芭蕾小姐和游泳先生

　　第33章舞会

　　服务生开门，走进来一个四十岁出头的中年男子。
　　男子一身棕色唐装，理着平头，和光同尘。

　　“呀，艾老板！”见到他，高敬立刻站起身。
　　那男子自然就是这爱晚居的主人艾洐。

　　艾洐拿起服务生递过来的酒杯，走到高敬面前，“高指导，怎么样？这菜还合口味不合？”
　　高敬也拿起酒杯，“艾老板这是哪里话？这哪一道菜，自食材到烹饪，不是循着我的味蕾来的，您啊，太有心了。”

　　两人碰杯，一饮而尽。

　　艾珩看了一眼席间众人，“咦，今天有很多小朋友啊。一会儿楼下有舞会，是我们这儿每周日晚的保留节目，欢迎大家一起去玩。”

　　“舞会？”
　　陆小鹿和蔡秋迟惊讶地对看了一眼，互相用唇语确认了一下自己并没有听错。

　　“对，舞会。”
　　艾珩微笑道，“我和夫人是跳舞相识，所以也保留了这个传统。”

　　“那可巧了，今天我这儿啊，可都是舞林高手。”高敬微笑道。

　　“哦？”
　　艾珩轻轻一挑眉，眼睛在席间众人一一扫过，轻轻道，“荣幸，期待。”

　　八点半转眼敲过。
　　爱晚楼一楼人声渐起。

　　待到蔡秋迟他们下楼的时候，那个下沉式圆形平台上早已经坐满了看客。

　　一旁的施坦威三角钢琴前坐着一个着燕尾服的男生和一个着晚礼服的女生，两人正在四手联弹。
　　那熟悉的音乐，令陆小鹿和蔡秋迟异口同声道，“《花之圆舞曲》”？

　　便在此时，见艾珩从第一排站起，走到小舞台中央。
　　他对所有人90度一躬身，“感谢大家在享用美味之后，继续留下参加今晚的舞会。”

　　这时，却听席间有人大声道，“哎哟艾老板，你啊什么都好，就是太客气这点不好。”
　　观众席笑声四起。
　　“是啊，艾老板！您这是造福我们，是我们感谢你才是！”又有人嚷道。

　　“谢谢，谢谢！”艾珩再次鞠躬。
　　“今晚舞会的主题是圆舞曲，我们为大家准备了世界几大著名圆舞曲，一会儿会逐一为大家弹奏。大家既可以独舞，也可以因循圆舞曲的社交传统与人共舞，喜欢舞台灯光的可以就在我们这小舞台上跳，喜欢低调的也可以在大厅其他空着的空间跳，不必拘泥，大家开心尽兴就好。”

　　说罢，艾珩走到第一排一位着红色长款拉丁舞裙的美妇面前，做了个邀请的手势，那女子站起身。

　　“当仁不让，我们夫妇就来为大家跳这第一支舞。”艾珩道。
　　不必说，他邀请的美妇自然就是他的夫人岑晚。

　　《花之圆舞曲》是柴可夫斯基编创的芭蕾舞剧《胡桃夹子》中的著名圆舞曲，世界各大团圣诞夜演出此段名曲的名场面极多。
　　不过此时，艾珩和岑晚随音乐起舞，跳的是国标舞中的华尔兹。

　　陆小鹿和蔡秋迟肩并肩缓缓走向小舞台。
　　两个小姑娘看着射灯追着在舞台中央旋转的艾珩和岑晚，对看一眼，竟不约而同叹了口气——如此默契的舞伴，何处寻去？
　　她们俩，一个的舞伴已经放弃芭蕾去爱音乐剧了，另一个就从来没有过合适默契的舞伴……

　　艾珩和岑晚第一支舞更多只是暖场，他们跳完一段，便招呼大家也都动起来。
　　能来这爱晚居晚餐的，多也非富即贵，男士女士大都也熟悉社交舞，三三两两，便渐渐下场了。

　　几对中年夫妇低调，多选择了舞台外的空地；一对年轻情侣则选择了小舞台，enjoy一下被追光灯追逐的乐趣。

　　“我们去不去？”陆小鹿问蔡秋迟。
　　“跟谁跳？我们俩啊？”蔡秋迟回问。

　　“我们俩就我们俩咯，有啥不可以？”陆小鹿振振有词。
　　“别了。今天一下午还没跳够？我宁愿歇歇……”说着，蔡秋迟缓缓走到铺着羊毛毡的最高一级阶梯，独自坐下。
　　陆小鹿无奈，只能跟了过去。

　　圆舞曲为三拍子的乐曲，旋律流畅，节奏明显，热场之后，舞台中央的人也愈发多了起来。

　　陈棋拉着苏星辰下场了。
　　两人起先还有些别扭，严松蔚发话，说，“哎，跳个舞怎么了？陈棋你要不邀情，我可就邀了！”
　　于是别别扭扭的两个人只能手拉手下场了……

　　陈棋完全不会跳舞，苏星辰也只是个业余芭蕾爱好者而已，两人看着郎才女貌，这跳起舞却全然不是那回事儿。
　　蔡秋迟托腮坐着，越看两人越是好笑。

　　“哎，一起跳个舞啊？”
　　蔡秋迟正傻乐着，身后却有人拍了拍她肩膀，她不经意地一转身，咦，竟是江晨曦。

　　“啊？”蔡秋迟现在心情不错，只是她没有听清楚江晨曦刚才的话。
　　“一起跳个舞好吗？”江晨曦又清晰地重复了一遍。

　　“不要。”蔡秋迟迅速转过头。

　　江晨曦吃了个闭门羹，站在原地想了想，又说，“你有没有礼貌？舞会上，别人邀请你跳舞，你是不能拒绝的！”

　　“啧！”蔡秋迟果然被激到。
　　她皱了皱眉头，朝江晨曦翻了个白眼，“你会跳华尔兹吗？就邀请我跳？。”

　　“所以我邀请你教我跳啊！”
　　江晨曦顿了顿，郑重其事地加了三个字，“蔡老师！”

　　蔡秋迟一怔，随即嘴角一丝冷笑漾起，“现在不是上课时间，约私教，下周赶早。”

　　江晨曦倒是没恼，依然保持好脾气，“那就不当教课，当帮朋友一个忙呢？”
　　蔡秋迟她抬头看了看江晨曦，“你说，我们算朋友吗？”

　　“得！你俩等等！”一旁的陆小鹿看着这边一来一往，火星撞地球，终于忍不住了。
　　她站起身，指了指在另一边沙发上聊天的严松蔚和高敬，“我去找大神师哥聊天，这地儿，让给你们。”说着，她便蹦跶走了。

　　江晨曦看着一副“生人勿进”样的蔡秋迟，笑了笑。
　　他走到蔡秋迟身旁，又做了一个幅度更大的“请”的手势，“那么，就当是一位男士想请一位让她心动的姑娘跳舞，这样可以吗？”

　　蔡秋迟心脏蓦地停跳了一拍。
　　她下意识地一抬眼，正撞见江晨曦灼灼的目光——该死，江晨曦，太懂得怎么撩她了。

　　蔡秋迟努力板着面孔，正想怎么拒绝，突然，一束追光灯打到了她和江晨曦这里。
　　“还没有跳起来的，一起跳起来！”

　　举着话筒说话的，正是站在钢琴旁的艾珩。
　　他作为这儿的主人，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远远瞧着蔡秋迟和江晨曦，想，这时怎么他这主人也得推一把才好。

　　“请！”江晨曦又再次躬身邀请。
　　众目睽睽之下，蔡秋迟只得起身，她把手搭到江晨曦的手心里，两人缓缓拾级而下，往舞台走。

　　音乐变了，钢琴四手联弹从柴可夫斯基的花之圆舞曲，转为小约翰.施特劳斯的春之声圆舞曲。

　　蔡秋迟忍不住在心里暗暗骂了一声。
　　这花之圆舞曲怎么还有现成的舞段可以借鉴，但春之声圆舞曲她想的起来的还只有外团首席跳的双人舞，但那支双人舞几乎全程都在托举来托举去，男主女主全程都在技巧来技巧去，她身边这舞伴，可干不了！

　　怎么办？蔡秋迟真是有些急了。
　　跳舞这事儿，于江晨曦是业余的，他无所谓。
　　可她，真不想因为跳不好而当众出丑，即便，只是一个小型社交舞会。

　　蔡秋迟和江晨曦走到小舞台边，蔡秋迟感到江晨曦握着他的手突然便紧了，她瞥了一眼江身边的人，他的确肉眼可见地紧张了起来。

　　“pas de basque舞步你会吗？”蔡秋迟问。
　　江晨曦一脸迷茫地摇摇头。

　　“那balance呢？蹲立立，蹲立立，往左往右摇摆那个。”蔡秋迟又问。
　　江晨曦点点头。

　　“好，那就做balance，都是三拍子的，你仔细听音乐的重拍弱拍的节奏，然后听我口令。”蔡秋迟言简意赅。
　　江晨曦又点了点头。

　　“还有，你核心和手臂力量没问题吧，一会儿你的主要任务就是扶住我。”蔡秋迟再次下命令。
　　江晨曦第三次点头……

　　蔡秋迟表示满意。
　　“走，”她小声低语了一句，挽着江晨曦缓步走入舞台中央。

　　追光灯始终追逐着两人。
　　见他们入场，舞台上的几对也自动让了位置出来，倒不是说，他们有多特殊，其他人是好奇——至少看起来很厉害的选手登场了……

　　“你站着别动，举左手，我转圈，”蔡秋迟语速极快地下了第一个口令。
　　说罢，她往后一大步，转身摆了个arabesque舞姿，随即再次转过身，右手拉住江晨曦的左手，右腿半脚尖上步，便是连续2圈漂亮的后attitude大舞姿En dehors转，随后，她换了方向，又是两圈后attitude 姿势的En dedans转。

　　“哇哦！”围观众人，不由眼前一亮。

　　“balance！跟我一起做。”蔡秋迟一边说，一边跟着音乐节奏开始左右balance摇摆步。
　　江晨曦一怔，随即一起摇摆了起来。

　　Balance大概是芭蕾中最入门级别的舞步之一了，不过越是简单的动作，其实越可见舞者的功力。
　　蔡秋迟舞步轻快，舞姿舒展而优美，像一只轻灵的小燕子，对比之下，跟在她侧后的江晨曦这一摇摆，疏忽就像一只笨笨的熊……

　　“哈哈哈，”慢慢走近围观的严松蔚和陆小鹿忍不住轻声笑了出来。

　　蔡秋迟转身，“你站在原地，伸右手，始终看着我。”
　　江晨曦松了口气，站定，伸手。

　　蔡秋迟开始绕着江晨曦独舞，变换方向的pas de basque舞步接右腿主力腿的attitude转，再接四位转……左右temps levé……右腿chasse接 Grand fouetté en tournant……

　　这一下午累的，蔡秋迟本来体力已经不够，不过此时，她却横生出一股力气。

　　一段舞罢，蔡秋迟又回到江晨曦身边，拉住他手又转了两个圈，同时小声道，“听我口令，我跳起时，扶我胯举我！”

　　江晨曦来不及反应，蔡秋迟已经向前一步跃起，江晨曦条件反射，一把举起蔡秋迟……

　　托举，是双人舞中最需要舞伴之间配合和默契的动作，蔡秋迟忒也托大，这业余的从来没有配合过双人舞的江晨曦，情急之下，这一举——果然，歪了……

　　蔡秋迟重心没稳，差点倒头倒下……
　　众人齐声惊呼……

　　江晨曦拼劲全力，拦腰抱住身边的姑娘。
　　蔡秋迟灵机一动，靠住他手臂，干脆地往后一仰，便是一个漂亮的下腰！

　　“哇哦！”严松蔚带头鼓起掌来。

　　“再来一次！”蔡秋迟命令。
　　“1，2，3……举我！”蔡秋迟不容江晨曦思考，这次自己搭住他肩膀，往上便高高跳
　　起。

　　江晨曦趁着惯性，一把扶住蔡秋迟的髋。
　　这一次，重心竟然对了，江晨曦毕竟是专业游泳国手，那力量不是盖的，立刻顺势把蔡秋迟举过了头顶。
　　蔡秋迟腰背肌发力，在空中拗了U型的起飞舞姿。

　　“bravo！”严松蔚带头喊道。

　　此时，舞台上和四周在跳舞的人都早已停了下来。
　　蔡秋迟X江晨曦这一对不知道该说是专业还是业余的舞伴，已经成功吸引了所有人的关注。

　　江晨曦把蔡秋迟放下。
　　“来，一手握住我手，一手扶住我背，我们试下双人舞步。”蔡秋迟不给自己喘息的时间，也不给江晨曦喘息的时间，直接开始下一步的指令。

　　“左右右，右左左，还是按balance这个节奏，走。”说着，蔡秋迟直接带着江晨曦开始行进。
　　江晨曦慢了半拍多，几步之后，勉强跟上。

　　一般双人舞都是男士负责引带女士，此时蔡秋迟引带江晨曦，看来倒也是别有一番风景。
　　岑晚靠在艾珩身边，两人相视一笑。

　　艾珩走到钢琴旁，拿起话筒，“来，大家一起跳起来。”
　　说着，他牵起岑晚的手，两人再次步入小舞台，踏着春之声的旋律开始华尔兹。

　　艾珩岑晚带头，停下的人群又也再次舞动了起来。

　　严松蔚对身边的陆小鹿做了个请的姿势，“小师妹，来，我们也去跳一段？”
　　陆小鹿早就安耐不住了，立刻笑得如花灿烂。

　　江晨曦都托举了，严松蔚那岂能是盖的？

　　严松蔚一把大举起陆小鹿，两人直接arabesque姿托举入场，接着，变换着各种托举姿，绕舞台一周——毫无争议地引爆当晚high点。

　　蔡秋迟轻轻拍了拍江晨曦，低低道，“可以了，我们休息吧。”
　　“不。”江晨曦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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