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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事不胜思1
七百多年前。京都,议事殿。昭烈与右丞相林甫在下棋。
“报——”
“什么事这么慌张?”
前线来报的小兵跌跌撞撞地跑进来,几乎是从门外滑到地上,呼哧呼哧地喘着气:“回,回陛下,西戎战事紧急,万灵将军现在举步维艰,军中物资急缺,将军还命我问,问......能否支援更多粮草,军饷,军饷已经无力支撑现在的形势了!”
“胡说八道!朕月前输送了一批军饷过去 ,应当早就送到西戎了,怎么还会短缺?”
小兵见皇上震怒,大气也不敢喘,跪在地上,脸都憋红了。
“形势如何紧急?万灵将军可有受伤?”
“西戎地形复杂,将军说只能防守,不能强攻,因此一直处于下风,不过将军吉人有天相,还没有受伤,多谢陛下关心!”
“知道了,你下去吧。”
报信人退下后,见林甫似乎有话要说,昭烈便退下了殿内的侍卫和宫人,问:“右丞相有何想法?”
林甫露出愁容,手中的黑子轻轻落在棋盘上:“臣只是为万灵将军忧心啊——往昔,万灵将军一旦出征,不到半月一定能凯旋归来了。”
“朕也没想到,这蚩蛮居然是个难缠的角色。”
“如今这仗打了一个多月了,万灵将军只来信报了这么一回,臣实在是害怕——”
“害怕什么?”昭烈斜看他一眼,他害怕自己心中所想就是林甫的答案。
“微臣害怕的,就是陛下一直害怕的,不是吗?”林甫又下一子,步步紧逼。
“你什么意思?”昭烈的白子向右上角作了个“小尖”,企图寻找气口。
“万灵将军战无不胜,是人人敬仰的大英雄,他此番征战西戎为何举步维艰?陛下您多次向西戎输送粮草,为何军饷还是不够?”林甫又下一子,紧贴着白子,死死堵住白子的气口。
“……是右丞相多虑了吧。”昭烈的白子只剩下一口气了。
“陛下可别忘了,他拿的不是皇家的兵符,他带的是白家军啊。”黑子一落,白子被吃,“陛下,臣提子了。”
昭烈的脸色难看的很。不仅仅是因为输了棋,更因为林甫的话,说进了他心里。是啊,他白泽是谁啊?是万灵将军,是这个国家的守护神,百姓前呼后拥地给他立生祠,献香火;群臣百官,表面上尊他是君主,暗地里说他的江山都是白泽打下来的,没了白泽他就是个废物皇帝等等等等,风言风语,他不是没听过,只不过因为白泽有用,一直忍着罢了。如今白泽私吞军饷,要在西戎拥兵自重,自立为王,这他若是能忍,岂不是枉为君主?!
想到这里,昭烈的脸简直要变成猪肝色了,他一把掀翻棋盘,胸口由于怒气上下起伏着,好不容易才平息。
“右丞相,有件事可要劳烦你了。”
掩袖之下,林甫露出诡笑:“陛下吩咐,微臣定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林甫回到了丞相府,立刻写了一封书信,再三密封,派了一个死士快马加鞭前往西戎送信。只不过这封信,不是送给白泽的。
林甫吩咐死士:“你把信亲手交给蚩蛮,告诉他,扣下来的军饷,权当送他个顺水人情,事情一定要给我办妥当了。”
林甫眼里露出稍纵即逝的狡黠,白泽啊白泽,我倒要看看,你万灵将军有多大的本事,还能活着回来。
(战场)
白泽久经沙场,身经百战,这一次他的心里也没了谱。身为将军的直觉告诉他,马上要爆发的这场战役,是一场生死之战,成败在此一举,如果不能战败西戎,恐怕会打开一个缺口,中原就会一步步沦陷,百姓就要被迫承担战争苦果,活在水深火热之中了。想到这里,白泽的拳头紧紧握起,用力到指甲就要陷进肉里。
“将军,怎么心事重重的?”那个叫做相柳的小兵见他愁眉不展,又带着笑凑到他跟前。
“无事,”白泽看着这笑眼盈盈的少年,拳头一下子就松了下来,“明日与西戎一决胜负。”
“嗯,”战士的眼神坚定,“我相信将军。”
白泽一夜没合眼,一直在忖度着如何在山高谷深之中杀出重围,此外,他最担心的就是西戎王会用蛊,这种不入流、下三滥的手段,蚩蛮不是做不出来。如果战场上真的遇到这种情况,他就算能通灵,也没有那么多时间一一去救他的将士;虽然早早就让将士们连喝了几天的大荸荠汤加以预防,他还是没有十足的信心......是非成败,在此一举!
第二天白泽早早就起床去了练兵场阅兵,整理军容,检查仪仗。虽然白家军还是一如既往地充满士气,但是大家都知道,这一战不简单。练兵场上的军旗在风中飘扬,空气中充满了紧张的氛围,每一个将士都把弦崩得紧紧的,他们要守护的,不仅是白家军从无败绩的荣耀,更是中原的太平盛世,百姓的安居乐业!
军鼓声声震天,将士摇旗呐喊。
“杀——”
一场将要留名千古的恶战,拉开了帷幕。
马作的卢飞快,弓如霹雳弦惊。战马嘶鸣,烟尘四起;刀剑相向,血染兵刃。白泽看着自己的将士冲锋陷阵,毫不畏惧,心里一阵触动。有的将士即使是右臂被箭射中,也用不太熟练地左手操起刀剑向敌人砍去,眼神杀气十足,喊声震天动地。
双方军队僵持不下,势均力敌,杀戮却不能停止。黄沙漫漫的戈壁被将士们的鲜血染红,空气中弥漫着血腥气。
白泽翻身上马,冲进战场之中,加入混战。白家军的战士们看到万灵将军亲自下场杀敌,士气一下子高涨了好几倍!西戎的骑兵虽然厉害,却也有些不敌这些杀红了眼的白家军,眼看着白泽就要占了上风,西戎王一声哨响,策马向白泽冲去。
见势不妙,厮杀中的战士里一个小兵大喊:“保护将军,西戎人要放蛊了!”
这个小兵只想护住他家将军,尽管胳膊和腿上都受了刀伤,还能发了狂一样地杀敌,就这样跌跌撞撞地杀出了一条血路来,靠近到将军所在的地方。
“啊——”的一声,周围突然传来一声惊叫,听起来痛不欲生。再往脚下一看,居然是生蛇蛊!这生蛇蛊最为歹毒,肿起物,长二三寸,跳动,吃肉则止;蛊入则成形,在身内各处乱咬,又有外蛇随风入毛孔来咬,内外交攻,真是无法求治!
蚩蛮的哨声一下,战场上瞬间变成了毒蛇的天下!这些蛇外表有花纹,头上泛绿光,嘶嘶地吐着信子,居然密密麻麻地铺满了地面,叫人无地落脚!
可恶,奸邪小人,卑鄙至极!这些蛇来势汹汹,就算白家军事先设了防,恐怕也支撑不了多久。不过,白泽发现,自己脚下却是干干净净的,那些生蛇蛊爬到他十米之外,就远远地吐着鲜红的信子,再也不敢上前一步了。
擒贼先擒王,要想破这生蛇蛊,就必须马上杀了蚩蛮!
“西戎王果然与传闻说的半分不假,是个阴险至极的小人。”白泽咬牙切齿地说。
“万灵将军却远远不像传闻说的那般神通广大嘛——”
白泽懒得与他废话,提剑向他刺去,两人交手,不过一会西戎王就被他刺伤,败下阵来。白泽正欲追杀,西戎王又连吹两哨,放出一阵迷雾,掉头就跑了。
“将军小心!”
白泽一个翻身,躲过了那阵白色烟雾,但是也从马背上滚了下来。方才喊叫的那小兵,顾不得自己身上的伤口被毒雾沾染,忍痛将他扶起。
白泽一站稳,发现那小兵已经中毒,嘴唇发紫,面色青黄。
“相柳......”
白泽正欲详细地查看他的情况,不料一个西戎士兵早就趁机瞄准了他的胸口,利箭脱弓而出,飞速逼近白泽的胸膛,“咻”的一下,射进了一颗心脏。
白泽还没反应过来,相柳已经在他面前倒下,血汩成河。
“将军......恕相柳......不能随将军班师回朝了......”
相柳气若游丝,用尽力气把箭拔了出来,一时间鲜血喷涌而出,溅得白泽脸上都是。
“将军......那,个长有紫檀树的小山包,下面有玉,一个月前,我就注意到啦,这块玉佩是我做的,不好看,你不要嫌弃......”
白泽接过那块已经被血浸润过的玉佩,注视着相柳的眼睛,说:“很好看。我很喜欢。”
相柳浅笑,慢慢闭上眼睛。
白泽安置好相柳的尸体,眼睛里布满血丝,提剑上马,像一只猛兽一样,杀了出去。
那个时候,他做梦都没有想到,想在战场上要了他的命的,不止是西戎王蚩蛮,还有他誓死追随的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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