芭蕾小姐和游泳先生

　　第57章道歉&联手

　　特批的亲属进神经外科ICU探访的时间，原本可以有半个小时。
　　但因仪器数据提示患者情绪激动，才十多分钟，褚琳、岑晚及严松蔚父母就被护士请了出来。

　　“褚老师，您觉得现在要怎么处理？”站在走廊上，岑晚问褚琳。

　　褚琳低头沉思。
　　她当然是没想到怎么这又绕到沈旖旎那儿了？

　　几人换下隔离防护服，褚琳站在走廊家属休息区走廊上思忖片刻，打开了沈旖旎的微信。
　　只是才敲了两个字，她决定，还是打电话，因为打电话才能说得更清楚。

　　褚琳直接打的是视频电话。

　　沈旖旎过了许久才接。
　　这个下午，她在香港铜锣湾外拍。

　　“褚老师？怎么了？”沈旖旎接到视频电话有些奇怪。
　　此时的她，整个人一身利落的T恤+背带短裤+帆布鞋的打扮，扎着马尾辫，胸前背着一台单反相机。

　　“旖旎，你之前在纽约城市芭蕾舞团工作，所以，肯定是认识你严松蔚师哥的吧？他的美国芭蕾舞剧院也在纽约。”褚琳开门见山。

　　听到这话，屏幕那一端，沈旖旎原本洋溢着笑容的面孔，瞬间便是一滞。

　　褚琳盯着手机屏幕上沈旖旎的表情，继续问，“你知道严松蔚住院了吗？”

　　沈旖旎又是一怔。
　　她没有说话，许久才轻轻问，“他怎么了？”

　　“脑动脉瘤，需要尽快手术。”褚琳说。
　　“什么”沈旖旎表情转为惊讶。

　　褚琳顿了顿，“但他一直拒绝手术。”
　　沈旖旎蹙眉不语。

　　褚琳继续说，“理由……似乎是他欠你一个道歉？”
　　“嗯？”沈旖旎显然对这个答案很是惊讶。

　　褚琳想了想，沿着走廊往后走了几步，把手机摄像头对准自己身后的神经外科ICU。
　　透过巨幅玻璃墙，被蓝白绿笼罩的病房内景象立刻在沈旖旎的眼前现了出来……

　　“他就在靠窗那一床，我们刚才进去看了看，本想劝他手术，但他却突然提到了你。”褚琳缓缓解释。

　　沈旖旎已是神色严峻。
　　铜锣湾的街道上人来车往，嘈杂声一片，手机那一端安静得却仿佛时空停止。

　　“他没有具体说，所以，我其实不清楚你们之间的关系，或者你们之间都曾经发生了发生了什么。我也无意去探听你们年轻人的隐私，所以也不会多问……不过他现在这样的情况，我想，我还是应该打一个电话告诉你。”

　　褚琳说着，再次顿了顿，“你们之间……”

　　“褚老师……”褚琳刚说到这里，沈旖旎却忽然打断了她。
　　“嗯？”褚琳停住了讲话。

　　“您别误会，我们之间没有什么……”沈旖旎顿了顿，又问，“他……现在到底是……？”
　　“具体病情我也不懂，不过医生建议必须尽快手术。但脑部肿瘤手术伴随的风险还是很大的。所以……”褚琳道。

　　“我能做什么？褚老师，您直接说……”沈旖旎平静地接口。
　　“你……”褚琳一时倒是语塞，想了想才道，“要不，我把电话转给这边的护士，你跟你严师哥说两句？”

　　“不……”沈旖旎迅速一口拒绝。
　　“哎？”褚琳又是意外。

　　倏忽，沈旖旎才轻轻叹了口气，“褚老师，有些事我现在不想多说，但……如果只是需要我说两句来鼓励他的话，我可以发一段语音？或者视频……这样可以吗？”

　　“那……也行。”褚琳点了点头。
　　“好，我一会就发过来。”沈旖旎答应。

　　结束微信视频通话5分钟后，褚琳就收到了沈旖旎发来的一段小视频，只有几秒钟——
　　“严师哥，才知道你生病的消息，请听医生的话，希望你早点好起来。”

　　沈旖旎的背后依然是铜锣湾街道的车流人海。
　　她表情平静，语气平缓而客气，丝毫不见波澜。

　　岑晚站在褚琳身边，两人对视一眼，都没有说话。

　　“行吧，只能先这样，”褚琳摇了摇头。

　　直觉已经告诉褚琳，沈旖旎一步步从洛桑第二、纽约城市芭蕾舞团冉冉升起的中国新星，到四年多后彻底放弃芭蕾的真正理由，也许——和严松蔚有关。
　　但现在这样的情况，也远不是能去问清楚的时候。

　　褚琳把手机交给在护士站值班的一位小护士。

　　小护士立刻找了护士长，护士长又咨询了一下主治医生。

　　一通询问下来，小护士才拿着手机重新进到ICU……

　　……

　　下午4点，上海国际舞蹈中心211教室。
　　《海盗》二幕集训，正进行到海盗+女奴群舞的后半部分。

　　所有扮演女奴和渔女的女孩儿站在教室后方，所有扮演海盗的男孩儿则分列教室两侧。

　　在快板欢快的音乐声中，金彦牵着韩畅，郑海滨牵着周琪，这对海盗领舞和女奴领舞正在迈着轻快地步伐在跳双人舞。

　　韩畅和周琪都没有穿足尖鞋，而是穿着性格舞鞋。
　　他们这里的双人舞，更像是西班牙舞，热情而泼辣。

　　扮演白班图的何易则牵着扮演女奴的邱灵的手，两手笑容灿烂地站在教室正中居后。
　　邱灵同样穿着性格舞鞋。

　　待前两对海盗VS女奴的双人舞伴跳完一组后，何易和邱灵牵手登场，开始迈着同样的舞步绕场欢跳。

　　音乐节奏减缓，三拍子的音乐中，何易和邱灵回到教室一角，开始一组斜线移动舞步。

　　随着他俩的移动，站在教室四周的男孩儿女孩儿也合着音乐的节奏齐声鼓掌……

　　终于，音乐再次昂扬起来。

　　何易手持短剑，振臂一举。

　　所有扮演海盗的群舞男孩儿们同时举着短剑向教室中心集中，在音乐高潮声中，同时单圈空转落地……

　　在教室一角围观的蔡秋迟忍不住轻轻鼓掌。

　　这是集体大群舞的魅力，气势磅礴，荡气回肠。

　　“别光看别人了，马上到我们了啊。”站在一边的区容走到蔡秋迟身边，悄悄提醒。

　　蔡秋迟点点头，默默活动了下左脚腕。
　　她当然知道，这段大群舞之后，就是他们的三人舞了。

　　热闹散场，所有群舞学生四散。

　　杨齐已经准备在侧。
　　阿里的经典造型，便是□□上身，头上插着一支洁白的羽毛，不过此时，杨齐还是正常穿着T恤，头上却难得扎了根银色丝绸的头带。

　　褚琳不在，下午乔卓尔暂管。
　　乔卓尔刚才便已说好，这一遍群舞结束，直接接三人舞。

　　群舞的学生，已在教室四周或站或坐——
　　这还是这教室里的所有人，第一次看这三人配合演出这段世界著名的舞段，即便围观人众心思各不相同，好奇，总是必须的。

　　音乐进入慢板。

　　踩着行云流水的节奏，杨齐扮演的阿里第一个出场。
　　他arabesque半脚尖静立，随即便接一个滞空感极佳的大跳，小步绕场一周后，他单膝跪地，迎接米朵拉。

　　蔡秋迟已站在教室另一侧，一扬头，半脚尖小碎步缓缓出场……

　　教室中所有人几乎都在盯着蔡秋迟脚下略“扎眼”的软鞋。
　　而此时，蔡秋迟已然做好心里建设——就算暂时只能当软鞋的米朵拉，也要步步踩出足尖的惊心动魄。

　　她张开手臂，下巴微扬，胸腰挺拔，微笑行至杨齐身前，推开手，握住杨齐的双手，立住半脚尖，俯身penche下。

　　舞姿定格片刻后，杨齐伸手轻轻一推，蔡秋迟借力转了半圈，杨齐扶住蔡秋迟的腰，她微微后仰，接一个passe出前腿。

　　扮演康拉德的区容已经等待在旁。

　　完成与杨齐的这段开场配合后，蔡秋迟缓步走到区容身旁，轻轻搭住区容的手，后attitude舞姿定住。

　　这里，便是一早两人配合初始的地方了。

　　只见区容以蔡秋迟为圆心，promenade一圈。

　　回正之后，区容稳住蔡秋迟的重心撒手，蔡秋迟arabesque高高立住，区容迅速撤到蔡秋迟身后，扶腰四位小圈，便是连续4个。

　　“哇哦，软鞋的摩擦力也能搓那么多圈咯。”一旁围观的何易轻轻嘟囔了一句。

　　同为双人舞男生，老道如何易，自然看得出这段看似“不经意”的搓圈配合的难度。

　　而教室正中，区容已经高高举起蔡秋迟，蔡秋迟顺势下腰。

　　区容举着蔡秋迟，直线移动到教室另一角。

　　一旁的杨齐已经谦卑地等待在侧，待区容将蔡秋迟放下，蔡秋迟原地第四arabesque延伸，转身一个passe移动步，转身便是a la second en dedans。

　　杨齐待蔡秋迟一圈转过，伸手扶住她腰，蔡秋迟旁腿转后腿，又是一个漂亮的penche下……

　　这段三人舞开场第一部分，便是女主角米朵拉交换与康拉德及阿里共舞。

　　与一早相比，此时三人的配合，更见细腻与默契。

　　终于来到阿里托举米朵拉的部分。

　　蔡秋迟和杨齐互相对了一个眼神，杨齐微微下蹲，一手扶住蔡秋迟的左肋骨下缘，一手扶住她的右腿，蔡秋迟全身肌肉收紧，提气配合。

　　在音乐高潮声中，杨齐顺势一把大举而起。

　　“哟……”这一次连徐丛卿也忍不住发声了。
　　他和何易对视一眼，两人那意思不约而同——倒还是瞧小了杨齐这“小矮子”的双人舞能力。

　　蔡秋迟怕杨齐不稳，简直是使出了浑身的力气来绷住自己，防治自己泄掉。

　　杨齐也是不敢托大，并未如世界各大舞团经典版阿里那样还举着米朵拉闲庭信步n秒钟，以展示男舞者的绝对力量。

　　他只是心中暗暗数了三下，便将蔡秋迟原地放下。

　　他和蔡秋迟已经排演好，剩余的音乐中，两人便在地面互动了一组双人舞姿。

　　而一旁的区容，也已提前进入舞姿准备。

　　经过早上的配合，区容已和杨齐达成共识——因为在很多经典版的《海盗》三人舞中，多是阿里负责托举，康拉德负责扶圈，在阿里托举之后不久，他就需要再次托举米朵拉进行两组斜线大跳，但，综合考虑杨齐的托举力量，此时，便换扮演康拉德的区容提前入场，改为由康拉德来托举。

　　区容托住蔡秋迟，两人踩着同样的节奏，便是一组pas de chat的斜线，转过身，移动步后再接一个Temps de Fleche。

　　比起转圈，跳跃特别是爆能大跳，原本真不是蔡秋迟的强项。

　　但有了区容助阵，此时她简直如添双翼——因为每一个动作她都有了足够的高度和时间，来展示她漂亮的肢体柔韧度和控制力。

　　一如芭蕾托举的要义，便是男伴儿要让女孩儿显得身轻如燕、飘逸绝尘。

　　两组斜线后，区容将蔡秋迟原地放下。

　　音乐激昂中，两人迅速进入最后一段扶腰小圈。

　　怕蔡秋迟的左脚腕顶不住，两人也一早说好，这一段换右脚为主力腿。

　　只见蔡秋迟立住之后，区容一搓，便是连续四圈，蔡秋迟打开旁腿，收passe出前attitude，接了一组四圈。

　　和着音乐，杨齐缓缓加入，三人一组舞姿配合后，杨齐单膝跪下。

　　区容扶住蔡秋迟在一组打手转接arabesque舞姿中，结束了这段三人舞的开场。

　　“bravo！”陆小鹿已经兴奋地鼓起了掌。

　　不过，教室中其他学生却是一片安静，这也让陆小鹿的掌声和欢呼显得过于突兀。

　　211教室里，大部分都是已经在上戏舞院的本科生。

　　无论是大一大二还是大三，所有人都明白，《海盗》可能会是他们大学生涯中最难得的一次“机会”，特别对于大部分毕业后将不再从事舞蹈表演的学生来说，这次赴俄罗斯的演出也将是他们整个人生中最重大的一次演出。

　　但眼看着，这次演出机会中，最珍贵、也最让人心驰神往的三个角色，几乎就要被初加入这个集体的新人，联手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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