指呢。

　　陈多财把自行车停在门口。陈藤走上前握着陈多财的手，捋着他完好无损的右手，“多财。”

　　又想到她弟弟四十多还没娶上媳妇，又因为断了四根手指头，只能在工地上干累活，却每个月只够自己糊口，就又哭了。

　　“姐，你别哭，我最怕你哭了。”陈多财无奈地挠头。

　　张阿花走出来：“多财，你看着你姐点，我去找赵神婆看看。”

　　陈乐早就知道她姐一醒来神神叨叨的，觉得她姐睡蒙了才胡话连篇，出门就说：“妈，你那是封建迷信。看我的。”她两手扶住陈藤的胳膊，摇晃着，“姐，你是不是做梦了，现在不是梦，是真的。你好好看看我们。”

　　陈藤被晃得头晕目眩，这才好好看向眼前的几个人。

　　她妈不是年老的模样，她弟她妹也不是中年人。

　　如果这是梦就不要让她醒来。

　　陈乐见陈藤看着他们，但还是迷茫着。就上前掐了她姐一把，“姐，疼不？”

　　陈藤点点头。

　　陈乐：“梦里被掐会疼吗？”

　　陈藤清醒了一点。

　　张阿花看着陈藤被掐红了的手背，拍了陈乐一巴掌，“你这孩子，就不能轻点掐。你看你姐手都让你掐红了。”

　　陈多财附和道：“就是，你看你掐的。”

　　“要不是我，咱姐还站在这里哭呢。”陈乐说。

　　陈藤有些恍惚，这是回光返照？

　　她跟着张阿花走进院子。院子里长了棵丁香树，四月正是丁香花开的季节，花香正浓。

　　而这棵树早在一九九九年，枯死了。

　　虽然不知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但，她好像重生了。

该作者现在暂无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