芭蕾小姐和游泳先生

　　第34章约定

　　蔡秋迟有些惊讶。
　　江晨曦缓了缓，补充道，“其实，我是有话想跟你说。”

　　蔡秋迟看了看四周越来越多的人，“那，我们去人少的地方说吧。”
　　江晨曦点了点头。

　　两个人寻台阶而上，离开下沉式小舞台。
　　音乐再次变化，从小约翰施特劳斯的春之声圆舞曲，变作约纳森的杜鹃圆舞曲。

　　蔡秋迟心情不错，循着音乐的节奏，一边打着拍子一边走。

　　“来的时候，我看外边湖上的风景很好看，屋子里有点闷，不如我们去外面走走？”蔡秋迟问。
　　江晨曦再次点头。

　　蔡秋迟走在前，江晨曦在后，立在门口的服务生为他俩开门。
　　悬在进门门梁上的那一排复古灯笼垂下的长长流苏轻轻拂过蔡秋迟的头发，拂过江晨曦的肩膀。

　　门外有风，微有凉意。

　　没有穿外套的蔡秋迟一路往湖边走，一边忍不住直哆嗦。
　　江晨曦见状，立刻脱下身上的外套，递给她。

　　蔡秋迟一怔，摇头又摆手，“别，别这样，我不用。”
　　江晨曦不由分说，将衣服直接披到了蔡秋迟的肩膀上。

　　从室内的热闹，转瞬到了这只有两个人的夜间的人工湖边，这闹与静的对比，令两人都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微妙的拘谨。

　　对于像蔡秋迟这样的舞蹈生来说，大抵认同——找到合适的舞伴，很多时候是比找到男朋友，更难的事儿。
　　而今晚的江晨曦，无疑是令蔡秋迟惊喜的。

　　虽然他不会跳舞，但他智商在线，力量在线，天生的协调性也在线。
　　更重要的是，在她突然要求做托举动作时，尽管第一次他们尝试失败，但他条件反射之下，努力护住了她。

　　他肯定是没有跳过双人舞，但他本能地，做到了芭蕾大双人舞合作中男生的第一要义——在所有的高难度系数托举动作中，永远保护好合作的女伴。

　　而且，蔡秋迟能感觉到，江晨曦其实算是对上了她的节奏的，就第一次合作而言，他们其实是默契的。

　　所以，蔡秋迟此时的心情确是不错。

　　两人沿着湖边走了一阵，蔡秋迟回头，“你想说什么？说吧。”
　　江晨曦的表情忽然变得很是凝重。

　　“怎么了？”蔡秋迟讶异。
　　江晨曦看着蔡秋迟，然后从裤兜里掏出手机，点开相册，翻了翻，停在一张照片上。

　　他犹豫了一会儿，然后把手机递给她。

　　蔡秋迟低头一看，见手机屏幕上的，正是抱着一只荷兰垂耳兔、笑的一脸温柔一脸灿烂的自己。
　　她惊呼而出，“这……你……偷拍？这照片是……”

　　蔡秋迟忽然住了口。

　　哦，是了，不必再问下去了。
　　她忽然想起，这照片肯定是那天在大悦城不疯狂宠物城，江晨曦趁自己逗弄小兔子时，偷偷拍下的。

　　江晨曦上前一小步，蔡秋迟立刻下意识地后退一大步，“哎……你……你先等等。”
　　她一边说一边转身往九曲桥上奔。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
　　但是，那一瞬间，她突然觉得有点尴尬——一切都变得太快，她还没有做好准备，她不想听江晨曦把话说下去了……

　　只是，她刚奔到九曲桥上，江晨曦已经快步追了上来。

　　他不由分说地掰住她的肩膀，把她整个人转了个180度。
　　两个人，面对面。

　　“你昨天问，是不是我以为你喜欢我，害怕你缠着我，影响我训练，所以，要跟你划清界限？你错了！不是我以为你喜欢我，是我自己知道我喜欢上你了！！我的确害怕，但我害怕的是，因为我喜欢你，所以会让我无法专注在训练这件事儿上！！”江晨曦说。

　　蔡秋迟怔怔地看着眼前的这个人。
　　晚风吹着他的额发，他的眼睛在黑夜里闪着光芒，他骨骼分明的面庞轮廓因为认真的表情而显得柔和……

　　“你懂吗？我4岁开始学游泳，5岁进区体校，11岁进上海市体校，14岁时第一次去国家队试训，2016年约奥运会时我本来是有机会的，但最终还是没能进大名单……不过没关系，教练说，2020年的东京奥运会才是我当打之年。我也这么以为的，但，人算不如天算，怎么就在这节骨眼上，突然重伤了……只有一年了，我知道自己机会寥寥……但我还不想放弃。”

　　说到这里，江晨曦已是忍不住哽咽，“你懂吗？我不想放弃，也不能放弃……”

　　“你……”蔡秋迟刚想说话，江晨曦却重重摇了摇头，“你让我说完。”

　　他深深呼吸，迅速调整了自己的情绪，“蔡秋迟，你让我心乱了，你知道吗？我想心无旁骛！这个时候，我不想乱，我也不能乱。我的确是想过，干脆不要联系了，快刀斩乱麻。但，但我需要一个芭蕾老师来帮助我恢复……是，我自私，但是，这时候我必须自私。”

　　江晨曦一口气说完。
　　蔡秋迟静静听着，看着。

　　他的语气，从平静到激动。
　　她的表情，从怔怔到愈发安宁。

　　“噗嗤……”蔡秋迟忽的忍不住笑了。
　　“你笑什么？”江晨曦有些不满蔡秋迟的反应。

　　蔡秋迟转过身，看着月光下波光粼粼的湖面。仔细辨认，还能看到一群金鱼在蜿蜒游水。

　　“我放心了，”蔡秋迟看着水面，轻轻道，“原来，心乱了的，不是我一个人。”

　　她再次转回看着江晨曦，长长的睫毛忽闪忽闪，眼神中透着丝俏皮。
　　“哎，你知道吗？我好开心，我发现，这一次我总算没有在单相思了。”她笑。

　　“哎？”江晨曦被蔡秋迟的话给意外到了。

　　“我是说，嗯，我懂了。”
　　蔡秋迟走到江晨曦身前，踮起脚尖，轻轻搂了下他肩膀，在他耳边道，“你放心，我啊，也想自私一把。”

　　不容江晨曦反应，蔡秋迟已经站回原地，
　　“我们做个约定好吗？”她说，“在你准备东京奥运会的这一年，我们就维持师生关系。你别让我心乱，我也别让你心乱。我们都先专注做好自己的事情。”

　　“至于之后么，”蔡秋迟顿了顿，“再说……”
　　“再说？”江晨曦下意识地接口。

　　“对啊，说不定过两个月，我就遇到另一个让我心乱的人了。那时候，你就不重要啦！”蔡秋迟笑道。

　　江晨曦听着眼前的姑娘说话。
　　初见时，他以为她只是秀气文静的小女孩儿，到如今发现，原来她也是爽爽飒飒的。

　　于是，原本一脸严肃的江晨曦，也终于恢复本来面目，他眉梢一挑，一摸笑容自唇角荡漾开来。

　　“也是哦，”他说，“说不定明年等我拿个奥运冠军，曝光度一高，直接有个热爱体育的香港财阀千金迷上了我，就像当年霍启刚追郭晶晶，到时候，你也就……嗯，世事难料……”

　　“你……”
　　蔡秋迟不知该好气还是好笑，她本以为自己渐渐在和江晨曦的口舌交锋中占据上风，不想江晨曦这脑筋一转、气场一开，她，还是只能吃瘪……

　　“算了，不跟你说了。”
　　蔡秋迟抓过身，一个人往前走。

　　江晨曦不紧不慢地跟着，嘴里哼着歌，看起来很是轻松。

　　“我想一个个走走，你不要跟着我。”蔡秋迟回头大声道。
　　“我没有跟着你哦，我只是跟着这水流，跟着这风，跟着这月光……“江晨曦懒洋洋回。

　　“啧，”蔡秋迟一跺脚，转身继续走。

　　她快，他就快。
　　她慢，他也慢。

　　走着走着，蔡秋迟忍不住笑了起来，她怕自己的笑被跟在身后的人发现，于是努力想憋住。
　　但她才17岁，青春才刚刚开了个头，这因欢喜而自心底漾起的笑容，又岂是人力能藏得住的？

　　不过不管她藏不藏，江晨曦都能从走在前面的那个姑娘的背影感觉出她的好心情。
　　她在笑，他也在笑，他开心的是，原来在自己心里思来想去，担心来担心去，真不如直接说出来，表达清楚。

　　她和他不知道的是，为安保考虑，爱晚居园林各角有隐藏的摄像头。
　　他们俩这一路，其实被保监控室的保安大叔，艾珩岑晚夫妇，陆小鹿、高敬、严松蔚、陈棋、以及苏星辰，给看了个正着。

　　陆小鹿和严松蔚跳完双人舞，兴奋地想找蔡秋迟说话，但陆小鹿走遍整个一楼大厅却找不到蔡秋迟，打她手机，她也不接。

　　陆小鹿急了，便去找严松蔚帮忙，严松蔚只能找高敬，高敬找艾珩，艾珩询问门口的侍应生，偏巧不巧服务生正好换岗……
　　于是，艾珩便带着这一波人急匆匆到B1监控室来了……

　　虽然监控没有声音，但这画面，扑面是狗粮的味道。

　　苏星辰和陈棋对看一眼，又忍不住看了看高敬，高敬站了一会，面无表情地第一个走出门去。

　　待高敬离开，严松蔚摇头叹了口，微笑道，“唉，青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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