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着真的好难

　　其实长安让狄墨住在自己院里是为了去驿馆的时候方便一些不需要再去传唤他，当然也有一丢丢私心在里面。

　　虽然才初夏但是天气逐渐炎热起来，一场大雨过后凉快了几分，但是看这天色必定还是要下雨的。

　　长安这几日不必去御史台应卯直接去驿馆，查看一下为各国使者安排的房间。

　　驿馆主要由前后两栋楼组成，前面的楼主要供来往行人吃饭和接待等事务，左右还有一些厢房中间种着一些花草又用假山搭出了一些错落有致的景观，倒也赏心悦目。

　　后面的楼有三层高，主要供人住宿，使者的住处正在二楼，楼梯上去之后分东西两侧，过道两侧也都是房间，西夏的使臣住在西侧最里面的两间，随从一般都住在一楼。除吃饭饮食这两栋楼外，旁边低矮一些的是耳房和马厩，由于驿站马匹来往频繁因此马厩设在驿馆大门旁边。

　　长安上了楼梯去看西夏使臣的房间，和别的厢房没有什么不同，外侧那间房打开窗户下面便是汴河。
　　还有船夫撑着杆子在水上运些水果蔬菜来驿馆，从右侧一处浣衣的地方上岸。
　　狄墨看了一眼，靠她近了些低语道：“那个地方可以多加注意，一艘船可以运很多东西。”
　　忽然的靠近让长安有些吓到了，但是她却没有后退，倒是接着他的话头说：“钧之所言极是。”

　　看看那个狄墨讲话就讲话离公子那么近干嘛？青山抱着剑心里颇不屑狄墨这种媚主行为，以为自己长了幅好皮囊了不起吗？公子才不会被你的面貌吸引，公子是个爷们，纯的！
　　青山摸了摸自己的脸，从小到大也有很多人说他英俊的，他忽然打住了自己的念头，父亲说他们家世代都保护着叶家的安全，自公子赐名以来他便下定决心要保护他的安全，如今竟想着这些不堪的念头。

　　青山一时想得入了神，直到驿丞提醒他，他才跟上已经走出好远的长安，果然公子这些天没有以前注意他了。

　　下了楼正好遇到一行巡逻的卫兵，这几天使臣就要入住了，防守也严了一些。
　　长安从回廊走到她在楼上看到的浣衣之处，后面跟着几个驿丞，她张望了一下竟一下失足掉进河里。
　　长安是一点都不会游泳，呛了好几口水，这几日下了雨水位很深又冰冷刺骨，长安扑腾了两下就快要咕嘟嘟地开始往下沉了。

　　驿丞还在记着长安说要在这个浣衣的地方要种植一些花，不要显得那么光秃秃的，突生的变故吓了他们一跳，还没有反应过来，御史大人身边的护卫就立刻跳了进去。

　　狄墨的手从长安的肋下穿过去一只手轻轻松松得圈住她就往岸边带，青山赶到的时候就看到公子被捞上来身上湿漉漉的，黛青色色的官服贴在身上显得她极瘦。

　　青山赶忙给她系上斗篷，几个驿丞吓坏了此时根本不敢抬头齐刷刷地跪在地上，长安肺里难受极了，咳嗽了几声道：“使臣来的这几天此处封了不许人过来，今日我掉进去没有什么大碍，要是那些西边的使臣对水感到稀奇跑过来看，掉进水里溺死了，我们怎么交代？”几个驿丞都低头称是，不亏是年少有为的御史大人想得甚是周到。

　　狄墨这才意识到长安这一出是为了什么，这个御史有点意思，不过他怎么那么瘦？狄墨看了看自己的手，难道是自己这几年在边关变壮了吗？

　　长安去厢房换了一身干衣服，走到前院去，逛了两圈说：“你们这里的马厩在哪儿？”
　　一个叫楚信的驿丞三十岁的模样诚惶诚恐地过来：“说大人随我来。”
　　说完从后门带着长安去了马厩，马厩规模颇大，里面还养着几匹马，味道很大，长安以袖捂鼻道：“来驿站的马匹都要住在此处吗？”
　　楚信说：“是的，先把货物在此处卸了再抬到旁边的仓库里，马匹就留在此处修养。”
　　这里地面都是泥土，这几日下过雨更是泥泞不堪，长安点点头，说：“这段时间就辛苦你们了。”

　　长安上了马车还没有走远，驿馆厨房里新来的帮厨拉住楚信问：“驿丞大人，我们今天的菜怎么还没有送过来，往日这个时候都应该送过来的。”
　　楚信道：“今天御史大人来巡视的时候，不小心落水了，怕那些西北荒漠来的客人嬉水掉进去，因此把河上的通道封了。要不然怎么年纪轻轻就是御史大人了呢？果真是思虑周全。”

　　那帮厨道：“所有船只都不能从那儿上岸了吗？”
　　“那是自然，地方都封住了，从哪里上岸？”楚信说完觉得面前这个帮厨眼生得紧，“你是新来的吧？叫什么名字？以前怎么没有见过你？”
　　帮厨献媚地笑着说：“小人正是新来的，小人原先是城外的菜农，最近天时不好没有收成，所以进城来找份营生。我是帮厨张婆子的侄女大人可以叫我张娘，她最近病了，所以叫我来帮几天。”
　　楚信叮嘱道：“使者来的这些日子不要出问题，张婆子要是好了叫她早点回来。”

　　他扫了一眼那张娘的手，虎口有厚厚的茧子像是经常下地的手。但如果是狄墨在这里，他就可以一眼看出来，这虎口的茧子只在右手一看就是剑客的手。

　　马车上青山在赶马车，长安和狄墨坐在马车里，长安刚刚落了水虽然知道狄墨一定会救她，但还是心有余悸，她的神色瞧着不是很好，狄墨说：“你大可不必如此，如果觉得有问题能看守起来，守株待兔也很好。”

　　长安听他的话竟有些责怪的意思，有些委屈说：“你是说我掉进水里是多此一举？”果然沉稳老成都是装的，内里就是个小孩子，狄墨说：“你这样做永绝后患也不错。”

　　长安不说话了，她刚刚只想着不要有人从那边进来才好，现在狄墨提出来可以守株待兔，放长线钓大鱼，她细细想想还是他的法子更好一些。

　　长安嘴上不说，晚上就叫驿丞把驿馆杂役的名单送到了叶府。
　　张氏心疼长安昨日被人劫持今日掉进水里，觉得她最近运气不好，于是起了个大早跑到相国寺敬香礼佛去了。长安昨夜看了一晚上杂役名单，驿馆杂役虽然只有百余人，但是这些人员调动和流水记录很频繁，再加上驿馆这些东西记得很乱。
　　长安把它们都整理了一遍，整理过后人员变动开始变得明显起来。

　　这个月之内人员变动最大的地方居然是厨房和马厩，长安用朱红笔圈出了几个可疑的名字，然后嘱咐青山去把人的底细调查一下。
　　做完这些狄墨才从外面回来，他今天难得穿了一袭墨绿色的长袍，显得他整个人更加风度翩翩，背着光进来的时候，仿佛光因他而生，长安晃了晃头，她昨日难道把脑子泡坏了吗？怎么会出现这种幻觉。

　　狄墨以为她只是因为没有睡好才会看着他有些呆滞，昨夜丑时他做完任务回来的时候她房间的灯才刚刚熄灭，长安倒是比他印象中的御史要生动活泼一些。
　　这么想着他不由得带了一些笑，美色当前长安觉得自己昨日真的是把脑子泡坏了。

　　美人在骨不在皮，狄墨的骨相是极好的，再加上精致的眉眼，丝毫不显得女气，穿上长袍之后更添了些儒雅随和，如今他这么一笑长安居然有些把持不住。

　　她也是和狄墨住了三年的人，那三年间她沉浸在失去亲人的悲痛中，狄墨那时候又是一个灵体，虽然知道狄墨皮相上佳但是从来没有像现下这样带着纯粹的眼光去看他。想到他这样的人居然会被虫子咬死，长安不禁扼腕叹息，真是天妒英才。

　　狄墨把从仵作那儿拿来的详细的验尸记录放在长安面前，说：“这是刺客和元朗一家的验尸单子。”
　　长安翻看起来，狄墨继续说：“他们的死亡都发生在极短的时间里，而且都是七窍流血，仵作说我们大宋还没有听说过如此狠毒的毒药。我又去调查了原朗的身世，发现他二十年五前是管理宋夏榷场的官吏，后来由于宋夏关系紧张榷场也关闭了，二十年前又调到了澶渊郡做知府。但是根据从前榷场的官员说这个原朗有些变了。”

　　长安接着说：“这个事情我也听说过，我已经叫青竹拿着原朗的画像去澶州找原朗从前的同僚。”

　　“我听说陛下已经不打算不追究这个案子了。”狄墨道

　　“钧之兄你长我几岁，你的功劳都是马背上打下来的，而在朝的为官之道就是陛下想到的我要想到，陛下想不到的我还要想到，要不然我一个探花怎么能坐到今天的位置。”长安半真半假地说，“陛下他不予以追究是因为使臣要进京了，此事没有足够的证据，如果闹大双方都下不来台，我先把这个来龙去脉搞清楚再把结果呈给陛下岂不是更好，青竹本来就是澶渊人，此事交给她办正好。”

　　狄墨道：“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长安贤弟果然是好打算。这个青竹是谁办事可还稳妥？”

　　长安纠结了一下说：“青竹是我的通房丫头。”时下贵族男子十五六岁通人事的比比皆是，想到这里长安突然有了底气又说了一遍：“青竹是我的通房丫头，甚是貌美。”

　　狄墨看了看她的小身板说：“长安兄弟也要注意身体啊。”长安不知道他怎么突然说这个，但还是接过话头道：“钧之兄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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