芭蕾小姐和游泳先生

　　第58章渔山列岛

　　下午5点，上海东方绿洲体育训练基地综合办公楼大礼堂，上海市体育局竞技体育训练管理中心正在召开运动员及教练员集体□□会。

　　上海市体育局副局长、竞技体育训练管理中心党委书记肖如海坐在首席。
　　两侧依次排开，便是上海乒羽中心主任陶成、上海排球中心主任章立、上海体操运动中心主任荣翘、上海游泳运动中心主任高敬等各中心的一把手。

　　上海市体育局临时决定，下午要开个“□□会”。
　　开这样的大会，当然是应国家体育总局的要求。

　　昨天傍晚，国家体育总局便下发通知：针对浙江籍游泳运动员龙飒在全国夏季游泳锦标赛4X200自决赛的比赛上，公然做出不雅手势挑衅他人的行为，各省市运动队必须引以为戒，加强队风队纪管理。

　　如此，上海体育局自然立刻响应，下午这就拉开了架势对全体运动员和教练展开思想作风教育。

　　坐在前排的江晨曦明显在强打精神，却掩不住一脸生无可恋的无奈。

　　按他这性子，所有开会活动，当然是能往后就往后坐的。
　　只不过，游泳队是这次□□重点，而他本人在这次风波中又是“男配角”地位，自然是不被允许隐遁的。

　　江晨曦一边听会，一边瞄着手机。
　　他在等待龙飒的微信回复，不过，那一端，龙飒始终没有动静。

　　江晨曦和龙飒之间，关系确实微妙。
　　少年期的竞争，国家队早年的互助，到龙飒一飞冲天，江晨曦黯然伤退回地方……

　　江晨曦回上海这一年，两人“默契”地再无互动。

　　这一次，龙飒出格行为引发轩然大波之后，倒是江晨曦主动给龙飒发了一条微信。
　　这也是江晨曦离开国家游泳队后发给龙飒的第一条微信——“喂，扯平了哦，省队选手。”

　　江晨曦以为龙飒会回个“滚”，或者“放屁”，或者翻白眼表情之类的，但，那一端，安安静静。
　　龙飒，不回。

　　以江晨曦对龙飒的了解，龙飒当然不是那种被禁个赛就会在那里借酒消愁哀丧人生不公的人。
　　何况只是区区3个月的禁赛。

　　虽然因为这个事儿，马上7月中旬就要在韩国光州进行的游泳世界锦标赛龙飒是注定赶不上了。
　　但明眼人也都知道，作为中国现役男子游泳头牌选手，东京奥运会怎么着也离不了他。

　　如此，这3个月的禁赛和“暂时”逐出国家队，更多也就是个领导“压制一下他锐气”、“让他反思冷静”的行为。

　　这么想着，一边开着□□会，江晨曦一边直接拍了张现场照片给龙飒发过去，配文字——“拜你所赐”——嗯，继续刺激他。

　　不过，江晨曦还是没有得逞。
　　龙飒的微信对话框，始终安安静静。

　　这□□会开了2个多小时，直到天色全部暗下。

　　正当江晨曦跟着散场人流百无聊赖地准备回宿舍时，手机却突然响了。
　　他低头一看，是电话，来电者——龙飒。

　　江晨曦一惊，速度接起。

　　“喂？你没事儿吧？”江晨曦问。
　　“哈哈，来听听，这是什么声音？”电话那一头，龙飒轻快地说道。

　　江晨曦把耳朵凑近了手机，却听那一端——一阵阵，仿佛海浪拍打礁石的声音。

　　“你在海边？”江晨曦奇道。
　　“对。”

　　“在海边度假？”江晨曦又问。
　　“算散心吧……哈。”龙飒笑。

　　“也好……玩得开心点。”江晨曦舒了一口气。
　　“哎，你要不要一起来？”龙飒反问。

　　“啊？”江晨曦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你刚比完夏季赛，跟上海队请两天假呗。”龙飒倒是认真了。

　　“你在哪个海边？”江晨曦问。
　　“渔山列岛，我们宁波的渔山列岛。”龙飒说完，缓了片刻，又补了一句，“你想来，我找人接你。”

　　“旁友，别停在路当中啊！”
　　上海东方绿洲体育训练基地综合办公楼的过道上，有其他运动队的队员拍了拍突然止步的江晨曦。

　　“哦，sorry！”江晨曦一边道歉，一边继续走。

　　“考虑好了告诉我啊，我大概也就待个两三天。”手机那一端，龙飒继续在说，
　　“好。”

　　出了综合办公楼，对面就是游泳馆。
　　天色暗沉，游泳馆三个金色的大字宛若蒙了一层纱。

　　江晨曦下意识地便往游泳馆里走。

　　今天情况特殊，泳池空空荡荡，此时没有人在训练。
　　江晨曦在池边站着，望着一池碧水，竟有些失神。

　　“哎，还不回去？在这里发什么呆？”游泳馆门口，忽然有人大声问道。

　　江晨曦回头，正是陈棋。
　　陈棋是回来游泳馆办公室拿手提包的，因为夏季赛他忙了好一阵子，这正准备去市区和苏星辰吃晚饭。

　　“教练……”江晨曦忽然问道，“我能……请个假吗？”

　　江晨曦很少和陈棋这么郑重地说话，倒是让陈棋一愣。
　　原本正要转身的陈棋，听到江晨曦的问题，又止步回头，看着他，“请假？怎么了？”

　　“没什么……突然想去散散心……”江晨曦说。

　　陈棋远远看着江晨曦
　　他也陪着他训练快一年了，看着他从人生沮丧的最低谷一步步再站了起来。

　　一年了，他几乎没有请过假。

　　陈棋想了想，什么都没有多问，只说了一个字——“行。”
　　江晨曦倒是有些意外陈棋的爽快，连忙补充，“我可能去个两三天，不，就两天，明天去，后天就回来……”他说。

　　陈棋微微一笑，还是一个字——“行。”

　　说罢，陈棋转身就往游泳馆外走，“不跟你多啰嗦了，我要去约会了。你记得报平安，回来告诉我。”

　　江晨曦又站了一会，拿起手机给龙飒发微信——“我来，怎么去？”
　　龙飒这次秒回——“哈，你明天一早乘最早的高铁到宁波，我请朋友接你。”

　　江晨曦嘴角一杨，也不客气——“好，我到了，通知你。”

　　查了高铁班次，江晨曦买了第二天一早最早的复兴号G7541——上海虹桥5:49发车，7：50到达宁波。
　　订完票，他顺手发了个截图给龙飒。

　　然后，江晨曦又自己滴滴打车定好了明早4点半从东方绿洲出发去虹桥站的车。

　　忙活完，江晨曦想起该问下蔡秋迟这边的情况。
　　从杭州回来两天，她忙，他也忙，竟也没顾得上多说什么。

　　不过，手机响了一阵，蔡秋迟没有接。
　　一如昨晚，蔡秋迟在和陆小鹿仍在上海国际舞蹈中心2号楼211教室对着视频进行足尖基础训练，她的手机翻了个，放在地上。

　　对蔡秋迟来说，下午的《海盗》集训三人舞没出大错便是成功，但她的足尖再跟不上，也是说不过去了。

　　江晨曦等了一会，给蔡秋迟留言——你这边都好吗？我明天去趟宁波，去看下被禁赛的龙飒……

　　蔡秋迟直到9点结束训练才看到手机，她立即回复——
　　“呀，我都好。你一路当心，好好安慰你朋友。”
　　“对了，今天我和同学还说呢，夏天到了，想找个机会一起去水上乐园玩，一起啊。”

　　因为第二天早起，江晨曦早早就回宿舍睡了。

　　第二天清晨4点，他在闹铃声中起床，才看到蔡秋迟的回复。
　　“好。”他回了个表情符。

　　上海到宁波高铁2个小时，江晨曦7点半接到龙飒的微信——我朋友等在车库，你加他微信。
　　片刻，龙飒就甩了个微信名片过来——大头哥。

　　“大头哥？”
　　江晨曦忍不住念了一遍这名字，心里很是好笑。

　　7点50分，G7541复兴号高铁准时抵达宁波站。
　　江晨曦下车之后，便跟着指示牌直奔地下车库。

　　到了车库，他原本还以为要对着车牌找一阵子，结果发现——大头哥的骚紫色超跑在车库里blingbling，很是闪瞎人的狗眼。

　　江晨曦走到跑车的前窗边，低下头往拉下半截儿的车窗里望，“大头哥？”
　　车里一颗圆滚滚的光头正戴着耳机在自high，转头看到江晨曦，立刻放下耳机，笑逐颜开，“龙哥的朋友？来来来，上车！”

　　嚯，大头哥外号大头哥的谜底，立刻揭晓。

　　大头哥开着他的骚紫色超跑，一路从宁波站开到石浦镇水上客运码头，风驰电掣。

　　江晨曦本想闭目养神，不过大头哥一直在找话题尬聊。

　　“你也是游泳运动员？”
　　“嗯。”

　　“国家队的？世界冠军？”
　　“嗯？哦，不……”

　　“hey，反正我看你们都厉害。你哪儿人？”
　　“上海……”

　　“上海啊，我老跑上海的。你跟龙哥怎么认识的？比赛？”
　　“算是吧……”

　　“厉害厉害。你要喝水吗？我车里有。”
　　“哦，不，不用。”

　　闭目养神不成，江晨曦便望着车外的风景，有一搭没一搭地答着。
　　毕竟，人家也是一片热情。

　　到达码头，大头哥立刻催促江晨曦，“快点，10点正好有一班船，都给你定好了。你快进站。”

　　江晨曦一看手机上的时间——9点45，“呵，卡得还真准时！”

　　这里离海边已经很近了，空气中混着海水的咸咸涩涩的味道。

　　进站、过闸，江晨曦登上了一班船身漆着红色“石浦—渔山”的轮渡。

　　渔山列岛在浙江省宁波市象山县石浦镇，东南向约27海里。
　　全列岛由13岛41礁组成，岛礁总面积约2平方公里，一般游客常登的渔山岛为北渔山岛，有三四百人固定渔民居住，面积为0.5平方公里。

　　因南北洋流在渔山列岛交汇，各种鱼类、贝类、藻类资源丰富，这里也是国家级海洋生态保护区。
　　也正是因为是保护区，这里还没有完全开发成旅游景点，仍保留着海岛原生态。

　　此时，江晨曦站在船尾，听着马达轰鸣，望着越来越远的陆地，越来越宽阔的海平面，以及被轮渡劈开的滚滚波涛，一时间，竟是有些说不清的心潮澎湃。

　　他是游泳运动员，可能是平素整天泡在水里，所以，他特意去看海的机会，真也不多……

　　轮渡又航行了约1个半小时，泥沙浑浊的海水，渐渐变得蔚蓝、清澈。

　　中午11点半，石浦—渔山”轮渡抵达北渔山岛码头。

　　江晨曦刚下船，便见岸上有个戴着黑色鸭舌帽，穿着一件迷彩背心搭配花花沙滩裤，脚踩夹脚拖鞋的人站在那里，他穿得醒目，身高气场更是醒目——呵，龙飒！

　　江晨曦嘴角一扬，走过去，伸出手，龙飒也是默契。

　　两人握拳的右手，轻轻对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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