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己为人[年代]

作者:灯青火冷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为收藏文章分类

    第 7 章



      “老沈,你说今天怎么回事?一个个阴阳怪气的,饭都没吃好,难受死我了!”

      “老张啊,不是我说你,除了吃你也关注下场合嘛,那四个人聚一起,能有好事?没撕破脸算不错了,也就我俩关系处这了,要不我都怀疑你这么大家业怎么置办起来的,怎么这么没眼力劲儿啊你。”

      “那我做餐饮,不就图个吃嘛。再说,就这些个人,谁还不知道谁那点底呀!当年那事,算个屁呀!谁不是这么过来的?没良心的海了去,不照样大富大贵,吃香喝辣!过了这么多年谁还整天惦记着找不自在?你说,记着又怎么样?就冲人家今天这身家、这地位,不是上赶着得罪人吗,就图个心里痛快?能落个啥好?”

      “好不好的另说。当年,他们几个确实要好,后来为了个李李,闹成这样,可惜了。不然,以他们今天的成就,拧成一股绳,那可不得了!”

      “话不能这么说,人都死了,心里有疙瘩不正常吗,沈谦牧没来那会儿,孙厚朴追的多起劲儿,赵见山我看也不是没那层意思,加上个钱进,人家那四个才真的是要好着呢!这不,后来多了个沈谦牧,怪他长得太好了呗,李李一眼把他给瞅上了,要死要活非得是他,才有这后来一摊子事。谁想到到头来,人没了,命也丢了。”

      哎!

      “也是,说来也不能全怪人沈谦牧身上,人家本来自身条件就好,眼光自然也高,那李李再好,也是个村姑,要不是她爹有点用,那沈谦牧能瞧得上她?我看再是上赶着也是白搭!结局不好是必然嘛,坏就坏在她自己想不开,白白丢了性命,这又怪得了谁?”

      “那你说!怪谁?”突然,一道声音插进来,一字一句咬牙切齿,压抑不住的愤怒。

      谈话的两人一惊,转头一看,是孙厚朴和钱进。刚可能是门没关严,自己稀开了,两人就站在半开的门口处,也不知站了多久,听到了多少。

      要命!

      赶紧起身,两人忙不迭的说道:“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嘴欠,你们聊,我们有事先走哈。”边说边拉扯着向外奔去。

      “你们……”擦身而过时孙厚朴伸手去拉人,想把人留下质问。

      钱进阻止他,嘴里劝道:“算了,算了……”

      看着二人逃似的出门而去,孙厚朴气得一把拂开钱进,愤然道:“你拉着我干什么?我不能问吗?我不该问吗?你就眼睁睁的看着他们这么说她?”接着又像是恍然大悟一般,“哦,我明白了,就像他们说的‘过了这么多年谁还整天惦记着找不自在’,沈谦牧今时不同往日,高高在上,得罪不起,所以这得罪人的事,你是不愿意干了?”

      孙厚朴情绪异常激动,眼睛瞪得像铜铃,颤抖着手指着门外,咄咄逼人:“所以,你就任由他们这么说她!”

      “老孙,你冷静点。”

      “我冷静不下来!!”孙厚朴声音一下拔高,冲着钱进吼道,片刻后又低落下来,“这么多年了,你们让我忍,忍到今天,好不容易见到人了,我不想再忍了,我要当面问问他,当年他为什么没回来,问问他,他良心何在?是不是被狗吃了。”

      一番话说得钱进无言以对,几度张嘴,想到什么又算了,满脸只剩无奈。倒也没往心里去,知道这是好友走不出的心结,久劝无用,一时间,两人相顾无言。

      哎!

      拉着孙厚朴进屋坐下,钱进还是没忍住,再次劝道:“老孙,何必呢?你啊,该放下了!”

      “放下?你让我怎么放得下。”孙厚朴稍稍平缓的心境又开始松动,有愈演愈烈之势,“我一辈子也忘不了她死去的那一幕!夜夜梦回,鲜红一片,都是她流的血!忘不了的,怎么敢忘啊?”说道最后,声音近乎呢喃,孙厚朴摇着头,魔怔了一般。

      钱进从未听他说过这一段,心里疑惑,难道李李的死还有什么隐情?

      当年,沈谦牧和赵见山第一批考走,他没考上,老孙倒是考上了,说什么不是他理想中的大学,便没去,留下来和他一起第二年才又考走的。这期间,李李跳河的事他也是经历了的。因他老家在东北,考的学校也在东北,便提前动身,打算去学校报到前先回家看看家人。

      回去坐的火车要过平京,李建功找了他,麻烦他转趟车,先到平京停一下再回东北去,介绍信和花销都包了,目的嘛,自然是麻烦他给沈谦牧带个信,让他回来一趟,处理点事。至于是什么事,李建功没说,他也明白,前前后后都看在眼里呢。当时是想,不说李家往日待他的好,就冲他么几个的情谊,这个忙他也得帮!

      他转道平京,到学校去找的沈谦牧,费尽周折才见到人,记不清当时有多愤怒了,没说话先上的拳头,反正是结结实实打了一场,险胜,说来也是丢脸,他一壮实的东北汉子尽然差点没干赢那看着弱不禁风的小子,当然,沈谦牧也没捞着好就是了,后面话是带到了,又怕他不回去,但也没办法,终究不能亲自押着他回去,撂下几句狠话,也就作罢。

      适逢时代的大幕徐徐拉开,广阔天地大有作为,他们各自天南海北,忙忙碌碌,加之交通不便,渐渐的断了联系。等得多年后相聚,才从老孙那得知,果不其然,沈谦牧根本没回去,而李李后来也死了。这其间种种,老孙不愿多提,他们也就没多问。时光冲淡了他们曾经的一切,况且是那样艰辛不愿提及的岁月,总想把它掩藏、遗忘,连带里面的是是非非,音容笑貌都变得模糊。

      后来,因为老孙的念念不忘,沈谦牧陈世美的标签在他们心里烙了印。只是随着人家越走越高,和他们全没了交集,这份记恨的心也就淡了,说到底,和他又有多大关系呢?老孙的耿耿于怀,也只当是情难自己,意难平罢了。

      难不成,这其中还有什么隐情……

      分分秒秒间,钱进回忆了很多,猜测了无数,最后还是问道:“她究竟怎么死的,当年发生了什么?”

      听他这么一问,孙厚朴看着他蓦地笑了,笑里的讽刺意味再明显不过;“你终于问了,我还以为你一辈子都不会问,都给忘的一干二净!”

      钱进听他这语气,竟是怨着他的,这么多年一直都是吗?

      “你……”

      没等他说完,孙厚朴打断道:“当年我们几个感情多好,因着李李,李家待我们三个不薄,乡里日子虽苦,总还不至于绝了盼头,人也好好的活下来了,后来大家更是上了大学,出人头地。可你们愣是再没回去过,一次都没有,哪怕是捎个信也不曾,你们是有多绝情,沈谦牧是,你们…也是。”

      “赵见山有权利了还知道去调查一二,你呢?”

      “老孙,我…不是……”钱进被说得有点挂不住脸,想解释,又不知道说什么好。

      “别说,我明白。”孙厚朴抬起手,再一次打断他,“没有谁会怀恋曾经受苦的地方,何况是那些见过自己最狼狈时候的人,忘掉才是正常的,无可厚非。”

      孙厚朴苦笑道,“你说的对,是我一直放不下。一辈子优柔寡断、瞻前顾后,到头来一事无成,一场空。”

      钱进急着转移话题,很是不赞同道:“你这标准也太高了,堂堂JHU的孙大教授都说自己一事无成,那不知怎样才算事业有成。”

      孙厚朴扯了扯嘴角,却没笑出来,钱进也是尴尬,两人又是一阵沉默。

      “我知道你们怎么看我的,”孙厚朴像是放开了,不管不顾,径直说道,“笑话!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对,我是喜欢李李,所以我恨沈谦牧。李李死了,我恨不得沈谦牧也去死!这么多年念念不忘,耿耿于怀,你们都当我是被所谓的爱情冲昏了头脑,不自量力,不是个笑话是什么?”

      “别这么说,老孙……”

      孙厚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不吐不快一般,“原本我们四个好好地,多了个沈谦牧,一切都变了,李李喜欢他,我认了。可他不该那样对她,为了能考试,他娶了李李,不管怎样!他就该好好待她,这是一个男人该有的担当,他沈谦牧呢?他怎么做的?他跑了!!!抛妻弃子!王八蛋!不得好死!”

      “孩子?李李当时怀了孩子?不对啊!那她跳河那会……”

      孙厚朴冷笑道:“五六个月了吧,沈谦牧走时怀上的,李叔应该早有预料,一直瞒着,跳河那会,有些人知晓了,上门求着没让人往外说,乡里乡亲的,倒还愿意帮着遮掩一二。那时候,让你帮忙带话给沈谦牧让他回来,不为别的,就是想做个了断,大的不要,孩子是去是留,他沈谦牧总得有个话说才行。”

      “可他沈谦牧没回来!胆小鬼!枉他平日一副自命清高的样子,连面对的勇气都没有。”孙厚朴嗤笑道,“我也好不到哪去,犹犹豫豫,瞻前顾后,畏首畏尾,不敢表露自己的心意。现在想来,当时的我要是勇气足一点,结局是不是就会不一样呢?”

      “你们都走了,沈谦牧也没回来,就我一个留在那,看着她一步步走向死亡。”说到此处,孙厚朴眼框都红了,“被人从河里救起后,她精神一直不好,大家开始也没在意,都当她是想沈谦牧想的,听说你去带信那会,她还高兴来着,精神起来了一阵,后来就渐渐的不行了,一天天的,人没个影儿,也没带个音信回来,她就抱着肚子在那自言自语,李家看着不对,喊了医生,也请了神婆,都没成,说是疯了,没得治法。我就眼睁睁的看着她一天疯过一天,打自己,打孩子,谩骂,尖叫,撕咬,大哭,大笑……我就在她窗外那颗桃树下,看着她发疯,看着她变成我们都陌生的李李,看着她去…死。”

      “那会正农忙,李家也不能尽顾着她,只得把她锁屋子里。”孙厚朴不知不觉间已泪流满面,他抹把脸,继续回忆道,“那晚,近十五,我记得月亮很大,很亮,我没忍住又去看了她,看了很久,直到屋子熄了灯才走的,没想到,竟成了永别。”

      “你问我她怎么死的?”孙厚朴看向钱进。

      “我每天天不亮都会去摘点野花,趁早给她送去,悄悄搁她窗台上。那天早上,窗子没关,屋里没人,我顺着路找过去,我…我……”孙厚朴竟说不下去,手在胸口揪的死紧。

      “没事吧!”钱进看他这幅样子,着急道。

      “没事。”孙厚朴缓口气,继续说道,“那一幕,我一辈子都忘不了。她就倒在进城的山路边上,周围全是血,到处都是抓痕,她挨着那棵树被啃秃了皮,你说她得有多痛才能那般使劲。可悲的是她用光了力气,挣扎到死我们都不知道,她就这么悄声无息的离开了我们,她明明还那么年轻,花一样年纪。”

      “你知道真相是什么吗,真相就是她疯了都还记得沈谦牧,他不回来,她就去找他。她胆子一向都大,跳窗、夜路她也不怕,她心里只有沈谦牧,那条进城的路最终成了她的黄泉路,她怀着孩子啊,那么大的月份了,孩子本来就不稳,她跳河之后能保住已算庆幸 ,加之后来又没有将养好,再一折腾,结果可想而知,半路上动了胎气,她孤零零一个人,在离家那么远的路边上,挣扎到最后也没把孩子生下来,血流干了,命也送了。

      孙厚朴痛哭出声,宣泄一般,“我是个懦夫,她就倒在我面前,我竟不敢上前半步。老钱,我怕啊,全是血,流不尽一样。你当初问我为什么改学基础医学,而不是一早说好的临床,这就是原因。看!我就是这么个胆小鬼,什么孙教授,那就是个屁!”

      “我怕血啊!红得让人害怕。”

      钱进听得震惊不已,他想不到事情的真相竟是这般血淋淋,“后…后来呢?”

      “还谈什么后来,人都死了,一尸三命!”孙厚朴低吼道,“这都是他沈谦牧造的孽,这辈子都偿还不清的债,他会遭报应的!!!”

      “三命?双胞胎?”钱进是真的被吓到了,“天啊!这……”

      “砰!”东西掉地的声音突兀的响起,惊醒沉浸在过去中的两人。

      “谁?!”

      “谁在那?”

      孙厚朴和钱进一致看向屏风后,几乎同时惊呼出声。

      沈谦牧在躺椅中直起身,满脸的震惊和难以置信,手抖得手机都握不住。自然,他也就没发现远处那块在他看来还不错的巨石突然松动着离开了它暂住不久的斜坡夹着雷霆之势向他扑来。

      孙厚朴和钱进没等来回音,等来的是惊魂一刻。

      轰隆的一声巨响乍然在耳边响起,一块巨石裹挟着大片泥土破壁而入,堪堪停在他们脚下,横亘在他们面前的是狼藉一片。

      黑暗来临的那一瞬间,沈谦牧想,这就是报应吗?

      来得如此之快!

      老天爷都等不及了?
    插入书签 

    ←上一章  下一章→  
    作 者 推 文


    该作者现在暂无推文
    关闭广告
    关闭广告
    支持手机扫描二维码阅读
    wap阅读点击:https://m.jjwxc.net/book2/4295175/7
    打开晋江App扫码即可阅读
    关闭广告
    ↑返回顶部
    作 者 推 文
    炸TA霸王票
    地雷(100点)
    手榴弹(×5)
    火箭炮(×10)
    浅水炸弹(×50)
    深水鱼雷(×100)
    个深水鱼雷(自行填写数量)
    灌溉营养液
    1瓶营养液
    瓶营养液
    全部营养液都贡献给大大(当前共0瓶)
    昵称: 评论主题:

    打分: 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更多动态>>
    爱TA就炸TA霸王票

    评论按回复时间倒序
    作者加精评论



    本文相关话题
      以上显示的是最新的二十条评论,要看本章所有评论,请点击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