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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事不胜思2
白泽赢了。
军队准备凯旋的前一个晚上,在军营中摆酒设宴,举杯欢庆这难得的胜利。众将士都在把酒言欢时,白泽却坐在主帅之位上一杯接一杯地喝着闷酒,一副打了败仗,怅然若失的样子。
宴席开到很晚,将士们纷纷回到帐中准备休息了,白泽还在那里不声不响地喝。
他的副将沈从看了,犹豫再三还是上前阻止:“将军,不能再喝了,你这样会伤到身体的。明日还要尽快回京都,早点休息吧。”
“好,”白泽脸红的像苹果一样,摇摇晃晃地站起来,“你先走吧,我自己回去。”
沈从看了他这个样子,知道自己多说无益,忧心忡忡地看了他一眼,便回去了。
白泽晃晃悠悠地走出军营,没发现沈从跟着,得意一笑:“嘻嘻,就你一小毛孩还想拦住我?”
一阵风吹得他酒劲上头,他迈着乱七八糟的步伐,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往哪里走。等他稍稍有些清醒时,发现自己还具有基本的辨识能力,真是高兴极了,指着面前比他多活了三百多年的树妖,边晃边说:“哎呀,这不是那个谁嘛?肥肥嘛?”
原来,他晃来晃去,把自己又晃到这个小山包上来了。
“是腓腓啊。”小树妖看着面前这人,用树叶在自己身上抹了抹,止住了眼泪。
白泽向树冠上望去:“那什么,今天那小子怎么没来爬树啊?他不是最喜欢爬树吗——”
白泽一个趔趄,跌坐在腓腓的树根上,一下子瘫软在树干上:“啊——他是不是死了啊?他是不是替我死了啊?真是便宜他了,居然还能替万灵将军死,我好羡慕啊......真是便宜他了,我也想替万灵将军死——真是便宜这小子了......便宜他了......”
腓腓看着他,眼泪从树上流到白泽的脸上。白泽的泪,也像他这个人一样,干净利落地流下来,和草间的露珠混在一起,在夜间星光的折射下莹莹发光。
白泽就这样在小山包上躺了一夜,他醒来的时候,腓腓已经不在了,连树坑都没有留下。白泽身旁有一把紫檀木鞘、紫檀木柄的剑。剑一出鞘,紫檀木香更加清冽,寒光逼人。上刻:腓腓。
京都。长安街。
“万灵将军凯旋了!”
士兵打开城门,白霙汐一身万灵甲金光闪闪,骑马而入。
“要说这万灵将军真是吉人自有天相,你知不知道,那西戎野人耍了多阴险的手段?战场之上居然放蛊!亏得万灵将军事先设防,才杀出了一条血路!”
“是啊,‘家有白泽图,妖怪自消除’嘛,万灵将军可真是位了不起的人物!”
这些赞美之辞,白泽早就听习惯了。但是这一次又走上这条熟悉的长安街,又一次享受着百姓的崇敬与膜拜,他的心情却有所不同。世人把他当做国家的守护神,把他奉为高高在上的万灵将军,那他就必须不负众望,就必须战无不胜。他以为自己能一直在战场上保持理智,做一个心如顽石的杀人机器,却还是失了控,发了疯。
这场战役,他失去的比赢来的多。
他摩挲着他给的玉佩。彼子已故,无思远人。
白泽一路骑马归家,看尽长安花。终于到了将军府,他推开将军府的大门,还未看够这熟悉的风景,就被一女子迎面抱住。
“哥哥,回来了。”白沅望着他,伸出手摸了摸他的脸,“哥哥怎么老了这么多。”
白泽笑着摸摸她的头:“沅沅,哥哥不在的时候,有没有人欺负你啊?”
白沅的凤眼水润润的:“没有,谁敢。”
兄妹寒暄了一会,叙了会家常。白沅见他腰间多了块玉佩,十分好奇,就要过来把玩:“哥哥什么时候喜欢上这种玩意了?之前我佩,你还说玩物丧志~莫非,这块是哪个姑娘送的?”
白泽笑笑,把玉佩收了回去。
“看着还是块上好的血玉,瞧你宝贝的。”
白沅调侃哥哥够了,就放他入宫,拜见皇上去了。
(朝堂之上)
“白泽参见陛下。”
昭烈见他凯旋归来,心中不安,但仍然装出一副圣主明君的样子:“将军快快请起,此番征战西戎,万灵将军劳苦功高,朕定重赏!金银珠宝,田地封邑,朕能送的都送过了,这次,朕想听听你有什么想要的?”
“臣只有一个请求,请陛下务必答应。”
“说来听听。”
“战场上,有一人为我挡箭而死,臣希望能将他以将军之礼厚葬。”
此言一出,满堂哗然。
“一介草民,如何以将军之礼下葬?万灵将军,坏了老祖宗的礼制,可是大不敬啊——”
“规矩是人定的,如果不是那位勇士,恐怕万灵将军现在也无法立于朝堂之上了......”
众臣议论纷纷,昭烈脸上也面露难色。
林甫上前一步,双手握笏板在前,道:“战士为将军而死,本就是平常之事,万灵将军身经百战,为何独这一次提出厚葬的要求?”
众人沉默。一是因为林甫是右丞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位高权重,口腹蜜剑,谁也不想惹上他,大家都是敢怒不敢言;二是万灵将军已经二十有四,还未娶妻纳妾,宫里确确实实传出些传言......
林甫接着说:“有传闻说,万灵将军好男色,养佞幸(男宠),敢问将军,此人是否是将军心仪之人?”
群臣皆惊,又是一片哗然。
白泽没有回答,伏首跪在地上:“臣只有这一个愿望,求陛下应允。”
“阿泽,你这是为难朕。”
“臣愿意沦为草民,换他的重礼厚葬。”
“你是在威胁朕吗?”
“臣不敢。”
“......”
昭烈沉默了多久,白泽就跪了多久。半晌,昭烈叹了口气:“好,朕答应你。”
出殡那天,白泽带着腓腓,随着出殡队伍,绕着整个京都走了一天。
他让他进了白家祠堂。他亲手写下“白相柳”三个字的时候,脑子里都是他的笑眼盈盈。
“你叫什么名字?”
“回禀将军,无姓,名相柳。”
“为什么无姓?”
“无父无母,自然无姓。”
你给了我一条命,我却只能给你一个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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