芭蕾小姐和游泳先生

　　第35章桃李杯

　　人间四月芳菲。
　　上海，正在一年中天气最好的时节。

　　自爱晚居回，江晨曦和陈棋之间在两人训练进入白热化时，就开始了日常例行互怼：

　　嫌江晨曦冲刺速度太拖沓，陈棋一把将塑料夹脚凉拖拍到水面上——“蹬腿给我用点力！我看你那练芭蕾的女朋友都比你有力气！”

　　江晨曦触壁，喘着气抬头。
　　“你别乱讲，我们现在只是师生关系好伐，”江晨曦缓了下呼吸，扒拉掉游泳眼镜，一抹脸上的水珠子，嘻嘻一笑，“倒是你，哎，准备什么时候给高总发糖？好期待你引爆他这枚核弹头！”

　　陈棋二话不说，又操起脚边一快浮板，干脆利落地再次向江晨曦砸了过去。只是，这浮板质地太轻，砸在水上也只是轻轻“啪嗒”一声，荡开一层水纹。

　　江晨曦做了个鬼脸，一个猛子扎入水中，在泳池底翻了两个滚……

　　当然，他们这样的对话，多发生在人少的时候。
　　这对师徒渐渐成为东方绿洲游泳馆内一道闪亮风景线——早训来的最早、晚训走的最晚，每天比着帅地在力量房练各种器械。

　　陈棋还忽悠江晨曦拉钩上吊不骗人——谁力量训练比输了，谁就必须在朋友圈发小青蛙“呱呱呱”的表情……

　　当然，大部分时候输的总是江晨曦。
　　倒不是说年方十九、正值生命力值和体能值巅峰的现役国际健将江晨曦体能还比不上教练陈棋，而是陈棋每次都必须让江晨曦再加个负重什么的……

　　于是，从那一天开始，蔡秋迟就整天刷到江晨曦如此的朋友圈——
　　“呱呱呱，输了”
　　“呱呱呱，今天还是输了”
　　“呱呱呱，呱呱呱，呱呱呱……”

　　蔡秋迟起先刷到江晨曦这奇怪的朋友圈，还搞不清楚状况，想他怎么不发训练日记，改发“呱呱呱”了，等问清楚了之后，便忍不住好笑。

　　蔡秋迟自己则更加倍努力地开始了高考复习。
　　她甚至申请取消了原本每周二晚上在dance limitless的代课，改为每周只去周六下午一次，带一节大课+给江晨曦的一节私教课。

　　当然，蔡秋迟推荐去dance limitless周二晚暂时代课的老师，就是严松蔚！

　　请到严松蔚撑场面，dance limitless可谓蓬荜生辉。
　　于是，周二晚上的芭蕾课直接被改名为“大师课”，课时费double——不过，大姐姐小姐姐们说了，别说double了，triple也阻挡不了他们的热情，定好闹钟抢“大师课”，成了姐姐们每周的共识和乐趣。

　　而尽管周日下午的美朵拉分组训练，还是让蔡秋迟心里惴惴，但比起生活里其他美好的人和事儿，她觉得那2个小时的虐，显得不那么重要了。
　　她想，这等桃李杯一结束，她的杨恬老师，还有大学部的褚琳教授，就都从北京回来了。

　　时间转瞬，谷雨过后，就进入了春季的最后一个节气。
　　四月也渐渐步入了尾声。

　　桃李杯的决赛正定在四月末，借鉴洛桑国际芭蕾舞比赛，桃李杯这个国内最大型也最专业的青少年舞蹈比赛，第一次在决赛时实行网络直播。

　　作为芭蕾少年甲组的参赛选手，王忱禹和林燃毫无争议地闯入决赛，他们的决赛剧目就是《堂吉诃德》第三幕婚礼大双人舞变奏。

　　原本蔡秋迟和大部分同学，都只是有一搭没一搭地关注比赛，毕竟这节骨眼上，大家都没时间。
　　不过杨齐提议，决赛那天正是4月30日周一，大家不如晚上一起看直播，恰好也很久没聚了。

　　喜欢热闹的许笑飞第一个赞同，唐筠、顾爽爽等人也加入，于是蔡秋迟自然也就顺其自然地参加了。

　　聚会看直播的地点，就定在了昕元素。

　　开张一个月，老板谢昕又为昕元素又添加了新装备——LED大屏醒目地矗立起来了，随时随地循环滚动播放老板谢昕请人制作的轻食健康料理的短视频。

　　周一傍晚，一见蔡秋迟一行人，谢昕就笑着迎了过来，指了指距离LED大屏最近的一个已经摆好的六人位，“给你们留的。”

　　“不会嫌我们吵吧？”许笑飞笑问。
　　“哈哈，替我炒炒我们晚市的人气也好。”谢昕也笑。

　　等大家取完餐，服务生把网络直播端口连接到LED大屏上，桃李杯古典舞青年组的决赛已经比完，芭蕾组正要开始。

　　除了王忱禹和林燃这一对，其他芭蕾组的选手多选择个人变奏独舞。
　　毕竟在附中阶段，能在身边同学中找到条件、能力相当，并且还有这样的长期合作默契能够固定配合跳大双人舞，达到“1+1>2”效果的选手，其实太少太少。

　　第一个出场的就是北京舞蹈学院附中的姑娘。
　　她表演的剧目是《吉赛尔》一幕的女主吉赛尔变奏。这段女变奏几乎是世界芭蕾最著名的女变奏之一，少女吉赛尔的清纯灵巧尽数融进了舞段的每一个细节。

　　“条件好，练得也好啊，”唐筠一边盯着大屏上的少女，一边叹道。
　　“可不是，芭蕾就是为条件而生的舞种啊。”顾爽爽感慨。

　　“哎，她是不是也去了洛桑？但没进最后的决赛？”许笑飞看了会儿，突然捅了捅坐在身边的蔡秋迟的胳膊问道。
　　蔡秋迟正在拨弄碗里的酸奶果粒，敷衍道，“好像吧。”

　　倒是坐在蔡秋迟对面的陆小鹿在桌子底下迅速有力地踹了许笑飞一脚——意思是，许笑飞你这没颜色的，难道不知道洛桑是蔡秋迟的伤心赛？没事儿提什么洛桑啊。

　　不过蔡秋迟看起来倒还好，“时间+新的环境和目标”，是治愈一切旧伤的良药。

　　“那么多人，王忱禹啊他们什么时候出场啊？”许笑飞果断换了个话题。
　　“马上，就第二个。”杨齐答。

　　“这你都知道？”许笑飞惊。
　　“我问他的。”杨齐说。

　　“啊？”许笑飞更惊讶，“你什么时候和王忱禹那么好啦？”
　　“没什么好好不好的，他前阵子不是崴了脚吗？唐吉坷德那是什么炫技变奏？Saut de Basque en Dedans那是什么难度？他脚崴了，就有些不太敢发力。就找我唠了唠嗑……”杨齐答。

　　“王忱禹居然会主动找你唠嗑？”许笑飞惊得嘴巴都快掉地上了。
　　“我也有些意外，可能，他也会紧张，也会想找人吐槽吧。”杨齐想了想道。

　　男生中，王忱禹太一枝独秀，他性子也淡，班级里，其实没其他男生和他真正玩到一路去……
　　虽然，这不妨碍其他男生以专业眼光欣赏王忱禹为芭蕾而生的条件和舞技。

　　而默默听许笑飞和杨齐说到这里，蔡秋迟才忽然想起，自己前些天是有接到过王忱禹的微信的，他就问了句，“在吗？”
　　不过，她没有回他……

　　那天林燃主动来找她之后，她就决定暂时不和王忱禹联系了，不要影响他们准备桃李杯的比赛呗。
　　而在那条她没有回复的微信之后，王忱禹也默契地再没有来打扰她。

　　没想到……

　　“他现在没事儿吧？”蔡秋迟问。
　　“他和林燃这都进决赛了，应该没啥问题吧。”许笑飞道。

　　“他脚上打封闭了。”杨齐话不多，言简意赅。
　　“啊？”一桌子同学齐齐把嘴张成了O型。

　　“行了，看比赛吧。”杨齐不想再在背后多八卦王忱禹的私事儿。

　　LED屏上，跳吉赛尔的女孩儿已经结束了绕场圆周转，行礼，下台。

　　主持人介绍下一组选手，字幕同时打出——上海戏剧学院附属舞蹈学校，王忱禹X林燃，堂吉诃德第三幕大双人舞
　　着一黑一红表演服的王忱禹和林燃出现在舞台侧幕，雄壮的音乐响起。

　　两人牵着手以一组同步舞步到达舞台中央。
　　王忱禹高高举起林燃，林燃脚下快速精准的连续打击，落地，两人接一组迅速的扶腰小转，林燃出旁腿控120度，定住。

　　“哇哦，”许笑飞忍不住挑了挑眉。

　　反向另一组同步舞姿配合后，王忱禹双手扶住林燃的胯骨，高高举起后，左手迅速放开。
　　林燃在下的腿吸住passe，在上的腿漂亮地绷住上扬，整个人在空中定住。
　　——这个就是这段大双人舞最著名的单手托举。

　　“哇靠，加难度了！这重心稳的！”许笑飞忍不住再次惊呼。
　　在这个单手托举动作时，女生吸passe的难度，要远远高过两腿伸直的难度，因为女生吸passe时，单手托举的男生也更难迅速找到女孩儿的重心。此前，蔡秋迟在309教室门外看到他们排练的这一段，林燃还是双腿直腿的。

　　单手大举镇住全场后，两人chaine分开，进入这段舞的慢板部分。

　　双人舞的慢板，男生在更大程度上的作用就是一根把杆，多是全方位展现女生极致的软开和美，各种扶圈，搓圈，给手打手转，各种扶腰旁腿转，各种penche下……

　　蔡秋迟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林燃，一身红装扮演热情洋溢的西班牙女郎的她，在舞台上简直光芒四射。
　　不同于蔡秋迟自己经常“放不开”，林燃确实太会“表演”了，超强的表现力，让她极其适合饰演吉特丽这样奔放的角色。

　　王忱禹一个大举，林燃自arabesque舞姿被高高抛起，空中身体倾倒passe姿定格后，王忱禹再次脱手，转抱小鱼，林燃迅速挂住王忱禹后背，两人双脱手。

　　“Bravo！”许笑飞忍不住喊道。

　　慢板共舞结束，林燃暂时退场，进入男主巴西里奥独舞。

　　只见王忱禹自舞台西侧向东大步移动，高而飘的Saut de Basque en Dedans稳稳落地，迅速接转身撕叉跳，停在90度的后腿上。

　　“我靠！”许笑飞再次忍不住发声。这是由衷的赞美。

　　另一组Saut de Basque en Dedans后，王忱禹开始第一组定点旋转，四位转开始，转旁腿转，转后attitude转，重心稳如泰山。

　　音乐节奏变化，王忱禹以Jete en tournant大步移动，随后开始另一组定地旋转，这一次直接从旁腿转开始，逐渐收到passe位，连续十个圈，挂住，脚下干净利落，无丝毫移位。

　　进入最后一组斜线，音乐愈发激昂起来。

　　王忱禹几步到达舞台一角，随即吸腿高高跃起，空转，落地接转身撕叉跳，他毫不犹豫，再次原地发力吸腿高高跃起，空转，落地接转身撕叉跳……
　　连续三组之后，他四位站住，以一组小转接原地空转，右手高高扬起，单膝跪地，收。

　　屏幕前，许笑飞忍不住和杨齐对看一眼，两人都是同样的心思——“什么脚崴了？什么打封闭？是这哥们，又变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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