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九九当首富

　　“二妮，妈给你梳两根麻花辫。”陈藤拿起梳子，蹲着给孩子梳着头发。

　　“妈妈，你扎的辫子好看，同学们都可羡慕我了。”

　　陈藤高兴，她每天变着花样给二妮编辫子，这也是她生活中仅有的高兴事。陈藤想：等梳完头，还得骑电动车带着二妮去镇上上学，她顺道去工地上干活。

　　陈藤想着，脸色不好看了。她昨天去送二妮，在学校门口碰见了二妮的同学，那同学见到二妮，又见到她，就问二妮，“二妮，你奶奶来送你上学了啊。”

　　二妮说：“是我妈妈。”

　　那同学吃惊：“啊，那你妈妈看起来好老啊。”

　　童言无忌，二妮没害臊，陈藤心里却不是滋味。

　　自从结婚后，她一门心思在家庭上，在孩子身上，反而忽视了自己。

　　昨天下工的时候，她买了20块钱一罐的宫灯雪花膏，这在她以前看来就是浪费钱，可因为二妮同学的那句话，她咬咬牙买了。

　　她才40岁出头，可不能再让人觉得是二妮的奶奶，丢了二妮的脸。

　　想着想着，一根麻花辫扎完了。她把梳子放在腿上，她一侧身，梳子从她腿上滑落掉在地上。陈藤弯腰捡梳子，刚拿到手，她摔倒在地。

　　等醒来的时候，她就躺在医院里。她妈张阿花坐在床边，抱着二妮，见她睁开眼，就喊着，“医生，医生，俺闺女醒了。”

　　二妮从张阿花怀中跳下来，牵住陈藤的手，“妈妈。”

　　医生鱼贯而入，给陈藤做了基本检查，问：“你觉得哪里不舒服？”

　　陈藤长了张嘴，想说话，可发出来的声音，只有啊啊啊啊。

　　医生看这情况，又问，“你手可以动吗？”

　　陈藤动了动手，手一动不动。

　　医生又按压了一下陈藤得胳膊，陈藤能感觉到，但是就是动不了。

　　医生转身对张阿花说：“患者能听懂，但是不能动，不会说话，这种情况可能脑部出了问题，还得做进一步的检查。”

　　“那得多少钱啊？”张阿花问。

　　“先做个脑CT，看看是哪里出了问题，再往下治疗。”

　　张阿花说：“行，医生您等等，我先给家里打个电话。”

　　张阿花接到二妮打来的电话，听到二妮哭着说妈妈摔倒了不起来，匆忙就赶到大女儿家，哪里带多余的钱了。

　　光是办理住院打上吊瓶，就把她口袋里的钱花光了。

　　张阿花说：“二妮，你看着你妈点，姥姥出去打个电话，一会儿就回来。”

　　二妮乖巧地点点头，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陈藤。

　　张阿花出了门，想了想，还是给大女婿单冬稻打了电话，那边很久才接起来，“妈，有啥事？”

　　“冬稻，二妮她妈现在在医院里，早上突然就倒地昏迷了，现在醒了，但是不会说话了。医生让再检查，我没带钱就来了，你看看来市医院一趟。”

　　单冬稻听完后，“我跟工头请个假，马上去。”

　　挂了电话后，张阿花进了病房，病床上躺着的陈藤面容枯瘦，心疼了，她闺女有九十斤吗？而这么瘦弱的闺女却在工地上干着最累的活。

　　忍住眼泪，张阿花说：“二妮她妈，等你出了院，就别去工地上干活了。”

　　陈藤没法说出话来，只能啊啊啊啊了几声。

　　即使陈藤只能发出几句啊啊，张阿花也听出来了，陈藤还是想在工地上干活。

　　唉，张阿花也知道，单冬稻把钱全部上交他爸妈。单冬稻和陈藤都是靠着陈藤那点工地上的钱养活着。

　　张阿花眼泪就要流出来，“妈害怕。”

　　陈藤知道张阿花害怕什么。她爸就是死在了工地上，她妈是怕她走了她爸的后路。想了想，她点点头，意思是都听她妈的。

　　张阿花见闺女听她的，放下心来，又说：“我给冬稻打了电话，他一会儿就来。”

　　陈藤听见后，苦笑了一声。

　　张阿花听见这声笑，心也跟着揪在了一起。

　　唉，都是命，她闺女的命怎么就那么苦呢。

　　*
　　单冬稻很快就风风火火的来了，看着病床上躺着的陈藤，上前一步，“二妮她妈，二妮她妈。”

　　陈藤眨眨眼。

　　见陈藤还活着，单冬稻松了口气，“吓死我了。”

　　二妮见到单冬稻，扑进他怀里，“爸爸。”

　　“二妮。”单冬稻抱起二妮，又跟陈藤说：“你等着，我去交钱，先做检查。”

　　单冬稻交完钱后，医生安排了陈藤做脑ct检查。

　　检查结果出来后，医生很严肃，“患者的情况很严重，脑出血，需要做脑部手术。”

　　单冬稻搓搓手，“那得多少钱啊？”

　　医生看了看单冬稻，穿的衣服很破旧，头顶上戴着个安全帽，一身土，脸上都是灰，别说他了，就病床上躺着的那个，除了浑身没土没灰，穿的跟他差不多。

　　应该是建筑工人。

　　医生在医院里见过形形色色的人，立刻就知道，这样的家庭，是承担不起手术费用的，但还是尽职尽责地说：“大约得20万。”

　　“二二十万？”单冬稻都快不会说话了。

　　医生指着ct影像片子，“这块出血严重，如果不做手术，血管崩裂，患者撑不过今晚。”

　　“让我想想。”单冬稻说。

　　张阿花在一边急了：“二妮她爸，咱得做手术，咱得做，二妮她妈才四十三啊，二妮才七岁，你不能让孩子没了妈。”

　　“得做得做，让我想想。”

　　单冬稻手里只有两万块钱，这些钱还是陈藤在工地上挣来攒下的。他的钱都在父母那里，二十年了，那也能有二十万，只多不少。

　　他打定主意，“妈，你帮我看着二妮她妈点，我回家拿钱，回来咱就把手术做了。”

　　张阿花听了这话，愁眉苦脸。单冬稻能跟他爸妈要来钱吗？

　　陈藤听完这话，轻轻叹了口气。

　　单冬稻回了家，跟单家父母说明了情况，“妈，二妮她妈现在病得很重，我得给她治病。”

　　单母苗桂芳一听要拿二十万，急了，“冬稻，二十万不是个小数目，都够给你娶十个媳妇了。”

　　“妈，我一个月工资四千，一年也得有快五万，这些年我工资都给你了，二妮她妈一句怨言没有，她嫁过来二十来年，事事顺着您，对您什么样，您心里也知道。您就给我二十万，等二妮她妈好了，我们给您做牛做马，钱我可以再赚，媳妇真的不能没啊。”

　　“你行啊，你这钱说是孝顺我们的，这还在这记着呢。你一个月工资四千，是这几年才有四千，二十年前你一个月只有五百，哪有四千。”

　　单冬稻一下子跪在地上，“妈，求求你把钱给我吧。”

　　“二十万花出去，要是人救不回来，那就是打了水漂了。冬稻，妈都七十了，得留着钱。再说，医生都是把病情说得吓人，兴许明天二妮她妈就能说会动了呢。”

　　单冬稻见父母怎么着都是不想出这份钱，叹气，没办法，他只好挨家挨户到处借，可乡里乡亲的，谁不知道他家是单母当家，借了钱有去无回，都说没钱。

　　单冬稻灰头土脸地回到了医院，这回，他脸上不光有灰，连整个脸色都带着灰色。

　　他找到医生，满是老茧的手握着两万块钱，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医生，我求求你救救我媳妇。”

　　“你先起来。”医生把他拉起来，“不是我不想，做个手术方方面面都要钱，你这些钱根本不够。”

　　一分钱难倒英雄汉，单冬稻这才知道自己之前把钱全部上交给父母，错得有多离谱。

　　要是钱在他的手里，二妮她妈现在都已经做上了手术。

　　他走进病房。

　　见到他耷拉着头走进来，陈藤心中了然，看来单家父母是不会出钱给她治病了。对于这个结果，她不意外，她苦笑了一声。

　　单冬稻眼睛通红，陈藤闭上眼不想看见他。

　　她现在是在等死吧。

　　其实每个人的一生，都是在等待死亡，只不过她的死亡时间已经被定下了，最晚不过今晚。

　　张阿花见单冬稻进来，着急地问道：“冬稻，拿钱来了吗？什么时候能给二妮她妈做上手术啊？”

　　“妈，”单冬稻叫了这一声妈就说不下去了，他停了很久，才说：“妈，对不起，我没拿来钱。”

　　“人命关天啊，你们家怎么就这么不知道轻重啊。”

　　“兴许没那么严重，可能明天就好了呢。先回家，回家再说。”

　　陈藤的吊瓶打完了，又不能交钱进一步治疗，只能办理出院。单冬稻叹气，又对陈藤说：“你放心，我肯定给你治疗，咱先回家，等明天再想办法。”

　　张阿花确不同意了，“不行，二妮她妈现在脑袋里有血，不能再让她来回折腾了。你拿不出钱，我来想办法。”

　　张阿花出了病房，拨通了儿子陈多财的电话，“多财，你大姐脑出血，需要做手术，20万，你看看你能拿多少。多财，妈知道你也难，要不是你大姐病重，妈真不想给你打电话。”

　　陈多财放下手里的活，“妈，大姐在哪个医院，我现在就去。”

　　她又拨通了小女儿陈乐的电话，“乐乐，你大姐脑出血，手术费用20万，你能凑多少，我给你二哥打了电话了，咱们都凑凑。”

　　陈乐说：“妈，你别着急，我先去拿钱，马上就去。大姐在哪个病房？”

　　张阿花刚要回答，就听到病房里单冬稻一声声的喊着：二妮她妈。

　　二妮也在哭喊着叫妈妈。

　　张阿花急忙走进病房，一看，陈藤鼻腔里呼呼往外冒血，已经昏迷过去了。

　　陈藤昏迷着，但外面的声音她听得一清二楚。

　　先是她弟陈多财的声音，“妈，我能拿出5万块钱来，”接着是她妹陈乐的声音，“妈，我能拿出8万块，我让牛牛爸再找人借点，姐夫还有两万，先把手术做了。妈，你别急。”

　　张阿花说：“我还有1万块钱，这钱还是你爸当初在工地上死了后，工地上赔的钱剩的。”

　　陈藤听到这里，又听到单冬稻说：“妈，弟弟妹妹，这钱我一定会还给你们，只要二妮她妈醒了，我给你们当牛做马。”

　　“谁稀罕你当牛做马，单冬稻，”陈乐连姐夫也不叫了，直呼单冬稻其名，“等我姐醒了，对我姐好点。你摸着良心问问，我姐跟着你享过一天福吗？”

　　陈藤的眼角淌出了眼泪。

　　陈乐看见了，拿手绢给陈藤把眼泪擦了，“姐夫，我姐都委屈了。”

　　单冬稻连连点头，“等她醒了，我什么都听她的。”

　　“早就应该这样，早听我姐的，你家何至于过得那么穷。”

　　陈藤听到这里，眼睛更加酸涩了。

　　医生进来后叹了口气，“听你们说患者是在工地上干建筑，那就对了，她这是长期积累劳损，导致脑出血，她这种病情发展非常迅速，现在最坏的情况出现了，患者的脑血管崩裂，救不了了。”

　　单冬稻急了，“医生，现在有钱了，花多少钱都治。”

　　“现在不是钱的事，是根本回天乏术。你们看看还是把人拉回家，安排后事吧。就她这样子，最多撑俩小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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